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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长篇完结】窗外有蓝天(混脸熟的架空二战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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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完美姐,怎能不顶?


IP属地:北京28楼2013-03-30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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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前辈你出来了QUQ


    30楼2013-03-30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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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必须留名


      来自手机贴吧31楼2013-03-30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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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膜拜求发


        来自iPhone客户端33楼2013-03-30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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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美姐已经是大神了,不用混脸熟了嘛~\(≥▽≤)/~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3-03-30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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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三(上)
            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存在着,那么这个世界无论什么样,对我都有是有意义的.
            这么多年来,灰原哀一直保持着令很多人咋舌的生活规律,早上六点左右起来,收拾准备停当,一天生活正式开始;不是很忙的时候就偶尔午休,闲暇时刻还会有下午茶;晚上要是没有课,会回家看看书弹弹琴浇浇花草。
            即使是试验任务课业最繁忙,很多人蓬头垢面地窝在实验室图书馆不见天日的时候,她也总是自得从容的,她也会因为实验熬夜,因为某个课题苦恼,但是,在这些时候,导师同学根本看不到她痛苦挣扎奋笔疾书的样子,一切总是在她的掌控和计划之中的。
            可能与遗传有很大的关系,她比任何人都喜欢凡事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那旁人遥祈不及的掌控力更像是与生俱来,那些实验虽然困难,课题虽然繁琐,但是,只要仍是在计划中的,她从来都不会担心,一切照旧,时间到了去吃点东西,散散步,然后回去继续工作。
            于是,她就总是活在别人的欣羡,和自己一个人的生活里。
            到办公室的时候时间还早,和某个人不一样,他总是踩着点赶过来的。
            桌子上摊开的报纸写着德军开始对英国进行攻击的事件,陆上袭击空中轰炸,她皱着眉看着黑白图片上倒塌成废墟的建筑,照片照得不是很清楚,画面质感粗糙,看上去倒像是不真实的场景,是画家笔下的末日景象,是批判残忍行径的证据。
            报道的内容不出意外的让她作呕,只是这次又平添几丝愤怒。这不是别国,是她的家,她成长了生活了的地方。
            她的家,她的学校,她经常去的公园和书店,她喜欢的唱片店和咖啡馆,那些微笑着同她打招呼的导师和同学,那些和蔼的店面主人,还有广场上群飞的白色的鸽子,那都是填满了她的回忆的东西。可现在,她在异国他乡,只能看着一张废墟的照片,来怀念这一切,未免太讥讽了些。
            要是她的家也被炸掉了,那她就真的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她前一段时间还想过,等这万恶的战事结束,她就和姐姐一起去美国把那个工作狂父亲绑回伦敦去,一家人重新在那里生活,岂不是很好。可朦胧中她又猛然想起,姐姐嫁了人不可能会和她一起,而父亲至今是生死不明。
            一切都回不去了,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人事难料,即使这战乱结束,也回不到过去的岁月静好,落英缤纷。
            桌子的另一角放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她花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搜集这些,她伸手过去,档案袋上一片冰凉。
            就像她眼底的神色,深得看不见底,只觉得透骨的凄凉。
            傍晚的时候工藤走下楼梯,路过二楼的时候他朝里面看了看,灯是暗着的,今天一整天没见她,应该回去给博士做晚饭了吧,他想着,虽然她一向比他回去的晚。
            兰站在外面,见他过来冲他挥挥手笑着,他加快脚步走过去,说:“等了很久么?”
