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
萧瑟的北风席卷着枯落的树叶，那些飘丹挣扎着血色的半圆，沙哑的哀嚎给青紫色的苍穹听。
太阳还没有升起，只有霞光蔓延着，那霞光侵染着绛紫的幕布，仿佛吸收了星辰的微光般，洒下一片银亮。
“——很奇怪。”
太医给好不容易睡下的杰西再切了脉，有些犹疑的自言自语道。霸王将杰西的手臂放回了被中，复又看向太医。两双都是整夜未眠的眸瞳吐露着或多或少的疲惫。
“看殿下的样子，应是解了毒的。那就应是风茄花的毒了，没什么差错。可是——”
“可是？”霸王摈住呼吸，有些紧张的问道。他感到自己的手心漫起细细的潮意，那温热带来的却只是心跳的慌乱。
“臣比较在意的是剂量。”老太医捋着胡子，这么若有所思的说道。他的目光落在杰西此刻安静的睡颜上，那安详的面容让人禁不止的悲悯，“若是想毒//死殿下，这剂量就轻了太多。但若只是想迷晕殿下，剂量却又多了.......这种高低不就的剂量，就像是一个从没有下过毒的人下的。”
从没有下过毒的人......霸王自责的皱紧了眉头，啧，他竟然连这样的偷袭都没有防备到么....
“但胆敢给殿下下毒，绝对都是用毒的高手。但将毒下成这般，那下毒者的用心......就很难揣度了。”太医带着担忧的看着眉头紧锁的霸王。霸王听罢此言，更觉得事情难办，暗暗的叹了一口幽气，“为了使殿下好的快些，臣加了几味重药，抓药的时候定要多留意些，因为这些药本身也是毒//性///极///强的。”
“谨遵大人教诲。”霸王随着太医站起，微微行了一礼。太医点了点头，便行礼作别了，霸王思考一阵，便对即将离去的太医又说道，“大人，此事切勿声张，眼下前方战事紧张，殿下中毒一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宫中人心惶惶，连在外将士也会军心不稳。”
“是，属下明白。”太医领会，便行了一礼离开了。霸王又对旁边的侍女宦官嘱咐一番，终于全都妥当了，霸王捂住额头，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本来就够混乱的局势，现下又出这么一个///毒///案。霸王突然觉得筋疲力尽，会是谁下的毒，什么时候下的，下////毒的目的是什么。一切都需要理清头绪，却又不知从何想起，霸王出神的望着沉眠的杰西，思绪落入了虚无。
是那个女人在内室下的？是她的家人派她来的，只因她是个新手而下的剂量不对？难道是皇帝最近要有重大行动，为了减缓这边的反应能力而故意下的毒？那毒///死殿下岂不更好，这一点不通。霸王看向别处，继续思考道，
那个曾经给他汇报的女人一直是他的心病，那个女人武功高强，若她故意隐藏气息，他现下定是感觉不到的，会是她么？那她的目的会是什么？先不小心给皇帝透露了霸王的叛变，但又给了不知真假的消息，现在又毒////鸠了殿下，却又下这种暧昧的剂量......她的主人是想做甚么？
重要的是，她的主人到底是谁？
时间慢慢的过往着，阳光充盈了整个世界。月光悄悄掩了它的面，在蓝色的晶莹中退往了虚无。
“——唔......”床上传来的呻吟打断了霸王的思考。霸王忙凑了过去，杰西睁开迷茫的橙眸，似乎有些不明白现下的状况。他挣扎的想要坐起来。
“殿下您先不要起来。”霸王没想到杰西会这么快醒过来——可能是解药的效果确实很强烈。他忙把杰西压回了床上，面对着杰西疑惑的眸瞳，霸王解释道，“霸王警戒不周，害殿下中了///毒，是霸王该死。现下殿下已没有危险了，只要再休息几日——”
“啧，怎么如此........”杰西痛苦的捂住了额头，霸王忙帮杰西按摩着太阳穴，“明明说——”
“殿下先不要多做活动吧，眼下先休息，余下的事情先让霸王代做。”霸王听杰西连说话都有些困难，忙打断杰西说话的意愿，“霸王先去审问太子妃，殿下若还有其他吩咐——”
“不......哪里都别去。”未等霸王说完，杰西声调沙哑的说。他轻轻握住霸王的手，霸王知道那是杰西现在全部的力量了。
“可殿下，霸王需要尽快找到凶///手，若时间拖的越久，事情就更难处理，恳请殿下——”
“不。”杰西眯着双眼，尽力想给霸王一个微笑，但是做到的只是扯动着嘴角。霸王看到此景更是皱紧了眉宇，心中狠狠责罚着自己的失职，“就呆在这里。”
“可是殿——”
“我醒来......的时候....”杰西的声音又变得飘渺，他慢慢闭上双眼，这么断断续续的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过了半晌，杰西便复又垂入了睡眠。
霸王张了几次口，想要继续和杰西争论。但他看到杰西这般虚弱的样子，除了想惩罚自己竟全无其他的想法。霸王抓紧杰西的手，狠狠压抑中胸口那涌出的悲切。
他似乎有些理解杰西对于宝玉和蝴蝶的犹疑了。看到最亲近的人在身旁受到伤害，是多么让人难过的事情，霸王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痛苦的感受。那感觉就像刀片，一刀刀割划着脆弱的内心。
当初自己昏迷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每天这么提心吊胆的呢。霸王闭上双眼，这么痛苦的想到。
冬日的风撕扯着窗户上纸层，将门卷的吱呀作响。
那朔风从罅隙中遛入，将整个室内都沁的冰冷。未来得及熄的蜡烛被吹的灰灭，天地都沉浸在一片悲凉中，凄凄切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