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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骗精咽)长篇连载鬼故事----床下有鬼(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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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完了哟 看帖不回 半身不遂


IP属地:湖北70楼2013-05-29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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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我背着姐姐又溜到吴姐家,她家大人都认得我,对于我这个小毛孩子的到来都表现出热情与善意,吴姐母亲还抹着眼泪说吴姐清醒时经常说起我这个弟弟。
      看着沉溺在悲伤中的吴姐父母,我唏嘘不已,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家,因为这些诡异东西的介入,变得支离破碎,不复往昔。
      菩萨不是应该保佑穷人的吗?我忽然发现容易碰到邪事的都是穷人,越穷越容易遇到怪事。莫非人善不止被人欺,还被鬼欺,被菩萨欺?
      想到这一点,我的许多观念轰然崩塌。
      我尽可能帮着吴姐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闲暇下来时就呆在吴姐房间里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直到喉咙嘶哑才肯休息片刻。吴姐身子依然臃肿着,脸色也奇差,那双冷漠眼中的神采却愈加暗淡,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泽,但吴姐肥胖的脸上,却浮现一丝诡异的笑意。
      大人们看了之后,都说吴姐不行了,吴姐父母也抹着眼泪着手准备后事。我谎称病了偷偷向老师请了两天假,每天背着书包直接来到了吴姐家里,看着她眼中的光芒一天比一天黯淡,我却无能为力。
      第三天下午,只有我一人陪在吴姐身旁,她似乎失去所有力气般无力歪倒在床上,失神的双眼愣愣地盯着蚊帐,不知从哪飞来的苍蝇一直盘旋在吴姐脸上,让我在厌恶驱赶的同时心里越加不安。
      她不再凶狠地望着我,仿佛是木头人般没有半点情绪,我紧紧抱着她的身子,泪如雨下,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和朋友了啊!
      吴姐忽然动了动,我心中一喜,擦掉眼泪望见了那双熟悉的眸子,她似乎清醒过来眼里有了几分神采紧盯着我,嘴唇嗫嚅着吐出几丝气息,我将耳朵凑过去聆听半晌。她在喃喃重复着说:“弟,你要当心……你以后多灾多难……可……姐帮不了你了……若有来世……我一定……一定给你当姐姐……当姐姐……”
      不待我答应,吴姐脸上忽然涌上一抹异样的潮红,眼神变得死灰般黯淡,我的手脚开始不停的颤抖,整个人也停止了思绪,木然看着她一点点,一点点的死去,心也跟着坠入从未有过的冰窟中……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对我好的亲人朋友都要离我而去?到底他们做错了什么,要剥夺他们的生命?
      忽然间我理解了姥姥离世母亲的悲伤,那是种痛彻心扉的难受,那是全世界离你而去只剩你一个人站在黑暗中的孤寂,那更是深邃到骨子里的绝望,绝望到幼小的我根本无法承受……
      吴姐,你还没有等我长大呀……
      我一步步退到堂屋,眼也不眨地望着吴姐最后的遗容,泪水将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恍惚间我看到吴姐父母赶了回来,嚎啕大哭,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吴姐家里……
      我呆呆坐在吴姐家门口,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寒冷,望着眼前的土坯屋,我想此时的我一定很难看吧,若是有个镜子照下,我的模样一定笑死人了吧,吴姐若是活着看到我的模样会不会笑话我呢……
      镜子……对了!镜子!
      我激动的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吴姐家大门口上高高悬挂的那只明镜,滔天般的怒火从我肺里熊熊燃烧起来,甚至我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燃烧。接着我做了一个疯狂的,让**后回想起来都后怕不已的举动——**起靠在吴姐家墙壁上晒衣裳的竹竿,三两下就将那只镜子给捅了下来,接着检起地上一块砖头就朝镜子上砸去。
      “去你妈的菩萨!让你害我姐!你给我去死吧你!”、
      我嘴里恶狠狠的诅咒着,整个人陷入无意识的癫狂状态,在我举起砖头时我分明看到镜子里有个菩萨模样的东西在阴测测望着我,那种目光阴冷到了极点,可疯狂的我居然忘记了害怕,根本不管这是个什么东西,我举起砖头一下,恶狠狠的砸向镜子,一下,两下……
      “哐”的一声,镜子碎了,我耳边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惨叫,我右手不停的砸着,将碎裂成无数小块的镜子接着用砖头一一锤得粉碎,还恶狠狠地朝碎玻璃吐了口唾沫,将碎片狠狠踩入泥土中……
      而此时吴姐房内传来一声不似人的惨叫,我清醒过来几步奔了进去,只见吴姐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紧闭的双眼中朝外不停渗着血水,大人们惊叫起来发现吴姐居然还有呼吸,连忙七手八脚地抬起吴姐送往医院……
      我站在吴姐家门口喜极而泣,我知道自己误打误撞下救回了吴姐,也许冲撞了冥冥中的神灵,也许下一刻就会遭到菩萨的惩罚,但我根本不顾忌那么多,只要能救回吴姐,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


    IP属地:湖北75楼2013-05-30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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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爷跟着姥姥径直入了我们家门,在睡梦的姥爷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即便他意识到这只是个梦,可感觉却无比的真实,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甚至连我家米缸在哪里,鸡笼里有多少鸡,电视柜朝哪个方向摆放都“看”得一清二楚。
      姥爷告诉母亲,他和姥姥看到我睡在堂屋右边的房子里,姐姐睡左边房子,而父亲睡侧房里,他还和姥姥还摸了摸我的脑袋,给我掖好了被子,关好了鸡笼门,他与姥姥整整在暗中看了我们三天……
      而这几天里姥姥一直哭得厉害,最后说自己这二姑娘很苦很造孽,一辈子没过上好日子,嫁到这么远的外地受尽欺侮,如今再也见不着面,当姥爷想去安慰她时,却被她用力一推接着醒了过来,白日里却发现姥姥已经走了,嘴角带着笑意……
      当母亲说完这一切后,我诧异地张大嘴巴好久都没有合拢,母亲所描述的许多情景分明是她回老家奔丧后,我与姐姐以及父亲三人的起居生活,这些琐事除了我们本人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道,甚至许多那几日我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却被母亲一一道出,分毫不差。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些事情是我们亲身经历外人绝不可能知晓,难道在那几天中姥姥和姥爷一直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可是姥爷明明说只是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一个梦又能做多久呢?姥爷分明说他和姥姥陪着我们呆了几天!
      即使在姥姥逝世的前一晚,姥爷灵魂跟着姥姥穿越了连绵的大山,来到了我们家,那也不可能灵魂在我们家度过了几天,而梦醒后姥爷就回去了,也就是说他做梦梦到了我们这边发生的情景,或者说他与姥姥的灵魂突破时间和空间的枷锁,在我们这边呆了好几天……
      父亲与姐姐也啧啧称奇,姐姐甚至有些后怕,瞪大眼睛在屋里四处打量着,还说什么空间重叠,什么灵魂出窍之类的话。
      我并不赞同姐姐的观点,连菩萨我都见过对于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接受能力变得极强,姥姥临走前最牵挂的人就是母亲,而她通过这种方式带着姥爷达成了夙愿,也许这样离世,才不会有太多遗憾吧……
      是不是每个即将离世的生命,都会在人们肉眼看不见的情况下,以另外一种方式去到那些,心有遗憾或者是最不舍的人与物所在之处呢?
