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启山虽然其实是个暴躁狠戾的性子，可骨子里又有着世家子弟的优雅风度在，因此虽然当了十年的土圌匪头子，可一举手一投足还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的。他端端坐在主位上，双手轻搭在椅子扶手上，一股子气派在。尤其是想着堂下站着的可是张家最大的权力者，那心思就更兴奋了，逼着自己又坐的威严笔挺了几分。
他端完了自己的架子，自认现在的自己该是看着最有气势在了，才想着去看看这张起灵。
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不认得这人的，他虽说十岁之后就没再踏入过主宅，可看着这青年左右也就是自己一般的年纪，不该没见过啊。不过许是十多年不曾见，模糊了长相认不出来了罢。
这里则要说明一下，张家有个奇怪的规矩，族长不论之前叫做什么，被选为族长之日就要改名字，全都叫做张起灵。也是因此，张大帅不能通过名字来判别自己以前见没见过这人。
张启山仔细打量这青年，用时下时髦话儿来说，那就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就是瘦，太瘦。张启山也是大概知道其中缘由，据说张家族长都需得练就一身本领，其中一项就是缩骨功，张启山手下也有会这门功夫的，也是瘦的就皮包骨头，跟瘾君子一个样。
在张启山的记忆里上代族长也是一个样，看着就硌人。
人一瘦看着就弱，张启山对比着自己的胳膊腿，再看族长的，心里就有些乐也有些瞧不起。不过乐还是占了大半，族长长了张端正的脸，身子却瘦骨嶙峋的，再加上那白了吧唧的一身皮肤，倒有点……风致在了。
张启山越看眼神越是不善，到后来有点喜怒形于色的淫圌笑挂在脸上。一边站着的副官，还有张起灵身后看着的两个大兵都被自家大帅的表情给看的心里发毛，脸色不尴不尬的，倒是被直勾勾盯着的大族长一脸无表情，视周遭为无物。
张启山心里想着，还是个清高的主！
不过也是难免嘛，毕竟堂堂张家族长，以往把谁放在眼里过呢！
之前就说了，张启山心眼小锱铢必较，如今被这阶下囚瞧不进眼里，心里能没气吗？况且之前就存了歪的心思，这时候就更是没好心眼了。
于是起身施施然走到张起灵身后，冷不丁照着青年腿弯就是一脚，张启山这十年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可是没白干的，练就了一身的力气和使力气的诀窍，果然就把原本直直站着的张起灵给踹跪下了。
其他三人没料着大帅这一手，全被吓了个激灵。再去看张起灵，倒是仿佛被踹的不是他，双膝都还没来得及着地，手一撑利落的又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还转了身，看着张启山。
“族长好身手啊。”张启山对此也不怒，干巴巴的赞叹道。
“你是张家人。”张起灵没理他，反而做了个肯定的判断。
张启山点头，他不能让人家不明不白成了阶下囚，况且这十年落草为寇，还不是为了这一朝在张家人面前作威作福，所以说张大帅孩子心性长成了这样高大的青年内心还是幼稚，可惜这幼稚的代价太大了些，直接让一个世族消失了。
“当年我若想进这张家大门，可是难若登天。我就想着，同样是姓张，同样是一个爷爷，怎么着这里边住的就比我们金贵了？”张启山说的有点咬牙启齿，因为现在等于是在回忆那不堪过往了，真是往张大帅心口上撒盐，他火气上来，就想毁点东西，于是抬手就捏紧了张起灵下巴，并且使足了劲，“你说，到底是金贵到哪了？”
哪料这看着柴火棍似的族长，脾气和力气都不小，单手捏着张启山手腕，生生把张启山的手从下巴上挪了下来。边和张启山较着劲，边告诉张启山自己到底金贵在何处：“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容不得你置喙。”