            “没有,刚到。”她笑着回道。
            等很久?怎么会,我一直都在等你,又怎么会觉得久。
            秋意是越来越深了的,晚上的凉意已经可以透到骨子里去,他们起步往兰说的那家店走去,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他说:“刚才看到小哀也从这条路走的,博士家在那边的啊。”


            IP属地:中国香港35楼2013-03-30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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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竟然是女王O.O……好久不见啊


              37楼2013-03-3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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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井秀一,近年来FBI最优秀的调查员,特派日本,侦察有关日本政(分割)府的事件,主要工作针对的是日本的武(分割)器研究和战(分割)争规划。
                最重要的两方面,他全部接手了。这样的人物,不危险都困难。
                高木说,赤井之前是在政(分割)府内部担任着职务的,他的身份隐藏得很好,丝毫没有暴露,后来是因为他的妻子的身份出了问题,进而怀疑到他的头上,从而引发了一系列对他的监视和询问,再后来,人就失踪了。
                他想,这事情复杂得很,想等他查清楚以后再告诉她,没想到她进展得比他要快多了。
                有些微微的不安,毕竟一个女孩子单独去酒吧,就算在英美不算什么,但在这里恐怕还是惹人担心的。
                而且,恐怕事情已经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了。
                他捏紧了手里的竹签,拧起了眉。
                “新一,怎么了?”兰端着茶杯,看着他奇怪的神色,问道。
                “哦,兰,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别乱跑啊。”他站起身,抱歉地冲她笑笑。
                “嗯,没关系,你去吧。”她笑得很温柔,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她的心情,她习惯了,习惯了他因为大大小小的突发事件从她身边离开,习惯了他总是有那么多的借口,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和他生气,她理解他,理解的。
                于是她看着他走了出去,径直走到对面的那家酒吧里去。
                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她低头看着那青翠的液体里映出自己的脸,一时无言。
                酒吧里人头攒动,他艰难地寻找着那家伙,最后他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她,一张小桌,她静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靠着椅背,双手环在身前,微微低着头,还是一副骄傲的姿态,给予对方以轻视的。
                她的对面坐着一名男子,同样戴着帽子看不清脸,远远看上去是俊朗而深沉的,他注视着他,那名男子拿起酒杯,对她说了什么,她摇了摇头。
                他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他们始终都淡然而平静地进行着对话,但他又看到,灰原拿起了面前的酒杯,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他想他猜到了那个人是谁,就开始慢慢走上前去。
                那个男子抬眼看了他一眼,对灰原说了句什么,女子转过身,看到了他,眼睛里竟闪过了一丝惊愕。


                IP属地:中国香港38楼2013-03-30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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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以前学校里会有一些流浪的猫狗,会有好心的同学在寒冷的阴雨天把它们带回教学楼的走廊里,给它们吃食和牛奶,但是谁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尚且不能自保,哪里还有功夫去管它们。在她看来,那样突如其来的好心和温暖还不如不要给,反正还是要面对那些寒冷饥饿,一夜的温存只会增加以后的痛苦,不少只多。
                  而这些他们给予的好,是一样的。
                  她不想失去什么,所以连拥有都果断干脆地拒绝了。
                  对面的人却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笑起来了,他眯着眼睛笑,眉目间满满的都是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好看极了。
                  “灰原,你这人……这哪里是什么好。”他的笑在她看来多少有些不明所以,“去帮同伴的忙,不是很正常嘛。”
                  “我还以为你是担心的出了什么毛病了……这算什么嘛。”
                  “你这家伙,领一下情有那么难啊。”
                  他抱怨的口吻无比的熟络,好像他们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而她却在这里客气地跟他言谢。
                  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博士那么大年纪,也经不起折腾了。你看上次的事,博士都急死了。”
