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座诺克萨斯的城池内的指挥官可就没有那么悠闲了，虽然是边境，但城市毕竟不大，城中守军不过三千人，城外两万大军突然就杀到了，也没打个招呼就把整座城池围个严严实实，而且那个旗帜谁不认识？无畏先锋啊，从来都是攻无不克，现在陈兵城下，这座小城可谓是志在必得了，只要一开始攻城，凭自己这么几个人，恐怕一个小时都守不住。叫援军的人也派出去三波了，但几个小时过去，一点消息也没有，恐怕是指望不上了，再派人也不过是送死去而已。
两万个人，风风火火的伐木，这小城旁的树林几乎一瞬间就稀疏了不少，能看得见已经造好的云梯一排排的，竟然还有投石车，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一面面飘扬的旗帜，蓝色的底上绘着金色的狮子和雄鹰，德玛西亚的旗帜。
“那么，先生们，我们怎么办？”指挥官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军官们，这种时候，他必须要咨询一下参谋们的意见。
没人说话，于是他接着说。“我们有两条路，一条是死守，但是要知道，援军几乎不可能会来，而且最后，城池一定会守。当然，还有另一种·····”他顿了一下，眼睛扫视着他的军官和参谋们，“就是投降。”他说道，“我们应该都能活下去，那么，先生们，你们怎么想？我们该怎么做？”
他本以为立刻就会乱作一团，眼前的这些家伙会七嘴八舌的争论，然后直到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没有意义的结论，无论是战是降，最后还是要由自己决定，这也没办法，毕竟指挥官是自己。

但是现在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没人说话，沉默虽然安静，但此时却让人不安。
天几乎彻底暗了下来，在城墙上能看到对面德玛西亚营地中燃起的点点火把，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怎么办？”他又问了一遍。
“长官。”终于，一个军官说话了，“我们是诺克萨斯人。”，他说道，声音平静，却毋庸置疑。
我们是诺克萨斯人。
“没错。”，指挥官深深看了一眼说话的军官，穿着厚重的铠甲，但没带头盔，身后背着把大斧。“你叫什么名字？”
“德莱厄斯，长官。”
指挥官点点头，没再看他，而是站到了高处，士兵们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他们的长官下达命令。
“准备战斗！”他喊道，拳头高高举起，声音大得吓人。
城墙上，漆黑的旗帜高高扬起，在黑夜中飘扬，士兵们拔出了武器，闪烁着凌厉的寒光，而在城墙下，八千人整齐的前进，大地微微震颤，云梯缓缓抬起。
啪！

啪！
梯子的顶端搭在了城墙的墙垛上，铁钩牢牢的钩在了上面。
“放箭！”有人在城墙上下令，一阵箭雨随之倾泻而下。
有几个无畏先锋团的战士中箭倒下，但更多的则举起了盾牌继续前进，不停地有梯子钩在城墙上，有些人已经开始了攀爬。
终于，有人爬上了城墙，一个诺克萨斯士兵看到了人影，手中的长矛刺了出去，但攻城者却一把抓住迎面而来的长矛，并借力登上了城墙，手中长剑挥舞，寒光过后，那个诺克萨斯士兵的半个脑袋已经没了。
更多的人围了过来，但是这个攻城者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勇猛，同时面对几把长矛也没能让他后退。
而更多的无畏先锋已经从后面涌了上来，这个缺口越来越大，终于，这段城墙已经无法再继续坚守了，而且以诺克萨斯人的兵力来看，再夺回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德玛西亚人的目标也不仅仅是这一段城墙。
既然城墙已经不再是障碍，勇猛的攻城者开始对守军发起凶猛的进攻，尽管诺克萨斯人即使组织起了防御的力量，但是无畏先锋团的进攻仍然是迅速而致命的，诺克萨斯人在承受了巨大的伤亡之后不得不后退，然而在城墙上，可以供他们后退的地方越来越少，有好几个塔楼上已经升起了德玛西亚的旗帜。