嘿！这不识好歹的，还跟爷这摆族长架子呢！
张起灵这一手一嘴可是点燃了张启山的暴脾气，抽圌出腰间的马鞭照着那小身板就是两鞭子，可是用足了劲的。皮鞭带着飒飒的风声打到肉上，听着都觉着疼。站在张起灵身后的两个大兵未免遭池鱼之殃，跳着躲开远远地。
张起灵到底凡胎肉体，两鞭子下来晃晃悠悠就有些站不住了，不过看张启山的眼神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股子目下无尘，万事不入眼的清高样子。张启山一看那眼睛，刷刷又是两鞭子，总算是把人给抽躺下了。
张启山也不知道是力气使太多了，还是给气的，呼呼地喘着粗气。副官一看赶紧站出来说话，“大帅，您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不过是个犯人了，以后有他受的。”
“受个屁！”张启山一点没接副官给的台阶，张嘴就骂了回去，“谁给他受？！他只能受老圌子的！！”说完还嫌不解气，走过去用哇亮的军靴尖挑起张起灵的下巴，逼着他看自己，“你道你还是张家族长？张家玩完了！！没了张家，你他娘的屁都不是！”
————待续

第三章
张大帅骂完人家屁都不是之后，又是几鞭子，直到真觉得累了才算罢手，副官走过去把张起灵蜷着的身子掰开一看，果然是晕过去了。便抬头看张启山，拿眼神询问该不该给请个大夫。
张启山给自己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总算觉得爽快了些，一挥手，“去请。”又看那两个大兵，“愣着干什么，给抬房里去！”
两个大兵又是一哆嗦，立马一人抱头一人搂脚给搬走了。
张大帅一边抽烟一边歇气，没一会又有下属领着个男人进来，那男人显然是反抗来着，领人进来的大兵脸上五彩缤纷一脸戾气，那男人更加凄惨，右腿直接一个血洞，明显是挨了枪子了。
虽然人是擒住了，可张大帅一看这情形又是来了气，这明显是自家兄弟废物一个，打不过人家只能放枪。于是狠狠瞪了大兵一眼。
这大兵其实也算是以前山寨里的三把手，不过本事确实不大，之所以坐的位置这样高，也不过是因为当年被张启山从乞丐窝拉上山的没几个还活着，他算其中一个，人又老实又忠诚，跟条圌狗似的让张启山放心。
虽然老实忠厚，可挨不过胆子小，土圌匪做了十年了，还是没大改变，这不张启山一瞪眼，就能吓得白了脸。
“这小子谁啊？”张启山一脸不耐烦，语气也是极坏。老三就开始结巴：“说，说是，管家。”
“管家？那就是张圌海客了？”
张启山看了看这所谓的管家，他对张圌海客多少有点印象，不多。因为张圌海客比张启山还远，论家谱怕是不知道要往上翻几辈子才能找到同支。不过大的祭祀还是来过，所以张启山也算是见过。而且张圌海客也是个闹腾的性子，在同辈里也算是大的，因此就算没见过几面，张启山倒还有些印象。
张启山最后见张圌海客时，张圌海客已经不小了，与现在容貌变化不算大，最多是棱角分明了些，也沧桑了些。确实是要沧桑了，张启山算了算，这管家少说也有二十八圌九了吧。
“海客哥可是还记得我？”与刚才面对族长一般，张大帅又是假惺惺干巴巴的恭敬起来。
不过张圌海客可不是张起灵那冷淡性子，面对着窝里反的小畜生，他可是没什么好脸色，连假客气都省了，一口呸了过去，“你也配让爷记得。”
张启山多久没被人这样当面痛斥过了，真是比挨顿鞭子还让他难受，让张大帅难受的人，那必然要比张大帅挨得还要多才成。张大帅摸了摸腰间的鞭子，本来想着也给他来上一顿，让他还有力气跟老圌子耍横，可一转瞬还是放下了，心想，不成，这鞭子是该让张起灵受的。
对付张圌海客这么个玩意儿，何须老圌子亲自动手。
“记不得也不碍的，老圌子这就让你记上一辈子！”说完一看老三，“给我吊外边树上晒半天，若是还记不得，就抽上三十鞭泼些盐水让他记清楚了！”
