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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情牵一世,难负相思(从头开始+续,全新剧情和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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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回到皇宫依然是整日整日地在漱芳斋待着,每日拖了一张小凳在院门口,仰望被宫墙围住的蓝天,偶尔会有成群结队的燕子飞过,一眨眼间又掠过宫墙,不见踪影。
有时候顽意大起,会想着爬树下河为自己找些乐趣,犹记得一次爬树却摔得屁股生疼,此后便再不敢顽皮。闲时也会笑自己,活泼爽朗只是小燕子的个性,本就不是我的个性,还非得往自个身上染,于是又成了那一个郁郁沉默的自己。
天愈发炎热,我本就是耐不住热的人,整日蒲扇不离手。
这日随意闲荡,远远瞧见了西林觉罗氏的身影,由奴婢伺候着过来。我心里一紧,刹那间只觉全身的压抑与苦涩翻腾上来,闪躲着欲要避开,她却已然瞧见了我,出声唤来:“格格。”
我脚下的步子一顿,只好踱步过去,她淡笑道:“好多日未见着了,听说格格前几日都在和亲王府?”我颌首道:“才回宫没几日。”这才细细地瞧她,她的气色不太好,嘴角却一直含着微笑。
她拉过我笑道:“既然这么巧,去我那儿坐坐可好?”她眸中期盼,我不忍推拒,上前搀着她一同往永和宫去。
屋子里是浓浓的药渣子味,西林觉罗氏有些讪讪,唤来婢女点上一块熏香,一面笑道:“都是药味,怕会熏着格格。”她手执一把团扇轻轻摇着,唇色有些苍白,眉宇间更是几分疲惫,时不时地轻咳出声,满面憔悴,却只是淡淡笑着。侍女奉了茶点上来便告退了。
她将茶点都推近我几分,笑着说:“这是永和宫自做的几样糕点,你且尝尝合不合胃口。”话罢俯身咳得厉害。
我忙上前抬手帮她顺气,她面色潮红,实在让人瞧着心有不忍,“五嫂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她淡笑着拉我坐下,无奈地叹道:“格格别忙活了,我这咳疾在入宫前便有了,都是老毛病了,每至闷热只是咳得更厉害一些,没有什么大碍。”
我道:“没有请太医瞧过么?”
“在宫外阿玛也请了很多江湖名医,吃了药也是不见好,都是一样的说辞,体质弱,需好好调养。”顿了顿又说,“常太医也来瞧过,吃了他开的方子倒是觉着比以往稍好一些,毕竟是顽疾,也不奢望能大好,每日按着常太医的方子抓几味药,服下就是了。”
我沿着屋子看了一圈,无意间却瞧见了西南方的一铺小榻,她看我瞧得入神,讪讪道:“我身子不好,怕给永琪带去晦气。”
心中沉闷,随意与她闲聊几句,早早地便辞退了。
天际弯弯一轮月,我在里屋搬了一张小桌出来,让明月炒了几盘小菜,独自坐在院里头乘凉,夜里的风倒是吹得人畅快,仿佛也让我的心明朗了几分。
院门口有脚步声,永琪满脸笑意蹒跚而来,一下就走到我跟前,“你这么闲情逸致?”满面的酒气扑鼻而来,我转头向里屋唤道:“明月,去泡一杯醒酒茶过来。”明月应声,须臾端了茶过来就退下。
永琪一掀袍子坐下,执起喝了几口,我问道:“今日喝了多少?”他一笑道:“没有多少!明日苏勒坦沙便要离京回国了,这算是皇阿玛给他办的饯行宴,我也就是陪着喝了一点儿酒,反正也是心里头高兴!”
他看我一眼,又问:“你怎么还没有休息呢?”我淡笑说:“屋子里太闷热,我睡不着,况且我现在也没有睡意。”
静默了半晌,我开口道:“今日我闲荡时遇见了五嫂。”他微一蹙眉,显然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五嫂?”
我无奈道:“名分终究还是在的,名义上她就是我的五嫂。”他只是眉头皱得愈深,“小燕子……”我忙打断他的话,问道:“她身子很不好,你知道么?”
他叹口气,颌首道:“我晓得,只是这都是老毛病了,要说治好,也不容易。”顿了顿又说,“再说了,她有心病,解不开心结,病情左右就是如此了。”
“心病?”
他点头说:“不能与相爱的人相守,你说算是心病么?”我更是吃惊,“她爱的人不是你么?”


81楼2013-04-14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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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哈哈地笑出声来,“人家可看不上我!”笑过之后轻道,“她与她表兄青梅竹马,儿时也已定了亲,只可惜那男子家道中落,此后开始穷困潦倒,自己都难以温饱。鄂尔泰学士就取消了那一门婚约,将琬烟嫁到皇家来。如今,怕是要天涯相隔了。”
    又是一个将要老死宫中的女子,怀着一颗认命的心垂老在永和宫,或生或死,于她已经没有差别,生死到头也不过就这样了。莫名地觉得有些伤感,我垂了头不说话,拿着筷子随意地搅着盘中的小菜。
    他叹息道:“左不过就是门第之见,将一对有情人硬生生地就给拆散了。”我突觉火气上头,脱口道:“门第之见,门第之见,难道嫁给一介平民就不会幸福了?这是哪个总结出来的歪理!”
    他对我莫名的怒气一愣,我讪笑道:“只是同情她罢了。”他一笑说:“你若是觉得她可怜,便多去永和宫陪陪她吧。”
    我颌首道:“我会的。”他欣慰一笑说:“看你们能相处我便放心了,还怕你将来嫁到永和宫会介怀她,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
    听罢此言,只觉笑意僵在唇边,我怎么忘了,他是阿哥,三妻四妾与他来说真是太平常不过了,他是永琪,但他却不是琼瑶笔下的永琪,他是爱小燕子的永琪,但他也不是那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永琪。
    执筷的手有些僵硬,一种说不上的感觉,不知道是为小燕子可悲,还是对这个永琪而觉得失望。我以为他已明白了我的心思,却只是我以为罢了。
    我沉默半晌,有些诺诺地道:“永琪,并不是所有相爱的男女都有缘结为夫妻的。”他眸中错愕地看着我,并不说话。我起身,踱步在他脚边蹲下,一双手伏在他的腿上,扯出一抹笑柔声说:“相知相爱并不一定就要成婚的,我并不在意名分,如今这样就很好。”
    他紧紧地盯着我,满面的不可置信,“你不愿嫁我?”
    我仍旧抬眼直直地看着他,“回到皇宫我就一直在想,我们的未来实在是太辛苦,进了这个皇宫,生死就由不得自个了。如今风平浪静,真相大白那日又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啊,皇阿玛他宠我,可毕竟我还是欺骗了他,你能保证他绝对绝对不会追究么?”
    他闻言面色一暗,只是沉默,虽然乾隆宠爱他,但天子的喜怒哀乐他也不敢轻易地去揣测,我继而又道:“我不敢奢望什么,少了这个假格格的身份,我便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在权势上助你,我向你坦诚自己的心思,只不过也是从了自己的心,我不在乎是不是能嫁给你,如今这么相伴着,我已经满足。”
    永琪一下起身走开几步,眉心紧皱,“你又来了!你总是有一堆的理由和借口来拒绝我!搪塞我!你若是真心想嫁我,这些都不是理由!”
    “我爱新觉罗永琪就一定要娶一个能在权势上助我的女人吗?我是不是连喜欢的人都不能选择了?小燕子,别想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歪理来打发我,我可以娶我不爱的女人,难道因为这样我就要失去我爱的女人么?”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沉默,他看了我片刻,又道:“你不顾一切地跑到军营里来找我,我总以为你是想得很清楚了,原来你还是那么坚持你自个的想法。”他呵呵地笑出声来,“不是说了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么,怎么你又忘了?这样脆弱的山盟海誓是不是太可笑了?”他蹲下身来,眸中认真地看着我,“你是在逼我放弃你么?”
    他哀恸地凝视我,一步步地走出了漱芳斋。我突然只想仰天大笑一番,如今不计较名分,只愿陪着他,我退了那么多步,却仍是换来他一场误解。


