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很干净，咳，是原本很干净，现在是乱糟糟的，两个因为煮粥被烧通的锅可怜的躺在墙角，不知是原本就背光还是其怨念使然，有点凄惨的味道；各种看不清本来面目的食材七零八落的堆放着。黄濑凉太一身干净的浅灰色衣衫，就这样一蹦一跳的忙碌着，动作流畅，绿间倚在门边上，就这么看着，忽然就觉得很安心，“小绿间你帮我拿红豆来~”背对着他，黄濑伸出一只手摇晃几下，绿间会意的从橱子里找出红豆递过去，“花生~”头也不回的，绿间再找花生给他，然后那惨不忍睹的年糕就成了卖相甚好的“踏雪寻梅”，黄濑环着胳膊看他，颇有些得意的摇晃着脑袋，“这就是差距啊差距~你这种人，再修炼一百年再进厨房吧~”逆光的角度，绿间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一定是在笑着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开口“是啊，是你说我别进厨房的，碗你自己洗吧…”

“箍桶巷的灯和糕点年年都有，你却不一定在的，等修养好了，你就会走的，对不对？”看着那双眼睛，绿间惊愕，他居然忘了，自己只是个过客，他想起自己那天骑着马来到这石头城，马蹄敲在石板路上恍若无比熟悉，宛如归来，可终究，他是过客，也只能是过客。年年的花好灯红，岁岁的静然人生，都不曾与他有缘，在这里，也不会能长相厮守。“我能去哪儿……”绿间开口，喃喃一声不知说给谁听。忽然手被握住，绿间看见他袖子边上绣的一串紫藤花，方才卷起来没注意，此时才发现那真是漂亮。坚定又俏皮的，黄濑说，“所以我不能将你养在园子里，要赶着带你看完所有的风景，这样你就熟悉了，有一天再回来，就是故地重游，也不陌生。”那样温软言语，绿间一时难反应，回过神的时候，黄濑正耀武扬威的下着决断，“小绿间，把碗洗了，我们出门去玩！”“好啊…”绿间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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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近晚，石板路上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咕噜声，一辆人力车停在最里边的一家门前，“先生叫的车么？”朱门关着，中年的车夫提高了声音问，看着那门环总觉得熟悉，再看那门上的名字，浅园……于是想起，他是来过一次的，送一个军爷来，只是没想到从城西搬了家，居然如此之巧的，又被这户人家雇来。朱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穿了一身淡青花长褂的人，细细的链子将一枚镜片牵着，越发看的眼熟，却见他又牵着一人出来。后出来的那个许是腿脚不利索，蹦着出来，只一眼看见那暖人的笑脸，就想起那是谁了。“小绿间真是的，非要这么晚出来，那家卖蚕豆的这时候都都要收摊啦…”听他抱怨着，被小心翼翼的扶上车，“去箍桶巷。”旁边那人开了口，声音清悦，蓦然想起正是那位在车上睡着的军爷，只感叹城东果真养人，连那军爷都温和了许多。

一路喳喳儿絮叨着，后座就没安静过，那军爷惜字如金似的，只偶尔答应一声，直到说话的人被呛了风，咳嗽了几声才终于说了句完整的，他说“劳烦慢一点吧，冷风吹的挺难受。”车夫本想劝一句少说话，听那话唠说的那么开心，忽然莫名开不了口，摇摇头，也只能放慢了速度，心中暗想，再慢的速度，任是谁迎着风那样说话也会被呛的吧……箍桶巷在城南，路程不远，也不近，一路小跑着便寻思，看着两位的穿着言谈也是富贵人家，怎么就偏偏只搭人力车呢…小轿车那多好，也能免得风吹，只当是人人都有个爱好。后座的两位一方说，一方听，说的不见疲倦，听的也不见厌烦，羡煞旁人，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舒心，就好比是那新婚燕尔……吓！这是什么想法？！跑着差点一个趔趄，车夫被自个儿的想法吓一跳，明明两个都是男的嘛，胡想什么呢……