老三忙应着，拽着张圌海客就要出去，张启山想着别逮着个阿猫阿狗的就往我这送啊，爷还有正事要做呢，于是又吩咐老三：“告诉弟兄们，再抓着姓张的，一律树上吊着去！”
张启山算是真真正正神清气爽了，走在张家大宅的路上都觉得脚步轻快通体舒畅！便想起了前两日陪省长看京剧，那英雄将才的唱词来，合着不就是说的自己么？！于是也咿咿呀呀唱起来。
“行侠义，秉忠心，不负天地上苍，各凭天良！”张启山于音律实在没什么造诣，唱得荒腔走板。单单是觉得这真是句好词，一股子英雄豪气，听着就爽利。张启山自诩自己为枭雄，虽然这唱词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远，可人家偏偏就觉得那是在唱自己呢。
不过，不管宋江还是林冲，张启山还真是一心崇拜梁山好汉。
他刚才让那两个大兵把张起灵抬走，也不知道那俩愣头青给抬到哪里去了，不过好在现在大帅心情实在是好，也不介意，便一间一间屋子的找起来。
这张家可是真大啊，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张启山凭着年少时的记忆，一边找人一边溜达，走了好一阵，就看到迎面副官走过来。
副官才看到大帅，忙跑过来，知道大帅是在找张起灵，便领着大帅走。
“他可醒了？”
“醒了醒了，刚抬出去就醒了，是自己走回的屋。”
张启山心想这族长可真是时刻不忘了族长的尊严，哎呀哎呀，何苦呢，平白累着自己。
张启山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破坏了这族长的自尊的。真是笑话，他凭白当了十年的土圌匪，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把张家的那些高贵玩意儿踩到脚底下去！
————待续

第四章
张启山随着副官走，越走越是明白了，合着那两个小子是又把这前族长给抬回主卧房去了。估计之前就是从这给绑走的，还真是一根筋的东西！
心想着那可是不成，这都不是什么族长了，不该占着这大宅最好的屋子，想着等进去了就得差人给搬走。张启山对主家大宅了解甚少，小时候哪敢随便乱跑啊，也就有限的知道几个重要地方的位置，还是因为父母怕自己乱跑唐突了人家警告自己不得接近。
不过他刚刚走了一圈，大概有了个了解。这么个大宅，仆人也有几十，总得有住的地方吧？
“老圌二你去找份张家大宅的地图给我，标明了哪间屋子睡着哪个人。没有的话，找个熟悉的现画一张。”
副官答应一声转身走了。留着张启山在房门前站着，他没直接进去，主要是觉得自己还沉浸在把张家掌控在手的兴奋中，和里面那位的波澜不惊一比较，总觉得自己显得轻浮也显得没见过世面了些。那是绝对不成的，如今谁为王谁为寇一目了然的事儿，可不能再给调了个儿，凭白让那人看了笑话。
张启山呼气吸气一番，又告诉自己“老圌子现在才是老大”，摆好了气派样子，推门进屋。
一进屋就是一股子血腥味，这倒是让张启山有些没想到，刚刚那几鞭子有这威力？也没觉得怎么用力啊？张启山确实是稍嫌无赖了些，动手的都累的需要停下来缓口气了，那受罚的能有好活？！
只是刚才在大堂里，屋子大又敞着门窗，血腥味自然是不怎么明显的，现在在这小小一间卧房里，就格外明显了。
张启山心里就咯噔一下，想着别再被自己打死了，看着瘦骨嶙峋就不像健康的样。
可是千万别死啊，爷还没出够那口恶气呢。
虽然心里焦急可张启山没表现在明面上，笑话，刚刚进屋前可是做足了准备，没道理还没见着人呢就破功！他慢悠悠走进来，往床上看去，大夫还在床前给张起灵包扎，挡着视线，一下子还真看不出人怎么样了。
