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小说吧 关注:528,572贴子:2,966,283

回复:【连载】苗疆蛊事<贴吧原精品坑了,小呆瓜重新整理>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唱罢,我深吸了一口晨露气,把九转还魂丹高高托起,集尽所有的念力,大喊,说朵朵来吃这还魂丹哟,早日三位一体啦。朵朵看着我,有些发愣。她平日里,靠吸食残余的天魂和香烛之气生活,真正实质上的物品,她一个灵体,哪里吃得下?然而我不理这些,瞪她,让她张口把这稍显硕大的丹药吞下去。
她看着这一大颗黑乎乎、红色游走的丹药,有些害怕,抗拒着不敢过来吃。
关键时刻,她怎么能掉链子?我连哄带骗,她终于点头答应,我轻轻一抛,她接住了这还魂丹,好烫,她左手抛右手,右手抛左手,很委屈地看了我一眼,闭上清澈明亮的眼睛,张大嘴巴,一口就把这还魂丹放入了嘴里。这网球大的还魂丹,刚开始还是黑乎乎的一团,但是一入朵朵灵体之口,就开始发亮起来,黑色变红色,红色变白色,璀璨夺目,在黑夜里,我能够看到它顺着朵朵的食道往下走,然后到了心下绛宫金阙,中丹田的位置停住。
这还魂丹变成了一团能量化的物质,突然一下,变得像100瓦的灯泡那么亮,把朵朵照耀得像透明人一样。她脸上出现了极度痛苦的表情,哇哇的哭,然而却不能动,坐在蘸台上颤抖着。檀香青烟袅袅,一对香烛的火焰,忽闪忽闪的……
她精致可爱、婴儿肥的小脸上开始扭曲起来,青筋浮现,眼睛变幻着。
看着她这痛苦的表情,我心中难受极了,恨不得自己把这苦痛承担。大概两分多钟之后,那炽亮的光团一下子扩散开去,遍达到了朵朵的身体各处,轰的一下,整个蘸台都燃烧起来,火焰熊熊,我还没反应过来,桌子就跨了,上面拜访的碟子盘子全部散落一地,到处都是火焰,那个削了一层皮的柚子,滴溜溜地滚到河边去。
而朵朵,整个人则投入到了火焰之中。
我心中一跳,这是什么情况?按道理来说,招回地魂只是很简单的灵体结合,悄无声息的,哪里会有这般古怪异象?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正纠结着,听到了小孩子清脆的哭喊声,从浮空的火焰里面传来,这声音莫不就是朵朵的声音?
我担心极了,顾不得这烈焰逼人的火,伸手想去火中把朵朵给捞出来。
手一触及这烈焰,就感觉并没有多热,凉凉的,一瞬间所有的寒毛都染上了白霜,我惊异,正想收回手,却被大力拽住,我一看,居然是朵朵的小手,她刚才一直在哭喊,烈焰里我看不到她的眼睛,这一下对上,吓了我一大跳:这个眼睛里燃烧这红色诡异火焰的小女孩子,还是我家朵朵么?只见她下巴变尖了,眼睛也变媚了,像个缩水板的大美女,然而,这眼神冰冷得让我不敢认识,寒光透彻,比我手上开始结冰的温度还低。
她张开嘴,里面有森森的牙齿,雪亮,而且尖锐,低头就咬住我手臂。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咬我,当时有金蚕蛊在,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现在,她又咬我,然而此刻金蚕蛊没在了,那尖锐的牙齿一触及我的手臂,我立刻赶到巨大的咬合力,一瞬间我的血就流了出来,被她吸进嘴里。我这下才开始惊慌起来,这不是朵朵,她怎么可能会咬我呢?到底怎么了?我高声大喊了一遍九字真言,完了之后,我大喊道:“朵朵,朵朵,我是陆左啊……朵朵,你醒过来!”
手臂上的力道似乎轻了一点儿,显然我的喊叫让朵朵犹豫了一下,我赶紧把手甩开,拉着朵朵,问她怎么了。这时候,朵朵身上的火焰开始熄灭了,然后周围的温度,几乎低了近十度,她浮在离地一米的地方,昂起头来看我,眼睛里仍然是红色,里面没有一丝感情波动。我慌了神,知道这一次鲁莽的行为,可能把事情搞砸了。
突然,朵朵伸出了一对玉藕似的小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一下子就把我扑倒在地上。
这力道简直比一个壮汉的力气还要大,我几乎一下子就不能够呼吸了,气喘不上来,立刻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去。我伸手去拉她,死沉死沉的,我又舍不得打她,憋尽了气力,勉强地说朵朵,朵朵……
我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我的意识都有了一些飘忽。
我在想,饱受佛法熏陶祈祷的古曼童自然是好的,但是用接尸油炼制的小鬼,养起来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吉利?或许吧……这是一个错误么?我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那株十年还魂草被种在了江城植物园的妖树附近,是不是这个原因,让它产生了变异,出现了锯齿形的红色叶子,继而……
朵朵的地魂也受到了感染,有了妖气,所以,朵朵也跟着变异了?
变成妖了么?
我的意识渐渐地往下沉去,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陆……陆左?!


137楼2013-05-05 01:21
收起回复
    第三章 辗转湘西图
    意识渐渐浮出水面,夜里有寒冷的风吹来,勒住我脖子的力道消失了,我贪婪的呼吸着清新冰冷的空气,肺叶舒张之后,有一种重生的感觉。有人叫我,“陆左陆左……”这声音童稚娇嫩,清脆得像徐福记的酥糖,我勉励抬起了头,只看见苹果脸、西瓜头的朵朵,又重新出现在我怀中。
    她用一双无辜的水汪汪大眼睛,看着我,里面有泪水涌动,溢得像月光之下的井。
    天啊,我的朵朵,终于回来了。
    看到这个乖宝宝的那一刻,我心中涌出了无尽的庆幸,也顾不得刚刚即将死去的紧张,使劲儿抱着她,搂在怀里。我躺在地上,朵朵则扑在我的怀中,抱着她,情绪缓和之后,我能够感觉到与之前有着明显的不同来:她重了,以前轻飘飘像个氢气球,现在居然有小孩子软软的触感了,压在我身上,也有十几斤的重量,而且,她变得有温度了,虽然不高,但也不再是虚无的存在。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叫我陆左,她能说话了!
    她能说话了。
    突然之间,我心中暖流涌起,有一种想要和人分享这美好的冲动——我终于能够理解为人父母、小宝宝第一次开口说话时,那种突如其来的兴奋了。我站起来,拉着朵朵的小手,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然而地上那仍然在徐徐燃烧的蘸台桌子,都显示了这一切是真非假。朵朵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刚才的表现。
    想到这里,我低下头想跟她交流一下,然而这一看,我心中大骇——朵朵闭上了眼睛,趴卧在了我的怀里。
    她是一个鬼魂,闭上眼睛,为什么?
    昏迷了?
    我用神识念头与她沟通,然而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连一点儿反馈都没有。这突如其来的难题,让我一下子就六神无主起来,这什么个情况?十二法门里面没有答案,罗二妹的口述中也没有答案,我平生二十来年的经历中,也找不到相应的方法来,我就这样地抱着她,拍她、捏她、揉她,念净心咒,结内缚印……以及念佛家的莲花生大士六道金刚咒,都没用。
    我一下子就懵了。
    我抱着朵朵柔软的躯体,像一个失去生命的玩偶布娃娃,眯着眼睛,睫毛长长的,翘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蔓延上了我的心头。我混乱的心里面浮出了一个念头,朵朵不会是……不会是已经……不,我不敢想这个可能——她已经融入到了我的生活中、生命里,失去她,我相信我下半辈子都会不开心、不快乐,会一辈子都活在记忆中,在自责的负面情绪中度过。
    这时候黄家大宅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然后有人的说话声,还有狗的吠叫声,更远处,有人的喊声——是刚才被我瞪走的人喊来了治安联防队。我顾不得收拾这里的东西,用招魂幡上的布裹着昏迷的朵朵,转身就跑,她是一个灵体,然而却也有了质量,也有了温度……但是,却没有了意识。这也意味了,小丫头不能够主动返回我胸前的槐木牌中去了!
    这还真的是一件极不方便的事情。
    回到我常住的林业招待所,是夜,我一宿没睡,脑子里好像打了结,乱糟糟的一团麻,感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全身酥软,提不上劲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一直到凌晨六点多,我才昏昏沉沉睡去,可是没一会儿,就听到有细碎的婴儿哭泣声——哇哇哇……这声音仿佛从我的心里面冒出来,带着寒气,丝丝地渗入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
    我睁眼醒来,看到朵朵悬在我的床尾,浮空,那张画满符文的招魂幡被她扔在了一边,然后看着我。她小脸呈现出一种天然呆,胖乎乎的可爱,但是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两只眼睛,一只是妖艳的纯粹的红色,让人看一眼就能够想象到无边的血海,另外一只眼睛,黑亮,里面包含着真挚的感情。
    她的小手,平伸出来,很艰难、一点点地朝我伸来。
    这姿势,似乎是要掐我。
    我看着她,心中一点儿惊恐都没有,从那只黑色的眼睛之中,我能够看到真实的朵朵,她对我有着浓郁的依恋和信赖,此刻,在她的躯体里,或者灵体里,应该有着两种念头在斗争着,一个是我所认识的小鬼朵朵,一个是被妖树的妖气感染到的地魂。在几个时辰之前,是朵朵占了上风,让自己昏死过去,那么此刻,又是谁呢?
    我平静地看着朵朵,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再次伤害我。
    朵朵怎么会伤害陆左呢?


