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更
< 五 >
晨光熹微，将房间雪白的四壁照的明亮，有些刺眼。
JW揉揉双眼，睡意朦胧未退。
他穿着睡衣，模糊之中晃到餐桌旁。红白格子的餐布上，两个鸡蛋与一个香肠摆出一个笑脸，牛奶冒着丝丝热气。
JW抬头望向餐桌那头，对面坐着的不是记忆里那个啜着咖啡、靠在椅背上随手翻阅报纸的卷发男人，而是围裙未脱、向自己微笑的长发女子。
“早餐你喜欢么，亲爱的？”女声悦耳，JW清醒很多。
看着白瓷圆碟上那个“笑脸”——是他不太喜欢的风格，JW扯扯嘴角。
哦，我已经不在那个能给自己做喜欢吃的早餐的男人身边了。
<六>
“John！”
回到221B已是凌晨。屋子里一片漆黑，寂静无息，无人回应。
黑色卷发凌乱的搭在冒着冷汗的额头上，男人咬了咬唇。
他厌的开灯，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摸黑寻找医药箱。
还放在老地方呢。
他提着箱子，摸着墙进了房间，打开灯。
整齐，简约。这房间风格，是JW的。
男人脱下风衣，白衬衫左臂处深红一片。他的左键不久前被子弹擦伤，血已止住，凝结成块。
打开医药箱，男人取出棉签、消毒药水还有纱布，简单清理包扎。
收拾时，他在箱子底部发现一张字条。
“Take care of yourself.”
铿锵有力，军人作风。
是JW。
男人默然，他将字条用掌心覆住，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惨暗的灯光下衬得苍白。
那个能替自己细心包扎的JW，已经离开了。
TBC

<七>
“叮咚。叮咚。”
男人不慌不忙的将注射器放在桌上的信堆里，把捋起的衣袖放下。
他在猫眼里窥见JW和女人的面容。哦，JW果然还是套着那件浅色羊毛衫。
男人打开了门，将他们带进客厅。自从JW离开后，客厅里的装饰没有多大变动，连JW没有带走的小说还放在桌上。
“好久不见，亲爱的sherlock。”JW扬起一个微笑，说着握起坐在一边的女人的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男人挑眉：“我知道。”然后望向女人，扯起嘴角：“你好。”
女人微笑着点头。
JW吸吸鼻子，皱起眉：“你最近在注射可【和谐】卡【和谐】因？”接着又开口问道：“Sherlock，你受伤了？”
男人瞟了一眼桌上的纱布和消毒水，耸耸肩：“哦，小伤。”
“那注射那东西呢？”JW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My dear doctor，它有助于我思考。放心，浓度很低。“
JW望进男人的眸，脸上的表情稍稍放松：“OK.那，一天不要注射太多次，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停在JW无名指上的银戒上。JW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微微一笑。
“So…你们今天过来，是为了告诉我你们婚礼的消息了？”
“是的。”女人抢先回答道，满脸对未来的憧憬：“下周一，我们将举行婚礼。”
JW递上请帖，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白色的“宣言书”，没有伸手接过。
JW只好把它放在茶几上。白纸和黑书相称应，十分扎眼。
“Sherlock，”他轻声呼唤男人的名字，身子向前倾了倾。
男人望进JW的眸，那是绿宝石的颜色。温和如森林之风，清爽如草间之露。
“我想……你能当我的伴郎么？”
绿意温柔，沉淀着诚恳与期盼。
阳光穿透玻璃，洒了一地金黄。
男人听见自己说：“好。”