    82楼2013-04-14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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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默了半晌,女子的轻笑声响起,我诧异地看去,她已掀了喜帕,将我的苦闷与焦躁尽收眼底。她缓步过来,轻声道:“五阿哥实在不必介怀于我,你并非真心娶我,我也只是听从了父母之命,遵从了万岁爷的一道旨意。”
      倒是我有些怔怔地说不出话,她笑中隐有苦涩,“我本与表兄情投意合,也已定下婚约,无奈世事无常,他家道中落,难以过活,家中自然是不允我跟他,赶着忙要将我嫁与你,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你有不甘,我亦不愿,心本就死绝了,五阿哥,你将我打入冷宫也好,让我独守空闺也罢,都由你高兴。”
      我还正在无尽的诧异与莫名的喜悦中,她已唤来了婢女,笑道:“我身子不好,怕是会给永琪带来晦气,你找人再拿一方床榻进屋。”眉儿怔怔地看向我,我颌首道:“一切都照福晋的意思。”眉儿带着满面的不解去了。
      她淡笑道:“人前是夫妻,人后你还是自由身,你尽可以去找你欢喜的女子,我与你同屋不同榻,绝不会给你添烦恼。”话罢只是看着窗外的夜色,默默叹气。
      这一晚于我真是难以置信,莫名的松快与喜悦盈满心头,轻手开门而出。
      步履轻快,不觉又是到了漱芳斋,她的屋子没有烛光,该是睡了罢。守门的小桌子与小凳子看到我只是惊诧,我怕他们一惊一乍地会吵到小燕子,只是吩咐不要守着。
      静静地凝视那间黑暗的屋子,移不开步子。不知为何,只就想这么看着,像是着了魔,盼望着她不知何时便会自里屋跑出来,告诉我她愿意跟了我。那一刻,额娘的叮嘱仿佛抛之脑后,那些话伴了我那么多年,就让我由着自个的心,放肆一回罢。
      寒风萧瑟,站得身子都已有些颤抖,大门一开,却只是明月彩霞,她们苦口婆心地劝我回宫,我只是让她们不要打扰。
      忽有雨滴打在脸上,风雨中站了半晌,屋子依旧是一片阴暗。不会出来了吧?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漱芳斋。
      注:
      1. 辰时北京时间07时至09时
      2. 清朝结婚礼仪:婚礼这天,新郎由长辈陪同到女方家迎亲,在女方家向岳父岳母叩头后,即可迎娶新娘返家。一路唢呐高奏,鼓乐喧天,吹吹打打地一直把喜轿抬到洞房外。进洞房前,地下放一火盆,新娘的喜轿从火盆上经过,据称这是为了避邪。喜轿到了洞房门前,新郎手拿弓箭,向轿门连射三箭,俗称为箭射新娘,射完后新娘才能下轿,新娘下轿后,有人将一个红绸扎口,内装五谷杂粮的花瓶(俗称宝瓶)放在新娘手中。接着在门坎上放置马鞍,让新娘从上面跨过去。当新娘在床上坐稳后,新郎就可以揭去姑娘头上的盖布。这时候,新郎新娘按男左女右的位置并肩坐在新床上,举行坐帐仪式:由长辈妇女把新郎的右衣襟压在新娘的左衣襟上,然后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吃半生不熟的面食,以含生子之意。 接着还要举行拜堂仪式:新郎新娘要拜天地、祖先、父母和长辈,夫妻要对拜。晚上也有闹房的习俗。婚礼期间,男女双方家里都要大宴宾客,接受亲朋好友和来宾的祝贺。(大家随意看看,别太较真)。


      85楼2013-04-14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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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一切都突然地让人缓不过劲,或许我一直没有细细地去想过尔泰,只觉宿命里只会爱上永琪,从始至终地忘了那个与永琪一样翩翩成长的少年,和永琪一样,也有清秀俊朗的面庞,一样纯真,一样执着,一样地爱着小燕子。
        腰身被身后一双轻柔的手环住,有人在耳畔柔声问道:“小燕子,你很难过是么?”我转身对上永琪疲惫的双眼,心头一酸,“你知道他……”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他将自个的心思藏得那样好,我竟一点没有觉察。”
        我垂头不语,他伸手抬起我的下颌,抬眼便望进他泛着泪意的眼睛里,只觉眼眸酸痛得紧,他定定凝视我,缓缓问道:“你那么委屈自己,都是为了我么?”
        我强笑道:“没什么可委屈的。”
        “不要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我宁可你打我骂我,好叫我晓得自个伤得你有多痛。”他两手搭在我肩上,眼眶愈红,“我娶亲,你明明就是在意的,为什么不说个清楚明白,还要编排那些话来伤我。”
        心头泛着疼意,眼泪就滚滚地落下,他有些慌张,一面帮我擦着,一面急急道:“小燕子,你不要哭,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
        泪意更甚,我呜呜地哭出声来,一边抹泪一边脱口道:“我说了你就不娶了么?我有什么资格让你不要娶亲,我能让你为我违背你额娘和皇阿玛么?只有我伤你,你没伤我么?我认输了认命了,我放弃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愿陪着你,你还要我怎么做?我只是不愿和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他默默看了我半晌,喃喃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紧紧地搂过我,闷闷地说,“你以前从没明明白白地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笨,是我傻,若是连这个都不能为你做到,还说什么爱你。”
        他顿了顿,哽咽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娶别人,你是我爱新觉罗永琪唯一的妻子,我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好么?你若是不想在皇宫,我会带你出去,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够了,足够了,我紧紧地抱着他,悲喜交加。
        翌日清醒,只依稀记得昨晚与永琪相拥许久,他将我送至屋门口,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自个的屋子。
        梳洗过后,捧着木盆踏出屋子,走了几步只听耳旁“吱呀”一声,尔泰打开屋门正欲踏出,猛一见他惊得拿不稳木盆,他有些疑惑地看我一眼,俯身替我拾起,“一大早怎么就魂不守舍的?”
        我静静地看他,他也直直地回视我,丝毫没有不自在,倒是我觉着有几分尴尬,随意问道:“你酒醒了?”
        他一愣,垂目似在沉思,片刻方想起了什么,低低问道:“小燕子,昨晚我喝醉了,没有说什么罢?”
        还未及答话,已有人笑道:“还没说什么?可是说了一大堆的混账话呢!听得我们是一愣一愣的。”
        只见永琪,尔康,晴儿和紫薇一同走来,尔康也笑道:“我弟弟发起酒疯来可是拦都拦不住。”
        尔泰被他们说得有些发慌,几个大步迎上前道:“我究竟说了什么?”尔康在他耳畔嘀咕一阵,他“啊”了一声,面红耳赤地走到我身边,吞吞吐吐道:“小燕子……昨儿……昨儿是酒喝多了,你……你就权当我是在撒酒疯罢!”
        他抓耳挠腮的模样惹人发笑,永琪故作冷脸道:“尔泰,若是再骂我,你也别怪我不讲兄弟情谊了!”尔泰连连作揖赔罪,引得一阵大笑。
        之后,我们三个无声地达成了默契,谁都不愿再提那日的醉酒之事,仿若还是一如从前。


