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维因反复揉捏着拐杖，一个让他感到恐怖的念头在脑海中猛地扩散开来，这个念头让他觉得自己简直疯了，但其中利害如此的明白，简直是在逼着斯维因去如此决断。
斯维因站了起来，那条腿又开始痛了，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比下令进攻更加艰难。
比选择失败更加困难的只有选择屈辱。
“派出使者，向德玛西亚人表达谈判的意向。”他吩咐道。
“谈判？！！”德莱厄斯简直不敢相信，“这里有三万将士！我们还能战斗！谈判？不！谈判意味着失败！！”
“继续战争同样意味着失败，更加惨烈的失败。”
“但是将军！现在谈判····诺克萨斯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鹅毛笔比刀剑更加贪婪！”
“但没有刀剑凶狠。我们将会失去很多，但正因于此，诺克萨斯将会继续存在。”，说完。斯维因顿了一下，确认德莱厄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才又接着说道。“弯弯膝盖，尚可提刀再战，掉了脑袋，则万事皆空。”
“这我明白···但是，说实话，将军，这与投降无异。”
斯维因也明白这一点。“事实上，确实无异。但你我都发过誓，为了诺克萨斯可以做任何事。包括····这场谈判。”
德莱厄斯一时语塞。
但他最终决定服从。“明白了。”,在说这句话时，嘴里的血腥味让德莱厄斯感到头晕，鲜血正从被咬破的嘴唇中兹兹溢出。
这个回答让斯维因点了点头，尽管没有人为它感到高兴。
“既然如此，”斯维因说道，他感到有些头晕，喉咙干的不行，“去派一个侍者，传达我们谈判的意愿。”
“是，将军。”
······

同一时间，卡拉曼达的德玛西亚军指挥部。
“····事实就是如此，卡尔玛大人，尽管很悲伤，还是希望能够将事实转达给艾瑞莉娅小姐····连同我的悔恨和哀悼一起。”嘉文面露戚色，缓缓说道。
卡尔玛就坐在他对面，黑长的头发这次没有盘在脑后，而是直接披散下来，只在末端束好，谨慎的黑白双色长袍也换成了华丽轻便的暗紫色流苏长袍，柔软的布料包裹着丰盈匀称的身体，高高的开叉露出了修长的双腿。
卡尔玛坐的很优雅，但脸上的表情觉并不那么自如。
“真的难以想象·····泽洛斯···不····”天启者摇着头，声音因恐惧和悲伤而发颤。“这太可怕了···艾瑞莉娅会多么悲伤啊！”
“很抱歉，天启者大人。”这件事对于嘉文来说一样的痛苦，但此时嘉文知道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德玛西亚在这件事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会承担起来的。”他说道。
“不必如此，皇子殿下。对于这件事，你我都知道该负责的到底是谁。”
这句话让嘉文很是宽心，但要是影响了即将到来的谈判就得不偿失了，虽然嘉文相信卡尔玛不会被情绪所支配，但是·····
“天启者大人，这次请您来此，便是要商议这件事。”嘉文向窗外看了一眼。“您看，我们在这里有数万士兵，都是来自德玛西亚、皮城，和班德尔城的精锐部队，此外，还有更多的士兵正从德玛西亚赶来，无论何时，只要我们发起进攻，斯维因的军队势必会失败，不管他如何挣扎，诺克萨斯已然输掉了这场战争。”
“确实如此。”卡尔玛同意，天启者当然能看到外面飘扬的旌旗，那便是胜利。然而在艾欧尼亚却是另一番景象。
被战火蹂躏的土地熊熊燃烧，尸体在焦土下腐烂，唯一能饱食的只有乌鸦。
那不是胜利。
“不是胜利····”卡尔玛皱着眉头，喃喃道。

“没错，天启者大人。所以我有另一个想法。”
“另一个？”
“谈判。”
话说起来轻，但听着就是另一回事了。
卡尔玛皱起了眉头。
这个表情让嘉文不安。
艾欧尼亚在战争中承受了最大的损失，如果艾欧尼亚人不接受谈判，那么德邦也没有独自与诺克萨斯人讲和的道理，这样谈判这条路就走不通了，然后便是进攻，斯维因没那么好对付，虽然这场仗他只能是输家，但一旦让他逃脱，诺克萨斯人就又会被他鼓舞起来，那便是又一场大战，即便我军节节胜利，诺克萨斯人也不会乖乖听话的，暗杀、游击队、流寇逃兵，这是世界上最不好管理的一片土地。又或者，被斯维因逃到艾欧尼亚去，谁知道又会流多少血？
而这一切，都取决于眼前这位艾欧尼亚天启者的一句话。
“也好，我同意谈判。”不知何时，卡尔玛解开了紧皱的眉头。“但即便是在谈判桌上，诺克萨斯人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再打下去没有好处，对谁都一样，对艾欧尼亚尤其如此，如果被憎恨蒙蔽了双眼，那受苦的就是艾欧尼亚的人民了。
即便卡尔玛情愿手刃每一个诺克萨斯人，但很明显谈判对艾欧尼亚更有利。
“可是诺克萨斯人恐怕并不甘愿如此吧，众所周知，他们对战争的狂热胜过了一切。”卡尔玛靠上椅背，很明显，天启者并不对此报有多大希望，就像大多数人一样。
但嘉文却付之一笑，“果真如此，那今日之内我们就会出击····”