                  他说的倒也是,上次他们在酒吧分开后,他和兰早早地就赶回去了,兰没事,只是对发生的一切煞是不解,而她则沿着那条路走得缓慢,很久之后才回去。到了家已经接近午夜的光景,可博士家客厅灯火通明,他出去找她,而博士就在那里默然地等,脸上是说不出的苍老和疲惫。
                  当时她一下子想起父亲疲倦的面容,和博士的脸孔慢慢重合,她转过头,将这感动迅速地止于心间,然后低头颔首,对博士道歉。
                  明明不想亏欠,却对不起了这么多。
                  她默默地叹气,说道:“随你好了。”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她是累了,这么多年,一直累着。她不是不想依靠或者相信别人,只是那样的人一直没有出现,而她显然不想一直等。
                  可现在呢。
                  他冲她笑得明朗,将窗外明亮却不温暖的阳光都比得黯然了。


                  IP属地:中国香港42楼2013-03-30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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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去想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节里包含了多少的深意,她什么也不想去管了,她累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累了。
                    她对一直伪装着不在乎和冷漠感到累了,她对一直保持着最优秀最好最不能被超越感到累了,她对一直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学着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感到累了,她对一直逃避着以前美好的和痛苦的回忆感到累了,也对一直压抑着对姐姐对父亲的想念感到累了。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一直都这样,可是到现在,她才突然觉得,她一直都这么累。
                    为什么人想要抛开一切为自己活一次就总是那么难,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因为她总是为别人活的。
                    可是现在她觉得累了,她听着那个声音,虽然他们认识不过小半年,第一次见面也不怎么令人愉悦,相处的过程也没什么可圈可点,但是,这个时候他仅仅是喊她的名字,她就觉得,够了,一切都足够了。
                    她可以撒手不管了。
                    于是她含着泪默默地向身后倒去,她知道他会怎么做。于是她闭上眼睛,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傍晚被夕阳和火光染红了的天色,和朦胧中多少年前姐姐微笑的脸,还有轻轻眯着的眼睛,那么近,就像是在眼前。
                    可这次她不想伸出手去了,那样徒劳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真的。
                    一片混乱中他背着她离开那里,她静静地趴在那里不说话,他感觉得到她呼出的气息在他的脖颈间萦绕,他微微侧脸,就看得到她低垂的眼角眉梢,长长的睫羽覆下来,在眼睛下面投下小小的阴影,是怎样都遮掩不了的疲倦。
                    他问她你想去哪里,她半晌没说话,他默默地看着她,小半张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是苍白的脸色,上面还附着着灰尘,还有被泪水冲开的几道痕迹,很狼狈,但却让他觉得真实。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说梦话一样,拉着调子,却是简单的语句。
                    “回家。”她说,“我想回家。”
                    然后就不再说话,他扯起嘴角笑:“灰原,你是要我带你回伦敦去吗。”
                    他知道她说的是博士那里,可是还是忍不住打趣,他想,她也许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并不需要那些他设想的安慰和保护,这样的时候,她也许想要的,就只是单纯的陪伴罢了。
                    她不理他,隔了一会又说:“回了伦敦又怎么样,估计早就炸成废墟了。”
                    语气平淡,甚至还有些睡意般的模糊,可是,他想,那应该是撕心裂肺的痛过了的。他也知道,没有家人在的地方,只是一栋房子,充其量也只是回忆,谁还会把它当作家。
                    于是他笑,继续往前走,路灯稀稀疏疏的亮起来,散开不大不小的明黄色光晕,天边的颜色暗下来,是许久没有享受过的平静,她不再开口,他也没有说话,那些复杂的,关于这场悲剧的推理和猜测他都暂时不去想,现在,他只想带她回家。
                    她要回去,他便带她回去。回家去,一切就都会好了。
                    道路默默地向前延伸,天上的星星静静地闪,路旁的草木已经在秋天枯萎所以没有虫鸣更没有清香,路很长很远,可是总会有尽头,他想,只要他们一直走,就总会有到家的时候。
                    回去的时候夜色深重,凉意十足,博士仍旧开着灯坐在客厅里等,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先惊讶,随后平静下来,帮他们去准备热水和毛巾。
                    把她安顿好,他走下来,跟博士讲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整个事情并不长,他说得却无比痛苦,失去亲人这样的事,仅仅是想,他也觉得难以承受。
                    在死亡和失去的面前,唏嘘感叹,都显得苍白,而同情扼腕,则更是无用。