        89楼2013-04-14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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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乾隆笑笑,“你们几个小辈都有才气,眼见这一片美景可曾有感而发?”
          尔康笑道:“我只是想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紫薇接道:“我倒是想起了老爷的一首诗: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
          乾隆面有震惊道:“这是我当年在夏府闲时作的一首诗,你也知道?”
          紫薇愣怔片刻,淡笑道:“是小燕子告诉我的,我深深为老爷的才气折服。”乾隆一笑道:“岁数大了,如今已经没了雅兴了。”话罢看向尔泰道,“尔泰,你虽是弟弟,但我晓得你的文采是不输尔康的,你倒说说你想起了什么。”
          听那边又在吟诗作赋,心中大感无趣,探出身子想瞧得仔细一些,扯着我的手却略一使力,永琪沉着脸轻道:“你是不是又想掉下去?身子探得越来越近。”
          我有些无奈,欲甩开他的手,他紧紧抓着,丝毫不松。心里一下来了气,一面挣脱着,一面道:“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调戏良家妇女了啊!”
          他听罢失笑道:“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的就成了妇女了?罢了罢了,放手便放手,你可别摔着。”
          本还在挣脱,身子一劲向后仰,料不到他如此轻易地便放开了手,脚底一滑,整个身子向河塘倾去,一阵落水声,只觉四面八方的凉水向我灌来。耳边听到岸上惊慌的叫声,心中暗暗骂着永琪,身子一劲向下沉,缺氧间一只手围过腰际,硬是将我捞上岸。
          永琪也是一身湿润,见我看他,轻声道:“如今可算尝到苦头了?”看他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我扬手要打,却见乾隆他们紧紧地盯着我瞧,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自个的泼妇相。乾隆关切道:“好好的怎么就落了水了?现在觉得如何?”
          我连连几个喷嚏,想着这下该是要受凉了,胡太医上前道:“怕是要找个客栈停留一宿了,待我好好为小姐和少爷瞧瞧。”
          于是,因为我,耽搁了一干人的行程。
          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就受了凉意!一日都是卧病在榻,只觉心胸气闷,额处就如烧烫一般。正自在榻上翻滚,耳边只听开门声,紫薇端了药进来,老远我便闻见一阵清苦味。她扶我坐好,在我身后垫了几个软枕,“知道你难受,把药喝了会好些。”
          实在是难以忍受,后仰几分哀求道:“能不喝么?看起来不是很好喝的样子。”她摇头道:“不行不行,喝了才能好得快,你就勉勉强强一口气灌下不就好了,只不过就是苦一阵。”
          一向忌讳苦味,只是摇头表示不愿,紫薇却还是做着递药过来的样子,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突地门边传来轻笑声,永琪倚在门边满面皆是笑意,他迈着大步走近,直接就道:“跟她讲得通什么道理,直接一捏鼻子灌下去不就完了?”
          我听得心里来气,回道:“谁要你说话了!”他接过紫薇手中的药碗,与她交换一个眼神,紫薇会意,出屋带上了房门。
          永琪看向我道:“本就为着你耽搁了行程,如今你还不乖乖喝药好得快一些么?”我瞪他一眼,“明明是你要放了手,还都怨我?”他一掀袍子坐下,气结道:“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是哪个口口声声要我放手的?”
          觉得理亏,撅着嘴不语。他将药碗递过来,展颜道:“快喝了,几口就完事了,喝完我拿些桂花酥给你甜甜嘴。”我只是愣愣瞧着,他见我久久未动,俯首含了一口,而后搁下碗,身子却探得愈近。
          看他离得越近,大有喂我喝药的势头,忙端起小几上的药碗喝了个干净,一阵苦味入喉,我只是恨恨地瞧着他。他大笑出声,身子却仍然不止,有些惊慌地想将他推开,两手却被截住,还不及反应,温热的唇已然贴上唇瓣。
          湿热带着草药的清苦,浓浓地在唇间蔓延,我一下将他推开,火烧的面庞恍若更甚,“我怕把风寒传染给你。”他朗声笑道:“我不怕被传染。”
          说着再次欺身而上,再不给躲开的机会,舌尖几下就挑开了微闭的唇,如同狂风一般,气焰汹汹地掠过嘴里的每一处。这个吻,有些狂烈,有些忘情,我沉浸在一片柔情里,恍惚间只听耳旁的他咬耳轻道:“小燕子,我想你了。”
          注:
          1. 出自乾隆《采莲曲》 。
          2.亭亭风露拥川坻,天放娇娆岂自知?一舸超然他日事,故应将尔当西施。出自王安石《咏荷花》。


          91楼2013-04-14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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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
            这小病来得快去得也是快,几贴苦药下肚果然深见其效。
            在灶台升着火,锅里煮的是芹菜肉馅饺子,乾隆今日突然来了兴致要吃饺子,我们几个小辈赶着包好,虽然有些急,样子还是能瞧的。
            重重的脚步声,尔泰抱着一堆木柴自外头来,淡淡笑道:“这木柴看着挺轻,不想却是那么累人的!”说着一面将木柴放下。我只道:“你是大少爷,自然做不惯这些下人干的粗活。”
            他撇嘴道:“少爷就一定得养尊处优么?”顿了顿又问,“你以前常做这些事?”我故作苦相道:“不是富贵的命,在民间摸爬打滚的,也就会了。”
            他走近几步伏膝在我脚边,“小燕子,你在民间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啊?”我略一迟疑,脑子里搜寻着关于小燕子的一切,想了想才说:“杂耍,卖艺,讨生活,为着生存都得做全。”他思衬片刻方道:“我见过你们那个大杂院,寒酸极简得很,实在是无法想象你们一大群的人是如何拥挤在一处小小的院子里。”
            我默了一会,方道:“好在柳青柳红如今也在京城开了酒楼,吃喝用度该是不用愁的。”他听罢笑道:“便算是要愁,我哥也会三天两头地往那送银子。”我笑笑不答,他看似踌躇了半晌,才吞吐着问:“柳青他……是不是对紫薇有心思?”
            我一怔,脑中开始回想有关于柳青的一切,思量了半晌,小心问道:“是紫薇与你说了什么?”
            他摇头道:“不是!我自个能感觉,他对我哥似乎总有排斥与偏见,我当时就纳闷,只不过寥寥几眼,他对我哥哪里来的那么多排斥与偏见,细想之后也就清楚明白了,除却儿女之情,不可能会有其他!”
            我想了想问:“紫薇可晓得他的心思?”他回道:“这个我不知道,至于我哥想必是清楚的,只是不曾与紫薇说明白。”
            我又细细想了好一阵,方说:“柳青是个有分寸和自知之明的人,他绝不会给紫薇和尔康带来什么困扰。”顿了顿又道,“况且他命定之人已在身旁,他会晓得他自个要的是什么。”
            他垂头看似思量了片刻,又问道:“那你呢?你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一问倒是让我愣住,想要开心快乐,想要自由,但这也是求不来的。想了半晌,淡淡回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几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真能晓得便好,只是希望你别再躲我。”
            我闻言身子微颤,我总以为自己做得不着痕迹,却仍是能被他瞧出,他看着我,又缓缓道:“我一直不知道自个喝醉酒后竟会胡言乱语,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都给抖了出来,让你晓得我的心思,也算是我有口难言借着酒胆了,若此后你便要心生间隙,与我生分,那我真为那日的醉言觉着后悔! 我倒是宁愿烂在腹中一辈子也绝不与你挑明!”
            我思量片刻,徐徐道:“尔泰,我明白你的心思,却不能回应你的心思,那日我不顾一切地跑去军营,你就该知道我的心思。”他一笑说:“我都晓得!上回酒后吐言,这回只是为着真心,你不必介怀,也不必为难,咱们虽不是有情人,却也能是一生的知己。”
            我淡笑道:“与你们相交亦为我幸。”他也笑道:“结识了你与紫薇,参与了你们的故事,倒是添了很多乐趣,以往从不知道自个也可以那样大胆,那样地帮你们守住这个非同小可的‘大秘密’,便算是真相大白危及性命,却还是忍不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听罢有些莫名的伤感,叹道:“我们几个因为这样的‘大秘密’相交相知,但愿不必因为这个‘大秘密’分别分离,生死两茫茫。”
            他静默半晌,微笑道:“不会的!欺君之罪虽然非同小可,但却是情有可原,相信老爷能体谅这样的难言之隐,如今少爷和我哥他们也在想两全其美的法子,况且就算是要你死,也还有我们陪着你,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要拖累你们才让我不安。”