碰！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希瓦那站在门外。
半龙少女被屋中两人惊愕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很明显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说。
“诺克萨斯的使者到了！”她说道。
嘉文露出一丝笑意，转身面对着天启者。
“您看，他们比我们更着急。而且，作为这场战争的主要参与国，这场谈判您当然有权利参加。”
卡尔玛盯着嘉文看了一会。
“当然，感谢您的邀请。”于是卡尔玛站起身，淡紫色流苏从薄袍上垂了下来。
·······

三天后，斯维因带领一支仅有十人的小队来到了卡拉曼达。
原本德莱厄斯是准备给斯维因准备卫队的，但是却被思维因拒绝。
“何必那么多人，如果嘉文要杀我即便全军在此也是无用，相信我，德莱厄斯，越是强大的人越无法打破谦卑的铠甲，只要我弯下腰，那军营中便没有能伤我之人。”斯维因如此回答德莱厄斯。
“但是···将军大人，”德莱厄斯的眉头拧成一团，“我知道德玛西亚人顾及名誉不会公然动手，可是脑袋固然不会随便搬家，但人却有千万种死法。我怕···”
“千军万马也不及刺客一刃。·····我知道了，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今天这个小队虽然仅有十人，而且名义上也都是诺克萨斯贵族，但是卡特琳娜与卡西奥佩娅姐妹也随行在其中，更不要说在暗中的泰隆了。
在战前卡拉曼达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富城，城主的大厅也是宽敞明亮，虽然说不上金碧辉煌，可也远非一般贵族能比。
“请坐吧，斯维因大人。不要拘束。”嘉文手一挥，便率先落座了，而斯维因则坐在谈判桌的另一边。
皮尔特沃夫、约德尔人，艾欧尼亚人····
斯维因扫视着屋中的人，那些站在嘉文那一边的人，他必须要分清哪些是敌人，哪些可以分化，哪些可以无视，哪些需要调查。
呃，这是····
斯维因凝视了一会，将目光从淡紫色皮肤的少女身上挪开。这不是常人的肤色，但斯维因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种族。是嘉文的新筹码么？

斯维因不知道，但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于是他把目光转向桌子对面的嘉文。
德玛西亚的皇子此时身着金光闪闪的皇家铠甲，胡须与头发修的整齐，仪表威仪，胜券在握，意气风发，正如两年之前。但斯维因知道绝非如此，一场刻骨铭心的失败和两年单枪匹马的历练绝不会让一个人毫无改变，很明显，他将心机与城府隐藏在年轻气盛的表象之下，他成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敌人。
或许我那天不该将嘉文俘虏，或者更加干脆，直接在战场上就砍了他的头，无论哪个，都比今天要面对的这个情况要好。
但这没有意义，过去属于僵死的老人，眼前的一切才是他要考虑的。
“那么，嘉文大人。我们可以开始谈判了么？”
“当然！斯维因大人。”嘉文声若洪钟，神态有如年轻的王者，他伸出手，希瓦娜递上了一张牛皮纸，上面布满了许多的蜡印，还有签名。然后他将这张纸递给斯维因。
班德尔城····皮尔特沃夫····德玛西亚····艾欧尼亚····
斯维因确认着上面的印章和签名，很明显这是一份协议，一份条约，一份诺克萨斯的敌人们之间签订的一份关于诺克萨斯的条约，无论这上面写着什么，在一个诺克萨斯人眼里都只能看到“屈辱”二字。但此时斯维因没有选择，他只能将它读完，然后在上面签字。