张启山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床前几步远站定了。他居高临下的，总算是看清了。也放心了。那人脸上还是那副德行，现在张启山冷静了些，觉察出些不一样来，之前自己心里有气总觉得那人是在清高，看不起自己。可现在看来，这眼神确实视谁都如无物，但是却透着些茫然在，这青年，怎么看都像是单纯的在发呆。
张启山被自己的新发现逗乐了，而且还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一直在忙碌的大夫这才发现张大帅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还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于是就有些发毛。赶紧停了手上动作，站起来行礼问好。
“客气了。”张启山大方的一挥手，让大夫和自己一到坐下，又开口问道：“这人伤得可重？”
大夫一听问话本能的想站起来回答，又被张启山笑眯眯的一个眼神给吓坐下了，只能一边心虚一边斟酌着回答：“不算重，都是些皮外伤，虽然出了不少血，也是补补就没大碍了。”
张启山又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因为大夫再上药的缘故，原本就被抽的破烂的衣服，现在更是被剪刀剪的简直不能蔽体，伤痕也就清楚明显的展现在张大帅眼前。之前他就发现张起灵皮肤过于苍白，如今一和鲜红伤痕对比，更是醒目了，红的红白的白，真有点惨烈的味道。
张启山想了想，又问道：“那可会留疤？”
“不会不会，皮外伤皮外伤，好好养着再配上膏药，一点都不会留下的。”
张启山这才放下心来。心想这人既不会死也不会留疤，一顿鞭子下来还是原本的那个张家大族长，不错不错。
张启山让大夫继续医治，自己转身走了。他没忘了还有偌大一个张家大宅等着自己接手呢，可没闲工夫总和张起灵耗。
张家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查抄，还得从张家的家族买卖说起。张家虽然是大家族，但其实却干着不怎么磊落的营生，便是盗墓。虽然除了盗墓张家还有好多更大的产业，也要体面正经的多，可据说这盗墓是自祖辈传下来的，跟张家众多的祖训一样，不能违逆的。
所以即使如今张家早不需要靠盗墓维持生计，但依然坚定地培养的着盗墓人才坚定地盗着墓。这里边肯定是有许多缘由在的，可惜张启山不能算是张家中心人物，因此不得而知。但是，盗墓总是实打实的啊，这一项大罪，也就够了，还管他什么前因后果呢。
他搜集了些证据，暗中操纵让人把张家的秘密告到了政圌府，又买通官员，最后得了命令正正当当的带着大兵来查封。而且虽然没人明说，但张启山一番打点之后，大家也就达成了共识，这张家大宅还是张家人，全凭张大帅发落！
————待续

第七章
小灵左手拎着壶热茶右手拎着个三层的食盒，美滋滋的进屋的时候，正看到自家老爷一拳打到张大帅挺直的鼻梁上，然后那鼻子下边就哗哗哗留下两道鲜红的血来。
小灵一声尖叫：“爷！”
不忘了小心放下茶壶和食盒，赶紧跑过去跪下抱着大帅双腿，一边磕头一边替自己老爷求饶：“大帅息怒！大帅息怒啊！”
张启山看着脚下的小东西，一脚给踹得老远，“息你娘的怒！给老子找大夫过来！”心想这真是随得很啊，主子奴才全都一根筋的愣！
小灵被踢得不轻，不过还是赶紧连滚带爬的起来，往外跑去给张启山找大夫，不过边跑还不忘大声的喊着“大帅息怒”，经过门口的时候也小心着没踢翻了放在地上的茶壶和食盒。
张启山被小灵弄着的有点想笑，觉得这孩子可真是有趣得紧，这时候又想收回前言了，奴才还是比主子知情趣的。
他鼻血还在流着，赶紧仰起脖子给自己擦了擦，虽然形象不怎么好看，可还不忘了给张起灵撂狠话：“你脾气倒是大！爷也是你想打就能打得的！争着瞧一会爷怎么收拾你！”
张起灵看着狼狈的张大帅，皱了皱眉。“你方才如此侮辱与我，便是该打。”