<八>
结婚的前夜，是单身排队，也是最后的疯狂。
JW和男人没有去俱乐部，而是去了一个安静的小酒吧。昏暗灯光下，一个男歌手低头弹拨吉他，坐在小舞台上低低歌唱。
男人向酒保点了酒吧最烈的酒，液体经过高脚杯的折射呈现出琥珀的色泽。
“不醉不归。”他勾起嘴角，举起酒杯。
JW也扬起笑容，面容被光与影堆砌成陌生的模样。
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干杯。”
“干杯，明天的新郎。”
喉结滚动，一杯又一杯晶莹的液体被JW咽下肚中。
酒精在燃烧，星火从胃、再到食道，一路烧到喉咙。
最后脸也滚烫起来。
JW眯起眼，面前的男人慢慢啜饮，十指修长，苍白却有力。
他曾被男人这双手识破心事，也被这双手于苦海中拯救。
男人的视线与他交缠,JW第一次觉得，那如同伦敦迷雾般识不透的灰眸，竟有一天会清澈起来。
“Sherlock，”他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我明天…就要结婚了。”
“是的，我知道。”那人的轮廓柔和起来，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如同从远方飘来：
“你明天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John.”
“那你呢？Sherlock…你，不就是…一个人了吗？”JW已经口齿不清，酒精的作用使他有些发晕。
吉他和弦与歌手沙哑的歌声如波涛向他涌来，JW感觉自己好像浮在黑暗的海洋上，海浪决定他的方向。
以至于沉入海底之前，男人所说的话语使他后来回忆起来，都觉得有如不真实的泡沫。
——“My dear John.I am not alone because I have got you.”
我不是还有你么？

<九>
当JW扣上黑色西服外套的最后一个扣子时，他还未完全醒酒，头有些晕。关于喝醉后睡去发生了什么、男人又是如何把他弄回未婚妻那边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动作快一点，John.”男人身着白色西装，向他走来。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合身，显得身形修长。这是JW第一次看见男人穿这套衣服。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悲。他站在JW面前，JW才发现男人比自己高出半个头。
他低头帮JW绑上领口的蝴蝶结，手指灵巧，动作熟练。
JW侧过头，看见男人脖颈苍白皮肤下的黛蓝色血管。
“好了。”说着退后一步，男人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的目光从领结向上，移到JW的下巴、唇，最后是那双宝石绿的眼。
JW与男人对视，然后微微一笑，弯了眉毛：
“我去了。”
“嗯。”
JW转身，踏入婚礼殿堂，男人看见他的背影淹没在柔和日光中。
神圣的婚礼进行曲在教堂鸣奏回响，一身纯白婚纱的新娘牵着父亲的手，在众人的微笑和祝福中，一步一步走向幸福人生。
JW在红毯尽头微笑着凝视着他的爱人，有一瞬间，男人觉得，他眼里的人好像是自己。
他走在新娘身后，垂下眼睑。
没等见证灵魂的结合，男人独自到教堂外抽烟。
自从被JW劝去戒烟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烟，这次却抽了一根又一根。
尼古丁的苦涩在口腔蔓延。
无边苍穹下，法国梧桐落了一地金黄，秋风卷起丝丝寒意，乱了男人额前的卷发。他眯起眼，吸了口烟。地上的烟头三四根，蜷缩着身子。
“Sherlock，原来你在这里。”
男人回头，只见JW站在教堂门口望向自己，一身黑色西装，与白色对比鲜明。
“我们来合照一张吧。”
他所说的“我们”，是三个人——已不是曾经的二人。
JW和男人站在两边，新娘在中间。背景是教堂五彩四溢的落地琉璃窗，圣母玛利亚对世人露出慈爱的微笑。
“看镜头！三、二、一…”
时光在照片上定格。
男人坐在的士里，天色已晚，夜空垂下。
车窗外霓虹灯光流动。
男人手中执着照片，照片里的JW向照片外的自己微笑。他合上眼睑。
浮光掠影从视网膜流过，灯光闪烁，他以为是流年。
他睁开眼，小心地将照片撕成三部分，羽睫低垂，投下一片云。
男人舍弃中间部分，将两边拼起。
照片里，琉璃破碎，五彩飞散。两个身着西装的男子站在一起，一高一矮，黑白而立。
没有突兀感呢。
男人笑出了声。
——“就好像是‘我们’一样。”
<十>
一套餐具，一杯咖啡。
一双拖鞋，一床被子。
一个冬日，一个人。
过了十几年的“一个人”生活，又回到他身上。
男人执起琴弓，奏起了一个人的乐曲。

TBC
快完结了
【关于夏洛克眸色】
参照小说——灰色。
“当他看到我那吃惊的表情的时候，他那灰色的眼睛高兴得转动起来。” ——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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