      原本对姥姥那边十分淡薄的亲情,此时却仿佛开始在血液里生根发芽起来,甚至我的眼睛都酸涩得想哭,想到姥姥的灵魂这几日一直在陪伴着我们,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很难过,那个我没有半点印象的亲人就这么离世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在离世前还偷偷来看过、摸过我这个外孙……
      母亲红肿着双眼早早睡去,我躺在床上忽然十分想念远在深山里母亲那边的亲戚,他们过得怎么样呢?听说我还有个舅舅,有个表哥,姥爷还好吗?等放暑假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到他们那,不要给自己的亲人留下任何遗憾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意正酣时我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我从床上坐起来聆听一番,是鸡窝里的鸡叫得厉害,特别是那只大公鸡,一直在高声打鸣。
      我看着窗外依然一片漆黑,自己也感觉没睡一会,根本就不可能天亮,这公鸡现在叫什么叫?
      我蒙着被子不愿去理会,刚有点睡意时鸡闹腾得更厉害了,连紧闭的鸡笼门都被撞得“砰砰”作响,当我有些不耐烦扯开电灯时,只听堂屋鸡笼门“砰”地一声好象被撞开了,接着响起一连串鸡扑腾翅膀声以及“咯咯”的叫声。
      我一下子恼了跳下床,连鞋也懒得穿打着赤脚就将房门打开冲了出去,将堂屋灯扯开一看,鸡在堂屋地面上走来走去,还有两只跳到供奉祖人的桌子上,尤其是那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正横在我家祖宗牌匾上对着墙壁高声引亢着。
      这些鸡欠收拾吧!
      我气得鼻子都歪了,顺手就拿起墙边的笤帚准备去将鸡逮住揍上一顿,眼睛下扫时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到一团东西,我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连退几大步,差点没跳起来。
      好大一条蛇!一条身子盘在一起足有脸盆那么大,婴儿拳头那么粗大黄蛇,霸占在鸡笼门口。


      IP属地:湖北77楼2013-05-30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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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着哈欠钻进被子里,被鸡与蛇这么一折腾实在是困得不行,也许下一秒就能睡去。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大人精神那么好而小孩却容易犯困。我经常晚上躺在床上看电视,看着看着明明才晚上九点的样子我却双眼不由自主的流着泪水在不知不觉中睡去,而父亲却有时候可以霸占着我的房间看到午夜直到没台为止。
        这次睡着后开始做噩梦,梦到我站在茫茫的水面上,脚下踩着一片荷叶,四面八方全是数不尽的蛇朝我涌来,我惊叫一声从噩梦中脱离,发现自己双手正压在胸口处,额头上全是冷汗。
        难怪会做噩梦!我不由有些懊恼,老人常叮嘱小孩睡觉最好把双手放在双膝边,绝不能压住胸口,不然就会做一些可怕的梦,我曾背着父母偷偷试过几次,果然每次都梦到恐怖的东西,在梦里被憋得喘不过气来才清醒。
        我随意擦了把汗,刚想继续入睡忽然听到似有若无的哭泣声,顿时心里有些发毛了,在黑暗中双手紧紧抓住被子,侧耳仔细倾听,果然从房外传来“嘤嘤”的声音,像是有个女人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啜泣着,不时还嘀咕着什么,声音十分的微弱,不仔细聆听根本听不到。
        是谁?是谁大晚上的在房外哭泣?
        我继续听了一会,忽然松了下来,因为哭泣的声音分明是母亲。肯定是父亲又欺负她了,我这样想着,每次父母吵架或者是言语不合打起架来时,母亲完全不是对手就会喊我去帮忙一起对付父亲,而父亲十分溺爱我自然舍不得下重手,反而被母亲狠狠收拾了一顿,如此之下每次父亲与母亲打架的结局就是母亲大获全胜。
        我恼怒极了,大晚上的到底还让不让人睡了!我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趿拉上鞋就冲了出去,打开我的房门就眯着眼睛去摸索灯线,此时我的意识还很是迷糊,只想去快点解决他们俩的争斗,别再影响我睡觉了。
        当我扯开堂屋里的电灯时忽然一怔,所有的鸡都跳到堂屋桌上依偎在一起,连那只大公鸡也好象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见我出来也一声都不吭。我根本来不及思索这鸡是怎么又从紧闭的笼里出来时,忽然只感觉脚下一凉,有个像是冰块的东西挨上了我的右脚,接着一圈圈缠绕上来……
        我低头一看顿时如坠冰窟,原本想蹬上两下的右腿一动都不敢动,甚至两只腿一起剧烈颤抖起来。
        蛇!那条蛇!它又来了!
        那条先前被扔出去的那蛇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它正一圈圈,一圈圈缠绕在我的脚上。 我整个脑袋像是麻木了般,张了张嘴想喊,却在极度的惊恐下什么都喊不出来,只感觉一阵阵寒意顺着蛇身往上蔓延,蔓延到心里,蔓延到脑海中,蔓延到每一个毛孔中,我如同在寒冬腊月光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被人一盆冷水迎头浇下,那是种彻骨的寒意,仿佛全世界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寒冷。
        我在心里努力对自己说不要抖,不要怕,不要惊动了蛇,不然它会咬我一口,可我怎能不怕?怎能不抖?无论我如何努力,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我感觉自己都快尿裤子了,那种冰冷无比的感觉顺着贴身的秋裤传递到我的毛孔上,似还带着一股滑腻感,简直让我都快要疯掉。
        此时我才发现这条蛇竟然是如此的长,将我两只腿紧紧盘旋了七八圈后还多了半边身子,蛇头正凑起来盯着我。
        这是梦,一定是噩梦!我不敢再看,紧闭上双眼心里不断企求着快点从噩梦中醒来,不知是困倦还是恐惧的泪水顺着眼角不断朝外流淌,它有没有毒?会不会咬我?我会不会死?想着这些令人恐惧的问题我头皮都开始发麻,我怕死,非常的怕死,非常怕被毒蛇咬死!我突然发现蛇要比鬼可怕一百遍,因为那种冰冷的滑腻感正在时刻提醒着我事情正在发生,并且如此的真实,我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年那么长吧!在我正处于崩溃边缘时,忽然感觉脚下的蛇身子不再冰冷,甚至慢慢的,一点点的,变得温热起来,我担心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在它的身子完全变得发热后,忽然它紧尽缠绕我双腿的身子松了松,我努力抑制住尿意不敢稍动,我感觉自己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IP属地:湖北79楼2013-05-30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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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它松开了我,慢慢的朝着大门走去。没错!是走!它像是长了腿般慢慢的走着,一步一步,蛇身比我家扁担还要长,仿佛是由铜汁浇灌而成,最诡异的是那种移动姿势与动作根本不像是蛇,让我恍惚间以为看到了个人。
          在它离我足有一米远时我触电般跳了起来,放声大哭并且嘴里哇哇大叫着,很快隔壁房的父母全被惊动,跑了出来惊讶地看着那条蛇。
          劫后余生的我冲过去紧紧抱住母亲,浑身依然颤抖着,后怕不已。母亲不停抚摩着我的脑袋,安慰着我,良久后我的心跳才慢慢趋于平静,转头看去,大蛇已经不见了踪迹。
          父亲打开门并且扯亮了屋外的灯,我们三人追了出去,那条蛇盘旋在院子边上,蛇头朝后扭曲着,像是个人在回头般。
          我无暇去思考这么粗大的一条蛇是如何从紧闭的门墙里穿过来的,因为我看见母亲跪下朝它磕头。
          “妈,你这是干什么?”我诧异问道,接着被父亲用力按倒在地上,接着父亲也跪了下来,按着我一起朝那条蛇重重磕了九个响头,母亲甚至回堂屋取来纸钱等祭奠之物,在离蛇身不远的地方烧着。
          我刚想说这条蛇差点咬死我,你们居然朝它磕头,母亲忽然泪如雨下,朝着那条大蛇用我所听不懂的,母亲那边的方言喃喃说着什么,神色十分悲伤,一边诉说一边磕头,冥纸迅速地被火焰燃着,化为黑灰,飘荡在半空中越飞越高……
          等冥纸全部烧完后,我发现大蛇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迹,像是根本不曾来过一般,而堂屋里的鸡也闹腾起来,被父亲强行驱逐进笼子里。
          “刚才,你姥姥托梦给我了,说我一点不孝顺,在她头七都不给她上柱香烧点纸,她还特意这么远来看我……”母亲抹了把眼泪道。
          “那跟这条蛇有什么关系?”我不解。 母亲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姥姥在梦里说,她不远千里来看我们,外孙还要拿锄头打它……”
          “这……”难道这条蛇是姥姥变的?所以它才没有伤害我?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我又想起一个问题:“妈,你为什么哭呢?爸爸打你了?”