    138楼2013-05-05 01:22
    收起回复
      第五章 王氏大屋,炼尸家族
      乘车赶往阿拉营,一路风光秀美,如在画中。
      虽然我嘴硬,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凤凰之所以成为旅游文化名城,确实有独到之处。和凤凰古名凤凰营一样,阿拉营也是由清朝时期镇压苗民的军营,繁衍而成。它是湘西的西大门,云贵高原的必经之地,苗汉两民族聚居地的结合部,算是湘西比较有特色的地带。
      我要找的人并不知晓大号,杂毛小道说诨号叫做地翻天,他让我叫他天叔。地翻天住在天龙峡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有些偏远。事出突然,人家未必欢迎我这一个不速之客,也没有到镇子里来接我,我按着天叔给我发的地址,一路寻摸过去,在村头,一个七八岁的小毛孩子拦住了我,问我是不是陆左。
      他穿得整齐,说话的语气像个小大人,长得像后来网络传闻的那位“五道杠”。
      我说是,又问这孩子是谁?他没理我,让我跟他走就是。我提着些烟酒礼物,跟着他朝村子的深处走去。见他不搭理我,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递给他,说来得匆忙,没准备,这一百块就当是给他的压岁钱了。他接过来,揣在兜里,表情缓和了些,也肯说话了。他说叫王永发,王三天是他爹,他是王三天的小儿子。他们家有十五口人,他太爷爷100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一口牙齿又白又整齐,一步蹿出好几米。
      我跟着他走,一边套着话。
      他家并没有住在村子里,穿过村子中间的土路,又翻了几个小坡,转过一大片树林子、竹林子,就看到山坳子那里有一大场房子,三层楼房,砖木混合结构,一楼外覆洁白的瓷砖,马头墙装饰的鳌头,镂花的门窗,小巧别致,古色古香,有很浓重的民族特色,也气派——这房子修得有十几年了,看着却比村口那几家钢筋混凝土的建筑,还要好看。
      是个有钱人家呢,我心想着。
      难怪这小毛孩子接过我这一百块钱,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显然也是个见惯了富贵的孩子。
      来到房子前的小院,小毛孩冲里面喊,说嗲嗲,你要接的人我给带过来了。房门被推开,走出一个瘦小、一脸精明的汉子来。他大概四十多岁,穿着像个乡干部,留着两撮小胡须,脸色白皙,脸颊上有几颗细碎的麻子,眼睛很灵活,走出来时,那对眼珠子一骨碌,我就感觉自己被他看了个通透。
      他走上前来,看了一下我,问你就是陆左啊?
      我跟他打招呼,说天叔,我就是萧克明提过的陆左,初次拜访,不知您喜欢什么,随意买了点儿,聊表敬意。我把礼物给他,这礼物足足花了我好几千块钱,他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表情冷淡,挥挥手,让小儿子接了,把东西提到堂屋去。
      我靠近了他,闻到一股土腥子的味道,很涩很膻,闻得嘴巴里发苦。
      楼上的窗子在动,我能够感觉到有人在窥探我,很好奇的眼神在朝我扫量着。
      地翻天(本名王三天)带着我来到一间小厅里,把窗帘拉上,开门见山地对我说,既然是小萧介绍过来的,那么也都是行内人了,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弯弯绕绕地转,也不要藏着掖着了,直接讲吧。我能够听出不耐烦来,转念一想,江湖人,都不愿意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具体住处,以免得罪人,祸及家人。我就跟他说起我养了一个小鬼,在召回地魂的时候出了一些岔子,结果这小鬼人格分裂了,一个是我熟悉的灵体,一个是有诡异红色光芒的妖体……
      当我讲道朵朵有了十几斤的重量、以及一丝温度时,他突然出言打断了我,说这是不可能的。
      什么是鬼?它其实就是人身故之后,不肯去该去的地方,残留在世间的魂魄。它是一种脱离肉体独立存在的思维、或者意识体,是另一种生命的延续,它捉摸不定,但是有法可依,也有具体的、统一的定论。纵观正典记载的三十七种鬼里面,没有一种是我说的这种鬼。
      或者说,我养的这个已经不是鬼了。
      地翻天让我把朵朵召唤出来给他看看,我说她被我暂时封印了,出不来,也不受控制。解开封印行不行?不行,如此反复,受伤害的最终还是朵朵。地翻天摇摇头,说他知道的召回地魂一事,虽不得法门,但是也跟我描述的完全不同。这个东西,讲究的是一个水到渠成、悄无声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哪里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火焰,还燃烧?
      这可真的古怪了。
      他这一脉,祖上是赶尸的匠人出身,习的是楚巫祝由一派,擅长玩弄僵尸死人,后来火葬盛行,这个行当就开始逐渐衰退下来,糊不了口,机缘巧合之下又偷习了炼鬼的法门子,几代精研,终于有了如今的气候,算得上有些造诣,但是传承并不完整——这是他的说法,我来之前听杂毛小道跟我谈及地翻天,说这位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高手在民间,他的名号并不响,但是认识他的同行都知道,地翻天可是一个尸丹高手。