            92楼2013-04-14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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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晚膳之后,乾隆因为困意浓浓已然入睡。
              我躺在榻上反复难以成眠,探头瞧见夜空的星星特别多,轻手轻脚地从榻上起身,生怕惊扰到熟睡的紫薇。打开屋门,坐身阶梯间,看着满是星子的夜景,自得其乐。
              恍然间只觉肩头披上来一件薄衫,紫薇自个也披着一件外衣,随我坐下。她柔声问:“你最近仿佛睡眠也浅了,又在忧心些什么呢?”我问道:“是我将你吵醒了?”
              她摇头,轻声一叹,“我睡得也是极浅,心头闷得难受,就想出来坐一坐。”
              我忙关切道:“怎么了?病了?”她手掌贴着心口说:“许是近日有些劳累了,情绪安定不下,没什么打紧。”
              “咱们姐妹好似好久没说体己话了。”她嘴角含笑,眉目间尽是眷恋,“我最近常常回想起我们刚结拜的那些日子,想着那些才觉得快乐一些。”
              我失笑道:“才多大的姑娘,便开始念旧了?”她抿嘴一笑,眸底有着无尽的向往与期望,缓缓道:“也曾想过,你与永琪,我与尔康,我们在宫外寻一处安静的地方,没有荣华,没有斗争,每日粗茶淡饭,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过简单却快乐的日子。”
              一颗心随着她的话愈渐轻快,脑海中仿佛有了那样惬意的画面,一处小院,一座用来乘凉的小亭,一架藤编的秋千,每日闲时在院中荡会子秋千,日日与紫薇做好饭菜等着心爱之人归家,再几年便有儿女承欢膝下,如此平凡地过完一生,竟也成了奢望了。
              紫薇轻叹道:“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本想出声劝慰,自己却也是愁思万千,只静静地不说话。偏过头,见晴儿不急不缓地从那边的走廊过来,轻笑道:“你们两个躲着说些什么悄悄话呢?”紫薇闻声看去,问道:“大晚上的你怎么也不歇着?”
              晴儿拍拍衣服也坐下,“我也没有睡意,咱们三个姑娘正好凑一块了。”话间仰首看天,感慨道,“快中秋了,月亮也该圆了。”我依然静默,对我来讲,中秋并不再是团圆日,因为我已无处团圆。
              “和太后在五台山已有两年了。”她淡笑道,“中秋只是独自在夜色里赏赏月亮,也没有个说话的伴,小燕子,去年宫里是怎么过中秋的?”
              我回想了半晌,答道:“只是赏月,喝酒,请了戏班子唱戏,和以往大概是没什么差别的。”她道:“终究也是热闹的。”三人一时静静,仰望星空,各有心思。
              翌日启程,乾隆一见我与紫薇便笑问:“昨儿怎么了?两人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我与紫薇相对,瞧见彼此浓浓的黑眼圈,相视一笑,回了乾隆的话:“昨夜说了许多体己话,也顾不上睡觉了。”
              乾隆笑骂道:“总有那么多话要说,我看你离了紫薇一刻都不成!”众人只是附和而笑。
              马车缓缓前行,乾隆放下车帘,笑道:“江南的风景甚好,镇上瞧着也是一片祥和融洽,看来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紫薇接过话头说:“老爷英明神武,仁义为君,民间都流传着‘国有乾隆,谷不声虫’,天子脚下处处都是一派和气昌盛。”
              乾隆听罢更是笑道:“紫薇真是打心眼里地招人喜欢,若是要来做儿媳倒是美事,干脆我回宫就做主将你指一个阿哥如何?”紫薇面色一凝,讪讪道:“紫薇不敢高攀,只能心领老爷的好意了。”
              乾隆问道:“就没有看得上眼的阿哥?永琪如何?”我心中大惊,却是不敢出声,如今真是混乱,还未真相大白,乾隆却早已盘算着为几个小辈各自指婚了,我们这样的情爱,倘若日后被他知晓,是喜是怒?我丝毫没有把握。
              “小燕子,小燕子?”感觉有人在搡我,收了思绪回过神,是晴儿在叫我。还不及问她什么,先听乾隆说:“在发什么愣,舍不得紫薇出嫁?”心下正在寻思该怎么答话,马车便停了,福伦探身进来,“老爷,前头一处正在修路,马车过不去。”乾隆想了想说:“如此便又要寻落脚之处了,你去打点一下,咱们暂且不往前走了。”


              94楼2013-04-14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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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伦应是退下,只觉得马车调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行。被这么一打断,乾隆仿佛已然忘却方才要问的话,我也暗暗松一口气。一时对上紫薇的眼睛,她回视着我,眸中尽是惶恐与不安。
                她这样的眼神也让我的心头一慌,两只手绞在一块觉得无处安放,晴儿伸手过来覆上我的,与我一笑,笑中恍若有一丝让我稍安勿躁的意味。
                这回歇在江南的行馆里,是地方官特意为乾隆备好的。本不打算扰民,只是福伦听说近来镇上不是很太平,居住客栈怕是多有不便,行馆里有侍卫守着,自然安全一些。
                晌午的天气是最好的,不冷不热,而小镇也是在此时最为热闹。
                大街小巷有小贩在吆喝着卖糖葫芦,我心中大动,掏了铜板正欲买一串解馋,永琪却将我拉得远远的,“那东西日日摆在路边,不知沾了多少灰尘,吃了肚子会痛。”我无奈道:“要疼也是我的肚子疼,不碍的。”
                “你不在乎我还在乎呢!总之给我离它远点。”说着一手紧紧扯过我不松,后边有晴儿的笑声传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少爷对女子这么上心,连吃喝都顾虑周全。”尔康接道:“你是没瞧见他以往,怕是这几年的心思都用在小燕子身上了。”
                永琪昵我一眼,叹息道:“还不是她,没几回能让我省心的。”我终是耐不住道:“那你日后倒是少为**点心,瞧你愈发像个爱叨唠的老太太了。”
                他气结,手上更加使力,喃喃道:“如今便开始嫌我了,以后我会更唠叨,烦死你!”
                前头有一群人零零散散地冲过来,一下便撞开了永琪牵我的手,只觉得整个身子被左碰右撞,几个相貌凶狠的大汉提着刀大步走来,一边嘴里吆喝着:“收租收租了!不交租金的往后就别想摆摊子!”
                一个老头推着小摊,摇摇晃晃地跑过来,还未行几步,后背便被踹了一脚,小车翻倒,零物散落了一地。老头双膝跪地,磕头苦苦哀求道:“老头子做的是小本生意,哪里来那么多的钱交租,每日只是赚了一些油水钱。”
                那大汉一脸凶相,只呵斥道:“每次收租都是你这个作死的老头子最不老实!今儿别想逃,把前儿欠下的账统统补上!”说着几脚重重地踩在碎物上。此景实在让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噌噌地往外冒,忍不住重声道:“你有何资格向百姓收租?”
                大汉看过来,不耐地说:“闲事少管!麻溜地滚一边去!”我气愤难挡,正想着抬手扇他一耳瓜子,已有人捏住他的手腕,大汉痛呼出声,刀子应声而落。
                少年一双明目牢牢地锁住他,轻蔑一笑,“收租是官府的事,需要你们劳心什么?不过是打着收租的幌子在这里敛财。”大汉斥骂道:“哪里来的闲人,放了老子,否则要你好看!”
                话音未落,已被随行的小厮一脚踹在肚上,“连我们爷都不认识!信不信我们送你去官府吃牢饭啊?”
                大汉一面怒骂,一面却领着其他人走了。少年走近与我一笑,“这些都是镇上有名的恶霸,百姓都惧怕他们,没吓着你吧?”细细地打量他一番,隐约觉得是那样熟悉的五官,脑海中的身影一一掠过,才有了头绪,抬眸间,他却已不在。
                “还瞧呢?人都没影了!”永琪语中酸酸,晴儿叹道:“看来太平不过是表象。”
                根本毫无答话的心思,回以起那样一张脸,心中仅剩不安与慌乱。
                回到行馆,乾隆听了恶霸强行收租的事,忙命知县妥善处理。
                在房中待了半晌,觉得闷热,听说行馆后院有一处温泉,趁着入夜,拿了一套干净的外衣出了屋门。本是要叫上紫薇一起的,只不过见她实在是睡衣浓浓,也就不忍再唤了。
                那地方有些偏远,绕了几个弯子才瞧见。转目看看四下无人,急切地将衣物除了个干净,身子完全地没入温热的泉水中,舒畅至极,几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洗而尽。一直觉得泡温泉是个享受的事,如今愈觉是如此。
                舒适间也蓦地惊觉,在这露天相爱光着身子,若是被人瞧见就该说不清了,这样想着却还是不愿起身,心中只是默念不要来人,不要来人。可身后还是隐有一阵脚步声入耳,我抱紧身子,更深地没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心中似在打鼓,颤着声试探着问:“谁?”


