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间自认为没什么幽默细胞，更不会哄人，只能任由黄濑翻来覆去的折腾，偶尔帮他整理乱糟糟的衣物。“黄濑凉太，你别装死，本姑娘来了你还不速速出来迎接！”当黄濑无聊的哼唧，用爪子一下一下挠着绿间的袖子时，这一声中期十足的呼唤无疑是救命稻草。“墨篆！”黄濑眼睛一亮，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去，被绿间逮住，塞回去，顿时苦了一张脸。“衣服。”绿间言简意赅的丢下一句，起身去开门。“呦！温香软玉满怀，终于舍得出来啦。”门外站着的几个人，绿间都很熟悉，浣雪、墨篆、墨谦……还有一个，和墨谦他们差不多的装扮，容貌也是美丽的，但从骨子里透着慵懒，她扬扬手中的蕾丝小扇子，对绿间微微一笑。除了浣雪依旧是烟蓝色的装束，其余三人的打扮也许都能称得上是隆重。

一模一样的装束在墨谦和墨篆身上依旧让人眼花。旗袍鹅黄打底，银线绣了白孔雀，雀头在侧腰，华丽的羽尾在下摆转了一圈儿，连着白绒。领口缀着花样繁琐的法兰西蕾丝。象牙白的包边，掐牙儿上围了圈细碎的水钻，腰上收紧，越发显得高挑纤细了，更有几分娇娆，偏偏白色的披肩压着，又显得清雅。那慵懒的女子则是一身月牙白，披肩是火红的，用细细的银链子两边松松扣上，衬着嘴唇恰到好处一点丹色。身上一样没什么饰品，只腕上挂着只上品缅玉镯子，葱管般的无名指上还套着银缕甲套，刻了无数繁琐图案。此时黄濑有些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墨篆见了立刻冲上去，“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走路瘸了？”蓦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正色问“黄濑，你……腰疼么？”“疼…”黄濑皱着脸回答，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多亏了季大夫的药膏，只是好得没那么快，自然还是会疼的。”绿间认真的说出这一句，四个女子却齐齐看向他，“你帮他抹的药膏？”异口同声的很，“是。”绿间颔首，那个陌生的女子幽幽道“你可晓得，到现在，都不曾有人碰过我们花魁……”“天杀的绿间真太郎，你对我们秦淮楼的宝贝花魁做了什么！”墨篆立刻跳脚，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了绿间的脸，“我要扯下你的面具看看，你有多闷【河蟹】骚！”此言一出，园子里的人都愣住了，随即笑得前仰后合，还是浣雪反应及时，叫着墨谦将她拎回来。“阿篆可误会大了……”浣雪笑着，却是简简单单将话说了个清楚，“只是扭伤了脚踝而已，就快见好了，我就是怕你知道了要担心，所以就说瞒着你。”“可是腰呢？你敢说他不会趁人之危？”“是……摔倒的时候磕在椅子上了……”黄濑红了耳朵小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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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间不习惯这样的热闹，所有的人都欢天喜地，他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黄濑去凑热闹被撵开，绿间想帮忙也帮不上，他看着所有人的笑脸，觉得有些不真实。整个小院子里都充满喜庆的气氛时，绿间方才回过神，园子里多了很多东西，忽然就万分热闹了，让人心里也舒畅。屋檐下悬挂的灯笼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红圆灯笼，而是雕花精美的六角宫灯，黄濑用一只脚跳过来，手上端着个八宝盒儿，沉暗红的盖子上金线描牡丹，嵌着几粒玛瑙。“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糕点~”黄濑喜滋滋的打开盖子，里面放着各式的糕点。绵糖糕薄的如纸，松子糖剔透，核桃酥红枣饼也小巧漂亮，瓜子花生各类干果排着。绿间挑了片绵糖糕，仔细的品着“怎么样？很好吃吧~”黄濑笑的得意，绿间又捏起一块松子糖，甜而不腻的让人欢喜。