      142楼2013-05-05 01:24
      收起回复
        第七章 十二尸追,金蚕蛊现
        这一声哇哇叫我立刻听出来了,是之前带我进来的小孩子王永发。
        被我的呕吐物淋了一头,他也忍不住了,又哭又吐,陡然间,我就觉得洞子里面的气氛,阴森了好几分。这井是竖井,我打量了一下,足足有三四米高,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有没有摔倒哪里。地翻天听到洞子里的哭声,顿时就炸了,在远处大喊——快点、快点放绳……他焦躁的情绪立刻感染到了我,我不假思索,几乎是把绳子给扔了进去,王永发这小孩儿也挺灵活,一下就攥紧了绳子。
        我忍着这股恶臭味,伸手一提,这熊孩子壮,有五六十斤重,但是我久经金蚕蛊滋养,臂力强,而且爆发力也足,几乎只用了十秒钟,三下两下就拉了上来。他一上来我乐了,这小孩子,头上披着汤汤水水,挂得五颜六色,居然还有半块肥腊肉——好吧,这件事情我很抱歉,因为实在是太臭了。我伸手拽住他的手,把他拉上了地面来,就听到地翻天在远处猛喊:“永发我儿,快跑,往屋子里跑……”
        那小孩子机灵,根本就顾不得头上的肮脏,把我手猛甩开,然后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我惊讶,看见地翻天、他婆娘、他两个弟弟都扯着绑了很多符纸的红绳子,有人还拿了一盆黑血,那个络腮胡的老弟居然都拿出了一杆电视里才见到的散弹枪,虎视眈眈地看向我这边,就连那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子,手上也攥了一沓符箓。我立刻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想起了地翻天刚才交待的话语,转身朝向了房子后边的田埂。
        我刚一转身,就听到后边有一物跳出了井口。
        一阵腥臭难当的风朝我这边吹来,我来不及闪,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避了开去。在地上滚着,我抽空一看,哎呀我的妈呀,只见井口蹦出了好几个高矮不一、脸色青黑的人,身体僵直、眼神无光直勾勾,有穿着青黑色的中山装的,也有衣衫褴褛的,裸露出来的肌肤像风干的腊肉,全部都长了一层蒙蒙的白毛(有的是黑毛),嘴一张,居然全部都是利齿,恶臭扑鼻。
        我全身一阵鸡皮疙瘩,惊悚的寒意从头顶一直蔓延到了尾椎骨上。
        我突然想明白了地翻天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救他儿子,甚至愿意付出他之前不愿提及的某种法门来做代价:《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提及僵尸一节,说到僵尸有一定的生前记忆、靠气息识人,平时安息,若被惊厥时,心中自然会有凶煞戾气,就必须找人索命,索一人命,四下无声息,它便心安,重归沉眠之中。
        我是个受到诅咒、招惹邪物的家伙,就目标的强弱而言,肯定比他儿子大。
        我心中充满怒火,地翻天来这一手,使要让我和他儿子换命。
        虽然我愿意为了朵朵抛头颅洒热血,但是却不愿意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白白送死,我心中那个气啊,简直能够把肺给撑炸了。可是我却被有半分激动的时间,甚至连骂娘的心思都不敢有,因为就在我滚停爬起的时候,井口已经整整出现了十二个僵尸,跳着脚,朝我扑来,离我最近的一个,两寸长的青黑色指甲已经快触及我的背上了。
        有一个长相最清秀的小个子僵尸,张着一口黑牙的嘴,朝屁股咬来。
        它似乎比较钟爱这个部位。
        我望着阴霾的天空,迸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跳起来,我并没有往大屋旁边的田埂上跑,而是朝地翻天他们那伙严阵以待的人群中跑去——骂勒个巴子,我不能白给人坑,要死一起死。这个念头刚一冒起,立即熄灭,我九十度大转弯,身手灵活地折向了侧边的田埂,身后是一群追逐着我的活死人。
        以及……一脸严肃的络腮胡子,和他手中对准了我的枪口——玛的!!!我心中的脏话已经骂了无数遍,这次真的被人坑了。
        无尽的后悔涌上了我的心头,太年轻啊太年轻,地翻天的承诺轻飘飘一句话,而我却懵了,直以为朵朵恢复无恙,哪知道自己确实小命不保了。我跑,三步两脚就冲到了田里,大冷天,水田里全部都是干的泥巴,还有些庄稼茬,我脚步不停,眼睛望着坡度渐陡的斜坡子和远处的小路,脑子里乱,不知道怎么跑。
        这时听到头顶“呼”的一声,又有一物飞过我的头顶,重重砸在我面前。我心中一凉——哇艹,这玩意是跳尸么?
        清朝中叶著名文学家袁枚著有一部笔记《子不语》,曾把僵尸的种类分为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而我的那本十二法门中,则把僵尸分为六等,分别为白僵、黑僵、跳尸、飞尸、尸魔(又名“魃”),最后一种……这个太扯淡了,反人类,不提也罢。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玩意,不懂,但是知道身手敏捷如此的,必定是凶猛到跳尸这一级别了!
        什么是跳尸?黑僵纳阴吸血几十年,黑毛脱去,跳着走路,虽怕阳光,但并不怕人和任何家畜。
        这种玩意,太恐怖。
        那家伙一脸老态,长得有点像我的偶像爱因斯坦先生,但是脸部的肌肉已经开始僵化,腮部居然腐化了,里面还有几条大头黑蛆在蠕动着,眼球翻成了白色,衣服是褴褛的苗家蓝土布。它爬起来,黑爪子一甩来,我几乎猝不及防,伸手一挡,就像被东风重卡一般猛地一撞,手肘几乎碎裂,人像炮弹一样朝后飞去。
        后面是哪里?那是一群浑身腐臭的活死人,在朝我奔来。
        我在空中飞行一阵,耳边风飕飕地刮着,没反应,就感到重重地撞到一具僵硬的身体上,连带着一起跌倒。我精神高度集中,自然也未曾昏迷——此刻要是敢闭眼,我永远就没有睁开眼睛的可能。我手撑着下面的身体,触手滑滑的,很黏,是积年的尸膏,白色油状,非常臭,巨恶心,我跳起来,发现四周已经围上了一圈的活死人,伸出手朝我抓来。


        146楼2013-05-05 01:29
        回复
          我想着地翻天他爷爷提及我的双手,说虽中诅咒,但是也有了些道行,能够镇压宵小。
          咬着牙,我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双手前拍,使出山寨版的“排山倒海”,一下子猛击到一头浑身长白毛的尸体身上,一瞬间我的手掌灼热,居然把它拍退一米多,没等我信心大震,准备大杀四方,周围拢过来的僵尸七手八脚,全部遮盖了我的视线。双拳自然难敌四脚,我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不是吕洞宾、不是济公和尚,更不是XX真仙,哪里抗得住这个,一下子胳膊和身上就被尖锐的指甲划伤,流出许多血来。
          我咬着牙想突围,哪知脚却被我刚才撞到的那个僵尸,给紧紧拉住。
          我轰然倒地,除了感到与地心引力接触的疼痛外,感觉一股酥麻的黑暗从伤口处蔓延到整个意识之中。
          我中尸毒了。
          心里面有无数的邪恶等待着释放,欲望在瞬间倍数增加。
          我看见了不远处,地翻天和其他人摇头叹着气,一副怜悯的神情。更远处,阴霾的云层层叠叠,堆积在青山之上。这里是天龙峡,浮脉阴森之地,山峦汇聚,九水临渊,无数人死于战乱和反叛、镇压之中,怨气凝聚不散,天然的养尸地。
          十来双手朝我抓来,我右边的大腿已经被咬到了。
          我要死了么?死于一次平常的求医问药之旅,死于一次意外的惊尸之变,死于一伙没有良心的炼尸养鬼之人的嫁祸……我艹,杂毛小道你介绍的好地方,狗屁地翻天,这都什么人啊?
          接着,铺天盖地的手、脚、嘴全部都攻击向了我。
          我要死了……
          我死之后,僵尸全部溜回尸洞,安息,地翻天就可以收敛气息,然后在每头僵尸额头上贴上“地灵镇尸符”,继续炼制他的尸丹,以求长命百岁、富贵荣华。可怜我七尺男儿,被这一番撕咬,尸首无存,无家可归,说不定还被炼制成鬼物,无意识地被人驱使,做些翻坟倒墓的屁事儿。
          一想到这悲催的诸事,我的求生欲望就强烈到了极点。
          此刻我已经没有别的依靠了,小宇宙也爆发不出来,唯有把所有的希望都付诸于这一句神奇的话语:“有请金蚕蛊现身!有请金蚕蛊现身……我艹你丫的,你这肥虫子再不起床,咱哥俩就一起下黄泉吧!”
          本命本命,本来就是一个相依相存的同命关系。
          这威胁基本上已经到了生死安危的程度。
          然后我突然感到身下一阵挪动。
          菊门一松。
          我擦嘞!
          说好的不走呢?怎么还来……不过我已经顾不得这些小破事情了,泪流满面地看着我身子周围金光一现,身上的酥麻感消失,蔓延上来的昏沉黑暗潮水一般的退去。然后,一道无形的威严压制了所有想要扑上来的僵尸,它仿佛是闯进了狼窝的猛虎,用颇有王者风范的骄傲,看着眼前这肮脏的一切。
          僵尸会退却么?显然不是,它那被尸蹩和岁月蛀坏的大脑,显然装不下太多敬畏的情感,仅仅只是稍微的楞了一下,停顿,接着又朝我抓来。我至少被6只爪子抓住,高高举起,稍一用力,我就会被大卸八块。
          我被平托而起。
          然后我见到了久违的金蚕蛊,它飞到了我眼前,这肥虫子越发的肥硕了,一双黑豆眼滴溜溜地转,似乎在嘲笑我,又或者在表达思念之情……以及被吵醒的不快——这肥虫子经常有起床气。我见到它金黄色的头顶,多了一道小小的肉茧,是鲜艳的红色,像一个王冠。
          头顶是越发昏暗的天空,我眨了眨眼睛,这小东西刺溜一下,不见了!