“当然，”总而言之斯维因已经拿起了鹅毛笔准备签字，但最后一条让他顿了一下。
诺克萨斯从此不再设‘将军’这一职位，改由三位有贵族选举出的执政官代替。
诺克萨斯人出了名的善战并且好战，人们习惯了手握武器，随时战斗，那些尸位素餐的贵族们更是斤斤计较，锱铢必报，如果有人让他们受到损害，战争是比法律更好的解决途径。而将军则是一面旗帜，失去了将军的领导，恐怕用不了多久，贵族间的内战就会爆发。毫无疑问，这一条旨在摧毁诺克萨斯人的斗志，让诺克萨斯人丧失战斗的精神和传统，最终目的并非是终结这场战争，而是终结诺克萨斯本身。
但是那一条不是？
“我代表诺克萨斯同意这一协议。”说着斯维因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在盖上了诺克萨斯的蜡印之后，将条约将还给嘉文。
房间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让斯维因阵阵作呕。
“那么···斯维因大人。”嘉文笑着伸出手，“恭喜，战争结束了。”
尽管斯维因只想举起拐仗，在那张笑脸上留下最重的一击，但此时他也只能握住嘉文伸过来的那只手，佯装喜悦。
“既然如此，为了庆祝和平，我提议今晚召开一次舞会，德玛西亚将准备丰盛的食物和美酒款待诸位。”嘉文说道，“尤其是您，斯维因大人，您务必要参加，还要通知诺克萨斯的贵族们，我将会亲自推荐您出任三位执政官之一！”
就像是赏赐。就像是册封。斯维因知道德玛西亚的皇子心中所想。一旦斯维因接受这次推荐，绝对就会有贪图权位的贵族为了当选执政官而去讨好德玛西亚。他想让这种无理的闹剧成为一种潮流和传统，他想将诺克萨斯踩在脚下。
但我决不允许！斯维因死死地抓着拐杖。绝不！
“您没事吧？斯维因大人？”嘉文的话语中透着关切。
但还是太显做作。

“没事的。”斯维因抬起头，脸上是虚弱的笑。“只是我这条腿···老毛病了。”
斯维因起身时一瘸一拐，神色慌张。
嘉文会享受这一画面的。斯维因无比的清楚这一点。喜欢就让你看个够吧！
“那么，就告辞了。”斯维因弯腰俯首，极尽谦恭。
“我送你。”嘉文跟了上来。
一直送到诺克萨斯军营，嘉文才转身返回卡拉曼达。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签了。”卡尔玛略感惊奇，毕竟斯维因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沉稳老辣。
“不然他能怎样？”嘉文说道，“他既然来了，就必然会签，否则他来这一趟干嘛？不过，战乱既然结束了晚上舞会的准备就成了重中之重。”
“或许吧，这是您的事。”天启者对此似乎兴趣不大，言语间也没有嘉文的喜悦。“我只想尽快回到艾欧尼亚，我的人民比您的舞会更需要我。”
这话让嘉文吃了个憋，但卡尔玛的心情毕竟可以理解。“无论如何，天启者大人，我尊重您的选择，如果您实在急切至此，我现在就可以给您安排马车和船队。”

“不，不必了。”卡尔玛也看出了自己的话让嘉文尴尬，“非常抱歉，嘉文大人，我有些····过于急躁了，请您谅解，无论如何您的舞会我会参加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或许您现在可以去休息一下？”嘉文挥手，两个侍从走了过来。吩咐他们准备洗浴和房间。“至于归途，也请您放心，德玛西亚会准备好一切的。”
这让卡尔玛很是受用。“感谢您的好意。那就先容我离开了。”
“那舞会上见。”
嘉文将天启者从到门口才关上了房门，房间中终于只剩下皇子与希瓦娜两个人了。
半龙少女在擦拭她的盔甲，即卖力又小心翼翼。
全身放松，嘉文让身体自由的落在沙发上，真皮和棉絮被冲撞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希瓦娜，让少女放下了手头的活。
她走过去，嘉文的样子让她皱起了眉头。
来到这座叫卡拉曼达的城市的这几天来，嘉文都一直保持着一种精力极度充沛的状态，好像对一切都充满了自信，一切都尽在掌握，意气风发，胸有成竹。但此时靠在沙发上的男人脸上写满了疲惫，甚至有几分虚弱。刚刚的得意如同面具，锋芒露尽只剩残铁。
“嘉文···你···发生什么事了么？”希瓦娜拿过来一个苹果摆在嘉文面前。
嘉文注意到希瓦娜忽略了“洗”这个过程。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每天都有发生。”嘉文还是拿起了苹果，嗅了嗅，透过果皮散发出清甜的香气。这会是个好果子。
“但是每天都没看到你这样·····累？你累了么？”
“有点吧，毕竟不是每天都要对付斯维因那样的家伙。”嘉文终于咬了一口苹果，甜美多汁。
但对与希瓦娜来说这却很难理解，今天来的那个瘸腿的老头并不比别的敌人更凶恶，恰恰相反，他看起来弱小而且容易动摇。
“我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希瓦娜小声说道，随即她皱起眉头，认真的想了一下。“但他的腿是瘸的，我觉得那样做不对。”
“如果你真的有机会给他一拳，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要收起怜悯，不要听他说，不要看他所做，用尽全力，夺他性命，否则后悔的就会是你。把刀给我。”
希瓦娜把水果刀递过去，一把银色刀柄，上面有着美丽图案的精致小刀。
嘉文用小刀切了一块苹果给少女。“尝尝吧。”
“我都吃了五个了····”尽管如此说着，希瓦娜还是拿过了插着苹果的小刀。
“你还记得狗熊么？”嘉文似乎无意的说道。
作势要送进口中的苹果就这样停在了唇边。
怎么会忘····那个高大的胖子倒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扼着自己的喉咙，浑身颤抖，看不见脸，只有血从指缝间涓涓淌出，四周嘲杂混乱，希瓦娜听不见狗熊垂死的呻吟，然后突然燃起了火·····

