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更文，我要兼职啊....到晚上九点！！！！！

傍晚的时候，绿间被接去了秦淮楼，古色古香的建筑飞檐如画，上悬着华贵的宫灯。看不见轻纱绸缎，更听不见娇笑丝竹，与其说是烟花之地反而更像是官家宅邸一些，进出的人也没那些轻佻架势，无论是否真的没有色心，至少面子上都是正人君子的模样。“恭迎阁下。”门口的两个女子微微躬身，垂着的眉眼如画，“绿间阁下，花魁墨倾久候多时，请随我来。”其中一人微微颔首，领着绿间从偏门入了后堂。一条走廊，无数的房间门掩着，偶尔私语透出来，再向前就是一扇黑檀木的门，那领他来的女子扣门三声，安静的退后几步，门开了。“绿间阁下请进。”开门的是墨篆，脸上全是慎重，向着绿间身后一句“退下罢”，那女子恭敬的折回，她方才侧身让绿间进去。

入眼的是和浅园颇为相似的厅堂，桌椅茶具一应俱全，一整面的屏风上镂刻着凤穿牡丹，内室也就影影绰绰起来。“谁来了？”里边传来一声狐疑的询问，随即是墨谦淡淡的一声“别乱动。”“进去呀~”墨篆推他一下，那脸上又恢复了带着淡淡狡黠的笑容，眨巴眨巴眼睛。“阿篆还不快过来？”里边一声呼唤，墨篆立刻丢下绿间蹦进去了，留绿间一个人有些踌躇着，“小绿间么？”屏风后面探出个脑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小绿间你来啦~”拖着叮咣一串响，黄濑蹦跶着扑过来，绿间不偏不倚的接住他，手指正抚在他及腰的长发上，“小绿间怎么来啦？”黄濑挂在他身上晃，“一天不见你，我都想你啦~”“黄濑，你的头发……”“这是假的啦~”细长的手指一提溜，拎着假发丢去一边，露出浅金的发丝来。

“黄濑……我想说的是…没关系么？”“什么没关…”“黄濑凉太！”绿间抿抿唇，他还是第一次看墨谦生气，“我编了这么久的头发！你就这么糟蹋！”几步过来伸手一揪，提溜着黄濑的耳朵咬牙切齿。绿间看着散落了满地的钗环，再看龇牙咧嘴的黄濑，觉得这一双花魁真是绝配，对付黄濑的招数都是一样的简单有效。“你给我过来！过来！”拾起地上的假发，墨篆极为无奈的挑着眉，“绿间阁下也来帮忙吧…不然赶不上夜宴了。”“好。”绿间答应着，帮着去拾地上散落的那些饰物。“哝，给你~”墨篆递过一盒灰黛色的粉末，“这是……”“画眉啊，你不会么？”绿间接过来，看着手上的一支细毫不知从何落笔。“你还真不会呀…”抬眼看见他的窘迫，墨篆一笑，“眉都修过了，顺着描就行了~”

墨谦在重新盘发，墨篆忙着为黄濑描着眼角，一点朱砂勾上，眉心蝶纹一朵，便平添几分妖娆。绿间执笔，一点柔婉的灰黛便染上了黄濑的眉梢，一笔勾勒……怎么可能！小心的一点点描着，绿间悬着的手臂有些颤抖，直至眉尾，轻轻的一提腕，总算画了一边，那方墨谦正将一枚百蝶翻花的银钗簪上发髻，又挑出几片缕金线的羽纹饰。“绿间阁下，您怎么只画左……哧…怎么画成那样啊！哈哈哈，谦儿你快看看，画的这么……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墨篆正扑着粉，忽然看见被绿间画好的左半边眉，立刻乐不可支的笑出了声，墨谦瞟一眼，也没忍住笑开了，一面将桌上的镜子转过去，拦着好奇的黄濑不让他看。“阁下还是闲着吧…这点事儿我们忙就行…”笑嘻嘻的接过眉粉，沾湿了帕子将那半边眉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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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有别，更衣一事就阁下代劳啦，从里衣起共四件，可千万别错了。”墨篆也没看绿间什么反应，将那长衣向绿间手上一搁，牵着墨谦就绕去了屏风后面。绿间看着手上的衣裳，再看看朱唇云鬓的人，推推鼻梁上的镜片。“你……自己是能穿的吧……”“能的，小绿间你转过去…”黄濑匆忙将衣服从绿间手上抢来。“我说，你们可别再耽误时间啦~”那边墨篆亮着嗓子一声，绿间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便快速的转过身去，听后面窸窸窣窣的声响。“小绿间，好啦，你转过来吧~”黄濑小声的一句，扯扯绿间的袖子，绿间看他的脸色，在那上好的胭脂红下边看不出平时害羞的样子，就只能看见耳朵边儿一溜红的像要滴血，忍不住伸手去捏一下，换他猛地一惊，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瞪过来。