冬日里天黑的太早，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擦黑，车夫收了钱，不得不再叹一句，跑这两位的生意，就是再远也快活，一来为人客气有礼，二来出手阔绰，三来……后头坐着两个讲究人，还生着这么漂亮的皮相，拉车的也觉得脸上有光彩。“二位回去还要车吧？可要我等在这儿？”“不麻烦您啦，我们逛逛。”说话的是一直在絮叨的那位，彬彬有礼的让人很是舒坦，“两位感情真好…”看着那军爷小心扶着他的姿势，不由得感叹一声，“是啊，我最喜欢小绿间了嘛~”“谁和他关系好……”两个人同时回答，却是截然不同。双方均是一愣，随即那人牵着军爷的手笑了，“天色不早了，您回去吧。”就这么一步一步蹦着走了，一串拌嘴声落下来，“小绿间真是的，好歹给我点面子嘛~”“丢死人了…你说什么喜欢啊……”“可我就是最喜欢啊~”“你给我收敛点…”“……”

关系好呦…这两位也不晓得什么来头，想归想，还是停下来在那石狮子旁边等着，盼着能接上个顺路的客人回家，随意的坐在一边和几个同行闲聊。灯会的人多，络绎不绝的拥挤着，总觉得这不是来看灯的，也就是看个热闹。花灯年年只有那几样，多了也没新样式，可石城的人都要来看，明知道人多，还要赶着人多的时候来看，然后花上点儿钱买个小灯笼回家去，就觉得心满意足，好比是没看过灯，就不算是过了年。夜色深了，天是彻底暗下来了，忽然几个闷雷下来，居然就飘起了细雨丝。这下子人群像是炸开了锅，躲雨的躲雨，收灯的收灯，忙着乱了脚步。这一群人里边，有人撑着伞来，进了才发现不是一人撑伞，而是那军爷正将一袭萌绿衣衫的人稳稳的背着，手上撑着一小面油纸伞。“要车么？”冲着他们挥挥手，便看见那军爷露出个释然的表情来，“劳烦您啦~”他背上的人清脆的答应一声，透着光的白伞能看见他脸色微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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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味道始终不曾淡去，人们洋溢着的欢喜也一样，相互见了面的时候，即便不认识都要问候一声，这几天跑遍了石城，眼见着黄濑扭伤也渐好，他开始抽空准备那一场摘红绫。浅园所在的那一条街巷总如此安宁，绿间坐在池塘边，将手上的米粒丢下去，那些鱼却是懒懒的样子，不知是不是黄濑喂的太多了。小炉子升着火，绿间将视线从锦鲤身上收回来，看着那火候，掌着不让过盛，悠悠的桂花香伴着醇然的味道散开来，白瓷上仕女簪梅的细描花被升腾的白汽模糊了，看的宛如仙人一般，那画着的美人好比是活过来了。小园子里没有积雪，干燥的地面上草儿枯黄了，那廊角边上的朱漆也显得黯淡了许多。“石城的冬天总这么冷，”黄濑从走廊那端过来，“过了元宵就好了，会回暖的。”手指收在袖子里，他脸色红扑扑的。

“小绿间在干嘛？”黄濑凑过来，额头上有点薄汗，“煮什么好吃的？”藏在袖子里的手探向绿间的脸颊，暖暖的贴在耳廓，“真凉，小绿间你是不是冷血动物？”“不是。”绿间依旧看着小炉子，黄濑鼻子嗅嗅便眉开眼笑，“桂花酿~你什么时候买的？”“秦淮楼那儿送来的，说是味道很好。”“我要我要~煮好了么？”一听说是好酒，黄濑立刻毛手毛脚的要去揭盖子，被绿间拍开爪子，“烫。”于是他就眼巴巴的蹲在一边，“小绿间好了没有……”“没有。”“哦…”黄濑撇撇嘴，开始研究那炉子里的火苗，时不时去吹一下，看着橙色的火苗摇摇晃晃，绿间恼着无法掌火候，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一记，于是黄濑就委屈无比的用手揪着地上的小草，拨拨弄弄翻出只可怜的蚂蚁来。

黄濑蹲在地上和一只蚂蚁玩的开心，绿间看着他有些红的耳朵边儿，伸手过去想帮他暖着，免得生冻疮，结果手指刚碰上他的耳廓，就见他一个激灵，蹭的后退了半步。绿间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的体温一向是偏冷，到了这个时候，手指上哪来半分的暖…“小绿间，你冷么？”黄濑挪过来握着绿间的手，手指相触碰的时候，绿间听见他小小的一声“嘶……”但那温度没有逃开，而是就这么缠上来，两人的袖子遮下来，这么一瞧忽然成了“袖手无言”。一会儿的功夫，黄濑的手更暖了些，绿间的手却依旧是冷的，寒的像玉，再暖也沾不上半分的温。“手这么凉……”黄濑蹙着眉头，将绿间的手指捏的更紧了些，“定然是血脉有些不和，改明儿我让季大夫来给你瞧瞧，开点方子什么的…”