一股粘稠的感情撰住了希瓦娜，让她的血液沸腾，少女死死地抓住手中的小刀，直到用力过猛，金属护手向下滑落，由于没有护手，刀刃直接擦破了手指。疼痛让希瓦娜松开了手，金属小刀落在了桌面上，也让希瓦娜头脑中悄悄燃烧的火焰熄灭了。
“不只是狗熊，还有加勒，”嘉文没有注意到希瓦娜头脑中的小小异动，他接着说道，“甚至还有泽洛斯。你知道杀死他们的凶手是谁么？”
“那个刺客····”
“不对。”少女的声音在发抖，而嘉文装作没有听到，他必须如此，不然他的话就说不出口，然后他抓住希瓦娜的肩膀。“泰隆再怎么厉害，不过是刺客而已，刺客挥舞刀剑，但驱使刺客的，却是斯维因。也就是你所认为的那个弱小的瘸子。所以，答应我，希瓦娜，小心他，务必如此。”
在今天，在这里，斯维因固然足够谦卑，但这谦卑实在太过顺从，几乎像是作贱，以至于没有反驳，没有抗议，无论从何人口中所知，他也绝不是这样的人，那么他为何如此？仅仅因为没有选择？不，没有人会没有选择，雄兵在手，他可以进攻，可以退守，甚至可以逃到艾欧尼亚。他仅仅是选择了弯腰而已。但绝不会仅仅如此，退却不代表认输，他必然有他的底牌，但现在还没人能发现他到底将致命的匕首藏在了那里，这才是最可怕的。
看到希瓦娜茫然的点了头之后嘉文才放开了她。
她吓坏了。嘉文能看出来，少女从没见过这样的嘉文。
但这不是嘉文的本意，为了弥补，嘉文将手放在了少女的头上，揉弄着黑色的头发，自从回到德玛西亚之后，希瓦娜的头发也不再那么缭乱了，柔顺了许多。
他可能是觉得这样会让少女感到安心，但是被摸头的人只觉得被当成了小孩。于是希瓦娜打掉嘉文的手，埋怨的看了一眼一脸诧异的嘉文，从他的手中将苹果抢走，然后逃离了他的位置，只剩嘉文两手空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嘉文还没能搞清楚状况，希瓦娜就已经不见了。“算了。”他无奈的笑笑，准备休息一下，毕竟晚上还有舞会。
·······