                95楼2013-04-14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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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斩首那日我就在法场,额娘看到我很紧张,生怕我被那些狗官发现,我就这么站着,看着全家人被斩首,鲜红的血溅了一地。”他突然冷笑两声,“我知道自己还不够能力,不够本事,当时便下了重誓,定要与妹妹一同血刃仇人!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地只为寻你,好好的家被昏君弄得家破人亡,你怎能不嫉恨?”
                  他带着无尽的愤恨与心痛凝视我,我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微微刺痛,毕竟这样美满的一家,终究是毁在了乾隆的手上。我心疼这样的箫剑,亦心疼这样的小燕子。却仍是想起了乾隆的好,喃喃道:“他……他也许是有苦衷的……”我不知这话是藉慰他,还是提醒自己不要感情用事,这不是我的血海深仇,我能做的,唯有同情。
                  他愤慨难挡,“阿玛一向清廉为官,不与人私交,额娘也是恪守妇道,相伴左右,昏君有怎样的苦衷要‘满门抄斩’!小燕子,你陷在昏君给的荣华中无法自拔了么?”
                  我一时无语,有些怔然,我想要的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爱,乾隆给了我浓浓的父爱,永琪给了我深深的情爱,如今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大仇硬生生地压了过来,只觉无力,箫剑这样深的恨意,怎会是我三言两语便能化解的?
                  他犀利的眸子紧紧地锁住我,决决道:“且不说你怎么成了格格,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预备与我一块报了这个血海深仇?”
                  我使力咬着下唇,不觉地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难以成言。
                  他一下直起身子,提声道:“我们萧家没有贪生怕死的孬种!”
                  我微微苦笑:“箫剑,死又有何畏惧的?只是我的苦衷,说出来你都不相信呵。”
                  他面色一凝,似在思索我话中之意,眼瞧着他欲说些什么,却是一阵急急地脚步声愈近,在一片安静中格外地突兀。永琪还在急急地喘着气,见到我们这般情景,只是紧紧蹙着眉,呼吸更重。箫剑看了他一眼,又将眸光直直地转向我不语,须臾只听永琪冷然道:“偷看女子沐浴,这就是你这个大户公子的‘君子之道’?”
                  箫剑对于他的话不予理会,只是转头对我说:“泡久了也不好,赶紧上来罢。”话毕只是踏泥而去,走到永琪身边停了步子,有意打趣道,“今日说得不尽兴,改日再聊。”
                  永琪果然面色难看,我心中叫苦,恨恨地瞪着箫剑潇洒远去的背影。永琪沉着一张脸,重声道:“还在看什么?还不把衣服穿上!”见他怒意冲冲,也不多言,他背过身去,我手脚利索地穿好衣服。
                  他拉过我,一面大步走着,“你与他都在说些什么?”我随口说:“偶然碰上了。”
                  “哪里有那么多偶然。”他道,“你们该不是那一面瞧出缘分来了罢?”我久久地凝视他,他转身看我一眼,又道,“老爷还要再多待些日子,日后你离那个狂狼之徒远点,知道没有?”
                  我不解问道:“他也住在行馆?”永琪道:“他是这里知县的儿子,知县大人特意让他随身保护老爷。”
                  我心里大惊,叫他来保护?那乾隆恐怕真的是危险了。正自不安,已然到了院中,永琪推开门,我才惊觉这并不是自己的住所,顿了步子慌忙问:“大晚上的你把我带到你房间做什么?”
                  他手上不松,一把拽我进屋,一面关了屋门,“我要与你说话,怕吵着紫薇。”我面上一热,略觉尴尬,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扶我在榻边坐下,面上的怒气比刚才消散了一些,“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子,不着寸缕地在光天化日下洗澡,一点避讳都没有。”
                  “你究竟能不能让我对你安点心!还未嫁给我,身子都要被旁人看去了,你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我喃喃,“又没有真的看去,黑黑的能看得见什么?”
                  他急道:“你还想他真的看到?”略一略,又似在自语,“我都还没瞧过。”感觉到他的眸子看过来,我扯过榻上的棉被裹住身子,笑道:“是不是被你瞧了就能给别人瞧了?”他一怔,面色微红,提声道:“不准!女子的身子只能给丈夫瞧的,你不晓得么?”


                  97楼2013-04-14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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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我丈夫。”
                    “日后总会是的!”听罢我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你!”顿了顿又一甩手道,“不与你耍嘴皮子!反正左右都说不过你。”他离得稍远一些,歪着身子倚靠在榻边,有意地叹口气说:“你愿意给谁瞧就给谁瞧吧,反正我是管不着你,别人都是夫唱妇随,你却总爱与我唱反调。”
                    我见他面色酸酸,实在是可爱,不禁戏言道:“你怎的什么莫名奇妙的醋都要吃啊?”他回视我,语中尽是不满,“怎么?都说管不着你了,醋也不让吃啊?”
                    心里面对他这样的孩子气竟悸动不已,俯身过去,轻轻地吻在他额间,轻笑说:“我就喜欢瞧你吃醋的模样。”感觉他身子重重地一颤,半晌不做反应,我心里有些后悔方才的大胆之举,毕是在古代,女子总该要有几分矜持。
                    他却是握过我的手,柔声道:“我唠唠叨叨,整天吃醋,都是因为我太在意。”心下一片温暖,有无尽的暖意缓缓淌过,深深地凝望他的脸,微笑道:“我都知道。”
                    他探近身子,勾唇一笑,在我耳旁轻言道:“我也喜欢瞧你主动的模样。”面颊更是发烫,正欲将他推远,却反被截住了双手,他眸中皆是深情,格外温柔地吻了上来。唇间充斥着他的气息,带着无尽的温柔,和一丝异常的热情,仿佛置身于云端,能感觉到的只是天旋地转的晕眩与沉沦。
                    我想,这样柔情的永琪,是让人不能自拔的,甘愿沉浸在这片缠绵间,不愿醒来。心跳狂乱,难以呼吸,还是头一次被他吻得那样心慌意乱,心猿意马。手微微颤着,紧紧地扶住他的肩头,灵动的舌带着湿意,急急地挑开双唇,与我纠缠。
                    呼系愈重,恍惚间已置身于榻上,盖着身子的锦被不知怎的也是滑落在地,心乱得有些不知所措,侧头想要拉上被子,他却已经欺身上前,眸中炽热。他目不转睛的打量让我心中不安,就这样被压在身下,榻上的头枕柔软至极,心尖的一处柔软仿佛也在无限地蔓延扩大,带着一点大胆,带着一点期盼。
                    他的眼神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炽热与深情,直直地停留在我身上,不愿移开。
                    “永琪……”我不禁唤他,出声才觉得此刻连开口都是那样艰难。他静静地看着我,语中尽是深沉沙哑,“燕儿,我……我可以么?”他的一句话令我大惊,还正在挣扎之间,他已俯下身来,宣泄着他狂肆的渴求与热情。
                    我扶住他的身子,迷糊间还有一丝清醒。从了他?不行不行,在古代待得久了,总觉婚前行房是不能容忍的事。不从他?可他却没有停止的势头。心中虽然矛盾着,却也没有伸手推开他。
                    蓦地只觉心口一凉,外衣已被解开了两颗扣子,灼热的唇已流连在颈处。莫名的惧怕与慌张袭上心头,我用手搡搡他,颤抖着说:“永琪,永琪。”他闻声抬头,眸中是我不敢直视的欲求。
                    他不答话,仍是埋头,火热的唇只是在我唇瓣和颈间流连,迟疑着不敢再往下。身子觉到他浓烈的渴望,一下就紧张起来,屏着气由他摆弄,才想放下廉耻与道德,他却慢慢地停了下来,重重喘息着,尽力平静下来,微微一笑:“女子的身子如此宝贵,我想把拥有你的美好留在大婚之夜。”话罢翻身躺下,搂过我入怀,一动不动。
                    静了半晌,耳边都有了他平缓的呼吸声,我微微动了动身子,抱着我的手立刻就紧了几分,永琪紧声道:“小燕子,别乱动,我好不容易忍住的。”
                    我一下躺好,再不敢乱动。


