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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文集】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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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毕业的时候我把我的CD送给了一位将要远走的同学,很轻松地把它双手递给他,以为自己再也用不到了,坦荡从容,毅然决然。上高中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再听音乐,很自得地过着一种淡泊宁静的生活,远离了耳机,耳朵里空荡荡的,有时候会有一种钝钝的错觉。后来开始疯狂地购置磁带,这种不可理喻的热情一直持续到高三忙碌得忘记了一切。
2007年,我的十七岁。度过了十八岁前的最后一个生日,经历了一场又一场说不出缘由的别离,进入了足以让一个人铭记终生的高三。高三的每一天都似乎有冲锋号作背景音,在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会按时擦去自行车座上那一层薄薄的尘埃,坐直身子穿过一条条点缀着绚烂霓虹和巨幅广告牌的街道,在学校和住处之间来回往返。生活节奏快到几乎看不清自己的手脚,频繁的考试像翻来覆去的死。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关于这一切,我一定仍会有清晰的记忆,这是我少年时代最惊心动魄的一场磨砺,这是我最真实的高三生活。
高三的这些日子里我过着最循规蹈矩的生活,我把自己埋在一座用书堆成的城堡里乖乖等大学这位王子披荆斩棘杀进来吻醒我带我去做他的王妃。有时候会花一中午的时间在网络上看一部电影,这是我最奢侈的休闲方式,毕竟,这一年,时间是多么有限任务是多么繁重所有人都心领神会不必多言。站在这凌厉的时光之流里,我知道自己每一步都应该小心翼翼谨慎仔细。
这一年我重新看了许多旧电影,其中有两部我最喜欢,《天空之城》和《风之谷》。宫崎骏作品思维的深远和场景的广阔给我带回了丧失已久的想象力,那种天马行空的演绎让我感觉自己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我终于意识到想象力对于一个人是多么的可贵,从梦想走现实,种种的种种会剥掉我们身上全部的棱角,唯有天真不灭的想象力,可以给我们留下希望,留下继续维系这一切的勇气。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朴树《colorful days》中的那一声“imagination”是那样的破裂而富有张力。
纷繁错杂的时光交汇在高三这一点上,在人人都必须经历的这个路口,我望着镜中自己不断变得粗糙的脸,见证着自己的苍老。杜拉斯的话像遥远的谶语一样飘过我的耳畔:十八岁,我们已经老了。望着杜拉斯晚年的照片我的心中总会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我想到的是湄公河上那位与中国情人邂逅的十七岁少女已经垂垂老去。心中的恐惧蔓延出来浸入骨髓,我感到耳畔呼啸而过的已经不再是风,而是沧桑的时光。
我真的也会这样老去吗?
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畏惧成长,看到自己身上时间留下的痕迹我便难以平静,仿佛自己正在经历的成长是一场蓄意的谋杀。或许杜逊·奥斯汀说得对,时间仍在,真正飞逝的是我们,是那一颗颗曾经卓越而勇敢的心。
2007年,我就这样站在长大之前的最后一寸光阴里,仰望并且追寻着自己生命中最有意义的生活。在每一处云朵投下的阴影里,在每一个俯首与仰望的瞬间,在每一次蹙眉与微笑的罅隙里,我遥想着自己尚未明朗的大学生活,眼神笃定,心如止水。
在旧历的新年来临之前的片刻,在2008年已经展开的图卷前,我怀着对时光的虔诚回首,默默祈祷。我只愿这繁华的人生,这绚烂青春的一切,只如初见。


36楼2013-05-31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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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已经剧终】
     [一]
      2007年的夏天我将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重新染回黑色,戴上黑框眼睛,刘海垂下来挡住眼睛,暗藏一个拒绝的姿势。
      我的耳朵上有16个耳洞,镶嵌着16枚小小的耳钉亮晶晶。我的左手手腕上戴一串佛珠,时刻念叨着阿弥陀佛。我的脚踝处有一个刺青,黑色的字体是你的姓氏。
      周,这些印记,我一个人一路走,小心看管,不敢弄丢。
      我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的叫过你的名字,周暮晨,从初识起,这三个字都是我内心惶恐的原由。你知道那个故事吗,马可波罗与成吉思汗谈及世界各国时,成吉思汗问他,为什么你从来不说你的家乡威尼斯呢。马可波罗微笑着说,我怕我说出来之后它就不是我的威尼斯了。
      我亦是这么羞涩的心情,这么的近情情怯,这么的欲语还休。
      我怕我一旦说出来,你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了。我怕它到了众人的眼里就丧失了它原本的色彩和意义。
      我怕无数人的狷介会打扰它,会破坏它。
      所以我要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把它压在抽屉的角落里,让它一辈子这样尘封下去,这样,即使生命结束肉身消亡,这爱情,还是我一个人的事。


    37楼2013-06-01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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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7 01: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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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2003年的时候我16岁, 进高一,那时侯我还不认识你,一切眼泪和伤痕都还没有登台,我还不知道痛彻心扉是什么样的感觉。
        期中考试的时候我偏偏那么倒霉被分在高一届的外班教室,更倒霉的是我坐的是你的桌子。你的课桌上嚣张的贴着你和你女朋友的大头贴,她明眸皓齿的笑,你的脸上笑容不深,反而带着深深的乖戾和邪气,眉眼间都是落拓和叛逆。
        我盯着你的照片看,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就红了。
        你真好看,真的真的很好看。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你,平日里哪些形容词似乎都不足以说尽你的美,我只是很突然的想起一句话,一见杨过误终身。关于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学校里令人闻风丧胆的不良少年,所有的老师提起你都头疼,可是偏偏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所以即使一个星期你到学校上不了三天的课也对你无可奈何。