“嘿！”张大帅一呲牙，斜着眼怒视张起灵，“老子怎么侮辱你了？看看你手就是侮辱你了？你他娘的是哪家的未出阁大小姐啊？！”
“你形容我似女人。”
“我哪里形容你似女人了？我分明说的是你那双小手比女人的还好看……**啊，还想打爷，上瘾了是不是！”张大帅一手抹着鼻子，一手赶紧死死架住张起灵再次轮过来的拳头。
张起灵也是个伤号，力气决不能与往时相比，因此两人一时僵持着谁也没办法治了谁。
僵持着僵持着，两人都觉得有点累的时候，小灵拉着大夫跑回来了。
俩人便默契的互相撤了力气，一个坐在椅子上由着大夫包扎诊治，一个坐在床上被小灵喂菜喂饭。
张起灵的伤大多是在背上手臂上，一抬胳膊就必然要牵动伤口，自己动手吃饭不仅疼得很而且也不利于伤口恢复，便只能别扭的被人家喂。小灵倒是挺开心，瓷勺上先盛一口米饭，在拿筷子在上边放点菜肴，然后递到张起灵嘴边，张起灵就会乖乖张嘴，一口吞掉。
小灵是个有爱心的孩子，也不怕麻烦也不计较自己也正饿着，越喂越觉着自己此时的形象必定是异常高大伟岸的。
张大帅坐边上看着床上主仆二人相处的和谐，尤其是看到张起灵一开一合的小嘴，心里就有点痒。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就是觉得拿着勺子的不该是那个小屁孩，若是换成了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和谐场面。
他伤的也不重，大夫一会功夫就给处理好了。张启山一听大夫说好了，立马走到床边拎了小灵的衣领子，一把抢过小灵手里的瓷勺，“你自己去吃点东西吧，你家老爷我来喂。”
小灵站起来一时间有点愣，心想着自己刚才可是听错了，大帅要亲自伺候老爷用膳了？
张启山学着小灵的样子，也是一口米饭上边覆着菜，小心翼翼给送到张起灵嘴边。不过张起灵也确实是个无心的，也不在乎这位刚刚才轻薄过自己，送过来就吃。
张起灵没有犹豫的吃掉自己喂的饭菜，张大帅就觉得心里舒坦的很，赶紧给上第二口。递到张起灵嘴边的时候才发现那小东西还在边上看着呢，一眼瞪过去，“还在这杵着干什么？赶紧去厨房吃饭去！”
小灵被这一呵斥给回了魂，脑袋里还是有些绕不弯来，不知道怎么自己老爷打了张大帅，张大帅非但没责罚，还主动过来亲自动手喂饭，还能想着自己也是饿着的，让自己去填肚子。
I

正往后走呢，欧副官就拎着小灵的后脖领子迎面过来了。张启山知道肯定是不妙的，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欧副官先一步去看张起灵，结果发现门口的两个守卫都不在了，在院子里找了找就看到两个大兵被劈晕了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呢。进屋去看果然张起灵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个小兔崽子在那跟他打马虎眼。
张启山瞪了一眼小灵，也不问，直接就让欧副官带自己往柴房走。果然一近前，就听到里边两人的说话声。可把张大帅气得不轻。
虽然张启山看着就是个流氓匪徒，不过倒是不怎么有手上动作，这一搂着实把张起灵惊着了，跟只炸毛的猫似的把人使劲一推，跳开一步远——这柴房实在小，张起灵真是没法逃得更远。
一直以来还算乖顺的小子竟然敢反抗自己，张大帅更是怒了，加了力气去拽人，非把人家按自己怀里不可。两人这么一番拉扯，边上站着围观的也回过味来，张海客也顾不上身上疼，帮着张起灵往外拽。
张大帅一脚踹开张海客，对后边看戏的两个手下吩咐：“傻愣着什么！把这东西按住给爷绑了！”又对已经被自己成功制住的张起灵说到：“你这是干嘛！要造/////反不成？！”
张起灵一边往外推张启山一边说：“你抱着我作甚，你放手。”云云，反倒让张启山更放不开手了。
“你再推！再推，信不信我活刮了那小子！”张启山一捏张起灵下巴，让他看被两人压制着的张海客。