                    98楼2013-04-14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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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半晌没了反应,看着也不像有接话的势头,忙说:“我哥云游四处,是自由惯了的人。”
                      箫剑才笑道:“知我者,还是妹妹也。”
                      正自说笑,在乾隆跟前随侍的小厮过来福礼道:“各位主子,老爷让小的来请,说是要上街瞧瞧。”乾隆话都说了,我们自然也是起身随在那小厮身后去。
                      到了镇上,才知今日有庙会,大街上人来人往,摆摊的贩卖的满街皆是。有一群人用头具蒙着面,踩着高跷过来,场面很是盛大,却是透着几分混乱。辗转间却猛一记得这是怎样一个场面,会发生怎样一个故事,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紫薇,怕她有个闪失。肩头被人一拍,永琪问道:“怎么这么心神不宁的?脸色都白了。”
                      我心中发紧,慌忙扯过他的手,说:“永琪,我们劝老爷离开这里好不好。”他不解问:“怎么了,不是很热闹么?怕是老爷不愿早早回去呢。”
                      我只是焦急,又道:“那你去看着紫薇好不好,牢牢看着她。”他仍旧未解,眸子疑狐地打量我,“紫薇由尔康照顾着,我去多事什么?”我心绪不安,紧紧地随在紫薇身后。
                      乾隆兴致极高,福伦见势拉住一个百姓问道:“这里这么热闹是为何事?”那百姓也是笑眯眯地答:“今儿是镇上一年一度的丰收日子,每年的丰收日都有戏班子游街表演,恭贺丰收啊!”
                      乾隆听罢朗声大笑:“看样子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啊。”
                      一片欢笑中,我却实在是难以展颜,趁着大伙兴致冲冲地在观赏表演,我晃着一颗脑袋东张西望。不远处乾隆与紫薇耳语了几句,紫薇笑着过来,说道:“我和老爷去那边买几个茶叶蛋,你们在这里等着。”
                      我吓得一下拉住她,喊道:“我与你们一块走!”说着便要提步,却是被永琪使力扯住,“老爷没让你跟,你就不要跟了。”说话间用眼神示意紫薇,紫薇点点头,先走了。
                      我又急又怒,只在原地使力跺脚,尔康近步道:“平日不是总嚷着出来么?如今好好看表演罢!”
                      果不其然,话音才落,人群中已是动静大起,井然有序的表演队纷纷解下了袍子,抽出随身藏匿的长剑,百姓咋呼声此起彼伏,抱着头纷纷逃窜。
                      “不好!保护老爷!”鄂敏一声大喊,头先拔出了随身的佩剑,永琪面色苍白地护我和晴儿在身后,我万分焦急,在人群中寻着乾隆和紫薇的身影。猛一转头对上箫剑的眼神,见他又是慌张又是摇头的,仿佛心里一下有了怀疑,拿眼瞪向他。他侧过头来,看着我只是摇摇头,随后拔剑入了混乱的人群,尔康尔泰也不知何处寻来了剑,也是赶紧相随。
                      一片混乱,有人高声在问:“老爷在哪里?”只听紫薇答了一句,“老爷在这!”我循声一探,迈开步子跑过去,永琪在身后急急地唤我,我却是恍若不闻。一路跌跌撞撞,才瞧见紫薇与乾隆在茶叶蛋摊子前的身影,忙喊道:“老爷,紫薇,快过来!”
                      乾隆仿佛对那边的混乱丝毫没有察觉,茶叶摊子离得远着,他笑道:“小燕子,这茶叶蛋烫手得很,快过来帮我们拿几个。”我实在是着急,看了一眼摊上的夫妇,倒是一对慈祥和蔼的,只得勉强自己稍稍安了心,道:“老爷,那边出事了。”
                      乾隆一怔,问道:“出事了?”才一话落,老夫妇却是一脚踢开了摊子,乾隆手足无措,躲闪不急,被撒了一身的汤水。突如其来的场面让紫薇惊呼出声,我疾步上前,只见妇人抽过一把长刀,刀光在我眼前一闪,吓得我心头一紧。
                      “狗皇帝,拿命来!”随着妇人的一声大喊,老头也是拔剑逼近乾隆,乾隆面色大惊,一步步躲闪后退。紫薇叫喊着就要过去,我慌忙将她推开,快步到了乾隆跟前。然后,只觉胸口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瞬间便已蔓延至全身,耳边紫薇在喊:“小燕子!”
                      迷糊间,我看见永琪飞奔过来的身影,他又急又恨地看着我,身后的妇人拿刀就要刺,我慌忙喊出声,话至嘴边却只成了无力的呢喃,然后是一阵刀剑相接的声响,尔康尔泰都已过来,顷刻那队夫妇便已横躺在地,见永琪毫发无伤,一颗心缓缓安定。
                      乾隆扶我倚在他身前,臂膀使力环着我,急道:“小燕子,朕命令你不许有事!”紫薇哭着跑来,永琪拉着我的手,喃喃道:“小燕子,小燕子……”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紧紧拉着我的手,恍然间似有几滴温热打在手背上。
                      我眼睛半睁半闭,他们都过来了,紧紧地在我周围围了一个圈子,我对上一双双焦急的眼,丝毫使不上力气。他们慌忙地在问,不是不想回答,只是胸口的刺痛让我难以成言,我侧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街道,那边杨知县领着侍卫过来,眼见此景,惊骇得直跪下道:“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乾隆怒吼出声,“太医!快救格格!”
                      看着胡太医一张一合的嘴,听不清在说什么,我的眼中湿意朦胧,像是隔了一层白雾,渐渐地看不清眼前的人,意识抽离之际,只听很多人在耳边唤:“小燕子!”有沉痛的,有焦急的。
                      恍惚间我似乎只能听见永琪的声音,他愈发使力地紧了紧我的手,掌心贴着他的胸口,还能感觉到他强而有力却又丝丝紊乱的心跳。永琪,我很痛,很累,我不能回答你,让我先睡一会吧。
                      入睡前,不忘去瞧一瞧紫薇,她看着我,一张小脸泪痕满布,终究还是没让她受伤,真好,真好。