          147楼2013-05-05 01:29
          回复
            第十章 横空飞来的杀机
            身周有异动,最先有反应的不是我,而是金蚕蛊。
            这小东西自有着它的骄傲,哪里能够容忍随随便便一鬼物溜进来猖狂,我还没动弹,它就已经从我的胸腹中钻出身子来,倏地射向了床边。我并不喜欢这滑腻之物,滚到床上靠墙的一侧,半蹲而起,神情戒备,仔细凝视这水鬼——上次太紧张,光线也看,瞧不清楚,这回一看,果真是一条滑腻的水蛇。
            只见它有四十公分左右的长度,全身湿淋淋,呈灰白肉色,皮肤又滑又腻,有密集的鳞片和黏液,跟普通水蛇不同的是,它的头跟那乌龟的头一般模样,一双红亮的眼睛,表情丰富,死死地盯着我。
            我并不害怕,因为此刻,金蚕蛊已经飞临到了它头上的五公分处,这肥虫子摇着身子,头上的肉冠越发的红艳逼人。这条长蛇一动不动,嘴巴半张而起,我能够看见它口器里面细密的牙齿。
            它被金蚕蛊镇压了。
            这下我放松心情下来,得到《镇压山峦十二法门》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我大概也读透了其中的章节,躯疫一节中有与此类鬼魂沟通的记载,我从背包中拿出一个装满籼米的小杯子,然后又拿出三柱香插上,点燃后唱引神歌,放松心神,全力融入这檀香袅袅的宁静之中。
            歌罢,我开始尝试着与之沟通,因为受困,这水鬼正处于惶恐无措的时期,所以很快,我们就连通上。
            这是我第一次和朵朵之外的鬼魂在意识上,打交道。
            它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孩子,去年盛夏的时候,与同村小伙伴一起去河里游泳,结果在玩闹捉迷藏的时候,性子野,一下子潜到深水处,结果被暗流陷住,又有水草缠身,于是就丢了小命。同去的都是六七岁、七八岁的小孩子,人又多,自然考虑也不周全,玩了恣意,也忘了少这么一个人。起身回村的时候,不见了,只以为是半道回家了,并不在意,一直到天煞黑,这孩子父母挨家挨户上门问,才知道自己家小孩有可能是落水里淹死了。
            天黑黑也见不着,那河里的水平日里流淌轻缓,哪知那夜也湍急,一天时间就把这尸体冲到了下游百十里水路去了。这本也无妨,哪知到了这附近,河中央有一个水眼漩涡,偏偏把它给吸住了,不走了,也浮不起来。
            这水眼附近的乡人都唤作鬼打荡,有下河游水的,都远远避开,怕吸进去,也拉死过几个人。这小孩子的尸体在鬼打荡里面泡了两个多月才浮上来,捞上来时,肚子被掏空了,里面全部都是鱼苗,还有一条滑蛇游出,窜入了水里。正如房东老头所言,这滑蛇,便是被小孩子残魄俯身的水鬼。
            它怨恨,为什么没人救它起来,为什么父母没有找到它安葬,为什么要被无数的鱼产卵、孵化出小鱼。
            为什么会被一条滑蛇当成窝,整日被钻来钻去。
            怨气消不了,自然要上来害人。
            而我,则是一个极容易吸引邪物的家伙,在这里,就像黑暗中的灯塔,最耀眼,所以三番两次地过来骚扰于我。沟通一会儿,我感觉它心中全是仇怨,戾气不消,这是恶鬼,得超度。何为超度?宗教者都说是让鬼魂脱离苦难,前往来生,实则不然,我所指的超度,是用咒法经言消磨去灵体意识中恋眷凡尘俗世的心思,让其早归该去的地方。什么是该去的地方?前面说过,幽都(或幽府)便是鬼魂故去之后聚集的地方,它并不等同于地狱——至于后面引进的地狱和天堂,就我个人而言,则好像是把这幽都人为的划分为富人区和贫民区,如此而已。
            我不是滥发慈悲的圣母,对于恶鬼,特别是已经有了斑斑劣迹的鬼东西,我向来绝决,双手合拢剑指,对着这滑蛇,念往生咒。这里提一点,我所说的大部分咒法,世面皆有,但是如何念之有效,则需要师傅传带,为何?
            这里面涉及音律急缓的问题,同样一句咒,得道高人诵唱如雷贯耳,新手念之靡靡之音,多数都在于“音律”二字。真言也是一门学问,古代声调“宫商角徵羽”,只有五声,故而需要一对一的培训。我半路出家,明白这些外婆已然去世多日,全靠捉摸,而后又与杂毛小道同行交流,这才像模像样一些。
            三遍之后,这恶鬼终于消散。而那条滑蛇长虫,则软如面条。
            房东老头是个睡眠浅的人,我这一番动静,他自然早就醒来,等我下地时,他已经在我门外敲门了。我把门打开,指着地板上那条半米长的长虫给他看,说喏,这水鬼就在这里,已经被我超度了,你拿着去,明日把它焚化成灰,然后红黄纸包好,埋在最近的一颗大树下面,即可。
            后续的事情都是些杂事,我也懒得理,所以就吩咐他办。


            152楼2013-05-05 01:36
            回复
              房东老头看着这瘫软的长虫,十分吃惊,不住地作揖,说原来小先生是个得道的人呢,难怪三番两次来这里住着,就是在等候这鬼东西,真的是、真的是菩萨心肠呢……他十分感激,嘴唇都在颤抖,我好言安慰他,说此事之后,这附近就再无邪物,好好开门做你的生意便好。
              我要睡觉,困死了——头天夜里熬夜通宵,白天又是奔波忙碌,兼且研究了大晚上的《鬼道真解》,我便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睡魔的侵袭,于是呵欠连天。房东老头找了个黑布口袋,把地上这似蛇一般的长虫包裹拿走,又搬来一床新被子,把被这水鬼濡湿的床单替换,我卷起被子,阖眼即睡。
              地下的火盆架里炭火燃烧,发出温暖的热气。
              呵……好美好的夜,如果要是有朵朵帮忙捶背捏肩,就更加惬意了。
              ********
              早晨我被鞭炮声给吵醒,楼下的空地上有人在大声说些,被鞭炮的炸声掩盖,也听不清楚什么。
              大年初七,放啥子鞭炮哟,扰人清梦!
              我住的这厢房靠江边,窗子外边是缓缓流淌的江水,碧绿色,看不到缘由。这么吵也睡不下去了,我站起来,穿衣洗漱,然后慢慢溜达下去,只见楼外面围了一圈人,正在听那房东老头大声地讲话,我一出来,房东老头就迎了上来,大声说:“要不是因为这个陆左小先生,我这屋子的鬼不得闹到什么时候呢,你们别看他年轻,端的是个有本事的人呢,两回,只两回就把这鬼东西给逮住了,厉害吧?”
              他提着布袋展示那条长相古怪的蛇,旁人纷纷鼓噪,说厉害呢,厉害呢!
              他又说这里各家各户,都有吃了这水鬼的亏,或者家养的鸡被偷了,或者看家的土狗被咬死了,钱财丢失,家人生病……这下可好,陆先生一来,全部都没事了呀,这本事,可比那王半仙厉害多了!他说着要跪下,旁边几个上了年岁的人,颤颤巍巍也想跪,我赶紧拦住这些人,他们年纪加起来,好几百岁了,我可折寿不起。
              见这场面,我本就不喜,板着脸训这房东老头,说搞这么大动静干嘛,忒麻烦;还有,这鬼东西怎么还不烧掉?这上面是附着有邪物的,不处理,久了又要生变。
              他仓惶,说准备好了呢,指着旁边的一个铁皮汽油桶。
              这个油渍斑斑的汽油桶我也常见,它最通常的用途是农家用来烘烤烟熏腊肉用的。我点头,说可以。老头忙不迭地照办,我回转到屋子里,把随身物品收拾好,然后背着包下来,准备离开。老头见我要走,拉着我,说小先生帮忙画个符箓,保平安。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群里立刻喧闹起来,都求着要,有的红包都准备好了,高高举起。
              我摆手,跟他们说我并不擅长画符,不会。又叮嘱房东老头把烧剩下来的骨灰妥善处理,挤出人群,大声说不要跟着,自散去,否则我可发火了。见我这么说,看热闹的乡人都退却了,惴惴不安地看着我离去。没走十几米,有人叫我,陆左陆左。
              我回头看,原来是昨天晚上吃饭的食档里碰见的三个女孩子。
              微胖的苗苗一脸惊奇,诧异地说:“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有真本事的高人啊!昨天晚上我们还都以为你在开玩笑、讲着玩呢,没想到是真的啊,早知道,我们昨天夜里就搬进来,看你捉鬼,哇,真刺激……对啦对啦,那些人为什么把一条小蛇当成水鬼呢,有什么讲究?”
              旁边的两个女孩子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好像在欣赏大熊猫。
              我苦笑,说这里人都迷信,认为什么奇怪东西都跟鬼怪有关,他们信,你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也信呢?
              那个个子颇高的女孩子冬冬起哄,说果真是有本事啦,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们受过高等教育呢?实话跟你说,我们俩大学刚毕业,小穆,还在读研究生呢……不过,我们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经常一起玩笔仙、碟仙呢,可惜没有一次灵验过,大师,能不能给讲一讲啊?
              三个女孩子拉我去吃早餐,我饿了,也不推辞,在老街上吃了两碗热滚滚的米豆腐,聊了一会儿天。我要回家了,不能久留,于是跟她们告别。她们都很失望,说要跟我一起去晋平,也逛一逛。我说我们那儿可真没什么好看的,没开发呢,交通也不便,以后吧。相互又留了电话号码,连那个最漂亮、也最矜持的小穆也拉着我的手,说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可得找我来解决,我满口子答应。
              她们要送我,我不让,自己往汽车站走去。
              到底是过年,街上的游人并不多,连各类商店开张的也不多。走到一处人颇稀少的地方,我突然听到“嗖”的一声轻响,体内一震,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扑去。脸挨着地的时候,我已经有所察觉,这是金蚕蛊在作用我的神经系统,然后传递给我一种危险的信号。我扭头看去,只见地面上斜斜插上来三把尖刀,红缨束尾,力道很大,深深陷入青石地砖中。我心中生寒,这是什么情况?
              抬起头,只见从西面飞来一个十几公分的黑色物体。
              我眯着眼睛,是手榴弹。