实在是难以置信，一个下午的时间，原本被作为会议室的大厅就又被打扮成了舞会的会场，论大小它绝对能当重任，更何况里面的空间也是足够，还有卧室，餐厅，厨房····原本的市长恐怕就经常在这里举办舞会。即便如此，那些奢华的装饰却是后加的，大部分来自于掠夺和缴获，他们原本属于诺克萨斯贵族和富商，还有少部分是原本屋中就有的。所以虽然这次舞会是以嘉文的名义举办的，但整场的布置却是地地道道的诺克萨斯风格，繁复华丽，棱角分明，奢华糜烂，德玛西亚人更喜欢水晶、钻石和白色大理石，诺克萨斯人则迷恋黄金与红宝石的魅力。
尽管看起来实在有些奢侈，但嘉文觉得这是有必要的，作为胜利者，德玛西亚要向盟友和敌人展示自己的力量，要增加德玛西亚在诺克萨斯事务中的存在感，要让诺克萨斯贵族清楚战争失败这个事实，并且，这也是一个分化、瓦解、拉拢诺克萨斯贵族的绝好场合。而且皮城，班德尔城和艾欧尼亚的人都在，对于增加德玛西亚的国际影响力与不无作用。
天色渐晚，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入场，中间的长桌上堆满了各种食物，多是水果和各种冷盘，各色美酒由侍者端进屋中，摆在长桌和小圆桌上。
嘉文对着镜子将象牙色礼服的领口系紧，在胸前系上光盾家族的金盾胸针。
“不错，”嘉文暗自点点头，“你觉得呢？希瓦娜？”
半龙少女在嘉文身后，身着鲜红的上衣和短裙，颇为光鲜亮丽。
“怎么都好，已经有不少人到啦，还不快点么？”少女不耐烦的抱怨道。
“他们都到了才好，主角本来就要最后到的。好了，走吧。”
大厅果然人满为患，小提琴手拉出悠扬轻快的旋律，贵族们把酒赏乐，相谈甚欢。此时乐师却突然停止奏乐，向大门口致敬。
嘉文随即携着希瓦娜走进大厅，乐师则继续奏起音乐。

“嘉文大人。”
“皇子殿下。”
“嘉文大人。”
“嘉文大人。”
德玛西亚人大都称呼嘉文为王子殿下，外邦人则叫“嘉文大人。”，无论哪个，嘉文都给与符合其身份的礼貌的回应。
“盖伦？”嘉文在窗边的位置上发现了无畏先锋们勇敢光荣的团长。此时盖伦坐在长椅上，手中提着一杯葡萄酒，对于所有上前搭话的贵族和贵妇都只是敷衍两句，且目光都只盯着一个方向，脸上地表情像有人要抢他的传家宝一样。
不用猜嘉文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拉克丝正跟一个诺克萨斯的贵族聊些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但看两人的表情似乎聊得很开心？
“嘉文大人。”
突然响起的嗓音如同干燥的木材被劈开的声音。
“斯维因大人，感谢您赏光。”嘉文递上一杯酒“希瓦娜，去随便吃点东西吧，别乱跟人搭话。”
“叫希瓦娜是么？”斯维因将目光收回道嘉文身上，“很漂亮，但也是很奇怪的女孩啊，舞会上还要这么小心么？”
毕竟有您参加么。“当然了，她还太小，再要听些话才好。”嘉文轻笑一下，“还是喝酒吧，然后明天好好休息一下，虽然有三个人，但执政官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啊。尝尝德玛西亚的葡萄酒吧。”
斯维因咂一口酒，口中像含了血。“等局势稳定下来，其实选几个执政官也不错啊，诺克萨斯也需要点改变了。”
“何必要等啊，斯维因大人，我看越早选出来越好！”嘉文饮尽杯中酒，“现在局势虽然乱，但我看，这也是最需要有力的领导的时候了。”

正说着话，大门口又起了些骚动，一位女士要走进大厅，却被门口的卫兵拦住了。
“喂！我说你，你知道你在拦谁么？想被放血么？！”这位女士这样说道，红发垂到腰际。
尽管被如此威胁，卫兵还是极力保持着礼貌。“对不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卫兵皱着眉头，“就算有请柬，携带匕首参加舞会也太过····”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抱歉！我的姐姐她只不过···那只不过是她的收藏品罢了！”似乎是妹妹的另一位女士急忙接过话，将她的姐姐挡在身后。
但卫兵还是很为难，“即便如此·····”
“放心，放心，匕首不会被带进去的！”这位女士做了个抱歉的姿势，然后赶紧将她脾气火爆的姐姐拉到一边。
“为什么要把匕首带来啊，姐姐大人！不是说了只要换好衣服就好么？吓死我了。要是被当做可疑人物就糟了啊！”
“这有什么？我以前可是一直在扮演‘可疑人物’这个角色哦···而且啊，卡西奥佩娅，可是你告诉我的啊，‘舞会就像战场一样’，不是你说的么？”卡特琳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今天倒是没有穿那身轻便的皮衣，乳白色的天鹅绒斗篷披在肩后，纯白色的蕾丝束腰长裙包裹着母豹子般充满力量的结实酮体，被长裙紧箍的肌肉绷出的线条虽然粗犷，却别有一番美感，似乎脸上的那道疤痕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狰狞了，反而成了一种另类的点缀。
这身衣服当然不是卡特琳娜自己的，从妹妹那借来的衣服也算合身，但姐姐手脚毕竟强壮得多，胯部尤其挤得不行，举手投足间都不敢大动，要是让她穿着这身衣服上战场，恐怕卡特琳娜宁愿选择赤身裸体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