“张启山你这畜生！”张海客看着一向高高在上的族长受到这样侮辱，简直要被逼出泪来，大声骂道。
张启山可不管张海客骂来骂去就那么两句的脏话，只对已经明显老实多了的张起灵说：“老子找人拿个大孔渔网罩着这小子，使劲一嘞，肉就突出来，然后一片一片片下来，不刮个三五千片不让他死！你说，可好？”
“张启山！”
张启山心里苦笑，自己可算是让这人叫自己名字一回了，可是却不是因为什么好事。他敛了敛心神，又说：“你再不听话，老子就说到做到！现在，他娘的给老子乖乖回屋去！”
说完，张启山就领着已经彻底静下来的张起灵走。张海客在后边喊了句“起灵等我救你！”然后就没了声音，估计是被欧副官给揍晕过去了。
张启山虽然心里还气着，不过也开始反省刚才自己发哪门子神经非要抱着人家。
跟个流氓似的！
知道张起灵擅自乱跑其实也不是很生气，可一看到他和那个张海客共处一室，可真就是觉得火一下子烧到了脑瓜顶。
自己这到底是犯了什么病了？
张大帅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脑子乱的很。可是却做了个决定，解决了他之前一直在犹豫不定的问题——张起灵不能留在这，他得带在身边。带在身边才能安了心！
————待续

第十一章
自从张起灵答应留下来，张大帅可算是春风得意的过了一阵子美日子。直奉之间眼看着就要打一杖，张启山知道自己的机会也是要到了。每天在外边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回家还能搂着张起灵一块儿睡觉。
人生也就如此了！
张起灵也提过要搬别屋去住，这样两个大男人成天的睡在一张床上太不像话。底下那些个大兵都是嘴把不住门的，暗地里叫他大帅夫人，他听到过也不是一两次了。
“搬出去干嘛？这屋子够大，床也够大。放眼看去，张家哪还有比这更好的屋子了？”跟张启山那么一提，就被这么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张起灵不是能言善道的，只是说：“两个男人睡一间屋子，不成体统。”
“谁立的体统？！在我家，就听我的体统！”
张大帅实在胡搅蛮缠，根本有理说不通。张起灵也不知道该怎样劝，只会皱眉，直直的盯着张大帅。
“可是有人说你什么了？”张启山到还算难得心思通透一回，看着张起灵为难的表情，便问道。虽然相处短短数日，可张启山也知道以张起灵那迟钝的心思，是断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怕是有旁人挑拨。
张启山以为这旁人是张海客，却没有想到是自己拿帮子兄弟。
“他们说，我是……”
张启山惊奇了，竟然看到张起灵脸红了红，而且说话也难得吞吐起来。“说你是，什么？”
“大帅夫人。”
“哈哈哈！！”张启山大笑起来，一个是因为说出这四个字的张起灵的表情实在有趣得紧，另一个便是听到这称呼他还真是有点开心。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张启山忍了忍，回复下情绪，“你别听那帮混小子的话。咱俩清清白白，怕什么。你若是实在不喜欢，回头我去命令他们不准说就是。”
张起灵心想，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那么想，有什么意思！
不过他也知道张大帅简直就是头倔牛，说一不二的，这不想让自己搬，他再怎么说估计也是没戏。
就这样，张启山无理搅三分，张起灵有理说不清，俩人就一直睡在一间屋子里。
件件都合了张启山心意，他整日的没事便唱小曲儿唱刚刚听来的京剧，直到老天爷也看不惯他的春风得意——张大帅得意日子还没过上一个月，他家老父老母便从北京赶了过来。