          母亲疑惑道:“我没有哭呀,我和你爸一直在睡觉,梦到你姥姥后被你的叫声惊起来!”
          我张大嘴巴,半晌无语,望着大蛇消失的地方,冥币的灰烬依然随风盘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母亲以为我害怕,搂着我哽咽道:“伢呀,莫怕,那是你的先人呀,不会害你的!” 当父亲栓好门后,我随意朝堂屋桌上一瞥,刚好十二点。
          我忽然想起,冬天,是没有蛇的。


          IP属地:湖北80楼2013-05-30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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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与三婶交过钱之后,也成了信徒之一,姐姐胸口带着别针,骄傲地朝我炫耀着。我见上面小小的类似太极图案做得很是精致,羡慕不已,央求姐姐取下来给我把玩一番,她却执意不肯。
            待众信徒缴纳完“功德”后,刘老师开始阐述功法的要义,众人也各自搬了张椅子坐成一排排,如同学生般认真聆听着。我也不敢造次,只好老实搬了张小板凳,听台上刘老师神情激昂的在讲述着什么,不时候还妙语连珠引古证今,让我不得不叹服她的博学多才。
            只可惜我太过年幼,无法领会刘老师所述要义之精髓,她大谈特谈X教是佛、道、儒等结合起来的精华结晶,什么信徒将此功练至最高境界能比"佛"还高,这个教派是新的一次社会、工业、科技、医学**,会开创“新时代”,引导“新科技**”,乃是万民所向大势所趋……
            当刘老师讲述完毕后,台下响起一波接一波如雷贯耳的掌声,接着刘老师开始给众人授课,我这种小孩子也享受了免费旁听的殊容,就像坐汽车不用买票般。 刘老师给众人授课同时,也给每个缴纳会费信徒发了本厚厚的书,封面上是几个烫金大字——中国XX功法。
            我翻开此书,对于其中天书般的内容压根儿看不懂,只是觉得其中插图有人物舞蹈的画像,抱着好玩的心态跟着练了起来。
            授课完毕后,母亲便拿着书喜滋滋地带着我和姐姐回家,还告诉我们这个教是有真本事,刘老师是“能人”,嘱咐我们要抱着敬畏的心态,若是练习功法必须结合着口诀方可事半功倍。
            回家之后,母亲恭恭敬敬地在祖人牌匾的左边墙上贴上一张图,而后对其三叩九拜。那种类似太极又不是太极的图案高高悬挂在大厅上方,进门就能一目了然,但我却没有母亲的那种虔诚,只是觉得将这种图和祖人牌匾供奉在一起实属不妥。
            从此后母亲如同着了魔般带着姐姐每天去稻场上练舞,还特意去买了个小录音机一天到晚在家播放教派音乐,并且斋戒沐浴焚香祷告,闲暇时则带着姐姐“练功”。我曾去窥视过,发现所谓“练功”则是一种类似打坐修行的姿势,或闭目冥思,五心向天;或平躺于床,双掌置于两侧,掌心朝上;或侧卧如同弥勒佛般一手拖耳,一手置膝……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母亲曾督促过我睡觉时练习几次,但我觉得那种刻意之下保持的睡姿委实不太舒适,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无数次,我推开母亲房门,都能看到房间里烟雾缭绕,香是那种特制的盘装膻香,闻起来感觉头脑清明,母亲与姐姐则静坐在房内清修,虽然我感觉这种情形十分怪异,而且有些乌烟瘴气,但几乎全村的女人老人都这么干,也就习以为常。
            虎子的母亲也是虔诚信徒之一,我去他家玩耍时就不止一次看到他父母在房内打坐,也许是当年虎子表哥被水鬼拖走的事情给虎子父母心里留下了阴影,原本虎子父亲是我们村出名胆大讲究科学的一个人,如今也变成了胆小迷信,敬畏天地鬼神的信徒,让我不得不感慨冥冥中那些未知存在的恐怖。
            自母亲入教后,每个周日都会带着我与姐姐去镇上分会,经常会与三婶结伴同行。他们是去“做功德”,我只是为了体验坐公车的感觉。三婶的儿子也就我堂哥(前文有提到过),比我大上两岁,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对教里所宣扬的种种深信不疑,经常给我提及练了功法之后的种种好处。
            这周日像往常般我们一行五人去镇上分会,母亲与三婶脸带狂热与兴奋的告诉我们,今天市里下来了教中高级“能人”,义务为信徒治病救人,我一听此事不由兴奋起来,毕竟对于小孩子而言能救死扶伤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到达分会后才发现今天前来的信徒不是一般之多,用人山人海形容也稍显不足,原本能容两辆汽车并行的街道拥挤不堪,长长的队伍甚至排到了上街,我甚至还看到有几个***的**在在帮忙维持着秩序,胸口还别着教会徽章,不仅暗暗咋舌教会信徒之众,既然连代表正义的**都笃信无疑,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不该相信吗?