              153楼2013-05-05 01:36
              回复
                第十一章 炁之感应
                手榴弹是木柄的,是长期活跃在抗战教育片中的那种。
                我心中惊悸,这玩艺可不是我这种血肉之躯,能够抗得住的。所幸我近来的身手倒也灵敏,侧步滑动,三步远跨,冲到了一个小巷子中去。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像过年时点放的大爆竹,轰然响,连空气都震动了。金蚕蛊从我胸中射出来,在空中嗅一嗅,然后振翅飞向了西边的方向。
                我能够感受到它心中的怒火。
                我惊栗过后也是气愤——好好在路上走着,飞来这一遭祸事,手榴弹都用上了,何止是恶毒,真的是恶毒。在凤凰这种旅游胜地里动用这玩意,那得有多大的仇啊?我小心伸出头,发现外面渐渐围了几个人,而且还有闻声而来的。总是有些不怕死、又爱热闹的人,那手榴弹应该是填装少,威力也不大,这些人只当是放了个大爆竹,围拢着看稀奇,也有人报警了。
                我过去,发现我刚才卧倒的地方,被熏黑了一片。
                有个穿迷彩服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研究半天,说这手榴弹至少放了半个世纪了,看这爆炸效果,说不定还是湘西剿匪的时候留下来的劣质货。有人笑,说扯淡了吧,放了几十年,还能用?以为是老窖藏酒呐?
                我心中疑虑,又心系去追敌的金蚕蛊,转身离开,与哇啦哇啦过来的警车擦肩而过。
                过了一个街口,金蚕蛊飞到了我的肩头,摇摇头,没找到。
                凶手很狡猾,一击即走,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杀伐果断。
                我一直说过,不怕鬼、不怕妖、不怕邪门子,就怕潜藏在暗处的敌人。人心最可怕,而我又不是铁打的,哪里抗得过这偷偷摸摸地算计——肉体凡胎,一颗铜子弹就能把我报销了!说实话,要不是金蚕蛊,我早已被那三把劲道十足飞刀给捅开了窟窿,流血过多而死了。
                是谁呢?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地翻天一伙。朋友的朋友不一定就是朋友,敌人的敌人不一定也是朋友,我昨天,差点被地翻天家里炼制的僵尸夺去了性命,虽然金蚕蛊觉醒,我又得了一卷《鬼道真解》,但与此同时,王家费尽心力炼制的十二僵尸却被我毁去大半……这里面的龌龊,其实真的很多。地翻天一家,一看就不是善茬,来找我报复也是理所应当的——特别是凶器:
                飞刀一技,向来都是江湖之道,能掷成这样的,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而手榴弹,我也很倾向于刚刚那个伪军迷的分析,作为久在此地的王家,保留有一两颗很早以前的手榴弹,也是有可能的。
                说不定,这东西还是他们自己做的呢。
                盗墓,少不得要用上炸药爆破。
                我立马打电话给杂毛小道,没接通,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我勒个去,这什么情况?我拨了三通电话都打不通,放弃了,一咬牙,我又拨打了杂毛小道留给我的那个王家号码。没一会儿通了,是那个早慧的小孩儿接的,他听我说找他爸,告诉我他爸他叔几个人都在地窖里念经,忙着呢,要不要找他太爷?
                他说得坦然,我疑惑,难道另有其人?
                这倒是奇怪了。
                没办法,只有先回家再说,我叫了辆车,赶往汽车站。路上那个叫做苗苗的妹子打电话给我,说城里面有个地方发生了煤气爆炸,问我在不在那附近?我勒个去,好好地爆炸案,怎么就变成了煤气爆炸了。我无语,只是说我不知道,要赶着回家了。
                我挂了电话,对信息传播的误差率与和谐速度,有着深深的敬畏。
                在车站附近的商店里,我买了一些蜡染的衣服饰件,当作送人的礼物。
                买好票,坐上了汽车,我原路折回晋平。一路上,我都在研究《鬼道真解》。这里面描绘的字语,前面的一些初级阶段,比如吞食月亮光华之类的,似乎还颇为贴切,一直到中期,都比较合理,但是最后一百余字,说按照此法长修,可活死人生血肉,重铸肉身,成就鬼仙之躯,超脱三界之外,逍遥快活——这就有些纯粹扯淡了。
                至少我是不信的,我信这世间有奇异的东西存在,因为我亲眼所见,作不得假。但是若说这天地间有神有仙,我第一个会跳出来说:怎么可能?看着看着,我就觉得似乎不太合适了,胡吹乱侃的东西,前面会真么?
                不过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地翻天那东西卓有成效,那么朵朵来修炼,也是有理可循的。
                我盘算了一下,我现阶段需要做三件事情:第一,让朵朵保持暂时的清醒,或者说让她拥有灵体的掌控权;其次,教会这小家伙《鬼道真解》上面的内容,并且勤加练习,融合地魂的记忆;最后,我要找到可以让朵朵恢复肉身方法,从而让她生活在阳光之下——虽然我很留恋朵朵寄居在胸口槐木牌、天天陪伴我的日子,有这么一个小可爱的鬼陪着,不孤单,也快乐,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每次看见这小鬼头眼中流露出对电视里场景的向往和偶尔的落寞,都让我暗自下了决心。
                有的事情,你不得不做,这就是责任,心灵的责任。
                她不是我的私有宠物,她是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人,一个独有的灵魂。
                不做,心不安。
                路上,我连拨了几次电话给杂毛小道,都没打通,这无疑让我心中蒙上了阴影:他在干嘛?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要知道,朵朵解开封印出来,重新夺回掌控权的希望,我可是寄托在这小子的身上,他这里要是一趴窝,不给力,那我可就抓瞎了。
                我现在对自己胡乱实验的行为十分谨慎,凡是涉及到朵朵,几乎都不敢轻举妄动,害怕再有损伤。