                    他一直觉得自己看惯了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本已经习以为常不再会有过多的感触,可当他看到那女子冰蓝的眼睛里映着火光,满眼痛楚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动容了。
                    那是要多庞大的伤悲和愤慨,才能将平日里冷静至极的一个人变得那样的痛苦和不堪。她那双始终平淡而透彻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许裂痕,哗啦一声碎裂开来,连破碎也是直接而简洁的,眼泪直直地流下来,说不清是难过还是不甘。
                    


                    IP属地:中国香港44楼2013-03-30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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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对她总是平淡的神气和冷漠的表情有些不满,觉得不真实,可当他看到她眼中盛满破碎的悲哀的时候,那么真实的感情就那样渲染开来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所收获,与其这样痛苦的真实,他宁愿看到那些虚假的平静。
                      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痛苦,就这么简单了。
                      他让博士先去休息,默默地关了客厅的灯。刚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一副眉头紧锁的表情,他上楼去,却看到那女子一人坐在钢琴边上,背影在黑暗中显得愈加的瘦长,钢琴靠着窗,她坐在边上,看着外面愣神。
                      他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回过头,说:“谢谢。”
                      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他所熟悉的平静,不再带有那么浓烈的感情。
                      “不用。”他嗓音沙哑,回答道。
                      “坐吧。”她拍了拍琴凳的另一边,对他说道。这个晚上,她其实并不想一个人一直这么坐着。
                      他依言在琴凳的另一头坐下,手臂掠过钢琴光滑的烤漆面,手指碰触上去,是冷得让人缩瑟的触感。
                      月光透过窗子零散的照进来,里面是黑的,外面也是黑的,整个世界就在这一片黑暗中顽固不化地酣睡,也不管是否有光明的清晨在前方等它。
                      他有的时候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里,还有很多地方,甚至整个世界,早就病入膏肓了。有病不医却仍旧死撑着一副繁华表象,那是渗到骨子里的腐败和糜烂。对于这些,要他于心何忍。
                      他曾经想要改变,却无奈于现实,那些肮脏与不堪入目带给他的震撼与痛苦,至今鲜活在目,可是现在想来,那些感情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和变幻而渐渐淡去,反而变本加厉地在他眼前肆虐,杀戮,战争,罪恶,这些他心里一点也容不得的东西,慢慢地,就在不知不觉中充斥了整个世界。
                      但他从来没有失望过,沮丧,悲哀,甚至绝望,永远都是暂时的,他不会让自己困于它们,但是,却也没有足够能力,去改变。
                      时代至此,个人能做的,实在是微乎其微到让人不忍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那女子,微微一笑。
                      其实从窗子里看出去,漆黑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可她就一直这么看着外面。谁晓得她是在看窗外,还是在看窗外的时候怀念某些事情,某些人。
                      “姐姐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她慢慢地开口,声音比平日稍低沉,带着压抑而苦楚的味道,以往在说起姐姐的时候,她心里总是幸福的。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是姐姐一直照顾我长大,对我很好,十分的好。”
                      “只要是她能想到的,怎么去对我好的方法,她都去做了。”
                      “她教我弹钢琴,教我画画,煮咖啡……带我去学校,等我下课和我一起回家……带我去父亲的办公室捣乱……”
                      “我都忘了,我一直把这些事都忘了……”


                      IP属地:中国香港45楼2013-03-30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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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还为了我和爸爸吵架,她说我明明不喜欢物理就不该让我去修那个专业,她以为我放弃和她一样学音乐是因为她和爸爸的缘故……”
                        “她也一直因为这个在愧疚,一直愧疚。”
                        “我十八岁的时候,她已经嫁到日本来了。我们很久没见,她又不方便回来。那个时候她给我写信,信纸都是被眼泪弄湿了的。”
                        “她一直觉得,不管是专业,还是她让我一个人待在英国自己和爸爸去美国后来又嫁去日本的事情,都是有愧于我的。”
                        “可是……”女子说得很慢,语速平缓,眼神像是看着很遥远的地方,“可是根本就不是这样。”
                        她侧过头,轻挑起嘴角,苦笑着问他:“喂,工藤,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他怔住,那个笑容弧度完美,带着洗尽铅华过后,最淳朴的悲哀。
