王皓在戏班很多年了,他是一个琴师,偶尔是鼓师,再偶尔会是跑龙套,总之能赚钱的活儿,他都会干,戏班为了省钱,戏服再旧也要穿,王皓不知从何处学会一点针线活,便连裁缝的工作也做了。其实有时他会跟演员唱几句,不过班主说他的声音很难听,叫他千万别吓走客人,所以只能在练琴时自拉自唱几句。
戏班在仙河镇停下来,这个镇尚算太平,可以让他们好好演几天戏。
王皓待一切安顿下来,又开始练习新戏的唱腔,他得和演员好好说一下,这个紫钗记真难啊。
「小张,你过来帮我一下。」王皓拉到一半觉得不对劲,见到新来的龙套小张,便扬手要他过来。
「皓哥有事吗?」小张低头问。
「你看这几个字写的是什麼。」
「是唱词,我原是陇西人,适作长安客,愿折蟾宫桂,来伴玉瓶花。」小张的声音很低沉,读起唱词听不出半点感情。
「那是什麼意思?」王皓问。
小张说:「就是李益说他的家世。」
「喔,小张你会字,为什麼不去考秀才?」
小张是早阵子才进戏班,班主见他沉默勤力,就让他当跑腿和跑龙套,反正小张只求三餐温饱。
至於他识字,就是王皓发现的秘密。
「就是考不上,才沦落至此。」小张回答。
「小张,你家以前一定很有钱。」王皓觉得读书是有钱人才能做的事,他没钱只能进戏班做下三流的工作。
「现在我们也一样。」小张说。
「小张,如果以后你有空能教我识字吗?我也不用会很多字,至少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班主和刘师父说我的名字很有意思,但我不会写。」王皓搔了搔头说。「你会写我的名字吗?」
「这样写呀,横横直横,这是王字,皓字是这样写。」小张找不到纸笔,只在王皓摊开的手掌上写他的名字。王皓看著小张的手指在他的掌中划动,心里有说不出的触动,他见到自己的名字了。
「下回我找张纸给你写,我要好好学字才行。」王皓笑说。
「多学一点总是好。」小张说。「我得回去干活了。」
这小张自然是张继科,他想了很多寻人的方法,倒是陈玘一言惊醒梦中人,跟著戏班走便行,戏班居无定所,但见的人多,说不定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这个小戏班非常适合他,因为里面的人都很平凡,平凡得令张继科生疑,班主姓孔,是个普通不过的男人,锣鼓师父刘师父倒是个练家子,会一招半式,所以武生的功夫都是他教。
也许是他多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