                154楼2013-05-05 01:37
                回复
                  第十二章 盆中窥人
                  傍晚时分,我来到了黄菲家外面的小巷子。
                  这天中午正好下了些小雨,我一路风尘,身上脏得很,自然不会直接来见她。在林业招待所开房梳洗一番后,我才给她打的电话。黄菲出来了,她穿着一件洁白的羊绒套裙,鹅黄色的长统靴,外面罩着一件素色的网状小衫,鸦色头发如瀑泻下来,画了些淡妆,美得像个天使——这样美丽的女人大都是出现在电视荧屏里,然而她却偏偏选择当了警察,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我曾经跟她探讨过这个问题,她说她从小就喜欢看海岩剧和《名侦探柯南》,所以高考的时候,就报了警校,然后就顺理成章地称为了一个光荣的警察。很奇葩的理由,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她穿制服的样子,英姿飒爽,帅气,让人感觉特别不真实。
                  看着我楞神的样子,黄菲娇笑,问我丢魂了?
                  这妮子是故意的,以她的姿色,朝我放电,我是定然抵挡不住的。接着轻松地聊了几分钟,我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她很委屈,说没事就不能找我么?我连忙摇头,说不是,没事,约我聊聊人生啊理想的,也很好,年轻人嘛,总是需要找人倾诉一下情感,探讨一下未来的。
                  如此调笑了几句,她说她大伯想请我吃饭。
                  她大伯就是黄老牙,在我们县算得上是一个很成功的生意人,也是一个被下过蛊的病人。我上次答应了她,这回也推托不得,说好的。黄菲很高兴,立刻打电话给她大伯,说约到了,让他准备一下,就带我过去。我抽空打了个电话回家报平安,然后跟着黄菲慢慢往河边街走去。不经意路过风雨桥,我看向了对面的一大排建筑,那是我的母校,晋平县第一中学,在那里,我度过了整整三年的高中时光。
                  黄菲问我想起以前了么?
                  我说是,我那时小,不懂事,早先读小学初中时还能够拿全校第一,上了高中之后,没了父母管束,成绩直线下滑,最后居然连一个大学都没考上,真是奇葩。现在想想,往事不堪回首,真后悔。黄菲笑,说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而且还成为了大师,厉害得很。
                  我摇头,沮丧地说什么狗屁大师,都是你们捧的,我只是机缘巧合而已,这还是要真谢谢我那从来不亲近的外婆,要没她,我狗屁都不是。
                  说句实话,人生要是能够重来,我宁愿好好学习,努力读书,走条正路。
                  我长叹,为自己刚刚南下打工的那一段艰辛的时光——同龄人还在象牙塔中读书,而我却不得不在社会中挣扎着成长,四面都是墙,头撞得血淋淋。黄菲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不知道是表示赞同,还是安慰。
                  从桥上走下来一个皮肤黑黑的中年人,朝对面街走去。我扭过脸,把自己藏在黑暗中,不敢看他。
                  这个人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高中语文老师,姓石,因为我能背得一手的好诗词,很喜欢我。而当我高二老是在网吧通宵玩游戏、上网之后,成绩陡转之下,他把我痛批了一场。高考结束后,我落榜了,再也没有脸见他。即使是此刻,仍然是觉得辜负了他的期望……所幸,他没有见到我,径直走开了。
                  黄菲疑问地看着我,说心虚什么?我摇头,说走吧,我们去你大伯家(PS:在这里奉劝所有的学生党,特别是高三党,请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不然后悔莫及。是,现在大学生是贬值了,但是没能考上大学,如果不是富二代官二代,在社会上混就必须要付出比别人艰辛好几倍的努力,而且还未必成功)。
                  被黄菲领着,到了黄家大宅,我居然有一种上门见父母的错觉,而且还感觉空着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看着空地上有前几天作法招魂留下来的火烧印记,黑乎乎的一团,转念一想,我可是被当作贵宾神棍给请过来的,为毛会有这种想法?
                  看来,我已经开始在意起旁边这个容貌、气质俱佳的大美女了。
                  我不会沦陷了吧?
                  黄老牙和他老婆、他小舅子以及两个孩子在门口迎接的我,很热情,陆大师陆大师地一通乱喊,脸儿都笑成了花。黄老牙本来有三个小孩,大儿子是前妻生的,现在也已经娶妻生子了,目前在帮忙打理黄家的生意,小儿子我见过,一个有些小骄傲的娃崽,正在读高二,小女儿是朵朵,最可爱,可惜已经死去。进屋在客厅没聊了一会儿,就到餐厅吃饭。
                  菜很丰盛,我看着眼熟,吃了两口才发觉原来是从杉江大酒店订来的。
                  席间黄老牙不断地劝酒,还说一些“久仰”之类的话语,又顺着黄菲攀关系。我这人吃饭,就并不喜欢说太多的话,也不顾金蚕蛊这小东西跃跃欲试的酒虫吵闹,几下就吃完,饮一杯橙汁,跟他直说,请我来,到底怎么回事吧?黄老牙自病后,也饮不得酒,愁眉苦脸地说他身体越发不行了,不但如此,运气似乎也背,生意越发的差了——他是做木材加工和贵重金属行业的,2008年受金融危机影响,行业利润普遍下滑,当然,这是当时不知道的——问是不是冲了什么邪物。


                  156楼2013-05-05 01:38
                  回复

                    第五卷 完结


                    162楼2013-05-05 01:41
                    收起回复
                      第六卷 南洋降头师
                      第一章 额头上的鬼脸
                      说实话,这些年我也经历过一些不为常人所知的东西和事情,但是,却一直不知道怎么解释鬼魂一说。
                      同样的,所谓蛊、所谓灵异、所谓降头,所谓僵尸,所谓风水堪舆,所谓阴宅阳宅……所有的这一切,我都无法从原理上去跟你们解释说明。
                      但是,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它们不存在。
                      有人说鬼魂是有记忆的磁场,鬼魂和身体的关系,就像是电磁波和对讲机的关系,相依相存,人死之后,对讲机没有了,但是电磁波仍在,或许会在别的对讲机上面体现出一些信息来,这就是鬼魂。这个说法很有趣,好像似乎也有一些科学的根据。我个人的看法,是赞同《镇压山峦十二法门》里面的部分论言的,即人生而有魂,死后灵魂自会归于该去的地方。
                      这个地方,叫做幽都(各地的叫法不一,这里不一一赘述)。
                      鲜有人知道幽都里面的情况,知道的人,已然没有任何痕迹留在这个世界上了。有假死的人回到人世,说的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转圈圈,一个大门,光芒万丈,踏进去便是幽都,一个小门,黑乎乎,返回去便是人间。当然,这些我都没有经历过,但我可以肯定地说,至少不会像佛教里面的地狱一样,是个大监牢,要受尽苦难和刑罚。
                      在我认为,佛教这一套,宣扬的是消灭个人欲望、忍耐顺从、放弃反抗,这很符合统治阶级的需求,关于地狱的论述,大概齐也是为了吓唬在人世间饱受折磨的生灵——看看吧,相比地狱的生活,现在你们已经勉强不错了,该满足了。虽然我很认同佛教的大部分言论,比如劝人向善、比如因果循环、比如安静心灵……十二法门里也有很多佛家的摘抄,我大部分的手段也是佛教的真言,但是,我对“灭人欲”这一点,一直不敢苟同。
                      历史证明,欲望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最大动力。
                      后来我读到刘欣慈先生的科幻作品《三体》系列,在惊叹于其作品描绘的宇宙之宏大的同时,联系我的经历,我在想,是否鬼魂之类的灵物,跟我们现实的世界,并不处于同一维度,但是又互有交集的地方,所以才会留下这么多历史上悬而未解之谜,才会有诸多宗教宣传的神迹,才会有……我所见到的一切?
                      当然,我不是一个道学理论家,也不是宗教传播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旁门左道,并不为世人所知,做的也基本都是些具体而微的苦力活儿。扬名立万,著书立作、解读宇宙万物本源之类的事情,还轮不到我来操心。
                      我只是一个,来自苗疆、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的小小养蛊人。
                      当然,后面我又养起了鬼来。
                      ********
                      一路周折,我来到吴刚的病房外面时,已经是夜间十一点多钟。
                      他父亲知道我要来,特意派人去车站接得我。他住的是一件独立病房,这显然得益于他有一个处于领导岗位上的父亲的缘故。楼道里灯光有些暗,我隔着房门往病床上看了一眼,然后问陪着我的吴刚父亲,说现在还做噩梦么?他父亲说做,不定时,基本上是三两天一次吧。怎么样,能看出些什么来没有?
                      我点点头,问医生怎么说这病情的?
                      吴刚他弟、一个二十四五岁戴眼镜的年轻人,说医生判定是病毒性非典型性肺炎,现在在隔离,准备转院治疗呢。非典——这个名字听得我触目惊心,2003年的时候,这个词可是代表了死神的邀请贴。我笑了笑,跟吴刚父亲说我可以跟吴刚单独聊聊么?他说这个要问医生的意见,说有可能会传染的。
                      我笑,没说话。
                      吴刚他弟去找来医生,是一个脸色浮白的中年男医生,金鱼眼,眯着眼睛看我,说可以,但是要穿上防护服和口罩。我说别扯淡了,穿上这些玩意,还怎么交流?说完我也不理他们,直接把病房的门推开,走了进去,留下门外一堆人惊慌失措——我长得年轻,若是要确定自己的权威,肯定是要亮一些本事的。
                      比如胆敢不穿防护服。
                      吴刚没有睡,斜躺在床上看着我,苦笑,说来了啊。
                      我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他面前,给他掖了掖被子,问他怎么样了?他说还好,就是最近老做梦,而且还高烧,说胡话。我说听老马讲你梦到胡油然了吧?他仰头盯着天花板,没有说话了,陷入了沉默。我摸了摸鼻子,笑着说这个小胡,还真的是执著,这能怪谁?怪我们?还是怪矮骡子……吴刚开口了,他说后悔了,当初应该把小胡的尸体带出洞子的,这样子也不会让他身首分离啦。
                      他说我当时出来后在医院昏迷,根本就不知道后来回去见到小胡的惨状,肚子几乎被掏空了,内脏里面全部是虫,是白花花的蛆虫,也有黑色甲壳的尸蹩,一拎起来四散,百多米外的脑壳,里面脑浆子都流干净了,收敛的乡民都吐了好几个。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军人嘛,不就是这样子么?
                      吴刚嘴唇颤抖着,说小胡还是个孩子呢。