                        “不知道。”他回答。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带着笑的,说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他不解地看向她,神色里不乏诧异与错愕,但他还是没有开口,而是继续等她说下去。
                        “其实我并不记得这事,记事起妈妈就不在了。他们,姐姐和爸爸,只对我讲,是出了车祸,却没说原因。”
                        “可是,那个时候,汽车还不是很多的那个时候,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他们没说,我也没问,后来上大学以后,通过导师的关系,调出以前的档案,里面是有详细记载的。”
                        她的神气变得迷离而痛楚,像是牵扯着来自于过去的纽带,她抿了一下嘴角,继续说了下去。
                        “她是为了救人,将别人推开,自己却来不及躲开,那天下了雨,车子刹不住……”
                        “档案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看不大清楚。可是工藤,你能想象吗,血迹被雨水冲开,人就那么躺在那里……”
                        “那个被推开的,是我。”她说完这句话,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闭上了眼睛。
                        他愣住,有些微怔地看向她,他想,他终于是明白了她眉宇间为什么总是聚集不散的愁苦,或是即使开心也带着勉强的笑容,还有对于爱和关心好意的拒绝,他想他懂了。她不是生性冷漠不近人情,而是害怕再次伤害别人也被伤害,所以不想再去伸出手去,哪怕想要的温暖就在眼前。
                        如此的固执并且坚持,她这样的人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他知道她并不是在向他诉苦,所以他没有办法去安慰,她只是在叙述,说一个或许已经在她自己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悲剧剧本,不会麻木,只是痛觉残留。
                        他不会安慰她,因为她并不需要,也许她就是想要找得到人去分享,而他就是那个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对等的场面上,不肯让步不肯示弱,即使她在讲着这样的往事,也仍旧是倔强的。
                        “知道以后我总会想,他们是以怎样的心态去对待我,一个害他们失去了妻子和母亲的人。”
                        “然后每到那样下雨的天气,我也会想,那时我为什么要走到道路当中去,而那些事,为什么我都不记得,哪怕一点点,都没有印象。”
                        “姐姐觉得对不起我,可是我才真的是对不住她。以前也想,等到毕业了就去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就像她对我那样。可是,现在这都不可能了。”她微微地眨了眨眼睛,看向另外一边。
                        “灰原,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确是失去了妻子和母亲,可是他们还有女儿和妹妹。”他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想他们,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是你,一直在一味自责。”
                        “你这些年是不是就一直活在那样的愧疚里,觉得他们对你的好都只能让你更加的愧疚,却忘了他们,包括你妈妈在内,都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幸福,才那样做的。”
                        “你觉得自责这一点都不奇怪,可是,人是不能活在自责里的。”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她,似乎这样能让他多一些勇气,让语句顺畅。
                        她却笑了起来:“活在自责里?没有,工藤,从来没有。”她笑得婉转而优雅,嘴角抿起,眸光流转,“我一直,是活在痛苦里的。”
                        他一怔,她说得平静,他却觉得痛心,痛苦会把人锻造的坚强,这话没错,可是,他如今看到的这个她,这个她的过去他都不曾参与的她,是经历了多少深切自责和刻骨痛苦的日日夜夜,是忍受了多久的痛心和难过,才被打磨得如今日般平静淡然,生生死死得到失去,都已然不再过多停留于心,痛就痛了,她不会在意,也不会有所表现。可是痛苦本身并不会消失,它们永远都留在那里,肆意折磨,不肯安息。即使这样,她仍旧是安然接受,不会抱怨的。
                        


                        IP属地:中国香港46楼2013-03-30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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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有很多那样的下雨天,天阴的要让人窒息一样。每到那样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全部是那张照片上的情景,被雨水冲开了的血迹,倒在那里的妈妈……真切的好像我看到过一样。”她的眼神透出些迷离的神色,像是又看到了那样的景象,随即慢慢地扯开一个笑容,一点也不好看,苦涩至极。
                          “我以为,不拥有就不会失去,可是,你看到了,我错了。”她转过身面向窗户,背对着他,“什么也没有了。”