        我匆忙把试卷写完,起身要去交卷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我的裤子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粘着一大坨的口香糖,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手扯,这下更惨了,弄得整条裤子上到处都是,眼看这条裤子完全就给毁了,我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随手打开你的抽屉想找点什么东西来利用,却看到你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口香糖的味道好吗?旁边还画着一个很欠扁的笑脸,我这才知道你是故意整坐在你位置上的人。我只能叹口气,裤子上残留着你给我的礼物交了卷。
        对了,我还报复性的把你和你女朋友的大头贴给撕了下来装进了钱包,周暮晨,别怪我手痒,我知道你女朋友已经出国去了,你每天只能对着照片想念他,可是谁叫你弄脏了我最喜欢的一条裤子呢。
        夫子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所以,你不仁,我不义。
        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为了一张照片找到了我们班来,你站在门口大声叫我的时候全班同学的目光就像几十支灯泡一样射在我的脸上,我看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好奇,谁都不明白,一向循规蹈矩的我怎么会跟你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我慢吞吞的走向你的时候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时隔多年我都记得当初那种忐忑,却有怀揣着些许期待的矛盾心情。
        你盯着我看了好久,我亦用无辜的眼神应承你的探视,我们谁也不说话,十月的风已经有凉意了,我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你忽然笑了,你问我,你就是林卓怡?我点点头,你又接着问,那口香糖是你享受了?我还是点头,你的笑意更深了,弄干净没?我摇头,怎么都弄不掉,你是来赔我钱的吗?我怎么都没想到,这句貌似平常的话会让你笑那么久,我看着你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欢喜,好象我说了一个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你伸出手来弹我的额头,林卓怡,我从来不知道赔是什么意思。另外,其实你可以把裤子放进冰箱冷冻几个小时,等口香糖结冰了很轻松的就能弄下来了。
        我傻呼呼的“哦”了一声,你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我正要大松一口气事你又转身说,那照片……你拿着做个纪念吧。
        说真的,我那时真看你不顺眼啊,你以为你是明星吗,还做个纪念。


      38楼2013-06-01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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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那天看到你打架的时候我会停下来看,我一向对那样的场面是采取是避而远之的态度,我更说不清楚为什么当你被人从身后偷袭时我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替你挡住那一支啤酒瓶,当那群人作鸟兽散时,你抱着我仿佛我即将撒手人寰般声嘶力竭的喊,林卓怡,你别吓我。
          我使劲推你却好象在推一堆棉花似的用不了一点力气,我想叫你别大呼小叫这么失态,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一鼓暖流从额头上流下来,你用手捂住我的伤口,我感觉到你整个人都在颤抖,你在我耳边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你带着那几个人来给我道歉时我的头还包扎得像个木乃伊,我迷糊的看着满身淤青的他们一个个低声下气的给我道歉,你的目光里透着清晰的凛冽和锐利,他们走了之后我问你,他们挨打了吗?你点一根烟来抽,白色的万宝路,你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但是你的声音里有着非同一般的淡漠,你说,打他们算是轻的,我更想杀了他们。
          你回过身来的样子像个顽皮的孩子,你说,来,小美人,你受委屈了,我牺牲点让你占点便宜吧。边说你就边把我往怀里拖。那时的你比我高多少呢,反正我的耳朵可以刚好靠在你的胸口听见你的心跳声,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火烧火燎了,你的下巴磕在我的头上,我闻到你身上有淡淡的馨香,你若有所思的说,那天你为什么……话还没说完,我就抢着回答了,我不知道啊。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替你去挡,但是假如时光倒流,我想即使那是一颗子弹,我也依然还是会奋不顾身的冲过去的,那种强大而笃定的力量,我说不清楚是什么。
          要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种力量的名字,叫做爱情。
          可是当时的你简单的将它称为冲动,你抱着我说,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我傻傻的应你却不懂得为自己辩解,暮晨,你怎么会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大的勇气,后来又如何撒谎满骗家人这伤口的来历,如何向看到我们在走廊上拥抱的老师解释我们的关系。
          在老师办公室里,班主任用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我,我倔强的看着她,我说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她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抱在一起呢。办公室里每一个人都盯着我看,我不知所措的怔着,不晓得要如何开口说话。
          过了好久,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办公室,你在教室门口等着我,见到你时我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你拉着我的手二话不说就走,我什么也不问,一路上安静的跟着你,你把我带去一间酒吧。下午的时候酒吧里没什么人,服务生放着一首老歌,王菲的《梦醒了》,她空灵的声音百转千回的吟唱:
          想跟著你一辈子
          至少这样的世界没有现实
          想赖著你一辈子
          做你感情里最后一个天使
          如果梦醒时还在一起
          请容许我们相依为命
          你埋着头喝杰克丹尼,我喝着蓝精灵,你说这不是酒是苏打水,那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呢。你握着我的手叫亦晴,那个已经在大西洋彼岸的女孩子,那个有着动人微笑的女孩子,你问我为什么要背叛你。
          我的头突然很痛,我想有些事也许真是我误会了。外面的阳光很灿烂,我去卖耳钉的地方穿耳洞,我穿了16个耳洞,连耳蜗和耳屏都没放过,看上去很像千疮百孔的心。第二天你来找我,看着我肿得像个猪八戒似的耳朵好奇的问原因,你根本都不记得你喝醉了之后发生的事。
          我笑笑,没说话。