            在刹那间我改变了怀疑的态度,隐隐有些相信起来。


            IP属地:湖北82楼2013-05-30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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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与三婶“功德”做了不少,属于高级信徒,胸口佩带的徽章颜色都不一样,根本无须排队带着我们就直接朝里挤,被挤的信徒原本有些不满,一看到母亲与三婶胸前徽章后都默认了她们的行为,自动分出一条道。
              原来多做“功德”是有特权的,我尚在思考这个问题,脚步紧紧跟随着母亲,穿过层层的人群到达内堂后,压抑感与喧闹尽去。 内堂中只有寥寥数人,其中一位是刘老师,另外一位是穿着教派特有服饰的中年男子,他正赤着上身,右手前倾,为身前一位老妇人做着什么。
              “热不热?”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他右手三指蜷在一起,食指与中指并指如刀,隔空指着老妇人背上。
              我跟着母亲等人饶到背后去一看,老妇人背后衣服都被掀起,露出褶褶皱皱的皮肤,在皮肤上还有不少黑的,紫的淤积之物,仿佛凝结在肉里般,看上去十分恶心。 中年男子又深吸一口气,脸色胀得通红,他整个右手都颤抖得厉害,手指离着老妇人裸露的背部始终有着两指长的距离,接着他“啊哦啊”地吼着,整个身子也颤抖起来。
              这时奇特的事情发生了,我清楚的看到老妇人背上那些淤积物开始活动起来,随着中年男子的双指上下涌动,似是有根无形的线牵引着。
              老妇人略带痛苦地喊道:“烫,好烫……”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双手在老妇人身上用力击打起来,“噼里啪啦”巴掌击在肉身上的响声不绝于耳,一刻钟后老妇人开始呕吐以及咳嗽,咳出粘稠青痰中带着紫红色的淤积物,看得我差点吐了,连忙转过身去。
              直到许久后中年男人道了声“可以了”,接着老妇人谢过后走向内堂中的一间小房里。
              那间房是分会禁忌所在,除非得到刘老师的允许否则任何人也不敢进去,我曾有次趁着刘老师从里面出来时透过门缝惊鸿一瞥,只见整个房间都是一片通红,仿佛供奉了一个什么神像,我刚想钻进去看个明白,房门就被狠狠关上,刘老师面色阴沉地看着我,仿佛要掐死我般,吓得我落荒而逃。
              但好奇始终萦绕在我的心间,我十分想得知那间暗房里是什么,问母亲她却也不知,只说她根本没资格进去,如今看到老妇人居然进去了,看来她比母亲与三婶的资格还要高上许多。
              整个上午都是看着中年男子为人治病救人而度过,有常年患风湿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瘫痪者,有神经性顽固头痛者,有腰椎间盘突出者,有撞邪遇鬼者……甚至还有个神经明显失常者……
              年幼的我并不知道神经病到底能不能治,只是看着他们一个个喊有感觉了,烫啊烫啊,等之类的话,感觉功法十分神奇,确实有独道之处。
              每个被治疗完毕的人明显神色轻松了许多,仿佛在短时间内病痛尽去,他们自然少不了在“功德箱”里添上一笔,至于是多是少完凭自愿,教会并不强迫,只说信徒此生所遭受的苦难则与自身“做功德”数量息息相关,如此下来再吝啬之人也都咬着牙齿多做“功德”……
              我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若是吴姐也来入教做信徒,是不是能被治好清醒过来?我兴奋起来急忙将想法告诉姐姐,可是她脸色黯然的告诉我吴姐父母都去城里边打工边照顾吴姐,根本联系不上……
              在我遗憾无比的同时,突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一大串人蜂拥而入,手里拿着各种鲜红的锦旗,朝着刘老师就跪下磕头……


              IP属地:湖北83楼2013-05-30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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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待三婶他们开口,刘老师继续道:“是个生有四眼的神仙。”
                我浑身巨震,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刘老师,我和堂哥当日在花山上一切所作所为根本未曾向任何人提及,甚至四眼神像眼睛朝下凝视那件事我们也当成了幻觉,从花山回来后就缄默不语,接着堂哥晚上就出岔子了……
                刘老师一个外人,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并且知道是只四眼神仙?难道她能掐会算,知过去未来?居然隔了这么多天还能将我与堂哥当日在花山上所干的事描绘出来,刘老师的形象瞬间在我心中变得高大无比,足以与我从小就崇拜的偶像诸葛亮而媲美。
                母亲心有所感,双眼望向我,神情十分的严厉。我心虚之下生怕被看出端倪,连忙垂下脑袋,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合适。
                “当天也有你这个伢的份吧……”刘老师语气淡淡,所述内容对母亲却无异于炸雷般,母亲神色大变,用力揪着我的耳朵开始审问。
                见大人们眼神灼灼,我心知抵赖不过只好将当日所发生之事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更是重点说明堂哥爬到神像上胡乱摸索。
                母亲一把将我拉到怀里,狠狠揪着我的耳朵,恶狠狠责骂了我几句,脸上的表情既心疼又后怕,连声问刘老师我会不会有事,刘老师摇了摇头,说道堂哥那是大不敬,才后有如此下场。
                “那……那可怎么办哟……这伢造了什么孽呀……”三婶一听是得罪了神仙,登时仓皇无措,瘪着嘴巴就哭了起来。
                “这怎么得了噢……这怎么得了噢……”三叔惊得脸色苍白,也跟着三婶如同无头苍蝇般着急起来。
                若是撞邪遇鬼之类的,三叔他们尚且可以请些民间高人前来为堂哥诊治,只要肯多花些金钱与耐心,总是能找到真正有本事的人。但如今刘老师仅仅是把神智不清的堂哥带到房间里去,就断言堂哥是得罪了神明,再结合我所述之言,三叔三婶焉有不信之理?
                “刘老,您一定要救我的儿啊……”三婶“扑通”跪倒在刘老师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养这么大的儿……不容易啊……可千万不能有事……有事我也不活了……”
                三叔也反应过来跟着跪下磕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刘老师长叹道:“试试吧,我也没把握,不过我祈神了一次,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几份神智,往后你们要多带他到这里来,一个星期最少要来两次,而且要多做善事!”
                她顿了顿,我见她喉咙滚动了下,好象是在润喉,接着她补充道,“功德也是不能少的,与你的伢能不能好息息相关。”
                三叔与三婶早就磕头如捣蒜,对刘老师言听计从。
                虽然我很想知道刘老师嘴里所谓的“祈神”是什么,是否与此处那座神秘小房间有关,但一看她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刚到嘴边的问题又被我咽回肚里。
                奇异的是,堂哥不知道经过了一番什么样的秘密治疗,眼中稍有了几分神采,勉强能认出我们,但是整个人依然懵懵懂懂,仿佛成了二愣子。
                三叔三婶喜极而泣,才区区几个小时堂哥就能恢复神智,若是多来几天多捐点“功德”堂哥还不痊愈?在临走时他们对刘老师千恩万谢,只差没有当场认个干亲。
                只是我始终弄不明白,刘老师说花山是圣地,是王先生得道之处,一草一木皆有灵性。堂哥变成这样教会明明也有不可推委的责任,为什么大人们对教会依然敬畏无比,没有半点不满神色,认为捐“功德”消灾解难是理所当然?
                是认为一切理所当然?还是不敢? 至少我是不敢向母亲提出这些问题,估计回家之后我依然少不了一顿挨打,果不其然一到家后我都来不及逃窜就被母亲捉小鸡似的关在房间里,拿着笤帚把我屁股都抽肿了……
                原本我们本家亲戚以为堂哥这下子有救了,教会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的是三婶带着堂哥连续去了镇上一个星期后,堂哥依然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只有会在镇上经过刘老师诊治后会好上那么半天,其他时间该到发疯的时候依然发疯,力大比水牛还大,一旦三婶他们没看好他的话,堂哥就会冲到村子大小路上找寻牛粪,然后用水直接抓起往嘴里塞,像是在吃山珍海味般……


                IP属地:湖北88楼2013-05-30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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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次我背着书包回村时,看到几个人按着他,三婶坐在地上哭嚎不已,堂哥依然癫狂着伸手要去抓地上的牛粪……
                  三婶三叔带着堂哥去镇上次数越加频繁,甚至连庄稼都荒废了,堂哥依然无法痊愈,只是每次在镇上会稍微清醒那么一段时间。就是这么一段时间,让三叔三婶看到了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功德”更是不知道捐献了多少,只差没有砸锅卖铁……
                  “他是你们的信徒,你们不是花山的神仙吗?你们不是应该保佑他的吗?” 这个星期五放学较早,我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三叔家,望着蹲在祖宗牌匾上的堂哥,又抬头望着高高悬的教会图,用只有我和堂哥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问道。
                  “你们不是应该保佑信徒的吗?”
                  “你们算个什么神仙?”