“好啦，还相对无言呢，时候就要到了~”墨篆探过头来，“绿间阁下就去楼下雅座等着吧~一会就能看见咱们花魁了~”一枚细钗挑起了面纱，仔细的别在耳后遮住了容貌，唯独留下一双灵动的眸子。那边墨谦开了门，向黄濑递过一只手作搀扶，不疾不徐的领着他向外走，但听外面一片软语齐声道，“恭迎魁首~”墨篆稍后一些，慢走几步，回头对绿间努努嘴，“还不下去坐着，玉牌上是座号，给你留着好位置呢，外面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要是被占走了哭都来不及~”几步匆匆跟上，搀了黄濑的右手，一样不疾不徐，端得是分外的庄重。边上一个女子低眉一笑，“我领阁下去雅座罢，夜宴很快就要开始了。”

随着那女子到了顶楼俯瞰，绿间不禁赞叹，未见秦淮楼全貌，原以为就是高阁而已，未料想外看是四面成方，里边却是中空的，天井之下是一面圆形的镜池，上无桥梁，也不见任何水植，雅座所在的顶楼对面不是屋脊，而是一整片的空场，此时未点灯看不分明。“阁下稍等，待月上中天方可。”身侧的女子捧上一个八宝盒，内置的糕点果脯排成了牡丹花的形状，随一杯淡茶，入口微微有些苦涩，却正巧中和了蜜饯的甜腻。绿间挑开珠帘打量着四周，顶楼的雅座数过去大概有六个，似乎都有人，悬着帘子不让瞧见正主的面目，自己所在的是居中之一，对面的楼阁也能看见隔间之类的坐席，却是次了几分，再向下就只有栏杆一转，想必是只能站着了。不多时，人就满了，眼看着月色渐明即上中天，柔婉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却分外明晰，拖长了调子的一句，“悬天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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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红！”琴声缓了些，见立在水中的两人凭空一招，手中多了一个亮点，轻轻放入水中荡开，步子轻移，曼妙的舞姿之中又是几点明火落入水中。两个白衣人在水面上踏步如莲，长袖慢舞，所走过的地方居然都亮起来，绿间俯瞰的分明，灵动翩纤的舞蹈中，竟走出了“元宵”的小篆来，手上光点不断，整面的池水越发辉煌，胜过了天上明月的倒影。“落岁！”舞着的人做了一个收势，缓步消失在视线中，随即高台之上有一人手缠红绫翩然而下，落在镜池之中荡漾一片涟漪，一幅长卷也当空舒展，龙飞凤舞的墨字之书“辞”，“承新！”又一声，再一人飞身而下，展开的长卷上是一个工整严谨的“未”。墨字交错间快速的燃烧起来，火光熄灭之时，镜池上已不见人影，更不见当空的书卷，乎听琴声渐弱，伴着高挑的笛浮现出来。