        39楼2013-06-01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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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你走之后我将自己封闭起来了,我无法再喜欢任何人了,你仿佛是一个标本,冻结在松脂里成为了一块晶莹的琥珀。
            我一路成长,渐渐的失去了最初的澄澈,可是你带给我的印记,我都还留着。
            2007年的夏天我一边听着《梦醒了》一边在网上看你和亦晴的订婚照,你们都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可是相扣的十指上有两枚熠熠闪耀的戒指。
            我一边抽你爱的万宝路一边想一些事情。
            让时间倒退到2003年的那天下午,你带我去酒吧喝酒,你要了杰克丹尼,我要了苏打水。后来你喝了很多很多,神智渐渐模糊,你把我当成了亦晴,你抓着我问为什么我要背叛你。喝醉的你力气真大,我完全无法挣脱,然后你把我带回你家。
            是的,在你家里,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可是你根本都不记得我是谁了,你叫我,亦晴,亦晴。
            从你家出来之后我去穿了耳洞,我的脸上还有因为羞涩而泛起的红潮,我最珍贵的给了我最喜欢的人,我不觉得你要对我负责,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我穿了16个耳洞,代表我16岁时认识你,我把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你。
            然后是愚人节那天,我打电话叫你去医院接我,你看到我安然无恙的站在你面前时火冒三丈,因为我耽误了你去接亦晴。我跟在你身后追的时候,感觉到自己马上就快要死掉了,幸好你后来还是不生我的气了。
            你生气的样子好可怕,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那天我其实是去医院做了个手术。什么样的手术呢,就是有了宝宝却不能生下来就要做的手术。我说过,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责任,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你,你有什么错呢,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啊。
            你把佛珠送给我之后我觉得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所以我就去刺青,想来想去就决定了刺你的姓,简单的一个字就是我全部的爱情。
            时间会将这些秘密逐渐埋藏,而我所有的希望就是你讷讷感获得幸福。我通过各种方法找到了你的博克,每天都偷窥你的生活。每次看你的博克的时候我都在抽万宝路,我从一个法国的朋友那里知道它另外的一个名字叫男人不忘女人的爱。
            你的生活真平静啊,可是最近的一篇日志你让我看到痛哭失声,那是一篇点名回答问题的游戏,最后一个问题是,你这辈子说过最大的谎话是什么。你的回答是,有个女孩子问我有没有喜欢过她,我说对不起。
            而真实的答案是四个字,我很爱她。


          42楼2013-06-01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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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漫】
            最近,陈大拿老想起过去的老上司王工业。
              王工业过去在S城贩豆子,S城没豆子,豆子来自N城,特别是黑豆子,王工业就是在S城和N城之间堆起大把金钱的。王工业碰见陈大拿时,陈大拿刚到S城,人生地不熟的,他拿了一个白色的大瓷缸子,向王工业讨要一点豆子,王工业施舍了。他慈悲着欢笑着理所应当着去施舍,他就是这么“应当”,应当在S城成为首富,每当他提着黑豆在S城行走,他就理应以“王”的高度看这个城市,他有这个权利,他手上拿的是豆子吗?不是,是人——人要生存就要吃东西,这天经地义。陈大拿也就服帖于王工业的施舍中。
              后来,战争打响,王工业开始思考国与家的大事情。他确定要战斗,没家不代表没国,但没国一定没家,于是王工业决定投身革命,参军去。他分发了豆子,将房子留给村长去参军。陈大拿跟去了,因为他没有选择,在他眼里王工业就是黑豆,能吃的。
              王工业倾其所有投身战斗,陈大拿成了工业的兵。战争就如跳舞一般,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偶尔问问为什么?无非是牺牲与英雄并生。侵略者们随炮灰滚回老家,但必定留下后遗症,让人们记着,吸取教训,再也别战争了,好无聊。唯一和跳舞不一样的地方是,它关于生死且无半点美好可言,你能听到骨头在体内根根断裂的声音,看见血飞流出来,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无奈。看着从古到今所有残酷的刑罚如流星雨般纷纷落下,应接不暇,这是种红色和黑色交杂的舞曲,向死神致敬,由撒旦演唱,上帝只能躲在灯光后面干着急,因为人们疯了般地涌向舞台充当伴舞,如此失去理智。上帝甚至怀疑当初夏娃和亚当根本没有偷吃禁果,因为他们的后人竟如此蠢笨,做着跳入地狱的游戏。
              在这场舞蹈中,陈大拿是受益者。他自己认为,他长了“本事”,有了令后人佩服的,敬畏的“本事”,这是他的资本。日子就在这舞蹈中过去,似乎和时间无关,舞蹈快结束了吧?
              与敌军对峙,王工业利用地势占领了有利地位,他们拥有大多数粮食,一片大果园也在他们的防线之内。王工业自豪于自己的聪明中,他四处巡视,不断有人来通报敌人又有多少人饿死了。王工业欣喜于这个数字中,这时的人命之于他不过是些有尾数的上千上百的数字。他也从没想过“死人”的恐怖,因为只是数字而已。突然,树丛里闪过一个黑影,陈大拿警觉地拔出了枪,准备施展“本事”。黑影又动了一下,王工业往后退了退,枪响了,一个敌方士兵倒在王工业的脚下,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王工业突然觉得自己卑鄙极了,脚下的这个人没有冒犯他的意思,他只是饥了,所以冒险来摘一个苹果。他也知道自己有可能死亡,但他干瘦的身体不允许他再饿下去,同样会死,何不冒险?而他甚至只吃了那苹果一口,脸上竟还挂着微笑,他的血漫延开来,流入那颗苹果树的根部,土变成暗红色,仿佛树也流血了。王工业发现一个饿的人死了。只是因为饿,只是饿,一个生命无依无靠了,却在依靠一个苹果时被扼杀,这太可笑了。这让王工业想到了告别,他要离开战争。
              王工业再次回到山村,开始了他卖豆子的生涯。不久有了儿子王英,他举家搬去了湖区。乡村的湖水是平静的,偶有一屋一舍,立刻闲适下来,以闲淡的心把玩恬淡的心情,是种极致了。王英就爱这种极致,他常常问:朋友,你喜欢在大片大片的绿色里穿行吗?麦子地,玉米地。其实你知道里面有虫子,甚至讨厌清早的湿气,可你就那么自然地融入这一切,你知道,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爱这土地,还爱的深沉。你认识水良之前只是知道你在生在活,却不知如何生活,也不知道把生活献给谁。你说你最喜欢小时候父亲做的不倒翁,因为有个孩子指着它说“不倒不倒”,父亲便笑了。你看见它的表情扭曲,血气方刚又孤立无援,沉郁愤又难逃“不倒不倒”的命运,它像个英雄一样直立着,像父亲一样,没有妥协些什么。你曾无数次看见自然向人类妥协,比如父亲把黑豆作坊变成黑豆工厂,总有人戏谑地称:“动物的种类在减少,人的种类在增加吗?”