张老爷是地地道道生意人，老爹虽然曾经是张家族长，可他却志不在此，也无心练就盗墓本领，反而一心想着做买卖发大财。于是心甘情愿带着老婆孩子分了家，然后一心扑在生意场。
生意人便有生意人的圆滑在。张老爷天生一副笑模样，长得也算是不赖，看着和和气气的，让人好感心生。这点，他那不肖儿子一点儿没随着。
虽然原本做生意也不算是什么光彩行当，可毕竟是正途，再说清王朝风雨飘摇的，士农工商其实也没了那么大界限，张老爷颇有些天分，生意做的很大，家里虽说地位不高可有钱，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本来一切都是很惬意的，张老爷看着自己儿子也有十五了，本来还想让夫人给找个好姑娘家，早成家，好能接了他的生意。没想到张启山偷了家里几件宝贝离家出走，竟然去做了土匪。
开始两年也遣人去劝过，可劝人的都被扒光了扔到山脚下。
最后一次张启山亲自压着人回来，那时已经十七八岁了，算是个大小伙子。当娘的两年多没见着亲生儿子，看着了便抱住了一通哭。张启山一边给张夫人顺背，一边告诉他爹：“你别派人来，再来就砍死给你送尸首回来！小爷可不想做一辈子生意人，让人瞧不起！”

第十二章
张起灵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于他实在是个少见的事。
张起灵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往日几乎沾枕就着，今夜却反侧多时，仍是毫无睡意。
等第二天张启山被老父压着过来给族长请安，就看见个顶着俩大黑眼圈一脸烦躁哀怨的看着自己的张起灵。
张老爷善于察言观色，自然也察觉出族长面色不善，请完安忙上前探问：“族长可是身子不爽？”
张起灵又拿哀怨的小眼神看了一眼张启山，然后淡淡回到：“无妨。”
张老爷忧心族长身体，又说道：“可老夫瞧着族长脸色不好，还是差人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张启山也好歹和张起灵处了一个月，看出这大族长该是在发脾气呢。虽然乍一看还是那么古井无波的样子。不过眼神可是不爽得很。他虽然也不怎么耐烦自己老爹，可也不想让老爹去撞枪口，于是主动接过话茬：“父亲不要担心，儿子这就派人去请大夫。”
说完就架着张老爷往外走，“您也去陪母亲用早膳吧，别饿着了。”
“族长还没用过，我怎敢先用。你也是的，赶紧让人来伺候族长啊！”
“是是是，人就来，就来。您先用去吧，族长必是不会介意这个的。”
张老爷还要辩驳，张起灵难得主动发话：“伯父请去用膳，不必等我。”总算把老头给打发走。
等看着老父走远了，张启山在水盆里拧了把毛巾，坐到张起灵旁边给他擦脸。一边擦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看着不爽得很啊。”
“大帅，我家老爷整晚没睡！我在外屋听着，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整宿！”不知道打哪儿蹦出来的小灵替张起灵回到，回完了赶紧又跑了。
张启山听了小灵的话十分不解，又问：“可是真的？”
张起灵拿过毛巾自己擦起来。点头。
“为甚？”
问完，又被瞪了一眼。
张启山一头雾水。
昨天张老爷知道他二人共处一室，便骂他鸠占鹊巢不知自己斤两族长屋子也是他可睡得的，总之一通骂之后让他搬了屋。
张大帅自然是十分不肯的，不过当时形势逼人，他实在没什么好理由，之前用来诳张起灵的绝对不会起作用。于是只能含恨搬走。
张启山一夜不得好眠，又早早被父亲拎起来过来“请安”，他也是一肚子的火的。这见着张起灵，也不给他好脸色看，真当他软柿子好捏了！
等等……
张启山回想刚刚自己心里所想。再一想小灵说他家老爷一夜未睡……他家老爷一夜未睡，自己也是不得好眠……
“起灵，可是离了我睡不着？”