轰！
带火的石块砸中了一段城墙，那是仅有的几块还属于诺克萨斯人城墙之一。
不幸的是，诺克萨斯的指挥官就在这段墙上。
半吨吨的石块砸在墙上，石墙化为碎块，而人则被碾成一滩难辨的肉泥。
诺克萨斯的士兵们在废墟中找到了他们的指挥官，但是双腿已经不见了，血从恐怖的创面中流出来，在地上画出狰狞的痕迹。
更可怕的是，士兵们动摇了。
德玛西亚人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很明显，城墙已经失守了，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军队止不住的开始溃逃，就连身边的这些士兵，脚底下也不老实，不安的东张西望。
终于，有人开始逃跑了。
长矛砸在地上，而士兵则跑向了塔楼，看来是准备逃离这段城墙。
该死！德莱厄斯咬咬牙，提着斧子就跑了过去。
这种是不能开先河，有一个人成功逃跑，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恐惧传染的速度比黑死病更快，当它爆发的时候，任何人都掌控不了形势，所以，绝对不能····
德莱厄斯举起了斧子。
“算了。”
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让他走吧。”指挥官用力抬起头，这个动作好像使尽了他全部力气。

“你们也走吧，”指挥官对军官们说，“这是命令，向上级报告，带来援军，快走。”
军官们左右为难，但是德玛西亚人越来越近，终于，军官们向指挥官行了一个军礼，纷纷退下了城墙。
德莱厄斯最后一个离开，正准备走时，却被指挥官叫住了。
“慈悲。”
指挥官轻轻地说道，只剩下半截大腿的双腿不住的颤抖，他看着德莱厄斯，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奈和痛苦的神色，但更多的是恳求。
德莱厄斯愣了一会，木讷的点点头，手中的斧子举了起来。
·····
军官们刚走下城墙就被无畏先锋团堵住了，虽然生为诺克萨斯军官都不会是无能之辈，但毕竟只有几个人，在混战中纷纷倒下，当德莱厄斯赶到的时候只有两个人还能站着，而四周围着十几个无畏先锋,盾墙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半圆，将三个人向墙壁挤压，距离越来越近，无畏先锋们平举长剑，在盾墙的缝隙中探出剑尖，踩过倒下的敌人的尸体，逼向三个诺克萨斯军官。
越来越近，直到近的能听见长剑的剑刃在铁盾上摩擦声音。
“准备好，”德莱厄斯对另两个人低吼，斧子在手上动了动，“进攻！！”

德莱厄斯手中的大斧猛地向前挥舞，斧刃上的倒钩勾住了两个无畏先锋的盾牌，然后猛地收回大斧，那两个无畏先锋一个吃力摔倒，盾牌也脱了手，另一个竟然被抓到了德莱厄斯的身边，毫不停顿，德莱厄斯用斧柄砸向无畏先锋的脑袋，后者抬起剑格挡，但巨斧在德莱厄斯的手中转了个圈，方向改变的同时，斧柄也变成了斧刃，伴随着一声怒吼，锋利的斧刃无视无畏先锋身上沉重的铠甲，从肩头直切进去，一直劈到心脏才耗完全部的动能。
德莱厄斯一脚踢开卡在斧刃上不停抽动的尸体，向着刚刚打开的那个缺口冲了过去。
另外两位军官也毫不疑迟，但无畏先锋实在是训练有素，德莱厄斯的进攻是如此的突然，但仍然毫不慌乱，如同机械一般开始重组盾墙。
但终觉还是出现了空隙，一个诺克萨斯军官猛力推开一个无畏先锋，但同时一把长剑刺进了他的身体，但他却不退反进，挥舞着手中武器，逼退了即将围过来的无畏先锋，但代价也很明显，刺进他身体的剑开始变成两把、三把···直到血流如注，腹部的一剑最为致命，这一剑豁开了肚腹，肠子流了出来，他也倒了下去。
但德莱厄斯和另一为军官却冲了出去。
后面的无畏先锋们追了一阵就不在追赶了，但又怎么样呢，城池已经易主了，德玛西亚的旗帜在城墙上飘扬。
“怎么办？”那个军官问德莱厄斯，他们跑了一阵，气也有点喘。

德莱厄斯想了一下，但终究也没什么办法，“跑吧，”他说，“分头跑，你往这边，”他指指东门，“我去南门。”
军官点点头，“祝你好运。”他说道，然后向东边跑去。
“祝你好运。”德莱厄斯轻轻说了一句，便向南门跑去。
轰！
他看到北面有一段城墙塌了。
砸死几个德玛西亚人吧！他咬着牙想,但是连他自己也知道这没有意义，军人应该是理性的，而这种无谓的幻想让他自己感到有些羞愧。
很快德玛西亚人就会接管这座城市，必须快点从南门出城。
城市不大，很快德莱厄斯就看到了南门的塔楼，城门开着，但塔楼上飘扬的是德玛西亚的旗帜。
城门口有三个无畏先锋团的士兵围了过来。
他们的职责是看守城门，检查在局势稳定下来之前检查进出城的人员。
但一个身着铠甲，手持巨斧的人是不需要检查的，更何况他身上还画着诺克萨斯的骷髅纹章，先锋团的士兵已经拔出了剑，向德莱厄斯围了过来。
无畏先锋只有三个人，但仍然迈着整齐的步伐，盾牌连在一起，长剑穿插其中，前进时好像一面针墙，这然德莱厄斯感到十分棘手，没有组织的敌人不难对付，但训练有素的士兵就截然不同。