                  我恼怒地望着图案上那个圆形,低声咆哮着,心中充满了太多疑问,我只觉身体阵阵发寒,右手捏着从垃圾堆里检来的,泥瓦匠用以测量的废弃尺子,随意的甩弄着。
                  “嘿嘿……嘿嘿” 蹲在桌子上的堂哥像是听懂了般,忽然冲着我古怪地笑了起来,扭曲的面容五官都紧紧皱在一起,眼睛更是翻得只剩眼白,那“嘿嘿”声令我身体发毛,随意将尺子朝地上一扔,逃也似的奔回家里,一刻也不愿多呆。
                  晚上吃饭时,父母与姐姐随意地聊起堂哥,说什么疯了之类的话,我听得实在难受,吃过饭后草草洗了手脚,对电视节目也失去了兴致直接上了床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尚处睡梦中的我突然莫名其妙惊醒过来,那是种从深度睡眠瞬间完全清醒的感觉,十分的难受,而且没有任何征兆的,就那么突然清醒了。
                  奇怪了!我十分诧异,因为我一向是睡得跟死猪般,即使打雷也不会惊醒,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也没憋尿呢……我双手抓着被子思考着这些问题,有心想睡却没有半点睡意,只感觉阵阵心悸,甚至连裸露在被子外的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
                  窗外异常的黑,房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粘稠的黑暗浓得仿佛化不开一般,显然此时已是深夜。
                  我靠在枕头上迟迟无法入睡,这个寂静的晚上居然没有半点动静,连往日村子里喜欢乱吠的狗良久都没有声息,着实有些古怪。
                  我闭上眼睛试图用双耳去捕捉点动静,好让我心里能塌实一点,这种死寂般的沉静让人惶惶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保持着这个状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我以为自己疑神疑鬼时,忽然我听到了一丝动静。
                  “咔嚓……咔嚓”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我浑身一颤,因为我分明听到声音的来源离我十分之近,那声音像是有人在拿指甲狠狠摩擦着水泥地面,在寂静的黑夜,格外刺耳……
                  “咔嚓……咔嚓……”
                  声音由微弱逐渐变得强烈,似乎离我越来越近,我躲在被子里紧闭着眼睛,浑身控制不住颤栗起来,我发现了声音的源头,就在我的床底下……
                  这午夜十分的,黑灯瞎火的,是什么东西在我床底下磨指甲? 我想到了这个可怕的问题,一股凉气由心头顺着脊背直冲脑海,我感觉我脑海似是完全麻木了,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床下是鬼?是妖?还是贼?
                  摩擦指甲的声音越来越刺耳,隔着被子钻入了我的耳膜中,折腾得我的心越来越凉,在我感觉自己生不如死的时候,忽然身下床板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像是床下有只鬼在拿脑袋顶着我的床板……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崩溃的时候,一只冰凉无比的手伸进了被子里……


                  IP属地:湖北89楼2013-05-30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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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我头皮触电般炸了开来,眼泪更是顺着紧闭的眼角哗啦流淌个不停,我怕到了极点,心中恐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身子筛糠般颤抖着。我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喊叫甚至来不及昏倒,那只冰冷的手突然游动到我的脖子上,狠狠扯着我的衣领子,接着我感觉一阵冷风袭来温暖的被子被掀了开来,一连串像铁又像蛇的东西朝我脸上,脖子上狠狠地抽着,顿时间身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我嘴里“呜呜”地大声叫喊着,惊恐地双手护住脸部在黑暗中左右躲避着,拼命地在床上翻滚着,辗转着,试图逃离,但暗中那只手却将我的衣领抓得十分之紧,力气更是大得惊人,无论我如何躲避都会被狠狠抽到。
                    暗中那只手上不知道拿的是鞭子还是什么,抽打在皮肉上格外地疼,简直用钻心形容都不为过,黑暗中我在床上来回躲避一刻不停,仍然被狠狠抽了十几下,身体各处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多了几分清醒与愤怒,少了几分畏惧,我嘴里一边大声哀号求救,一边忍着痛硬生生挨了几下,壮着胆子透过手指缝隐约床边有个人模样的东西手里拿着根鞭子,朝我狠狠抽打着,我感觉脸颊上,手臂上,背后都已肿了起来……
                    房里巨大的动静惊动了父母,他们连衣裳都没穿好赤着脚就冲进我房里,当看到黑暗中有个影子在我床边时母亲吓得惊叫起来,父亲怒吼一声冲了上去就和那个黑影扭打在一起,母亲则颤抖着手摸索着扯开了灯……
                    我一听到父母的声音心中顿时安心不少,恐惧也如潮水般消退,我放下抱着脑袋的双手一看,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哪里是什么鬼在我床下,那个和父亲扭打在一起的人居然是堂哥,他脸色格外狰狞,右手拿着我丢弃在他家的废尺,刚才就是他拿这玩意狠狠地抽我……
                    “X你X !”我怒骂一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就冲了上去,举着拳头就朝堂哥鼻子上狠狠砸着,一边砸一边怒骂,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口。我心中窝火到了极点,原本以为床下躲着一只鬼出来害我,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家伙,还拿着我丢弃的卷尺当鞭子抽我。他很可能就是趁着晚上我们一家没注意,偷偷溜进我家还躲我的床底下,等到夜深人静时才开始发难,若不是我从睡梦中清醒,今晚指不定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堂哥神色狠厉无比,鼻子都被我打出了血依然在和父亲扭打着,似根本感觉不到痛般,拿着卷尺的右手还试图抽我。
                    这种僵持的境况直到母亲喊来邻居,敲醒早已熟睡的三叔三婶这才得以解除,当好几个大人拿着绳子将堂哥绑在凳子上时,他依然恶狠狠地望着我,坐在凳子上嘴巴朝外不停吐着白沫,眼珠子离奇地朝下翻着,像是在俯视着什么……
                    我一见堂哥这模样吓得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上前,这个模样哪里是什么堂哥呀!这分明是那个四眼神像!
                    大人们闹哄哄的讨论了很久,我听了片刻实在撑不住了,换了个房间疲惫不堪地沉沉睡去,在睡着之前还在苦恼明天脸上会不会有伤痕,会不会被同学们笑……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母亲叫醒了我,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决定带三婶与堂哥回她的家乡,找那位高人“秋师傅”。以前之所以母亲未提这事也是有她的苦衷,因为在农村这种事在中间牵线是最吃力不讨好的活,若能治好自然一切好说,但若是诊不好说不定事后三婶那种性子还会迁怒于母亲,责怪让她多花了冤枉钱或者耽误堂哥之类的话……
                    总而言之,用母亲的话来说,好人难当!三婶三叔也完全是抱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态度,当天跟着母亲去了XS县。
                    等我醒来后照镜子,发现脸上果然留有一道道淤痕,弄得我的模样看上去说不出的丑陋难看,这些痕迹持续了很久一段时间才逐渐消散。
                    五天后,母亲与三叔三婶还有堂哥都回来了,我惊喜的发现堂哥双眼中恢复了神采,并且能清楚认出我,不再是那副疯疯傻傻的模样。 我以为堂哥已经被治好,心中正对母亲家乡那位高人仰慕无比时,却发现大人们一个个神色凝重,尤其是母亲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IP属地:湖北90楼2013-05-30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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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可能?
                      我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不停摇晃的钟摆,良久才确定钟并没有出现问题,可现在为什么才六点半?
                      我分明记得,虎子和皮来抄作业时就快六点半了,我还看了会电视等他们抄完后目送他们出门,那时就应该差不多六点半了才是。然后我还做梦梦到自己从床上醒来,家里漆黑无人,堂屋里的钟声还打了九下,接着我穿上雨鞋走了好远的路上了桃子山……
                      即便先前是个梦中梦,但也不应该才六点半呀!为什么现在的时间和我睡着时一点变动都没有?难道停滞了?还是钟坏了?
                      我快步走出家门从邻居来回走了走,借着一点天黑前最后的余光勉强辨认着邻居家堂屋的钟,发现钟上时间与我家座并无二致。
                      可是……
                      怎么会这样?又怎么可能这样?即使有时候人睡着了感觉自己做了一个亢长无比的梦,意识觉得自己经历了几个小时甚至几天那么长,结果醒来后察觉现实时间不过才度过短短的几分钟,这种情形我不止一次遇到过,但从未像此时这般,前前后后时间几乎没有变动!