                      163楼2013-05-05 01:42
                      收起回复
                        我们两个都不说话了,确实,像死去的胡油然这样的战士,十九岁,同龄人大多还是个孩子,享受着父母翼下的温暖。但是,既然入了伍当了兵,肩头就有了沉重的责任。我没当过兵,但是也能够理解这样的感情。这样的气氛大概持续了十多分钟,我才问,确定是小胡的鬼魂在纠缠么?要是,我找找,把它送走吧,免得游荡人间,不小心就灰飞烟灭了。
                        吴刚点了点头,说送走吧。
                        这里讲一点,世人都云:降妖除魔捉鬼。前两者这里先不论,单说鬼。关于鬼的定义,众说纷纭,我前文也提过一些,暂先不表,单提如何消除纠缠活人的鬼魂法子。为何说捉鬼呢?首先鬼是一段飘忽不定的东西,确定不了它的存在,只能防,断不了根。所以说要捉,就像破案,循蛛丝马迹,最后找到事情的关键所在,破之,则一切安宁。消鬼的法子很多,但是总结而言,大致分为三种:劝退、送走和镇压。
                        劝退很好理解,通常没有本事的凡人都会,就是当感到鬼魂缠身的时候,或骂、或唠叨、或威胁,言明利害,讲明道理,让鬼魂不要纠缠。稍微老一辈的人都做过这种事情,比如我母亲在我幼年时生病,就唠叨,说不要来缠着我家崽,赶紧滚开去,要不然我叫我妈来捉你……大部分鬼都是胆小的,也有善良的,听劝,说多了自然就不会缠身,另外找地方去。
                        这种方法很大众,通用试行,但是如果碰到了厉鬼,就不行了,它缠你,缠定了咬死了,那就没法子,只好找专业人士来。
                        专业人士一般就会选择后两种,第一就是做法念咒,将鬼魂超度之,送它到该去的地方去,人有人路、鬼有鬼道,各有不同,最好不要混居;第二种就比较极端了,适用于那种又凶又恶、而且怨气还极为浓重的鬼魂邪物,直接将他的残魂支魄,一下弄散,烟消云散,再也不存于任何地方。
                        我说你睡吧,我自有准备,当小胡来找你的时候,我把他弄出来,劝上一劝,好送走他。
                        吴刚咳嗽着闭合上了眼睛,我看见他眼睛上有泪痕,脸色苍白枯瘦,印堂上有着青黑色的雾气。我听马海波说过,胡油然是吴刚带的兵,基层连队,讲究的是官兵一家亲,两年战友兄弟情,想必他面对胡油然鬼魂的折磨,既是内疚,也是无奈得很。我走出病房门口,看着对我如临大敌的医生护士和吴刚的家人,吩咐吴刚他爸,准备些祭品和纸钱来。
                        他问什么是祭品?我说整鸡整鱼、半坨肥猪肉,还有杯茶。
                        吴刚父亲立刻叫他二儿子去办,然后问我怎么回事?
                        我让围着的医生和护士都散了,只留下吴刚父亲、母亲还有他弟妹,然后说起年前的事情。这些是他们也是知道的,就讲那个小战士因为死得比较惨,所以就有些怨恨,认为吴刚没有把他带出洞子,甚至连尸体都给虫子糟蹋了,于是就缠了上来,莫得事,我送一送他就好了。还有,吴刚回家来,有没有带什么东西,血衣服或者其他的……
                        他父亲摇头说没有,倒是他母亲记忆起来,说小刚经常对着一张合影叹气。
                        我说回去把它烧了吧,活人不要老是活在过去的记忆里,念头起得越多,鬼魂越是不得安宁。
                        大概过了五十多分钟,吴刚他弟回来了,气喘吁吁,说太晚了,东西也都没有备齐,没有整鱼,求爷爷告奶奶弄了四只整螃蟹,是阳澄湖大闸蟹,其他的都还好。我说将就吧,这大闸蟹就不要了,甲壳类的食物鬼怵,不喜欢,还是留给我当宵夜吧。
                        赶了一天路,我是饿坏了。
                        借了个台子,我把祭品摆放上去,然后从随身背包里面拿出常备的檀香、红蜡烛,点燃,烟雾袅袅,有静谧的薰香。我也不急,先把那一盘大闸蟹给消灭干净,拿开去,放到角落里,把手擦干净后开始念招魂咒。我一边念,一边沟通金蚕蛊。我初学乍到,能力并不显,时灵时不灵,真正要给力,最终还是要依托金蚕蛊这个灵力增幅器。
                        这咒语,其实是十二法门中“坛蘸”一节的基本功,用家乡话诵读,我念得熟悉。
                        稽首社令阳雷君,分形五方土孛神,
                        驱马神鼓响皆应,降下真气入吾身,
                        凡居召处立感应,百里感声无不闻。
                        病房的灯是关闭着的,门外的人都退开了十几米,黄色的烛火闪耀,青烟袅袅,我念了一阵子咒语,感觉到阴风一阵刮,转身看吴刚扭曲痛苦的脸,我取出红线,快速的捆住他的手腕、脚踝骨,然后点燃了一张黄符,轻叹道:“胡油然兄弟,你终于来了……”
                        金蚕蛊忽地一下出现,在半空中萦绕着。
                        在吴刚额头连着发际的位置,浮现出一块黑色的斑痕,这斑痕慢慢凝聚变化,最后形成了一个指甲盖一般大小的脸。有鼻子有眼睛,是人脸,惟妙惟肖。眼睛是一粒针眼大小的洞,无言地看着我。
                        子时,阴风恻恻,含恨而生。


                        164楼2013-05-05 01:42
                        回复
                          第二章 东窗事发,小道身陷囹圄
                          与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叫小哲的男孩不同,我并没有天生跟鬼魂对话的体质。
                          我前面也说过,鬼魂一般不能说话。这里的对话,我不知道怎么来解释,勉强地说,叫做神交,是意识的、灵魂层面的直接交流。缠着吴刚的这胡油然,跟朵朵这样的小鬼,是两种概念,天差地别。
                          或许真如之前解释的一般,仅仅只是一道磁场、一丝怨念和意识。
                          与鬼魂交流,天生的体质、机缘或者经过特殊的锻炼,其实还是有人可以做到的,这类人,就是我们通常说过的灵验的法师。甚至有人还可以在有道行的法师(神婆)的指引下,与鬼魂对话。传说中,有人十分想念自己逝去的亲人,请人帮忙走阴,或者被托梦,都是一种交流的方式。
                          而我的方式,则是通过金蚕蛊这个交流平台来完成的。
                          就某种程度而言,金蚕蛊等同于中转器。
                          胡油然来了,悄无声息,他的情绪十分的混乱——不安,愤怒、惊诧、害怕、暴戾……一开始都是负面情绪,把我的心神都给扰乱不宁,闷得我胸中难受。我闭上了眼睛。待他稍微的平静下来后,我问他到现在还留恋在人间,到底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他说他不想死。我跟他讲,既然都已经死了,就要像小董一样,到该去的地方去,安息。他很不甘愿,说他不同,他从小就怕虫子,结果死的时候,不但被老鼠啃、虫子咬,连头都被我给砍断了,实在憋屈。
                          我说那你找吴队长干嘛,他可是最护着你的,咬死你的是尸鼱,害死你的是矮骡子,连砍下你头颅的,都是我,这些你都不找,找吴刚,这是为毛啊?他说那些都不怕他,连我,也是有道行的高人,近都近不了身,还是弄吴队长好一些——鬼魂其实普遍都很胆小,特别是被杀之人,连凶手都不敢报复(除非是心有执拗的厉鬼)。
                          我听到他说这话,就知道他的意识有一些偏执了,想害人了。于是跟他讲了一通吴刚的好话,说不要再来找他了。
                          他不理,就是想要让吴刚下去陪他,下面太冷,要找一人做做伴。
                          我说这次被我抓住了,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我把你送走,要么就烟消云散,化成飞灰。没有第三种选择。道理是讲给肯听的人的,讲太多道理跟鬼听,反而嫌啰嗦。他听到了我的威胁,很害怕,委屈说都是一起的战友,怎么忍心灭了他?我厉喝他,说既然你都知道这情谊,还要来害吴刚?快点讲,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颤颤抖抖好一会儿,然后说让我转告他母亲,下面太冷了,让他把他的骨灰盒放在向阳的地方,但是不要见着阳光。让他母亲没事多去看看他,烧烧香。我说好,把备好的纸钱烧上,然后念送魂安宁咒。
                          过了一会,我仿佛听到空中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吴刚额头的人脸印记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所有的雾气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胡油然走了,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这是生者的世界,亡者留念迟迟不走,只会留下杀身之祸,化为灰灰而已。一烛香点完,我把吴刚拍醒,问他好一点没有?他长舒了一口气,居然还伸了一个懒腰,说感觉浑身好像轻了十几斤,周身仿佛都活络了许多。他看着我,思维还没有反应过来,僵了,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说他刚刚又梦到小胡了。
                          我说还是噩梦么?
                          他说不是的,小胡说他要走了,要离开这里了,他很怕,但是没办法,这些天,对不起了。小胡说自己很依赖吴刚的,所以想着让吴刚陪着他一起走……他看着我,说你把小胡超度了?我点头,说就在刚刚,还给他带了一些上路钱。
                          吴刚看到火盆里燃烧的钱纸,问死人真的需要这些?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也许用,也许就是活人给自己的一些慰藉,谁知道呢,他要走,我总得把礼数做到位了,这样子他也安心些。谈完这些,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今天就这样吧,小胡走了,如无大变,病情就基本稳定下来了,我赶了一天路,又困又乏,得找个地方歇息了。
                          在吴刚满口子的感谢中,我出了病房的房门,门口一圈人在等着我。那个金鱼眼的医生,非要让我去做一个血液检查,不然不放我走。折腾一番,确定无事之后,吴刚他父亲给我订了一个酒店,让他弟送我过去歇下。