                          他微微偏头,说到失去,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他所认为的很重要的东西,比如最初对梦想的坚持,最原本的对国家对故乡的热爱,还有曾经那份宝贵而纯净的感情,他以为这样的失去足以让他觉得足够痛苦,也足够让他挣扎反侧,可是,相比之下,他还是一个无比富足的人,却在不停挑剔自己周围的一切。他以为他对失去的态度已经足够成熟,他不沮丧,不颓废,继续前进,只是少了那一些的热情,可是与她相比,他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的软弱。
                          窗外是一片透彻的漆黑,黎明尚未到来,窗户里望出去看得到隐约有些许星星在闪,微弱的光芒隔了那么遥远的光年传达过来,早就凉透了。她双臂支在琴凳上,身子微微后仰,不再说话。
                          他也沉默了,空气里有不知名的悲哀慢慢氤氲开来,犹豫了一下,他转过身,同她背靠着背坐在一起,他感到她微微地战栗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们都没有再讲话,她看着那边窗外的天空,他闭着眼睛慢慢微笑,一切静好,就像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他们碰巧在一切看夜空看星星,随便聊聊天,打发时间,消遣时光。
                          可能他们曾经有权利拥有这样的时光,拥有可以消遣可以打发的时光。那个时候他们都比现在年轻,以为明天过后还有明天,可他们不知道,有些人,今日的合眼就已是足够的永远;那个时候他们也足够的勇敢,以为只要坚持就会到达,只要努力就会收获,可他们不知道,失败和规则永远比成功和公平来的坦然;那个时候他们仍是会相信的,相信人性,相信爱,相信友善,可是那个时候到底距现在是有多远,远到那些曾让他们深信的东西,现在怎么看,都是变不了的全然陌生。
                          夜是透彻的黑,他想,要是所有事情,都能黑白分明,那倒是省去不知多少的麻烦。
                          “不对的,灰原。”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沙哑低沉,“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还在。”他说道。
                          “我们还在。”似乎是想了一下,他补充道。
                          她听到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你还真是自负。”
                          说完,身子向后倒,索性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是和夜色一样的冰凉。
                          良久之后她再次开口,语调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戏谑,她说,不过,谢谢你在。
                          他稍微侧过头去,窗外的天空仍旧黑得深不见底,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这个可笑的世界全然吞噬,而他们则窝在世界的某一微小角落,偏安一隅,偷得浮生半日闲,却并不快活。
                          可是,天总会亮,太阳总会升起,时间总要流逝,明天还会有各种烦心琐事,还会有许多悲欢离合,这些事情平凡而坚持,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情有所改变。它们能让人绝望,亦能给人希望。他听得到她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像是已然安睡。他想,倘若时间能够停留,那他只希望,那女子能够在安稳的睡梦中,不要醒来。
                          于是他也闭上眼睛,在黑暗中陪着她继续等待下一个要到来的明天。
                          --- 章三 完---


                          IP属地:中国香港47楼2013-03-30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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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在博士家见到了她,一个人坐在茶几边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热水的雾气将她的脸笼在一小片模糊里,看不真切。
                            屋子里开着灯,照亮了因为阴天而造成的昏暗,可是那女子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神,仍旧是一片淡然的灰暗。
                            他还没想好要和她讲什么,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开了门,兰站在那里冲他微微一笑。门开的时候带进了些冷气,她裹了裹披在肩上的羊毛围巾,站起身来对她点头致意。
                            黑色长发的女孩子脸上总有着和煦的笑意,她走进来,眼睛里填满了明亮的神采。
                            “新一,今天晚上去我家吧,妈妈说很久没聚了,已经告诉有希子阿姨和优作叔叔了。”兰眯着眼睛微微笑着说,“刚好我去上班,顺便过来告诉你一声。”
                            “嗯,好啊。我知道了。”他回答,抬眼一看说道,“外面那么冷,你穿这么薄不冷啊。”
                            “快迟到了嘛,又不远。”她依旧是笑着回答道,脸上泛起不只是因为冷还是羞涩的红晕。
                            “你真是被冻傻了么。”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想转身去找自己的外套,扭过头去,看到她从沙发那边走过来,手里拎着她常穿的那件灰色的大衣。
                            “给。”她说得简洁,衣服搭在手臂上,“先穿我的吧。”
                            兰的脸颊愈发的红,她伸出手接了过去,弯腰对她说道:“不好意思……不过,真的……太感谢小哀了!”