            43楼2013-06-03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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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此后几天里,陈法没见过小女生。直到有一天,水良领着小女生过来,说:“看,我妹妹水曼。”王英第一次仔细看水曼,觉得她像极了湖乡的湖水,他似乎早见过她。她的身上似乎有片水作的光华,会动,流动起来让你和血液也跟着跳动了,他觉得自己像只小鸟停在了水曼的肩头。
                从那天开始,陈法和王英都觉得自己变成铁杆泡泡贴上了这对兄妹。
                “爸,请她也没用,她不会嫁给我。她喜欢王英。”陈法低了头。
                后来陈法问过,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水曼笑笑,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愿做别人永远追逐不到的天风。陈法,你会永远喜欢我,这我小时候就知道了。我对你太放心了,你永远都不会忘了我,永远在我身边像水良一样保护我。而王英不会,他有自己的现实,不会被我牵绊。我错过他,他会将我完全忘记,谁不愿在更多的树荫下乘凉,那么清爽。
                陈法说:“你也要留一点影子的树荫。”
                天晴的时候,阳光照在金黄的树枝上,反射开来,那种温暖是影子永远不知道的,王英在偶然间知道他把温暖独占了。
                “那不一定,”陈大拿说,“王英要走了,去送送他。”办公室里,有个叫陈法的孩子用一种不知喜忧的表情看着陈大拿。
                几天后,陈法去火车站送王英。王英说:“我把你当亲兄弟,真的。”王英抱抱陈法,他记得离开父亲的第一个生日,是陈法陪自己度过的,在校园里少爷般的行走也是陈法给他的。陈伯伯的关心,父亲一般的爱,也是陈法分出来的。瞧,现实中,他的确实欠陈法。
                陈法沉着脸:“你爱水曼吗?”
                “爱吧。”王英把“吧”字轻轻地吐出来。陈法享受着这个“吧”字,品味出自己的希望,最后发现那是绝望。王英的一个“吧”字竟抵得过无数次“我爱你”。这个“吧”字被王英玩弄的模楞两可,击打着他的心。对你爱的人永远不要说“也许吧”。永远不要说“可能吧”。这多折磨人,然而王英在这时候多半说:“爱即折磨”。
                陈法的表情松开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还有版权,水曼的版权属于王英,自己不能剽窃更不能盗版。可陈大拿多半认为,盗版这事在中国多半可行。
                王英走了,带着他那个令人回味的“吧”,陈法为这个“吧”远远地看着水曼。水曼漂亮的大眼睛果然像湖水一样,陈法发现自己的审美观越来越像王英了。他自语道:“我们是兄弟吧?”
                五年了,王英没有回来,拒绝像冬眠一般压在陈法的头脑里,不时地苏醒在水曼的口中。
                陈法说:“嫁给我吧?”水曼说:“不。”
                很多人劝她“陈法不好吗?陈法多好,对你也好。”水曼想,陈法好吗?陈法好呀,从她很小就好,那个小时候,在她跌倒时拉起她的手,问她,你没摔疼吧?揉揉的陈法;被人欺负,那个举着拳头,亮“本事”给她出气的陈法,那个挎着水曼的胳膊大声地警告所有男孩子水曼是他的公主的陈法……
                秋天,大片大片树叶落下,曾经的树荫全部泛黄折了旧。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午饭过后。水曼打开信箱,照旧收到了无数求婚者的信件。她全部打开,没有一个中意的,她拿起信件想全部扔掉,却突然看到其中有一张信纸的彩色背面印着一行小字:“去爱吧,如同没有受过伤害一样。”
                她定住了,拿起那张信纸,上面有个叫谢实的人对她发出爱的邀请——如果你同意,明天来我的城市吧。她盯着谢实的照片沉默良久。
                第二天,水曼坐上去外地的列车,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没有。她在思考和谢实未来的生活,却记不起谢实的模样,那张照片什么样来?她怀疑自己是太想见到谢实了,所以想不起。就在这怀疑中,脑中显现出王英亲吻她的模样,吻在落下的一刻又变成了陈法王子式的笑容……火车开动了。


              46楼2013-06-03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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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王工业在某个地方想起了下属陈大拿。


                47楼2013-06-03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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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7 01:0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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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芒种·巷尾}
                    周末的时候,我陪楚格到山上去画画。
                    山很绿,花很红,泉水很清凉。
                    楚格坚持不让我看他作的画。他站在山坡上冲我傻笑,说白白,有没有人画过你?
                    我说像你这样有模有样的,还真是没有过。可能我,不合适做模特吧。
                    他便过来抱着我,说白白,在我这里,什么都会变成可能。我轻推开他,摘朵花插他头上,说好啊。那么,变只猪来看看吧。
                    下山的时候,遇上暴雨。我们在一个小巷的杂货店里避雨。那个老板娘说,今年的雨总算来了,不像去年,天天下午一场雨啊。
                    去年的雨水,真的是很多呢。
                    后来的几天里,胡小宁开始等我放学。晚上十点下自习后,与欣然在路口分别,一转弯,胡小宁便在我家门口站着。
                    一手插口袋,一手拿着表,说小孩,你今天晚了两分钟哎。然后我就笑着跑过去,跨上他的机车,开始每晚夜游生活。
                    他不再与我提柴静的事情。大多时候我也不去想。坐在他的身后,将脸贴近他的背,听他心脏的跳动,然后晃着头问他,这么激烈,不是爱上我的吧?