黄濑也许是很喜欢新年的……绿间看着他蹦过来跳过去，当然是用一只脚，有点好笑，却真的很开心。是个毫无城府的人啊……绿间将小手炉中的炭火拨弄几下，垂着眸子。除夕年夜饭，黄濑是将全部的家底都亮出来了，象牙制的筷子，流云絮的碗，细描金纹的花盘，桌子中央放着他定来的火锅。“丸子丸子，我要丸子。”黄濑盯着下锅的那些贡丸，手上提着筷子蓄势待发，“还没熟…”绿间搁开他的筷子，“什么时候熟…”圆圆的丸子在锅里转悠，黄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等会儿…”那边墨谦也同样盯着墨篆，以免她一不留神就将没熟的吃下去。“差不多了…”三生淡淡一句，立刻有筷子飞舞，绿间看着和墨篆抢丸子的黄濑，勾起了嘴角微微笑，桌对面的三生慢条斯理的夹了胡萝卜当锅里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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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自己第一次好好的过年…绿间这样想着，一个丸子落在碗里，“最后一个，我大方的让给你…”黄濑挤眉弄眼，对面的墨篆立刻拍案而起，“你偏心。”绿间看着自己碗里的丸子，淡然的咬一口。“谦儿谦儿，我失宠了，嘤嘤……”墨篆立刻去哭诉了，墨谦摸摸她的头发，塞一片藕过去防止她再哼唧。浣雪和三生说着什么，三生笑了笑，浣雪就退出去，一会儿手上抱个坛子回来。“我的人自醉啊！”黄濑想扑上去，结果被绿间逮住按在椅子上，“难得贵客来，你也别小气么~浣雪笑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觊觎我的酒很长时间了。”黄濑哼一声，“不过也到时候了，又不能一辈子藏着。”那边浣雪毫不犹豫的开了坛子，酒香便飘出来。“好酒。”绿间赞叹一声，手上被塞了一个玲珑的杯子，黄濑认真的嘱咐，“千万不能多喝。”

很好的酒，后劲也足，绿间看着觥筹交错，觉得有一点头晕。“来打雪仗吧！”黄濑忽然一拍桌子，也不理会众人，拐出去在雪地里蹦跶。绿间捏捏眉心，知道自己那隐约的担忧是哪里来的了，黄濑凉太，根本没有一点酒量！嗖一阵风响，绿间反射性的一偏头，于是一个硕大的雪球砸在了墨篆的脑门上。“黄濑凉太你好大的胆子！”同样有些醉的墨篆冲出去，还不忘拖上墨谦一起。出去没多久又是嗖，啪，雪球又飞进来，这回砸在了浣雪身上。绿间走出门，外面冷的很，黄濑跌跌撞撞的在雪地上打滚，雪球到处乱飞。“外人要是看见这样光景…怕是我秦淮楼的招牌都要砸了…”三生笑着，看三个花魁在雪地里闹的欢。绿间拢了拢袖子，将小手炉抱紧了些，“好冷…”“你从南方来，估计很少见这样的雪。”三生垂着眸子。

“黄濑似乎很喜欢新年。”绿间看着园子里一片雪白淡淡的说，“是啊。”三生笑笑，推了一杯茶给他。“白茶？”绿间看着浮沉的叶尖儿，“嗯。”三生与他一样坐在回廊上，忽然开口，“黄濑其实很辛苦。”绿间不解的看着她，她却继续说，“他从小跟着戏班长大，后来班主去世，他就被人卖了抵债，我买下他的时候，他才十一岁。”轻飘飘的言语就沉在了绿间心里，“他是花旦，长的也漂亮，我在想，如果当年买下他的不是我，此时他会不会是哪家的孪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绿间看着她的侧脸，“我只是想说…”三生手上的茶已经凉了，“我是第一次看见黄濑这么开心。”“战乱要来了。”绿间看着她，“风暴中心一方安宁，持续不了多久的。”“你担心什么…”三生笑起来，“最怕死的就是我们这些攀权附贵寄人篱下的戏子了，我们还没怕呢…”