                            她摆摆手,说,不用不用,随后继续端着茶杯坐回她的沙发那里去,整个人窝在毛茸茸的围巾里,轮廓都显得柔和了。
                            他深深地看向她,她却低着头看着茶杯,好像那就是她坐在那里唯一的意义。
                            “那,我下午去接你,然后一起过去好了。”他说道。
                            “嗯,好的。“她笑着,“我走了哦,回见。”
                            门咔哒一声被合上,他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你也是会对人好的嘛。”
                            “那得看是谁。”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我说你这人……”他真的是非常的无奈,对于眼前这个人,你有一千种办法去对付她,她就能在下一秒想出第一千零一种来回击你。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她俯身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看你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早上去哪里了。”他也不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
                            “出去了。”她抬眼看着他说,神色里都是些睥睨的味道。
                            “去找赤井了,是吗。”
                            “你不都知道么。”她挑起眉毛,回答。
                            “灰原,那件事,我知道你不能马上释怀,可是你现在这么做是非常危险的你知道吗。”他尽量压抑了语气里责备和焦急的成分,对她说。
                            “我知道。”她垂下眼帘,“所以我才去找他。”
                            “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你的行为……”他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的责备。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的做法评头论足。”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他一时语塞。
                            她的头低得更低,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便说道:“不好意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没什么,是我不该那样说。”他回答道。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有一眼,就深得能够望到他心里去一般,那个眼神里或许有痛苦,有歉意,也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只是,他都没有心情去猜测了。
                            她就总是那样,把别人的好意拒之千里。她就像是冰天雪地里最后的一丝火光,拒绝被寒冷吞噬,可是也拒绝外界的帮助和扶持。她的事情,就永远都是她自己的,他看得到,也总也走不进去。他想给出的温暖,她一概拒收。
                            他以为那句谢谢你在是他们可以站在一起的证明,可是,天总会亮,人也总会从巨大的悲痛中恢复,她不会总停留在那样的脆弱状态,他对于她,不是必须,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于是他也看向她,抿起嘴笑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博士家。
                            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冷,伸出因为冷而变得微紫的手,裹紧了肩上的围巾。


                            IP属地:中国香港49楼2013-03-30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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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过身,步履坚定地离开,还是一样骄傲的姿态,他又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叹了口气。
                              雪已经下得很厚了,高跟的鞋子踩在上面有些不稳当,她有些后悔穿了这双鞋子出来,风刮过来有些冷,她裹紧围巾,把脸埋在围巾里,继续往前走。
                              她应该离开这里的,这里本就不是属于她的地方。她不喜欢这里总是压抑的气氛和病态的狂热,不喜欢这里阴霾的天气和人们厌世而浑浊的眼神,要是离开,她理应是高兴的。
                              可是,当她听到赤井那么说的时候,那么一瞬间的震惊,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她脑海里猛然浮现出的,是那黑发的男子温暖的眼神,和坚定的让她安心的声音,他说,我在。
                              还有博士第一次为了她下厨时那种窘迫却可爱的表情,她一直都记得。
                              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继续往回走,这件事,她怕是还要继续想想,才能作出决定。
                              走到博士家路口那里的时候,借着路灯的光,隔着飘在空中的雪花,她看到那个男子靠在墙上,只是清淡的一个轮廓,看不真切。
                              她想起中午他们不怎么愉快的谈话,偏了偏头,走了过去。
                              男子站在那里,低着头,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地从指间升腾被风吹散开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里却没由来的觉得沉重。
                              听得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随手弹掉了燃过的烟灰,默默地看向她。
                              “灰原。”他还是先开了口叫她的名字,她不会先开口,他知道。
                              “嗯。”她应了一声,“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去?”