“不麻烦他，”绿间垂着眼睑，看着小炉子“酒好了。”一面将自己的手抽开，垫了层棉布揭开了盖子，酒香就浓郁多了，馋人的很。小小的一杯递过去，黄濑也一点一点慢慢的饮，一双眸子隔着蒸汽湿漉漉的，心满意足的眯起来。绿间想起那送酒来的人说，这酒闻着香甜却不醉人，用来暖身是最好的，也放心让黄濑喝一点儿。“小绿间~”那不能喝酒的人脸色更红了点，却没有醉倒时标志性的傻兮兮笑容，绿间放心了些。“小绿间我还要再收拾衣服呢…你要是无聊可以去我的书房找一点书看。”转个弯，黄濑捏着杯子摆摆手，抛过一枚钥匙，“锁着的那个格子里都是画卷，你帮我拿出来晾一下，千万别弄坏了。”绿间看他有些摇摇晃晃的走远，默默的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将手中的钥匙印在盒中的膏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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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文的亲对不起……我出cos外景实在很累……我要睡觉！！脚疼腰疼各种疼…………

十五，元宵，张灯结彩之时就是秦淮楼最热闹的时候，黄濑一早便出了门，此时浅园里就只有绿间一人。不…不只他一个人……绿间咬着唇，手上的一杯茶在微微的颤抖，“真，”有人这样一拍他的肩，那茶就这样泼撒出来，连同着杯子一起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茶水熏染开一片深色的痕迹。绿间呆愣的看着破碎的茶杯，连身边的人在唤他都好似没听见。那个杯子，是黄濑买来送他的，刚来没多久的时候，一日他们出门购买食材，路过了一家店铺，自己只是多看了几眼，黄濑问是否喜欢，便答了一句“很是别致。”隔日便发现茶具换了。那原本是一套的茶具，茶壶上描着青衣云鬓的美丽戏子，四个茶杯上分别是折扇、纸伞、玉笛和花钗，现在折扇却被他摔碎了…

捏着指尖，绿间在安静的庭院里沉默着，高尾也不言，直到指尖上又一滴血落下，落在他青花的衣衫上，敲门声忽然响起。咔，绿间听到了手枪上膛的声音，心中忽然一紧。“别动！”一声低喝，高尾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道缠在手腕上，轻轻一扭，手上的枪被轻易卸下，落在绿间手中，袖一伸便藏住了。“我去开门，你先走。”伸手拍拍衣袍上不存在的浮尘，绿间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穿过庭院，开了门。“绿间阁下，”门外是个墨花旗袍的女子，眼角点着一朵梅花，绿间才想起来这是几首曲子就扁了黄濑钱包的那个，似乎是叫做…芜凛。“秦淮夜宴，当家的特让我送来一张请帖，还要请您赏脸去看一场摘红绫。”手上递过一方小牌，白玉温润，金丝掐一圈纹路，看来居然是烟波秦淮的缩影。

“在此谢过了。”绿间点点头，那女子也就一行礼，“晚些会有人来接您，还请别错过了。”“有劳三生当家。”绿间微笑，掩上门，手中却有了些薄汗，他长长的叹息一声，转身回去，却见青衫的人在立在庭院中看着他，眼神深邃的如寒潭。“你还没走？”绿间微微皱眉，高尾却上前一步，抬头仰视着他，这样的距离让绿间有些不适，后退了半步。高尾却又上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小真，你不会是……”“不是！”绿间打断了他，“秦淮楼不简单，一旦伤他必然惊动她们背后的势力，我不想徒增麻烦……仅此而已。”“可……”“我不需要你们善后，我做事赤司他还不放心么！”高尾的瞳孔一瞬间收紧了。“小真，我…先走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送。”绿间紧紧的握着那一块玉牌，金丝成画的背面两个深深的墨字，“墨倾”……莫为之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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