                    他便也把头点做蒜,说是啊是啊。可怎么办好啊。
                    A校风光不尽的混混,在我面前,顽皮的像个孩子。而我,很多时候,只是看着他的脸,都会掉下眼泪。我对自己说,怎么办?这个男生,我已经爱到不能自已。
                    怎么办,怎么办。
                    后来的一日里,在学校后面的那条长巷里来回的走。他捡只树枝在地上画画。他画一个圈,说白白,你进来。于是我跳进去,又画一个圈然后自己站进去。最后,在两个圈中间画了梯子,他便进来了我的圈里。说白白,其实我们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我们瞒不过自己的感觉,说服不了自己不动摇,你说是不是?
                    我突然间不知说什么好,呆呆地看着他。他就笑了,酒窝浅小,目光闪烁,他说笨蛋,继续走吧。
                    刚走两步,对面就来了一堆人,我仔细一看,看到了我的体育老师,于是一把拉住他,说怎么办?对面全是我的老师。
                    他看了一眼,然后也紧张起来,说怎么办呢?
                    于是在那晚风起的时候,我上前拉起他手,转头跑往巷子口,我的手心全是汗,他用力地握着我,我们跑过了两条街,然后在广场停下来。
                    我们弯下身去大口喘气,他断断续续的说,女孩子长大了,真是什么心思都会有。
                    我说什么意思呢?听不懂哎。
                    他说是啊,以为我眼睛坏了么?其实刚才那一堆人全是我的老师,他们根本不可能认识你的。
                    我的脸猛得烫起来。我扑上去打他,然后被他捉住了手腕,说你是故意的,只是为了拉我的手,故意那么说的,对不对。
                    我不啃声,低头看脚趾。他就一把将我拉起怀里,说白白,我会想你的。不论我去哪里。你给我的欢乐,无人能及。
                    我的眼泪掉下来,湿了他的衣领。
                    那么胡小宁,我与柴静共享着你的那种悲伤,你看得到么?
                    


                  51楼2013-06-04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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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处暑·音响店}
                      最后一门结束的时候,楚格来接我。他说白白,多么巧,正好,第二十次。
                      他带我到星际网吧去,他说惊喜就在我的网吧里。
                      我们在晚上九点同时上戏。到那个华丽的网络游戏中去,他在消息里说白白,回帮里来。我们在大殿等你。
                      我便飞了回去。走进正殿。
                      厅的两旁灯火通明,满屋子的大红喜色,里屋里,大片的玫瑰整齐地排成白白两字,我惊喜地捂了嘴巴,帮众们全进来放起礼花,楚格从帘子后走出来,手里拿只玫瑰。
                      所有人都欢呼着,喊帮主夫人。
                      我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一转身,楚格站我眼前,递上一把纯白的玫瑰,说白白,做我女朋友,我来不及拒绝,楚格已经在我的额头吻了下去……
                      2001年七月后,我跟欣然就要进入高三。
                      八月初,学校的成绩单公布,胡小宁以五百五十多分,被北京的一个学院录取。我看着红榜,默默地掉下眼泪。
                      八月末的时候,我听说胡小宁会在第二天离开。于是前一夜便守在车站,为了可以为他送别。然而到凌晨的时候,我在侯车室发起了烧,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下午一点。
                      所有去往北京的列车都已经开走。站在空荡荡的站台上,我鼻子一阵阵的酸楚。
                      我一个人去走那条长巷,一个人去吃月亮船,一个人跳下站台,在长长的铁轨上踢着石子,终于在昏黄的路灯下,哭得不要抑止。
                      九月一日。我开学。那天晚自习时,电台里放了一首《盛夏的果实》。
                      主持人说,这首歌是一个叫聂楚格的男生点给他已经分手女友的,他想对她说,既然选择了去外地上学,那便已经走出了我视线,此后,盼望幸福。
                      盼望幸福。这四个字在那天结束的时候,无端端的触痛了我的心。
                      下晚自习后,我跟欣然到路边的店里买卡带,我问有没有《盛夏的果实》?
                      老板说只有一盒了。是留给一个老主顾的。我说我可以出高价。然后身后便传来一个男音,说小孩,你可以出多高的价,说来听听。
                      我不回头。被欣然握着的手心,却出了一层层的汗。我拉着欣然从他面前绕过去,径直出门。
                      他在后面喊我。欣然说白白干嘛啊?路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拉我停下,我回身很愤怒地吼她,你若不走,我自己走。放开我。
                      胡小宁从后面抱过来。直接抱了我,紧紧地,我快透不过气。
                      我挣扎,咬他肩,踩他脚,他不松手,说白白,我分手了。
                      我安静下来。他伸出手指给我看,说上一次为了躲老师时,你牵我手让戒指划到了吧?现在没有,再也没有了。
                      他的手指上从前是有一枚精致的戒,然而现在上面空空如也。我抬头看他,他捏我鼻子,说我答应柴静最后一个要求便是送她去上学。她在天津,花高价读了一个不错的学校。
                      白白,我终于还清。
                      白白,我已自由。
                      白白,别再推开我。
                      然而这一天之后,胡小宁再次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53楼2013-06-04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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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白露·饭店}
                        而对于楚格,我一直愧疚。
                        转眼我跟欣然都踩过高考这道门槛。其实若不是那一天,我见到欣然,我想,我是会留在这个城市吧。
                        那天我正要在第一栏志愿上填写本城师范,结果欣然就气喘吁吁冲了起来,说白白,你等下。
                        她说白白,胡小宁他骗了你……
                        还记不记得胡小宁去年音响店与你遇见的事情?
                        去年因为高考和胡小宁的背弃,柴静都快崩溃了。她瞒着所有人,吃了安眠药,送到医院的时候,是我舅舅接的诊,虽然保住了命,但是大脑严重受损,失去语言功能了,我舅舅建议到天津南开医院就诊。你见到胡小宁的那天,是他们临行的前一夜。
                        我的脑子轰地炸开,我说那么现在呢?柴静好了没有?