                      我又是怎么睡着的呢?我越想越觉得诡异,方才那个恐怖的噩梦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姐姐光着脑袋从树上倒挂下来对着我的脸,还有那满树满树殷红的血……
                      姐姐还在桃子山!
                      忽然觉得那个噩梦是如此的真实,夜幕,粘稠的黑暗,斧子,鲜血,一切的一切恍然片刻前亲身经历。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越思考越觉得心惊肉跳,见天色还没彻底黑下来,拔起腿就朝桃子山跑去。
                      路上我不停掐着自己胳膊或是撕扯脸上的肌肉,直掐得自己泪花子都冒了出来才确定自己是醒着,仅供一人穿行的小路中布满了荆棘,由于跑得太快,或高或挨的树枝抽打在我脸上、身上,十分的疼痛,心慌意乱的我早已顾不得这些,一口气就奔上了桃子山。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勉强还能视物,桃子山中偶尔响起一点沙沙声,并不像梦里那般静谧压抑,我放松下来,暗骂自己多心,快步奔进林内,远远看到姐姐蹲在地上,背朝着我。
                      桃子山说是山,其实称之为林更加合适,不过林间已经光秃秃,地面上只剩些坑坑洼洼,那是老树被连根拔除所导致,我快步朝着姐姐走去,沿路上看到这里的树基本都被砍光了,只有姐姐身前还剩几株桃树。
                      “姐!” 我走到姐姐身后叫唤了声,弯着腰伸出手右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她蹲着依然一动不动,在她正前方有一株被砍倒的桃树,树根与被掘起的泥土扔在一边。
                      “你干什么呢?”见姐姐不搭理我,我有些生气,伸手又拍了她一下,用上了些力气。她还是蹲在地上,我无奈之下只好绕到她身前前,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姐姐双眼赤红无比,嘴巴朝着右脸努力地撅着,脸上的肌肉紧紧凝结在一起,她瞪得滚圆的两眼直愣愣望着被砍成几截的桃树,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口齿一张一翕间黑色的汁水朝外流淌着,还有几条不知名的物体在她口腔内蠕动……
                      姐姐见我到来后茫然无神的双眼亮了亮,她努力抬起头来,张着嘴巴发出“呜呜”的叫喊声,似是想喊又喊不出来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狰狞痛苦。
                      我仔细一看她嘴里面居然全是蚯蚓,而且还是比较粗大那种,黑中带黄,有半截蚯蚓在她唇边拼命扭曲着,跳动着,姐姐牙齿依然咀嚼着,瞪着眼睛朝我“呜呜”叫个不停。
                      我想也没想就是两巴掌打了过去,直打得姐姐身子一矮脑袋趴在地上,然后伸手就掐她的脖子,使劲摇晃着她的身子,骂道:“疯了吧!蚯蚓怎么能吃呢?”
                      姐姐被我摇了片刻后,突然触电般跳了起来,接着“哇”的一声弓着身子还开始呕吐,伴随着阵阵咳嗽,不少蚯蚓残肢被呕了出来,她还伸出右手食指不停往喉咙里抠挖着,边抠挖边呕吐,直至最后只吐出点清水和胃液,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一股子土腥气弥漫在空气中,极是难闻。
                      她哭了许久方才慢慢缓过劲来,身子依然一抽一抽地颤抖着,似是十分害怕,面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等我把她从地上扶起时,她惊恐地大叫一声,飞也似地朝桃子山外奔去,我见她诡异的举动心中早已有些发毛,匆忙间检起地上的斧子跟着她飞快跑着。
                      我们一阵风似的闯入家门,母亲正好在门口择菜,见我们冒失的模样嗔道:“你们两个搞什么名堂?树怎么没拖回来?”
                      姐姐一见母亲仿佛有了主心骨,飞快缩入母亲怀中身子兀自颤抖个不停,又开始了哭泣,断断续续道:“鬼……逃……鬼……逃……”
                      母亲听得云里雾里,见她这模样知是受了惊吓,伸手不停抚摩着姐姐的背部,我则在一边大口大口喘气着,实在累得不行将斧子“哐”的一声丢到地上。
                      姐姐被斧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她看清斧子后面色变得更加惊恐,指着斧子尖声道:“鬼……桃树上有鬼……打我……”
                      原来她说的不是逃而是桃,我和母亲转头一看,斧刃上居然有着暗红的痕迹,连把手上也有不少,方才我检起来根本就没注意看,如今仔细一分辨居然是血。
                      母亲大惊失色,连忙将我拉了过来,查看了半晌后发现我和姐姐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后,不由松了口气。
                      “桃树上有鬼呀……我砍树着砍着……就看到有个老女人从桃树上跳下打我……打得我好疼阿……她的面相好凶狠啊……像是要把我吃了……还抓蚯蚓往我口里塞……我不能动啊……呜呜!”
                      姐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道。 母亲面色先是一白,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厉声问道:“你是不是把桃树砍了?把桃树根也挖了?”
                      姐姐噙着泪水点了点头,怯生生道:“我……我想多搞点柴……”
                      “这怎么得了哟,这怎么得了哟……桃树不能连根挖死的呀……会背大时……” 姐姐还未说完,母亲便急得哭了起来。


                      IP属地:湖北96楼2013-05-30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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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嘴巴一瘪,哭得更大声了,“我……我不晓得会这样啊……我只是想多砍点柴……就把桃树砍了……哪晓得,哪晓得砍出血来,从树里头跳出个老女人来……好凶的面相……骇死人了……差点把我骇死了……”
                        母亲急得在原地连连跺脚,泪花都泛了出来,六神无主道:“这可怎么办哟……这可怎么办哟……你这伢怎么这么不听话?桃树怎么能连根砍死呢?这下出诡了吧!”
                        说着说着,母亲与姐姐抱头痛哭,我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在我们村历来就有种种古怪的规矩与忌讳,桃树不能砍就是其中之一。并非是完全不能砍,砍些枝桠什么的都没事,但是不能连将桃树连根拔起,至于原因老人们皆语焉不详,只说是容易招来祸事。母亲更是常给我们说桃树有灵,其上居住着什么桃花娘娘……总而言之就是桃树不能彻底砍死。
                        诸如此类的忌讳与规矩总是很多,比如蛇不能指,打蛇要不就不打,要打就一次性打死,月亮指了会被割耳朵,睡觉前不能照镜子等等……甚至关于睡觉的床摆放问题都很有讲究。一般卧室的床头必须靠着进门的大手(右手)方向,床尾则对着门对面的小手(左手)方向,我有次试图把床头靠到小手处,结果被母亲狠狠斥责了一顿后,告诉了我这些规矩……
                        但我们小孩子一般都把这些规矩或者忌讳当成是迷信,或者认为大人有意吓唬我们,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即便不小心触犯了顶多会遭来一顿责骂,过后就忘了。再说小小的桃树上能有什么娘娘?住在树上?那世界得有多少桃树娘娘?那就不是娘娘而是妖怪了,起初我对母亲的说法完全不以为然。
                        而自从发生柱子那事后我对这些民间忌讳有了很深的忌惮,那些不可思议的过往经历也时刻提醒着我,这个世界上有着许许多多始终,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东西。
                        如今见母亲哭得如此伤心,姐姐砍桃树砍出了血,我心中也跟着打起鼓来。
                        难道,真的有什么桃花娘娘?可姐姐说是桃树上跳下来个老女人,难道桃树娘娘是个老女人。
                        我忽然想到那个诡异的梦,梦中的斧子上也沾有鲜血,黑暗中姐姐秃着脑袋被倒挂在树上,树干部位裂开一张血盆大嘴……莫非梦里的那颗树,就是桃树?