                      104楼2013-04-14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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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人都尽数散去,老爷也有丫鬟伺候着回屋,我提步想走,被人拉住,转身却是永琪和尔泰,他往四处看了看,低低道:“紫薇,我要去看小燕子!”看着眼前急迫的两人,我点点头。
                        推开屋门,永琪急忙地大步至榻边,抱起还在昏迷的小燕子,紧紧地搂着。尔泰也上前道:“这样会不会碰到她的伤口?”永琪闻言缓缓地放平小燕子,喃喃自责:“我怎么让她伤成这样,早知就该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小燕子犹自在疼痛中,眉头皱得很紧,我探手往她额处,还好,烧已退了。永琪面色沉痛,眸中已是湿意迷蒙,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忽有一阵推门声,我慌了一跳,忙看过去,尔康带着一身的疲惫进了屋子,将门关紧。
                        我迎上问:“老爷已经歇下了么?”他颌首说:“已经歇下了。”顿一顿,看向榻边的永琪,“今晚不会过来了,不用慌。”
                        永琪仍自守在榻前,对一切都置之未理,尔康问道:“小燕子怎么样?”我叹道:“还在昏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喝不进药。”永琪抬首问:“药呢?”
                        “还在案上搁着。”我用手挨了挨,“还有热气,只是小燕子没有知觉,根本就喝不进药,我一直想不到办法。”
                        永琪一扬手道:“把药给我。”我忙端了药递过,他接过药碗,含在口中,贴着小燕子的唇就给喂了下去,咋一看我大吃一惊,而后便也安下心来,这样喂药的确是个有效的法子。
                        深叹口气,转眸却见尔泰略有伤痛的模样,此情与他,实在有些残忍,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尔康清清嗓子道:“今日的行刺实在是蹊跷。”
                        尔泰闻言侧过头来,也附和道:“老爷的行踪那样隐秘,怎么就被白莲教知道了?”我瞧着尔康有所思的神情,惊道:“你的意思是有内应么?”
                        尔康不语,只是微不可见地用手搡搡我,瞥向门外,我会意,看了一眼尔泰,跟他出了屋子。
                        庭院里有一阵箫声,透着丝丝哀痛和悲伤。箫剑一袭青衣,凛凛地立在风中,他横箫吹奏,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怕是听闻脚步声愈近,箫声戛然而止,他转过身来,后背靠着亭中的一根柱子上。
                        他问:“小燕子还好么?”
                        我道:“没事了,也喝了药,少爷和尔泰正看着她。”他点点头,面上含了一丝笑意,我又问:“你不去瞧瞧么?”他笑道:“既然有他们看着她,我就安心了。”
                        尔康未置一语,我有些讶异地看他,他看似思虑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今日的行刺与你有没有关系?”我一惊,料不道他会这样一问。箫剑倒是面色如常,拿着箫的手背到身后,一笑道:“尔康,什么意思?”
                        尔康默了片刻,道:“箫剑,你是个聪明人,不必我拐弯抹角地拿话来试探你,今日我瞧你慌张的样子就存了怀疑,我相信小燕子是你的亲生妹妹,但你那模棱两可的身世,我是绝对不信的。”
                        箫剑沉静片刻,轻笑出声,“既都是聪明人,就不要说糊涂话,弑君可不是小罪,箫剑贪生,怕是承担不起。”
                        尔康也是笑笑:“不说糊涂话,你与我说的却都是糊涂话,箫剑,我不好糊弄,请你老实说了,既是知己好友,便不该有所隐瞒。”我也是怔怔地看着箫剑,他敛了笑意,凝眸看着尔康。
                        尔康试探着问:“你有仇人?”箫剑显然是身形一震,尔康却是愈发冷静,直言道:“你对我们有所隐瞒,你用一个‘假面具’来与我们打交道,你的过往,不是不能言,而是不敢言。”
                        箫剑面色有些发白,却是极力维持着自身的镇静。尔康更像是成竹于胸,“你的仇人是我们都亲近的那个人么?”
                        箫剑神色沉痛,默默了半晌,面色恢复如常,终是颌首道:“是。”千百个念头在我脑中旋转而过,我惊道:“是老爷!”他只是看着我,沉默未语。尔康质问道:“所以今日的行刺与你有关?”
                        箫剑却是摇摇头说:“做了我就会认,今日的事与我没有半分的关系!”话罢冷冷笑道,“也许是他仇人太多,人人都想要了他的命。”


                        106楼2013-04-14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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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康面色一紧,紧声道:“小燕子知道这件事?”箫剑一手握拳,狠狠地砸向身后的梁柱,“她知道,她不愿复仇,今日竟还为他挡下一刀!”我听罢却是欣慰一笑,“箫剑,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伤害老爷的。”
                          箫剑似笑非笑地说:“真不知道是你们家欠了我们家,还是我们家欠了你们家。”尔康上前,笑道:“你也是心有顾忌的,这些日子明明就有机会,他却仍是毫发无伤。”箫剑叹道:“我们家族就仅剩我和小燕子,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确实怕她会不开心,她如今这样,就很好。”
                          我忙接话道:“那就不要毁掉这样开心的小燕子了,箫剑,你试着放下,我知道那样的仇让你痛苦难言,只是你真的愿意让小燕子两难么?她那样爱永琪,你让他们日后如何自处呢?”
                          “所以,我在犹豫。”箫剑深深叹道,“可能就是命罢,由不得我自己。”
                          再也不必多言,愿意相信箫剑的宽容之心,尽管难以放下,终有一日,他能想的透彻明白,因为小燕子是绝不会伤害到老爷,这样想着心头宽慰了不少,这个秘密,就让它石沉大海吧。
                          因为小燕子的受伤,回宫的日子提前了,随行的还有箫剑,我却对他提不起戒心,莫名地愿意相信,那个秘密,我与尔康都是只字不提。
                          福伦雇了两辆马车,老爷有晴儿陪着,坐在前头的马车上,尔康尔泰是骑马随行的,所以马车里就只有我,永琪和小燕子。怕是到了山路,马车颠簸得厉害,永琪更紧地搂住怀中的小燕子,生怕她摔着。
                          我瞧着实在是有些不忍,忙道:“永琪,昨日你在屋里守了一宿,快补补眠吧,我来抱着小燕子。”永琪摇摇头,语中带着疲倦,“我不累,我要看她醒来,这样我才能安心。”
                          见势是拗不过他了,停了话不再言语,暗自默默道,小燕子,快醒过来吧,你当真舍得看永琪这样心痛,看我们这样为你着急么?
                          一个心思还未转完,只听几声微弱的咳嗽声响在耳边,带着惊喜看过去,小燕子紧闭的眼睛已经缓缓睁开,眸中尽是疲惫迷茫,我心头一跳,几乎要落下泪来。
                          “小燕子,小燕子……”永琪喃喃唤着,语中是无尽的喜悦,眸中的温热一滴滴地打在她的脸颊上。小燕子弱弱一笑,缓缓地扬手,抹掉永琪滚滚的泪,“永琪,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不会哄人的呢。”
                          鼻头一酸,再也抑不住泪意,永琪听着她的话,却是泪意更甚,“小燕子,你要吓死我么?我们现在就回宫,宫里有那么多太医,你会很快好的。”小燕子艰难地侧过头看我,笑问:“紫薇,你没事么?”
                          “没有没有。”我握上她伸来的手,暖着她冰凉的手心。
                          注:
                          1. 白莲教:中国历史上上最复杂最神秘的宗教,源于南宋佛教的一个支系,元明清三代在民间流行,因教徒谨葱乳,不杀不饮酒,故又名白莲菜,后逐渐演化为民间社群组织白莲教。清乾隆年间,其教又起,教主安徽刘松,被捕充军甘肃,又谋反,事败被杀。其次刘之协,等人再起,号召教众,谋起兵覆清,事发,先后被杀。而官吏大肆搜索,株连甚多无辜。于是荆州、襄阳、四川、陕西、甘肃等处之余众,以官逼民反为词,纷纷揭竿而起,蔓延达五行省,时称川楚教徒之役。清军与之战,无功,乃行坚壁清野之策,然白莲教之根株,仍未净绝。(剿灭白莲教的另有其人,也不是在江南剿灭的)。
                          2. 天地会:天地会,清代民间秘密结社之一。以拜天为父拜地为母得名。又名洪门。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僧人郑洪二,化名万云龙,在福建创立天地会,倡议反清复明,白日诵经礼佛,夜间聚众赌博,累聚银钱,预谋起事,子郑继,部下陈彪、陈丕、张普、张狗(破脸狗)、卢茂、李少敏、赵明德等。