                        已经转院回来了。前天听舅舅说柴静可以说些简单的发音,但是想恢复,怕是这辈子没有指望了。
                        我一下瘫坐在沙发上。我终于明白那个夜里,胡小宁在我面前掉下的眼泪,他也是孩子,不堪重负的时候一样会逃开。而只有我,能让他真正的放松下来。
                        我握着欣然的手,说谢谢你。但胡小宁那天回来,是为了寻找慰籍,那不算欺骗。我将师范两字写进志愿中。
                        白白,欣然上来夺走我的志愿书,如果胡小宁在那一天,是为了与你做最后的告别呢?
                        我抢回表格,死死地握着笔,坚持着将志愿填完整。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欣然就蹲下身来,趴在我的腿上,说白白,你走吧,好不好?这个城市你留下来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残忍,柴静会永远的待在这里,胡小宁也休学回来,白白,我求你,你走……
                        楚格在那天晚上宴请他所有朋友。我是最后一个被告知的。
                        我微肿着眼睛站到楚格身边,他抚着我的头说大家都过来,这是我女朋友骆白白,为了我,她很高的分数却只报了本城的学校。
                        人群中有啧啧的羡艳,他说,白白,我会用生命去爱你,真的……
                        我终于抑制不了心中对他的愧疚,我终于鼓足勇气冲他说,楚格,我没有报本城!
                        我不能欺骗楚格,也不想对自己残忍。


                      54楼2013-06-04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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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秋分·站台}
                          我提着行李上了计程车,欣然来送我。她说白白,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我说嗯。我又不是不再回来。
                          当列车快要开的时候,我突然看到站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慌忙跳下车的时候,发疯般地在站台上奔跑,我的胡小宁啊,你藏到哪里去了呀?
                          列车已经鸣笛,我失了魂般的站在月台上,眼泪大颗地掉下来,大声地喊:胡小宁,你出来啊。再让我看看你啊。你出来啊……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列车员走过来,硬拉我上了车,车开动的那一瞬间,柱子后面一个瘦高的人影慢慢的蹲下身去。
                          我的眼泪便被这个城市最后一场大风,吹散去了。
                          {2004·小雪·北京}
                          大二的一天,楚格带着他的新婚妻子,蜜月旅行顺道来看我。
                          他大方地将我介绍给她,说这就是骆白白,那天你在小区里看到我哭的不成人样时,就是她抛弃了我。
                          我笑捶他一下,我说你这是记仇,还是感恩哪!
                          楚格笑,说白白,你走后,有一个叫胡小宁的人来找过我,第一眼看见他,真以为我们是失散了多年的兄弟呢。他问我你的电话和地址。被我一拳打出去了。楚格不好意思的搔头,那个时候,我是太冲动,谁提起你,谁就是找死。
                          我说我知道了。声音却无端的低落下去。
                          他歪着头看我表情,说后来我打听过他,知道他特惨,因为一个女孩子,大学都没上成。哎,不过白白啊,咱们那儿医院有个特骄人的成绩,这事你知道吗?海内外都震了……
                          我说楚格,我们先去吃饭吧,一会说吧。
                          楚格终于闭了嘴。关于那个城市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听。
                          下午送他们上车,临行前,我上前拥抱他跟他的妻子,说楚格,我会一直盼望着你们的幸福。
                          楚格原本咪着缝的眼睛突然瞪圆了,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止住,只是紧紧地捏我肩。然后拉着妻子走了。
                          地铁上,我收到楚格的短讯:是不是注定呢,我在追悔前者的时候让你记得我,又在痛失你的时候,遇上了我的妻子。没办法亲口唱那支歌给你听,但白白,市医院成功的医治一例语言障碍病人。胡小宁,他自由了。
                          最后四个字,是我们共同熟悉的,盼望幸福。


                        55楼2013-06-04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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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一支冰淇淋缠上一个兄弟
                            边年久扭伤了脚,我第二天在幸福街遇上他的时候他正一瘸一瘸的在追一个白衬衣蓝领结的女生,看到后出现的我,立刻就掉转方向改追我。
                            喂喂,那个女的,你给我站住!