                          165楼2013-05-05 01:43
                          收起回复
                            第四章 观澜山庄,肥虫再次出击
                            一波疼痛消退之后,刘明仿佛被抽去了骨头的带鱼,软趴趴地躺在地上,身体不时地抽搐一番,抖动不已。
                            大胖子魏沫沫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裸露出来的肥肉上一层油汗。他身子庞大,却拥有着一颗敏感而胆小的少女一般的心,被我凶狠地瞪着,不敢与我打斗,也不敢跑出门去叫人,反而是乖乖地照我吩咐,蹲下来捂住他老大的嘴,不让这杀猪一般的嚎叫传出去。
                            事情简直顺利得让我不敢相信,当刘明缓过劲来的时候,居然二话不说,纳头就拜,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酒是蚀心药,色是刮骨刀,几年灯红酒绿、迎来送往的安逸舒适生活,已经把当初的那铁打汉子,铮铮铁骨,消磨得变成了如此模样,真的让人不甚嘘唏。不过忠诚这回事,如果只是用金钱来衡量的话,想来也总是高不过性命的。刘明一五一十,给我讲起了这边的变故来。
                            萧克明留在江城,其实事情并不多,说是顾问,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了这夜总会行走女子的温柔怀抱中,反而并没有真正融入到段叔的决策层中去。这夜总会虽然在段叔名下,但却并不是段叔的主要业务,仅仅只是用来收拢人脉和收买人心,几乎等同于“红楼”,别说是他这个新来的家伙,便是刘明这种多年的忠心小马崽,平日里,见段叔的机会其实也并不多。
                            段叔是个神秘的人,行走于这个城市的阴影里。因为神秘,所以才显得恐怖。
                            具体情况刘明并不知晓,他也就见过那个巴颂大师两次,而且都是杨经理接待的。那是个黑瘦的中年男子,五十岁的年纪,像个黄皮猴子,头发稀疏,耳朵上戴着至少十个以上的耳环,脖子纹有花纹,不敢细看,但是好像是人脸,两侧的眼睛尤其得传神,看一眼都心惊胆颤,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萧大师跟巴颂大师天生不合,第一次就闹翻了,第二次就没见到萧大师了,而是由老板的安保主任奥涅金负责陪同,天大的面子呢。
                            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些人,杨经理通知刘明,说萧克明和我这两人,偷了一件对大老板十分重要的东西,说要对萧克明执行家法,而且,这边也要多加留意,如果看到我的踪影,立刻禀报那个俄国佬。
                            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有人提起奥涅金这人名字,问这个人是谁?
                            刘明说这个家伙是段叔找来的私人安全顾问,据说曾经供职于前苏联的克格勃(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苏联的情报机构),后来苏联解体,辗转于中欧各地,不知怎么地,就投入了段叔麾下,是大老板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我心中默然,虽然已经猜想到段叔的势力会很大,但是强大到能够招揽与普京大神的同事,这种厉害程度,真的让人胆寒。我问他们会把萧克明藏在哪里,刘明摇头说不知道,他们这里跟段叔手下做黑业务的人,不是一伙的。段叔手下势力很大,各管一摊,他这级别,只能算是小喽啰。
                            我仔细看着刘明的眼睛,他没有一丝回避,很真诚,他说他也希望我能够救出萧克明来,这个假道士是个好人,但是段叔的手下很黑的,只怕是抗不住了。
                            我考虑了一下,问:“段叔住在哪里?”
                            他说是观澜山庄。
                            ********


                            169楼2013-05-05 01:45
                            收起回复
                              不过没事,只要不是朴志贤,我就不怕这厮能够闹出什么花样。
                              我指着车里面昏睡的萧克明,问怎么回事?
                              他耸了耸肩膀,然后说怕捣乱,打了一点氯羟苯恶唑(一种肌肉松弛剂),过一会儿就好了。我说我要检查一下,他打开车门,我翻了一下杂毛小道的眼睑,然后又查了脉搏,很平缓,显然只是在昏睡,说可以,把他扶到我车里。他拦住了我,说还没给二公子解毒呢?
                              我瞧过去,这风流倜傥、面如冠玉的段二公子,正在座位上瑟瑟发抖呢。
                              我给他下的蛊,和刘明的一样,是用金蚕蛊的排泄物为引子下的,叫做二十四日断肠蛊。在这二十四日里,每隔三个时辰发作一次,胸腹间的内脏如被绞肉机绞动一般,翻腾不已,每一次阵痛神经都扯动灵魂,难受不行,解法也很简单,一念即消,而后服用泡发的黑木耳与银耳合水服用,持续三日即可消除。
                              我摸摸他鼓胀的肚子,把蛊毒全部集中到大肠区域来,然后对着这疤脸大汉说道可以了,排完便后,神情气爽,生龙活虎,又是一个泡妞厉害的小白脸。
                              他不信我,问我怎么证明?
                              我背起萧克明,说爱信不信,不然要怎么样?要我留在这里伺候这小祖宗,直道痊愈?这想法太奇葩了吧?说完我把老萧塞到了副驾驶座上去,准备离开。刀疤脸一把就抓住了我,我转过头,只见一把黑星顶住了我的脑门。他笑,说好天真啊,说不带枪,还真的以为不会带么?他老疤混迹江湖几十年,还真的没有见过我这种天真的货色。
                              被这么一个沉重的铁疙瘩指着,我都能够闻到枪口处那淡淡的硝烟的味道,心里面一下子就懵住了。
                              心神虽然惊悸,但是我脸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凝神看着他,说敢杀我,就不怕死得很惨么?刀疤脸哈哈大笑,说他是走白货的,跑的就是滇缅线,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见过?知道你有本事,但是未必快得过子弹?不要动,动一下,小命就不保。说完这话,他掏出一种塑料捆带,把我的手紧紧地扎起来,反绑住,然后用枪指着我蹲在地上,我照做,却被一大脚给踹翻在地上。
                              他蹲在地上,问我果子到底在哪里?
                              我盯着他,仍然再为这狗曰的掏枪的举动而愤慨。他哈哈大笑,一巴掌扇得我半边耳朵嗡嗡响,然后直接把手枪塞进我的嘴里,捣着我的牙齿,残忍地笑着:“这个世界傻子太多,总是认为别人跟你一样的思维——成王败寇啊!小兄弟,你既然敢跟段叔叫板,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再不说,这荒郊野岭,青山处处埋忠骨,你就准备准备?”
                              他是个左撇子,拿着枪就往我嘴里只塞,空着的右手,说得兴起,一个劲地扇我耳刮子,啪、啪、啪!又重又狠,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对段叔崇拜不已,对我胆敢触这位爷虎须之事,十分的愤怒。我手背反绑着,用不上劲儿,一阵耳刮子抽得我双颊一阵火辣辣地疼,顿时就肿了一大片。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大叫说有,在车的后背箱里,里面有一个小行旅箱,就在里面。
                              他停下了手,戏谑地看着我,嘿嘿笑,说早说不久结了么,费这么多功夫。
                              站起来,他又重重踹了我肚子一脚,然后起身走向车后去。


                              174楼2013-05-05 01:4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