                              “有些事情,想问你。”他说道,站直了身体。
                              “怎么了?”她挑眉,“还是中午的那些事吗。”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只是说:“兰出事了,你知道吗。”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的不解和震惊来,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说:“不知道。”
                              “我下午去接她,但是她的朋友说她已经走了。于是我就去附近看了看。”
                              “她躺在雪地里,被人用钝器打晕了过去。”
                              “血混杂在雪地里流了一地。”
                              他就这么说着,面无表情,可她看得出来,那时痛心疾首的,深爱之物受到伤害时却无能为力的表情。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有些恍惚,声音不禁颤抖。
                              “在医院,没有大碍,现在睡着了。”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有意识,她对我说,那些人之前一直问她,赤井秀一在哪里。”
                              听到那个名字,她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她惊恐地睁大眼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赤井秀一,她借给兰的那件她自己经常穿的灰色的大衣,这两件事慢慢地在她脑海里重合,她一时无语。
                              这怎么又成了她的错。
                              “灰原,他们问她,赤井秀一在哪里。”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要大笑一般样子,却带了些许哽咽的音调。
                              “工藤……”她缓缓开口,“我……”
                              “你不用道歉。”他苦笑了一下,看着她说,“不用。”
                              她一时语塞,眼神慢慢地黯淡下来。因为她没有把事情完全的告诉他们,他们也就对危险没有一点的预知性,因为她行事或许还称得上小心谨慎,那些人并不知道她具体的样貌,因为她把那件大衣借给了兰,那些人才会错把兰当成了她,因为兰对这些事毫不知情,那些人才会发现事情不对,想要灭口。
                              她自嘲地想,自己的思路从未如此清晰过。
                              他看着她表情渐渐凝固成冷淡,看着她眼神慢慢不再透出方才的神采,开始冷静了下来。
                              本来,他专门从医院赶回来,也不是要冲她发脾气的。
                              虽然中午的事不愉快,兰的事更让他痛苦,但是他从没想过要对眼前这个人发脾气。
                              他们认识还不能算很久,也说不上是多么的亲密和投缘,可是,他就是习惯,习惯她略带睥睨和冷淡的一举一动,习惯她总是嘲讽却没有丝毫恶意的语言,习惯她虽是伪装却完美的表情,习惯她的一切。
                              他在生气,却不仅仅气她不小心伤害了兰,他生气,也是因为她有那么多的事情瞒着他不和他讲,他一直都是她的局外人。
                              他想开口,想说我回来是害怕你找不到我们,因为大家现在都在医院,而我刚才进去又看到你的钥匙在家里没带走,所以在这里等你,可是那句话却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骨,吞吐不得。
                              她突然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容他见过,见过很多次,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第一次在日本遇见的时候,她对着陌生的不愿搭理的人的时候,就总会露出那样的笑容,弧度精致完好,嘴角轻微上扬,眉梢眼角似乎都有那么些笑意的,笑得很好看,但是,他知道,那是假的。
                              那是笑给,她不喜欢的,陌生的人看的笑容。
                              虽然好看,却是无限的疏离。那个笑容,好像就是在说,请你离我远一点一样。
                              他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来和她相处,好不容易看到过她真心的笑,听到过她不敷衍的话语,也成为了她认可的可以和她并肩的人,但是,刚才她的那个笑容,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徒劳的了。
                              就这样,因为这样一件事,因为一个他说不出口却是无比真实的理由,因为他的无辜受伤的青梅竹马,因为她的隐瞒和不坦诚,他又再次,失去了她,成为了她的陌生人。
                              他记得很久以前有希子和他讲,有的人,你看他周围有很多朋友,他和谁都能融洽相处打成一片,谁都喜欢他愿意对他好,可是,那个人真正认可的,了解他的朋友,却是少之又少;也有那么一种人,他对谁都不愿意搭理,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总是冷言冷语,没有多少人与他来往,但是,只要他找到那个和他心意的人,必定会毫不犹豫地付出全部,绝不后悔。
                              那个时候他尚且还不懂得这些话的深意,直到他发现自己成为了前者,而现在,他再次回想起这些话,可悲地看到,她就像是后者,一再的拒绝,一再的否定,好不容易认可了接受了,他却放弃了。
                              他的什么都要,和她的什么都不要,本质上是一样的。
                              都是别人的不理解,都是外界的误读,都是孤芳自赏的不肯入世的骄傲。
                              能够读懂彼此,是多么不易,可是他就这样,将那些理解和认可,亲手摔碎。
                              他好像都听得到那碎裂的声音,清脆的,干净的,啪嗒一声,成了无数碎片,就再也回不到最初。


                              IP属地:中国香港51楼2013-03-30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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