“小绿间~”正想再说什么，黄濑摇摇晃晃过来，绿间赶紧上前一步，正巧接住他。“呵呵~”黄濑红着脸，“我们再去喝一杯好不？”“不行。”绿间摸摸他的头发，“你已经醉了。”“我没有！”细长的手指一挥，“我……还要守岁呢……”绿间握着他的手，很凉，顺势揽住他的肩。一件狐裘递过来，浣雪抿着唇笑着，“天冷。”绿间点点头，将迷迷糊糊的人包好，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小绿间，我好困啊…”揉着眼睛，黄濑撇撇嘴，看上去很委屈，“那你睡一会儿。”“可是我要守岁…”“我叫你。”绿间贴着他的脸，暖暖的掌心让黄濑睁不动眼睛，“你一定叫我…”“一定。”“那就好，我还有个亲手做的爆竹没放呢……”那爆竹……还是不要叫他比较好吧…绿间看着一团雪白中的人，那么毫不设防，安安静静的睡着，手指婴儿般蜷缩。伸手又将狐裘拢了拢，绿间看着屋檐下的宫灯，天空有烟火绽放，宛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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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各位！！家里电脑抽风，文发不上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明儿补上行么？？呜呜呜………

从前，似乎都没想过要守岁……绿间看着睡的不太安稳的人，或许是觉得不舒服，总在蹭来蹭去的。以往总是不在乎这些习俗的，感觉忙的分不出心来，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和一群人一起守着，期待新年。那边的墨篆靠在墨谦身上哼唧头晕，墨谦数落她喝太多酒，塞了核桃酥过去，墨篆像只什么动物，一边慢慢的啃，一边还叨咕为什么柱子是歪的。浣雪和三生端着木盘过来，几个小碗里是红豆小元宵，热乎乎的。“大晚上守岁，还是暖暖比较好。”绿间刚接过，黄濑脑袋一歪靠在他胸口，狐裘滑落了半边。无奈的将他重新裹好，像只毛毛虫似的安置在自己怀里，绿间看着其他人意味不明的眼神，觉得脸颊很热。“绿间阁下脸红啦…”浣雪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声音比往常大了一倍。

又一个喝醉的…绿间感叹酒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也没忘了辩解“那是喝酒的原因。”“骗人。”醉酒的浣雪虽说行动自如，但是异常偏执，“你只喝了一小杯。”怎么一个个都反常…绿间看着浣雪摇头感叹，“绿间阁下不坦率啊……”不坦率就不坦率吧…绿间看着怀里的人，睡颜很漂亮。手指落在金色的软发上，向下，到秀丽的眉，再到微微颤动的睫毛，鼻梁，淡色的唇……真的很美丽，精致如艺术品，三生的话忽然变得清晰“他是花旦，长的也漂亮，我在想，如果当年买下他的不是我，此时他会不会是哪家的孪宠……”不安，忽然很害怕的不安，如果故事的发展偏离一点点，这个人就再不会有这样的笑容，这样安宁的睡颜。低下头，鼻尖碰触，额头，近的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最后是……咻，啪！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

绿间如梦初醒，自己方才居然想要……酒果然不是好东西…这样的想着，方才的悲伤和恐惧却还留在心里，深深的，萦绕不散。打了个喷嚏，黄濑揉揉鼻子，眨巴着眼睛醒过来，“嗯……小绿间，到时候了么？”“快了。”绿间压抑着心中莫名的躁动，“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的。”“不睡了……我去把爆竹找出来…”翻身想要落地，却不料黄濑根本忘记自己身在各处，一脚踏空就从跌下去，下边正是台阶。“小心…”一句话没说完，绿间直接握住黄濑的手腕，结果就是两人一起掉下去。一声闷响，绿间觉得天旋地转，脑后一跳一跳的疼，黄濑迷迷糊糊的念叨“怎么不疼……还软软的……软的…小绿间！”终于想起我来了…绿间苦笑，有些费力的撑起身体，“黄濑…你真重……”“呜呜…对不起…疼不疼？”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好像跌下去的是他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