他提了提手中的斧子，这是自己唯一的依仗。
不能后退，只有出城才有生路。
而眼前的敌人开始了冲锋，盾墙迎面撞来。
不能后退！
“诺克萨斯！！”德莱厄斯猛然高喊，手中巨斧剧烈的挥舞，斧刃打在盾牌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也然盾墙的一部分产生了动摇，他紧接着向前猛冲，双手高举战斧，向着中间那人猛力劈去，机会只有这一瞬间，他知道。
巨斧破坏了盾牌，斧刃将盾牌劈成了两半，还有那只持盾的手，以及被保护的身体，都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无畏先锋的尸体倒了下去，盾墙失去了中间的一部分，已经不可避免的瓦解了。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德莱厄斯轮圆了手臂，巨斧在身边画了一个圆形，一个无畏先锋的腰部被斧刃砍中了，他试图用盾牌遮蔽伤口，但德莱厄斯凶猛的攻击却动摇了他的平衡，是他摔倒在地上，德莱厄斯举起了斧子，但后脑却受了一记盾击，痛哼一声，摇晃着向前走了几步，他的对手紧跟上来，长剑上下翻飞，无畏先锋团的战斗力毋庸置疑。
但我也是！
德莱厄斯弯下腰身，无畏先锋的长剑划过了他的额头，一块皮肉不见了，血沿着眼眶淌了下来，但同时，他的斧子也切下了无畏先锋的小腿。
即使是如此精良的铠甲在这样沉重的武器面前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惨叫声从头盔后面传了出来，德莱厄斯跟上去，又是一击，这一次砍进了胸腔，惨叫声停止了。
另一个之前被击倒的无畏先锋已经站起来了，腰部的伤口上能看见鲜血从铠甲的缝隙中淌出来，他的姿势有些不自然，伤势并不轻。
而德莱厄斯的斧子上沾满了鲜血，看上去凶神恶煞。
但无畏先锋不会后退，更不会逃跑。

他举起盾牌，平端长剑，呼吸有些急促，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的面前是一个陌生的诺克萨斯人。
德莱厄斯谁先发起攻击，电光石火的瞬间，斧刃的倒钩钩住了盾牌，他用力向后拉扯，无畏先锋竟然被拽了过去。
“德玛西亚！”
德莱厄斯听见对方喊，长剑从无畏先锋手中递出，穿过了铠甲的缝隙，冰凉的痛楚清晰而透彻，但这没能减慢他手上的动作，斧子重重的劈下，卡在了无畏先锋的脖子上。
斧刃斩断了脊椎，气管，和动脉，血喷溅出来，他死了。
德莱厄斯发出狂野的低吼，将斧子从尸体上拔出，喘着粗气，似乎很累。
嘈杂的脚步声从街口传出，是诺克萨斯的败军，没有了看守者，他们一股脑的涌出这座城市，狼狈又可耻。
他们是逃兵，是失败者，我不一样。
德莱厄斯努力站了起来，伤口还有些痛，但这不是理由，我是军人。他想。
我是诺克萨斯人。
然后他将斧子挂在身后，昂首挺胸，走出了这座城市。
······

东门。
诺克萨斯士兵和无畏先锋们混战在一起，但这战斗对于无畏先锋来说与单纯的屠戮无异，很快，诺克萨斯人就渐渐不支，有些人溃散，有些干脆就跪地投降了。
只有一个还拿着武器，就是跟德莱厄斯一起跑出来的那个诺克萨斯军官。
无畏先锋清扫着战场，诺克萨斯人像羊群一样被驱赶，像牲口一样被屠戮，但军官不能后退。
可这份坚持有多大的意义呢？
攻城战已经结束了，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德玛西亚人已经占领了全城。
从这里出城已经不可能了，但至少要战斗至死。
军官一只手握剑，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匕首，无畏先锋们向他逼近，每个人的剑上都带血。
“等等，”有个声音从后面穿出来，“士兵们，松散队形，立正！”
盾墙散开，露出了后面的发令者，他手中拿着标志性的大剑，厚重的盔甲上有几道划痕，上面沾着血迹。
他就是那第一个冲上城墙的攻城者，又或者，叫他的名字，盖伦。

