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镇,如其名一般宁和。往来的居客如避居世外一般不理世事,市集上的吆喝此起彼伏,几个孩子围成一圈似乎是在斗蛐蛐玩,一争高下地互相笑闹着。皇甫卓坐在客栈外支起的茶棚里,倒了杯茶,颇有闲心地看着镇上的居民。
“人世难得清闲日,呵……”自酌一杯清茶,皇甫卓招呼过夏孤临,“孤临,将这副帖子送去唐府吧。”
“是。”夏孤临接过皇甫卓手里的帖子,整了整身后背着的长剑,踏出茶棚便往唐家府邸走去。
皇甫卓继续悠然地喝着茶。
“呀!”
忽地,一个浅蓝色衫子的姑娘摔倒在他跟前。她似乎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姑娘,双手在青石板上摸索着,直到摸到了木桌的桌腿,才撑着身子慢悠悠地爬起来。大抵是知晓了身边还有别人的存在,她直起身子,朝着面前一片黑暗的某处行了一礼。
“对不起,晚临失礼了。”
“姑娘本是无心之过,无须……”皇甫卓忽然意识到她自称晚临,心头一震,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姑娘十八九岁的模样,用一方白纱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无神的眼茫然无焦地望着他。虽然看不清完全的面貌,可这一双眼眸就已经勾出了他沉淀了整整二十年的心。即便每日面对夏孤临,也如此波澜不惊的心居然蓦然间抽痛起来。
这个姑娘的相貌,为何回合她那般神似?
“姑娘,你……请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似乎愣了愣,很快便弯唇一笑:“我叫,夏晚临。”
“夏……晚临……”
他还记得,很多年以前,有人告诉他,若是剑灵养成分离出剑自成一体,便给他取名叫做夏晚临,让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人在家里默默地等他回家。这二十年,除却去往折剑山庄拜访友人,他几乎再也没有离开过皇甫府。日复一日地等在家里,却再也没有人在家里等他,再叫她一声——“卓哥哥”。
夏晚临,为什么她偏偏叫夏晚临。
“夏姑娘,你的眼睛……为何只身来此?”
夏晚临抿唇:“刚才在市集我与家人走散,记得镇上客栈外有茶棚,就想过来歇一会儿等家里人来找……刚才不小心摔倒,惊扰到你,真是晚临的不该……”
“夏姑娘不必再自责。既然如此,夏姑娘便在此坐下歇息吧。”
夏晚临慢悠悠地撑着桌子缓缓坐下。若非她的双眼真的毫无聚焦,皇甫卓也瞧不出她真的是一个看不见的盲人。可如果是天生不能视物,又为何对镇上的一切了如指掌?皇甫卓生来机警,观察入微,这夏晚临的出现实在是突然得匪夷所思。市集上的人并不多,何故会与家人走散?更何况家中走失了失明之人,却不见市集有任何异样。
可她柔若无骨风吹即倒的模样,似乎又不像是有目的接近而来。
呵,你在想什么?皇甫卓自嘲地闭上了眼。
“主人。”夏孤临走回茶棚,见桌边竟然多出一个人,也不做招呼,冷冷地站在皇甫卓身后,“唐庄主说请主人去府上歇息,等四大世家的人到齐,便可以开始招亲。”
“嗯。”皇甫卓点了点头,站起身,“夏姑娘,相信你的家人很快就会来找你,你不必担心。”
夏晚临轻轻啊了一声,微笑:“谢谢。”
离开茶棚,往唐家的路上,夏孤临忽然说了句。“那个人的气息,和养剑人很像。”
“是吗?”
皇甫卓忽然驻足,叹了口气。
“如论如何,她都不是初临。像与不像,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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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和皇甫卓同时抵达青荷镇的上官家一早就住进了唐府。因为唐雨柔的闭门不出让上官雅吃了不少闭门羹,自小娇生惯养的他哪里耐得住性子,唐家小姐不理他他也自有去处,吆喝了三五个下人就风风火火地去镇上闲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