                        母亲哭了半晌后,又将姐姐搂在怀里好言安慰着,待姐姐完全平静下来后嘱咐她为我们做饭,而后将一些香烛元宝冥纸等祭奠之物装在菜篮子里,让我跟她一起上桃子山,天已经黑了她一个人害怕。
                        我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对桃子山着实有些恐惧感,但又不放心母亲一人上桃子山,只得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进了桃子山后母亲径直走向林间深处,借着微弱的光芒寻到姐姐先前蹲着的地方。林间寥寥无几的几株桃树随着不知从哪吹起的风轻轻摇曳着树枝,仿佛在欢迎我们的到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桃枝特有的气味。
                        先前被姐姐连根拔出的那株桃树倒在地上,被砍成了几截,树干断裂的地方有少许类似露水的汁液,但并没有半点鲜血。我弯着身子在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发现有任何血迹,顿时有些闹不明白。 母亲一言不发,伸手取下挎着的篮子,从里面取出一些红布,将断成几截的桃树缠了起来,缠得十分之紧,还让我帮忙打结,连桃枝也缠得好好的,我们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桃树各处用红布缠紧。母亲还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锄头,看样子早有所准备,在地上刨了个很深的坑,将桃树重新栽进土里。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母亲开始蹲在桃树前擦着火柴,我则为她挡着风。好不容易火柴燃烧起来,母亲将一摞摞黄纸拿了出来散在地上,一张张烧了起来,每烧上一张纸就念叨一句“桃树娘娘勿怪,姑娘小不懂事”之类的话。
                        我站在一旁等待着,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林间静悄悄地只剩母亲碎碎的念叨声。我见母亲神色认真地给桃树烧着纸,有些想笑话她的愚昧,又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按理说纸钱元宝之类的祭物只能烧给过世的先人,一株桃树,它凭什么享受先人才能享受的待遇?


                        IP属地:湖北97楼2013-05-30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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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本末倒置么?即便这株桃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
                          直到所有的祭物全部烧完后,母亲又从桃树上折下一根新鲜的枝桠用红布缠好,这才站了起来,她牵着我的手慢慢朝家里走着,借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天际的月亮辨认着路线,以免被崎岖的小路崴到脚。路上又起了一阵阵的风,吹得母亲头发散乱。
                          母亲神色轻松起来,告诉我应该没什么事了,桃树娘娘收了祭品不责怪姐姐了。
                          为什么?我有些不解。
                          母亲说道,你没见纸烧起来风就停了吗?而且纸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残余都没,那是桃树娘娘笑纳了,表示不责怪的意思。
                          我略一回想,的确如此,先前桃子山里明明有很大的风,当母亲开始烧纸后风却莫名其妙的停了,现在回家的路上又起了风。
                          难道桃树上真有个娘娘?我打了个寒颤,忽然想到吴姐家大门镜子上那个菩萨,这娘娘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非和那个菩萨是同一种存在?
                          母亲见我默然无语继续道,你也别不服气,桃树是真砍不得,至少在我家乡和这里都有这个说法,有的地方又没有这些忌讳,可能只在有些地域的桃树上,住着桃树娘娘这种神仙。
                          神仙?我看是妖怪吧!我内心冷笑。
                          回家后姐姐已将饭菜做好,母亲还特意将过年还存着的腊鱼腊肉割了些又多做了两个菜这才开始吃饭,洗完碗后母亲取了三个小酒杯,在其中分别放上一块鱼,一块肉,和一酒杯饭,然后放在院子中央,在酒杯前方的土里插上一根绑着红布的桃树枝。
                          我们问起母亲,她则淡淡一笑,什么都不说,只是嘱咐我们早些睡。 这个夜晚的月亮大如银盘,照耀得整个村子都撒下了一层清辉,我早早地洗了脚靠在床头,又想起了吴姐,她不在的日子里,再也没人帮我做作业,教我翻译古诗了,也没人牵着我的手带我到处玩,她要是在多好啊,那么好些事情我就不用伤脑筋了,她比我亲姐姐对我还好……想着想着,我依靠在床头连衣裳也没有脱,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凉意所惊醒,小肚子也感觉十分肿胀难受,我迅速跳下床爬到窗户边的桌子上,打算直接朝外尿,这样不用开大门,省事。
                          我脱下裤子深吸一口气,顿觉下身一凉暴露在空气中,接着无比舒爽的放起水来。 窗外月光无比明亮,院里的景物如同白昼般清晰可见。伴随着“哗啦”的水声,我连撒尿都不老实,将脑袋凑在窗户边朝院里探望着,想看看有没有贼跑到院子里偷东西,结果这一看顿时让我浑身冰凉,连放得正欢快的水都有一部分缩了回去。
                          皎洁无比的月光下,一个长发女人正趴在院子中摆放的三个酒杯处,面部朝着地,扭动着身子使劲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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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趴在地上将屁股撅得高高的,脸几乎都挨着了地面,在她脸颊下有着三个模糊的影子,那是先前母亲摆放酒杯之处。以我的视觉只能看到她长发散在地上,黑乎乎一团看得不是十分真切,但保守估计都有两米多长。她脑袋在三个酒被上来回移动着,身子一起一伏像条狗般嗅来嗅去,接着仰起头来,像是醉酒般的人摇晃着脑袋,似是十分享受。
                            这深更半夜的,院墙又高,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
                            是小偷?我尚在思考这个问题,当看清她的举动后我如坠冰窟,只觉心里阵阵寒意朝着脑门子上涌着,刹那间我整个身子都变得冰凉起来,甚至连尿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分明只有死人,才是这么吃饭!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一旦做了好菜,父亲都会给我几毛钱让我去代销店给他打上一小饮料瓶白酒,然后他坐在桌上将酒倒入小小的瓷杯中,自斟自饮着,喝多了后就坐那说开始胡话。我经常趁着父亲喝酒时多取上两个酒杯把玩,觉得好玩之余又有几分羡慕大人能喝酒而小孩却总是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有次我见母亲在祖宗牌位上摆了三个酒杯里面装着饭菜,好奇之余我也取了两个酒杯里面装了饭菜,放在身前先轻轻地嗅着,还没嗅上片刻就被醉眼朦胧的父亲打了一巴掌,告诉我以后不能再有这种行为,只有死人吃饭前才是用嗅,而活人则是用嘴……
                            月色撩人,窗外草地中不时响起虫鸣鸟叫,我双眼呆呆愣愣地望着院中,身子连动一下都不敢,生怕惊动了院子里的女人。
                            她嗅了许久才从地上立起,月光将她的面部呈现得一览无疑,我看到她的手上、身上以及脖子上缠了很多红布,并且脸上长满了黄豆那般大的疙瘩,额头上还有道道极深的褶子,像一条条沟壑般十分明显……
                            难道她就是桃树娘娘?姐姐说的那个老女人?我刚想到了这个问题,她身子动了动,看模样似是准备朝外走,接着她眼睛扫向了我,身子忽然定在了原地,面朝着我的方向一动不动……
                            她发现我了?