德玛西亚之力。
“来吧，勇士。”盖伦走到前面来，“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放下剑，德玛西亚善待俘虏，甚至视情况，你还可能被交还回国。”
军官吐了口吐沫，“诺克萨斯人不会要如此廉价的施舍。拔出剑吧！”
“光荣的战士，”盖伦很平静的评论，他竖起剑，双腿叉开，“你会死的很光荣的。先锋们，退开。”
诺克萨斯军官向盖伦冲了过去，剑刃相接，火花在黑夜中闪了一下，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紧接着向盖伦的脖跟处刺去，但德玛西亚之力双手发力，将他向后面推了出去。
军官向后退却，脚步不稳，这比想象中更致命，盖伦猛冲了上来，速度快得吓人，根本不像是穿着如此厚重的盔甲，但他的对手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件事，盖伦的大剑举过头顶，对着军官斩了下去，军官身体向一旁翻滚，原本能将他劈开的一剑只砍中了地面，但肩膀传来的剧痛却证明这一剑的威力不止这一点，他的一只手臂被齐根斩断，留在了剑刃的另一边。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黑夜中看不见血，却能感觉得到痛。
无畏先锋们在为他们的指挥官欢呼。

别吵了！诺克萨斯人猛的站起来，双脚像弹簧一样有力，长剑留在了那只断臂上，他手中只有匕首，毫不停顿，他如箭一般向强大的敌人冲去。。
盖伦也把剑从地面上拔了起来，高高举起。
金铁相交。
盖伦的胸口多了把匕首，而诺克萨斯人的两肩之间多了把大剑。
大剑从左肩切了进去，直斩到右胸，只怕连心脏也被一分为二了，血从恐怖的伤口中涌了出来。
盖伦推开对方的尸体，把剑插在地上，又拔出拆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
胸甲被刺穿了，但是仅此而已，没能再进一步。
“可惜。”盖伦叹口气，然后招呼身边的传令兵，“去告诉各个队长们，集结军队，清扫战场，城市由后面的大部队接管，无畏先锋团继续前进，兵分三路，在诺克萨斯境内大纵深的前进，以最快速度突破诺克萨斯人的防御。为了德玛西亚。”
“是！”几个传令兵同时应答，“为了德玛西亚！”然后转身离开。

第十九章
德莱厄斯从南门出去后已经有了还几个小时，太阳都升了起来，小城旁边树林都已经被甩在了身后，周围的土地上沉淀着厚厚黄土，贫瘠而干燥。
德玛西亚的追兵并没有追出来，但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德玛西亚人被召集在一起了，只有一种可能。
更加凶猛的一波攻势马上就要展开了。
“快点！”他心中有些焦躁，对身后的士兵们大声喊叫着，他是军阶最高的人，自然当起了他们临时的领袖。“德玛西亚人随时会追上来，要命的就麻利点！”
但就是说了也没什么用，毕竟已经赶了一天的路，所有人都是疲惫不堪，太阳已经升到天上了。
有人干脆就坐在了地上。
“不走了！不走了！”他们叫喊着，这只小部队只有二十几人，有一个坐下的，很快就传染到全队，所有人都走不动了。
德莱厄斯也没有办法，更何况他自己也是疲惫不堪，伤口火辣辣的痛，好像感染了。
他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坐下，“算了，已经跑了很远了，歇会吧！二十分钟后继续前进。”
“太累了！”有人叫喊，“就是无畏先锋追来也不走了！”
“对！”

“对！”
很多人说话。
德莱厄斯轻轻地瞟了他们一眼，没再说话，只感到很累。
睡一觉吧。
他眼睛刚刚阖上，土地就微微震动，于是又急忙睁开，震动越来越清楚剧烈，然后就传来了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
“追兵！！”
他大声喊道，急忙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哪些刚才说‘就是无畏先锋来了也不走了’的人。
人们撒开步子跑了起来，但又怎么快的过马蹄，很快几个骑兵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但打着的是诺克萨斯的旗帜。
“诺克萨斯人？”德莱厄斯示意所有人停下，“是援军？打起旗帜！”
后面的人举起了诺克萨斯的旗帜，而德莱厄斯则向骑兵们挥手。
一个骑兵趋马跑了过来，手中拿着旗帜。
“这里是布兰特·安德勋爵的部队，你们是诺克萨斯的士兵么？怎么这副摸样？”骑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