                          107楼2013-04-14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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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
                            晴儿唤过一旁的宫婢抱走永琰,孩子刚一离手,她便直直跪倒,哀求道:“晴儿不愿嫁人,甘愿一辈子陪在太后身边,侍奉左右。”
                            太后一愣,显然料不到晴儿会有这样大的反应,而后笑说:“这可是在说傻话了!哪能耽搁着你一辈子,姑娘家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啊。”说话间欲要扶起,晴儿却是直跪不起,一劲磕头说:“晴儿只愿相伴太后左右。”
                            席间唏嘘声已起,太后也是笑意敛尽,微蹙眉道:“快起来!这么跪着没的让人笑话!”晴儿猛一抬首,又是惶恐又是悲痛地看着太后,下唇紧紧地咬着,眸中尽是无助之色。
                            “还不起来!”太后又提声怒喝一句,晴儿眸间已然有了湿意,在太后微怒的瞪视下,终还是直身而起。气氛一时讪讪,令皇贵妃打着圆场,轻笑两声道:“太后怎么动怒了?太后和蔼慈祥,晴格格甘愿侍奉左右不愿嫁人也是合乎情理,这指婚的事也不着急,来日方长,慢慢来。”
                            太后转怒为笑,“果然令皇贵妃是最得圣心的,嘴这么巧。”令皇贵妃陪笑道:“臣妾说的都是实话。”太后一言不发地瞥向晴儿,晴儿只是将头垂得愈低。乾隆干笑两声,劝道:“皇额娘,再不动筷这些个好菜可就要凉透了。”
                            太后这才展颜笑道:“不说这些了,都动筷吧。”一众应是,我们各自吃着菜,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场压抑的晚宴,我与紫薇相伴走着,才走了没几步,前头一片暗里突地蹿出两个人影来,唬得我们连声惊叫。一抹熟悉的温热覆在嘴上,听见永琪的声音,他一手捂着我,低声道:“别叫,是我们。”
                            定神一看,正是永琪和尔康,我一下气上心头,挥开他的手,责道:“偷偷摸摸地要做什么名堂呢?”尔康一言未语,使力就将挣扎的紫薇给拖走了,我迈了两步要追,永琪却是一把携我在臂下,“人家小两口说话,你跟着搀和什么?”
                            我回嘴道:“我还怕他把我紫薇给卖了呢!”永琪一怔,失笑道:“卖给谁啊?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闭嘴,跟我走。”
                            “去哪里?我要回漱芳斋了。”他应声道:“行,就送你回漱芳斋。”我听罢才安分地由他牵着。我心中难安,问道:“太后要指婚了,紫薇和尔康该怎么才好,还有晴儿呢?”永琪道:“尔康知道紫薇心里定是存了介怀,所以方才拉她去说话的。”顿一顿,又道,“至于晴儿,不是应该问你哥哥么?”
                            我紧声问:“你怎么也晓得了?”他猛一拍我脑袋道:“我难道笨到瞧不出来么?”我摸着头不语,转眼间出了林子,一瞧却是身在另一处荒静之处,方才一直在与他说话,也没注意这是不是回漱芳斋的路,咋一看这不正是他成婚那日我独自待着的地方么?
                            我忿忿然道:“你又骗我!说了送我回漱芳斋的。”转身欲走,他却不让,连拉带拽地拖着我硬是走了几步。才一站定,就被他纳入怀中,他将我紧紧搂着,附唇在我耳畔,低低道:“尔泰说,我成婚那日,你就躲在这里哭鼻子。”
                            我闻言很是一愣,那是多久前的事了,一个念头还未转完,他又似在自责,喃喃道:“我在热热闹闹地娶亲,却不知你在这里伤心。”我动容道:“都是以前的事了,我都记不清了。”他环着我的臂膀一紧,眸中丝丝哀痛地盯视我,我竟蓦地眼眶一热,我是在哭这样的永琪,还是在哭这样的自己呢?
                            抑着哽咽,淡淡一笑道:“我真的不记得了。”他默默无言地看了我半晌,忽地席地坐下,扯过我入怀,抬头向天际看了一眼,含笑道:“今日的月亮真是圆。”我笑笑未语,半晌他垂头道:“大婚那日,我去过漱芳斋。”
                            我笑道:“我知道。”他眸中诧异,“你知道?”我点点头,“那时正在屋里睡着。”
                            他瞧着我,满是不可置信,“你知道我在外头,你就真的让我巴巴站了那么久?”我一笑,打趣说:“我又没让你站着,是你自个巴巴地过来,巴巴地要站着。”


                            111楼2013-04-14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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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哑然,扬手作势要打我,我倒是不信他能下得来手,一点也不畏惧,也没闪躲。须臾只听“啪”一声,我心头一慌,转身去看,他一笑道:“没打着脸,故意打着手来唬你的。”我一下要站起,他见我有了点怒意,眼疾手快地将我按住,“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他力道之大,手肘适好擦着伤口,胸口像是被人扎了一针,隐隐泛疼,伤口才开始结疤,大力触碰却是会疼的。他转过我的身子,急声道:“是不是又碰着你伤口了?快给我瞧瞧。”
                              我大感羞愧,笑笑说:“没事,不疼。”他嗔我一眼道:“早上就不让我看,如今就只我们两个,还不让我瞧么?”我有些不解他话中之意,难道两个人就该给他瞧了?自己还没想明白,他已经伸手过来,我吓得连忙起身,他忙按着我,眸中恳切,“小燕子,你就是想我安不了心是么?”
                              我揪着衣襟的手却是一松,不禁暗暗嘲笑自己,我究竟是在别扭些什么呢?不给他瞧还要给谁瞧呢,再说也不是没瞧过,做这副样子倒是显得造作了。他缓缓解开我衣上的第一颗扣子,又慢慢移到了第二颗的位置,解开,正好看得见伤口,他静静地瞧着,像是看得出了神,两人都是默默,半晌却见他眸中湿意渐起,最后竟是淌下了滚滚的泪来。
                              倒是将我弄得手足无措,慌张间又带了几分哄人的意味,“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好的就会哭了?逼着我取笑你呢。”他轻手抚过伤处,喃喃问道:“疼么?”我见他苦痛的模样,实在是心有不忍,于是笑道:“说过不疼了。”
                              他握过我为他拭泪的手,哽咽着问:“那时一定是疼死了。”
                              还正自想着要说些什么来宽慰他,他却又说:“我好怕,打小到大,我还没有觉得这样怕过,这次我是真的怕了,小燕子,你昏迷的那几日,我就一直在想,若是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心头酸涩,只喃喃唤道:“永琪……”
                              他嘴角微微地扯了一个弧度,“也许我也不能活了。”我着实被他吓着了,连连啐道:“总是说胡话!谁少了谁都能活的,你更要活得好好的。”他一笑道:“就算是活着,也是没了意义。”
                              我低语叹道:“你这样说,叫人怎么敢当呢?”他紧紧手,略急道:“怎么不敢当呢?唯有你能叫我说出这一番话啊。”虽然惊吓,心中却是丝丝甜意,拣了话作玩笑问道:“那若是有一日,我与你的皇位有了冲突,你又要如何抉择呢?”
                              他先是一愣,静默着不说话,我暗暗后悔,才想着怎么转了话柄,却是双手被他紧紧握住,直言道:“不要了,不要什么劳什子的皇位了,你已然胜过一切了,若是要了皇位,丢了你,我还要那个皇位来做什么?”
                              “我只好打定主意随着你了,你愿富贵,我便相随,你想贫穷,我亦相随。”他眸中坚定,揽我入怀,听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次不能这么吓我了,那几日真是难熬,见你安安静静地躺着,自己却什么法子都没有,第一次觉着自己是个没有用处的人,每日除了哭就是哭,都快成了小女子了,我记得自小到大几乎没有掉过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几日像是要把一生的眼泪都给哭尽了。”
                              我笑道:“眼泪怎么会哭尽呢?”
                              他扬手一拍我的脑袋,又缓缓道:“小燕子,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你曾与我承诺此生相随,还记得么?”我点点头,他道:“我们几个如今是各有烦恼,都已经是自乱阵脚了,你才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我还来不及喘口气,如今又要面对你那个叫人心烦的指婚。”
                              我也是苦愁,老实道:“其实我也在怕,为我自己怕,也为紫薇与晴儿。”
                              永琪紧握我手,道:“我都知道!小燕子,不要担心,若是有一日真的没有了法子,我们就对皇阿玛说出真相,这次你为他挡了一刀,不仅震惊了我们,更是震憾了皇阿玛,他若是对你心存不舍,这样便是皆大欢喜。”他停一停,继而道,“但皇阿玛心思难测,我也毫无把握他究竟会如何,若是局面与我们想象的不合,那我便愿为你弃了荣华,带着你一走了之。”
                              他说得坚决,我心中大动,喃喃问道:“你都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么?”
                              “是!”他颌首道,“在宫里也好,在外头流浪也罢,都不能少了你相伴啊。”
                              这该是我穿越来最快活的一天,终究还是听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阿哥对我说愿意为我弃了富贵,弃了荣华,他一直是我心目中的永琪,仍是那个款款深情,让人不顾一切,情不自禁的五皇子。
                              我虽然已经哽咽得难以成言,面上却是带着笑意。


                              112楼2013-04-14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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