                            我大骇下一动都不敢动,窗户上的钢筋紧紧贴着我的身子,却不能给我丝毫安全感。 我感觉得到她在观察着我,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割般令我难受,我忽然忆起村里老人说小孩子火焰低容易看见鬼,一旦看到了一定要装成看不见的模样,否则一旦让鬼晓得你能看见它,绝对会害人……
                            我看不见你……我看不见你……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我心里念经般来回嘀咕着,眼珠刻意不去望着她,而是做出一副睡眼朦胧的茫然模样,小幅度扭动脖子望着院里的枣树,围墙,并且下身慢慢的又开始放起水来,只是身子由于害怕不停颤抖着,连尿分了岔,窗里窗外几乎都被溅到,连桌子上都有不少。
                            等我完全尿完后,那个老女人不见了踪迹,我松了口气慢慢从桌子上爬了下去,伸手一抹额头上,全是汗水,我顾不得这些一个箭步蹿到床上,蒙住脑袋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起来,我暗自决定以后哪怕是被尿憋死也绝不起夜……
                            明天一定要去检个大百事可乐瓶子作为备用,我这么想着,再次陷入梦境中。 梦中我来到了一片充满了明媚的阳光的林间,所有的树上都开着不知名的花,显得十分艳丽芬芳。在树下有许许多多没穿衣服的小孩子,大概只有几岁年纪,他们手拉着手在跑着、跳着,沉浸在欢乐中。等我走到他们中间时,所有的小孩都齐唰唰转过脑袋望着我,开始微笑。
                            那种笑容很是柔和,带着几分惊喜和希冀,更多的则是胆怯,我能感到他们的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深处,纯洁而天真。
                            “大哥哥!”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到我面前,怯生生道:“一起玩,好不好?”
                            “一起玩好不好?大哥哥!”
                            所有的小孩子望着我,用牙齿咬着下唇,带着几分不安。
                            “好呀!”
                            我被他们天真无邪的笑容所感染,走上前轻轻拉起小女孩的手,所有的小孩子一起欢呼起来,拉着我的手开始蹦呀跳呀,我教他们唱儿歌,跳房子,我忘乎所以沉浸在这份喜悦中……
                            我跳着跳着,忽然发现天色变得阴沉起来,日头不知在什么时候彻底消失,须臾后天上开始飘起鹅毛大雪,这雪越下越大不到片刻就将整个世界变得洁白无比。我来不及思索为什么一下到了冬天时,在我左边的小男孩不动了,接着所有的小孩子都停止了动作,眼也不眨地望着我,他们裸露在空气中的身子瑟瑟发抖,所有的小孩子蜷缩在一起相互拥抱着取暖,但雪越下越大还伴随着呼啸的寒风,这些小孩子脸色与皮肤很快变得发青,接着慢慢变紫,直到第一个小孩子忽然闭上了眼睛载倒在雪地里,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小女孩满脸泪痕,神色哀伤地看着我,唤了声“大哥哥”,双手抱住胳膊,哭泣道:“我好冷!好冷!没有衣服穿!”
                            我努力想伸出手臂,却发现我一动也不能动,身体上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甚至连眉毛,眼睛鼻子上都被是,我仿佛变成了雪中的冰雕,或者是天然形成的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小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被冻死,直至尸体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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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这么站着,默默看着所有的小孩子都死在地上,连想伸下手张张嘴都做不到,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哀伤情绪从死去小孩子们身上传递到我的心间,将我彻底淹没。我感觉心中酸涩无比,难过得几乎到了无法承受的边缘。
                              我想流泪,却怎么也哭不出,眼前的世界除了雪白就是苍白,苍白得那么无力,那么无助。时间仿佛停止了,只剩下纷纷坠落的雪。
                              许久后,漫天飞舞的风雪渐渐停歇,我巍然不动,成了矗立于此处亘古长存的雕像,见证着日月交替,山河转换。
                              我看到自己小孩子们身子一点点腐烂慢慢化为枯骨,最后在时间的流逝下化为黄土;我看到周围长满了桃树,开出的花儿是种妖异艳丽的红;我看到这里变成一座桃林,逐渐开始有了人烟涉足;我看到远处的山川改道河水断流,一座座小山村在周围世代绵延;我看到天灾人祸下世道变得异常艰难,附近村子的人剥光树皮挖掘草根渡日;我看到越来越多人哭哭啼啼地抱着早夭的小孩子,将小孩子尸身轻轻放在桃树下;我看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有人抱着尚在襁褓哇哇大哭的女孩子,将其放在桃树下……
                              我能感受到那些丢弃自己亲生骨肉人们种的种无奈,他们痛苦地跪在桃树下哀号着,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在地上打滚,他们抱怨着老天爷的不公,痛恨着自己的无用,怒骂战乱下老百姓生活之艰难,日子的凄苦,他们怕极了乱世的灾难与疾苦,渴望盛世的太平,他们如同杜鹃泣血般悲鸣着,直到眼中没有了泪水后才一步一回头地望着树下……
                              他们不渴望大富大贵,只乞求勤劳苦做图个温饱养活一家老小,但是老天爷总是一次次让他们失望。痛苦是真的,悲哀也是真的,我能感觉到但凡有一丁点儿希望,他们都不会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丢弃掉,在世道艰难的年头他们真的没有办法—一点也没有。
                              最后我感觉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员,与众多死去的小孩子一起感受饥饿、寒冷、痛苦与绝望,我跟着他们一起慢慢腐朽着,混合着血与泪化为桃树的肥料,每年的桃花开得格外艳红,我们变成了虚无的状态,飘散在桃花林内,只剩下思绪感触着一幕幕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大哥哥,陪我们玩好不好?我好冷!”一个小女孩走到我身前,伸出小手扯着我的衣裳,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又有了形态,而这个小女孩分明是最开始死去的那一个。她没有衣服,身上皮肤冻得青紫,脸上依然带着阳光般的微笑,只是那种笑容中夹带着说不清的辛酸……
                              她双手互相搓着,努力朝手上呵着气,却什么都呵不出来。她哆嗦着身子依靠在我脚下,抱着我的大腿取暖。越来越多的小孩子出现了,他们足不履地地飘荡在我的周围,伸手抱着我的衣裳、身体,不停地发抖着……
                              “大哥哥,陪我们玩好不好!我们好冷!”
                              他们眼中泛着泪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不停地央求着。我懵懂着点了点头,伸手抱住他们,下意识想给他们一点温暖。
                              “大姐姐也来了哦……”小女孩高兴地跳了起来,我转头望去,姐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桃林中,与小孩子们依偎在一起,无助地望着我。
                              接着我感觉双腿被小孩子们抱住了,他们拖着我,朝着地下不断下沉着,再下沉着,地面好象变成了没有尽头的深渊,我们一直朝下坠落着,坠落着,我们似于虚空融为了一体,永无止境地坠落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当我被母亲叫醒之后一切梦境都消失了,我却感觉身子有着说不出的沉重感,连眼皮都耸拉下来,我贪恋着床上的味道十分不想起来,但又实在拗不过母亲的叫唤声,我有气无力地从床上爬下来,身子跟着晃了晃眼前一黑,差点没载倒在地。
                              我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才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一点,胡乱吃过早饭后我发现姐姐也一脸倦容,顶着黑眼圈,眼中还带有血丝……
                              课间老师讲的什么我压根没听进去,一阵阵睡意如潮水般袭来,我哆嗦着身子觉得十分的寒冷,趴在桌子上努力支撑着眼睛,被老师朝脑门上掷了好几个粉笔头,还叫我滚出去站好,我十分听话的走了出去,站在教室外,靠着墙……
                              “大哥哥!一起去玩好不好?”我正处于半梦半醒的神游状态,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扯着我的衣角可怜巴巴要求着。
                              “好啊!”我笑了笑,十分顺从的被她牵着手,跟着她飘了起来。我诧异的回头发现老师同学们像是看不见我走掉般,而在教室外的墙上,还站着另外一个我,正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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