曲终，未等感叹，又四人提灯而来，在栏杆前微微躬身，手指一抛，撒下的或许是棋子，但却在空中燃烧绽放，散落成烟火，火光熄灭时竟有花雨翩然，绿间低头看着下方的人纷纷伸手去接，心却始终牵在尚未出现的人身上。“静！”一声之下，高台上的人转身跪坐于栏杆边，手中的灯放在身前，再几人走开，也是同样的姿势，直到灯火铺来一道光织的路，方静默的垂首。背对着中间空出的距离，长长的衣摆铺开，恰到好处的覆盖了地面。谁要来…绿间目不转睛的看着高台之上，谁要来……“请花魁玉趾。”轻轻的一声若有若无，却是能让人听的万分真切，一时间，绿间忍不住屏息凝神。背对着一轮圆月，有人捧灯，缓缓而至，似乎是从月上走来，渐行渐近，走上那被素白衣摆铺着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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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瞬间灯火通明，琉璃的灯罩将光线折射，落在那个人身上如虹。华丽的衣裙衬托出高挑的身材，似乎是黑色，但又隐约呈现出层叠闪烁的蓝，宽大的裙摆铺撒，从小腿处分成鱼尾，能看到是裸足站在高台之上。圆月正明，背对着清冷的月色，款款而来的美人缓缓托起手中的琉璃灯，做出一个起舞的姿势。手臂伸展，长长的袖子就再也遮不住绘制妖娆的金纹，在白皙的皮肤上蜿蜒闪耀，指尖上不知染了什么，闪烁着一点碎光。无声无息的，伴着沉重的鼓点，缓缓舞动。举手投足的端庄持重，每一个动作都缓的细微，甚至能让人感觉到每一寸的紧绷，偏偏这些看似枯燥简单的动作精致到无法挑剔。每一个鼓点都极为准确，恰到好处的演绎着如同祭祀般的虔诚。纹身与裸足，本是最出格的，却没有半点轻佻。

鼓点沉缓的持续着，忽然没有预兆的销声匿迹，只留下不知何时掺杂了的幽幽笛声，牵引之意味淡淡，却又勾出一丝琴音，鼓点也悄悄的潜伏，那舞着的人忽然一个旋身，衣袖翻飞间厚重的外衣被褪去，留下一身浓郁的深红，零星金色的羽纹由胸腹至裙摆，大片的覆盖，灵动的随着腰肢流转出光泽。手中的水袖抛出一片火花，焰火坠落下的时候他也就这样一步跨出栏杆，半空之中翩然坠落。绿间听到人群的惊呼，那惊险万分的人却已稳稳的立足，不知何时，高台与雅座之下已经横牵了数道钢索。一瞬间，绿间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一掷千金，只为隔着重重帘帐看他一眼，也明白为什么他能占魁首之位……这样的美，哪怕只能远远仰望，哪怕付出千金也只能隐约窥见一斑，也甘之如饴。

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没有孩子气，没有那有些傻乎乎的笑容，冷艳从容的人是秦淮的花魁，是这场盛宴的主角，这样的陌生，遥不可及。单脚一踩，轻巧的转身，水袖遮住半张容颜，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向绿间露出一个笑容，俏皮可爱，带着淡淡的骄傲，那样的神情似乎在说“厉害吧，快来夸奖我~”。如果荣华是所有人共赏，那么这一份真实就是绿间一个人的，即使不开口也能让所有人为之倾倒的人，是…黄濑凉太……“添脂！”那样的笑容一闪即逝，听到这两个字时，黄濑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他正了身体，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右手平举出一枚殷红的丹珠，手掌一翻藏了起来。“奉香！”幽幽一声，所有的人都骚动起来，绿间惊讶的发现雅座的帘帐都被挑起，除他之外的五人终于得见真面目。

两边皆是他熟悉的人，左手边是一个少年，浅蓝色的发丝和眸子，神色淡的如水，是将他如烫手山芋般丢给黄濑的黑子哲也，他对绿间微微点头致意，右边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肤色黝黑，眼中光芒意味不明，他向绿间勾起嘴角，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其他人或许都是慕名而来的，据说这雅座是以竞价的方式出售的，想必为了这个位置，不知多少人挤破门槛。绿间打量着稍远的几个人，忽然觉得他们急色的表情十分不堪，不由得皱皱眉，“绿间阁下不必理会这些人，”一直在身后的女子开口，“香点燃之后，所有人都可以去抢花魁身上那一枚珠子，若是一株香内有人抢到就能目睹花魁真容，花销全数奉还不说，三位魁首可都要将他奉为上宾，只要不坏规矩，他说什么都是要满足的。”似乎是带了鄙夷，那女子哼一声，“所以他们这猴急样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若是这么好抢，我们秦淮的招牌就不用挂了。”
正想再问几句细节，余光却看最外侧的雅座里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看着几分熟悉。似乎是感受到了绿间的注视，那人转身对绿间一笑，蓦然，绿间神色一紧，正想开口说什么，一句悠扬的女声响起，“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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