                            才隔了一天,我便成功从“小妹妹”升格为“那个女的”了。我一边跑一边摸摸自己的脸——还好还是很滑的,没有那么沧桑。
                            我跑过第十七棵油桐树的时候,慌乱中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飞扑出去好远,胸口重重砸在地上,我有那么一瞬间痛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还好那时我的胸部还没有长得很大,不然就损失惨重了。
                            边年久一瘸一瘸的走到我面前,笑的东摇西摆好似快要撒手人寰。
                            他摇头晃脑的大笑着说,报应啊报应。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哇。
                            我坐在地上也不起来,仰脸望着边年久,然后一皱眉头一咧嘴,哇哇大哭起来。
                            边年久惊的往后倒退一大步,一趔趄,差点把另一只脚也给弄崴了。
                            他说靠,你真是世界第九大奇迹,怎么说哭就哭啊?你应该有十岁了吧,也应该算大人了吧。我十三岁之后就再没哭过。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第二次遇到我的那天正是边年久的十三周岁生日——他前一天还因为扭伤脚又回家被他爸爸修理了一顿而刚刚哭的呼天抢地。)
                            我抽抽嗒嗒的说我就要哭我就要哭,关你什么事?还有哦,我,我十三岁了……
                            边年久围着我转了一圈,又上上下下的看了我一轮,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十三岁哦!我们班的女生个子,都这样的——身材,都这样的——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以此证明我干瘪细瘦伶仃的身材一点都不符合十三岁女生该有的身材规格。
                            我哭的更加大声,眼泪跟那珍珠似的落满了衣襟。来往的行人不住的看我和边年久。
                            边年久慌了,试图手忙脚乱的安慰我,结果都只是徒劳。后来他只好说,我求求你别哭了呀,你昨天骗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你若是现在可以不哭,我就带你去买冰淇淋。
                            我要香草口味的。
                            我利索的站起身擦干眼泪,拍打身上的灰尘,眼巴巴的望着边年久。
                            边年久看了我许久,慢悠悠的开口说,其实我觉得,什么关芝琳张曼玉早应该退位让闲了,你的演技明显好过她们……
                            我吸吸鼻涕笑嘻嘻的拍拍边年久的肩膀说,今后你就是我兄弟了,我们还谁跟谁啊。
                            很久之后回想起这段往事,边年久总是说他真后悔因为一支冰淇淋缠上我这么一个兄弟。
                            他说我那时的眼神真恶心,像看到肉骨头的狗狗,他当时怕我会真的把舌头吐出来冲他摇尾巴。
                            我说你滚咧,明明是你先以食物引诱我来着,现在还要把责任推卸到我身上。
                            我一面说一面拽拽的扬着下巴望定边年久笑靥如花——殊不知在心底,我有多后悔以那样轻率的方式就把自己推到和边年久无限亲密却永远无法前行的位置。
                            我和边年久,我是直线他是曲线,我们无限接近却永远无法有任何交集。
                            若是时光能倒退一切重来,我一定会梳着两支玲珑乖巧的麻花辫,穿着那件荷叶滚边的紫色小短裙,系着那条缠缠绕绕的发带站在幸福街第十七棵油桐树下等待十三岁的少年边年久出现。
                            我不会再骗他再瞪他再和他油嘴滑舌。我会对他盈盈的微笑会替他拉平翻起的衣领会垂下眼睫声音细细的说我是庄蓝笙,你可不可以,为我把那只气球撷取?
                            那温柔乖巧的模样,不是庄蓝笙没有形状的灵魂折射出来的真实表情——可是那样温婉的女子,他会欢喜的,是不是?
                            如果再来一次,边年久会欢喜庄蓝笙的,是不是?
                            ——不似现在的边年久欢喜兄弟庄蓝笙那般的欢喜。
                           


                          58楼2013-06-05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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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原来是一场错爱
                              我很久很久都没有和边年久说话了。我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为当初对我造成的伤害而后悔内疚过,因为我总是比他望向我时先一步移开目光,扬着下巴目中无人的走路——有安谨诚牵着我,我不怕自己大摇大摆的样子会摔跤。
                              我用安谨诚对我的宠爱编织成一件华丽的战衣,它牢不可破无坚可摧,不管我面对什么流言蜚语风吹雨打都能巍然屹立笑看乾坤。
                              徐暖暖曾经为了安谨诚自杀过一次。在得知我和安谨诚在一起后她打电话给安谨诚,想要见他。而彼时安谨诚正在帮我解数学题,我则躲在被窝里看《恶作剧之吻》哭到不能自己。
                              相原琴子那样努力而认真的爱着入江直树却一直迟迟得不到任何回应。她在夜里要用多少多的爱去修补那些白天时所受到的冷漠和伤害,又要有多少多的勇气填补才可以在天亮前扬起那张不败的笑脸?没有很卑微很寂寞很孤独的爱过的人,怕是不会了解相原琴子对入江直树的那份爱的坚韧和庞大吧。
                              人心脆弱如纸,唯有源源不绝磅礴无际的爱才能支撑起那样的坚持。
                              其实徐暖暖也是这般爱着安谨诚的,可是她的爱太过自私太过狭隘,在得到安谨诚后又轻易将他失去。
                              她说若安谨诚不在十分钟后出现在她家楼下,她就立刻割脉自杀。
                              安谨诚说我没空,然后就把电话合上。可是此后他再也解不出那道几何题。
                              我说你去看看吧,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安谨诚摇摇头说不用。他给徐暖暖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安谨诚接到徐暖暖自杀的消息。听说当她父母开门时,家里已经满地都是鲜血了,徐暖暖躺在沙发上已经陷入昏迷,可是依然断断续续的哭泣着叫着安谨诚的名字。
                              安谨诚在医院陪了徐暖暖几日,然后便和她彻底断了来往。他说蓝笙你不要担心,我和暖暖都谈好了,以后她再不会做这些傻事也再不会来打扰你。
                              起先我不信爱的那样激烈的徐暖暖肯善罢甘休,可之后她真的再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每次在学校里遇见她时,她都是一身全黑的打扮,脸色苍白,神情平淡。
                              我知道安谨诚那日曾在病房里和徐暖暖谈了很久很久,可对于那场对话的内容,他只字不提。
                              徐暖暖后来也并未和边年久在一起。听说她自杀之前和边年久曾大吵一架。据夏远远与人在厕所八卦来的消息,说是和我有关。
                              可能是边年久发现了当初车棚事件的真相吧。可是那又怎样?人心受到的伤害无法像电脑那般,轻轻一确定就可以全部删除当作从未存在过。
                              边年久对我的伤害远远重于徐暖暖乎在我脸上的两巴掌——他若连这点都不明白,就永远别对我说对不起。


                            63楼2013-06-05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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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7 01: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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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终是一场生离死别,谁才是最爱的人……
                                高中三年的时光很快便如那五月的油桐花,簌簌的落去。不管是边年久还是徐暖暖,亦或安谨诚或者我,我们的青春都将就此翻开全新的一页。
                                边年久和徐暖暖都考去了z城,我去c城,而安谨诚则通过全部一百多项体检,以超过录取分数100分的高分考入某空军学校,成为一名准飞行员。
                                你看看这个世界多么好笑:喜欢我的安谨诚沿着我喜欢的边年久梦想的轨迹,一步一步的摘取属于他的所有荣耀——无论是高中时的混混老大名号还是将来的飞行员,都曾是边年久梦想过的职业。
                                安谨诚说蓝笙,我马上就要过和尚一样的生活了。学校里不准用手机不准带电脑,每天要跑几十公里累死累活,星期天也不准到处乱跑。我真怕放假时再见你时你会拉着别的男人的手,从我眼前面无表情的走过。
                                我细细端详安谨诚的脸,发现他神情认真竟不似在说笑。我像哄小孩一样拍拍他的脑袋说,阿诚乖,庄蓝笙不会抛弃你的,只要你别抛弃庄蓝笙。你可是华丽丽无敌美少年啊,担心的人应该是我吧?老实交代,你们学校招不招女飞行员?哼,食堂的大妈也不安全,万一打饭的时候看你这小伙子太顺眼,在你饭里下一些蒙汗药,然后把你拖回家硬把你和她麻子脸的女儿凑成对了那可怎么办?阿诚,为了我,你可要好好保护你自己啊。
                                安谨诚被我逗笑,拉拉我的头发说你就喜欢胡说八道。然后又很快补充说,我就喜欢你……胡说八道。
                                我看到安谨诚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密密的排成一排,白净的皮肤上染上淡的红晕。
                                他居然脸红。
                                混混老大安谨诚居然脸红?
                                我这才忽然想起和安谨诚在一起快三年,我们都未曾对彼此告白说过任何类似“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的话。连最初我们在一起时,安谨诚也只是说“你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吧”这样含意未明的话。
                                我想安谨诚一定把这样的话看得很重很重吧,从不曾轻易说出口。可能在他心里,“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让他难堪又喜悦的话,一辈子只会对某一人说那么几次。
                                那么我呢?我为什么在长达三年的恋人身份里都未曾要求过安谨诚说过这样的话?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起,更别提自己的主动告白。
                                我很想很想回应他说笨蛋安谨诚,我也好喜欢你的——可是这样简单的话竟堵在我的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我走过去拥抱安谨诚,默默的不说话,静静的聆听他咚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
                                三年之后我在安谨诚的日记本里看到有关那天的一页。他用长达四页的篇章记录了那天我对他做过的所有动作说过的所有话。
                                安谨诚在最后一行工整的写着:
                                那是庄蓝笙,第二次主动拥抱安谨诚。
                                我好开心。
                                安谨诚的学校管的比之前想象的更为严格,除了每隔一天的电话外,我们没有任何其他交流的方式。而且因为他们整个学校只有几台电话,每次他都要排上很长时间的队却说不了几分钟就必需挂掉。
                                有时正遇上我不高兴发脾气,安谨诚总是用“乖啦乖啦”的宠溺语气安慰我,可这之后依然是不得不说的再见。
                                他说蓝笙,再过几年就会好的,等我毕业我就娶你,我开飞机你来当空姐,你肯定是其中最漂亮的那个。我们一起周游世界。
                                我高兴的说好啊好啊,然后握着话筒在这头无声的泪如雨下。
                                这样熟悉的声音这样熟悉的誓言,我曾在哪一段的旧时光里曾听我心爱的男生这般朗朗讲过?
                                那时我还是个眼眸晶亮笑容明媚,不解忧愁的天真少女,而你则是那个傻傻憨憨干净俊朗的英俊男生,对我千依百顺还常常自豪无比的说——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从始至终,庄蓝笙之于边年久,便只是兄弟,而现在,连亲密到生疏的“兄弟”都不存在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我再抬头看天时,飞鸟掠过的痕迹已找不到,只剩晃悠悠的浮云流逝时的支离破碎的天空,而我却依然也永远是你的路人,甲乙丙丁。”
                                我发消息过去说夏远远,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文化那么有文学女青年的忧伤气质了?可是这话写的真好,写到我心里去了,一针下去那些蛰伏多年的鲜血就一下子喷涌出来,好疼啊。
                                夏远远很久才回过一条信息说,蓝笙,你还在想着他吗?
                                那安谨诚呢?
                                我不知如何回话,对着屏幕发呆的时候看到灰暗许久的边年久的头像忽然鲜亮起来。
                                他发信息过来,一如当初的蓝色宋体字。
                                他说你还好吗?别来无恙?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手指颤抖的打出一个“好”字发过去。
                                边年久说那我就放心了。我当初错怪了你,可是事情发展到最后就无法再弥补。我也很难过。
                                我说不需要弥补啊,我现在也挺好。
                                我擦干眼泪心情渐渐平复,慢慢的打字,和边年久说一些似乎已经很古老很古老的话。
                                后来边年久说他有客人,所以先不说了,匆匆打了再见。
                                我说好,然后发了一个明媚的狗狗笑脸过去。那只圆圆胖胖的狗狗挥着手绢说再见,好像对过往的那些旧时光仍旧眷恋不已的模样。
                                夏远远又发过信息来。
                                你还在是不是?蓝笙你听我说,边年久他已经过去了他不好再回头了他不会再出现了。我们每一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这么一个两个让我们难以忘怀的人,他们可能在我们生命的开始出现,也可能在生命的中间出现,可无论是何时,他们都不会是那个陪我们走到终点的人。他们是途中的风景,我们可以怀念,但不能留恋。
                                蓝笙,边年久就是那道只能怀念却不能留恋的风景,而安谨诚才是那个会陪你走到尾的人。
                                我安静的坐在那里细细的读夏远远的话,心有所动。
                                边年久的头像又跳起来。
                                夏蓝笙,徐暖暖现在在我寝室里。
                                夏蓝笙,我和徐暖暖在一起了,她怀了我的孩子。
                                我瞪着屏幕眼睛充血。我想如果我这次哭了出来,掉下来的肯定是血而不泪。
                                我删了边年久的头像关了qq,爬上床用被子捂住头睡觉。
                                然后小声小声的,躲在被子里,在空无一人的寝室里偷偷哭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仍是会这样伤心,不知道为何就那样流尽了心底为他埋藏的所有眼泪。
                                


                              64楼2013-06-05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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