张起灵一听这，脸便红起来，两个颀长手指轻轻一点张启山胸膛，直接把人给从床上推门口了。
张启山虽然浑身疼，不过看张起灵那脸色也知道是被自己给说中了，心里十分愉悦。也不计较疼了，也不计较张起灵以下犯上了，坐地上哈哈笑起来，十分傻气。
张起灵是个小可怜儿。
小的时候没爹没妈，自然也没人疼。张家多大一家子人啊，谁在意个没人要的小毛头。所以他自小就一个人住，一个人生活。等到后来能力渐强，被选为族长候选，当了族长，也过了再向人撒娇邀宠的年纪。因此族长是从来没被人抱过的，更不要说抱着睡觉。
一般人家的孩子，若是到了十几二十岁还被父母抱，多半是厌恶反感的。可张起灵自小没体验过，便格外渴望。不过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渴望，一直这样估计也就算了。可张启山偏偏缠了上来。

“对了，爷虽万般不愿，还是不得不领一个回家。你在院里好好呆着，轻易不要出去，碰到了也是添堵。”
张起灵听着那些形容，心里也觉得好笑，嘴角弯弯的听张启山讲。突然听到张启山的警告，赶紧正了神色点头答应。
这时候小灵敲了敲门，在外边告诉两人晚饭已经备好了，请去用。
张起灵跟着张启山进了饭厅，张家二老已经在一旁等着了——张起灵不来他们是不敢先上桌的。除此之外，还有个陌生男人，恐怕就是张启山所提的日本人。
张家二老跟张起灵问了好。张启山又把我孙子给其他三人作了介绍，五人便各自入座。
我孙子很是热情活跃，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当客人，先是感谢了一番张先生的盛情款待，然后又夸赞二位老人家精神矍铄桌上菜肴美味，最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起灵。
“在下在日本就听闻过张大族长的事迹。”我孙子很是感慨，看张起灵的眼神跟看着偶像似的，带着崇敬和狂热，“却没想到族长如此的年轻，又一表人才！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张启山早就不耐烦了这日本人的自来熟，又嫌弃他在饭桌上喧哗一点不知礼仪，因此也只是干笑，并不搭腔。
张老爷是个和气生财的商人，绝对不会给人明面上下不来台的，因此就接着我孙子话茬。况且我孙子说话举止其实都算是有度，并不真如张启山所说的那样没礼仪。
听到那个日本人提到了自己，张起灵也不好再埋头吃饭，看着我孙子冲他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不过这一笑可真让本就不爽的张大帅炸了锅，心想你这养不熟的！竟然冲着个第一次见的外人笑！
张大帅把筷子往桌上一撂，木筷子碰着大理石的桌面，脆生生的一声。四个人全向他看过去。
张启山冲我孙子一笑：“我孙子先生，我吃完了。您还请慢用。”说完也不等我孙子反应，拉着边上还捧着碗的张起灵就走。
张老爷小声呵斥：“你这孽障！族长还没用完呢！”“怎可怠慢了客人！”
张启山也没停下脚步，一边走一边回：“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我孙子先生还劳烦父亲多多照顾！”
张起灵被拉着走，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碗筷。他也不反抗——张起灵是摸准了张大帅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了，问甚么也是白搭，逆着他意思更是徒增麻烦，反正早晚要知道的，由着他去好了。
况且张启山也不会拿他怎样，这点张起灵也是很清楚。
张启山把人带睡房里，才看到人家还拿着碗筷呢。他一把夺过，放桌上。
“说了让你不要理那日本人，怎就是不听！”
“我没理。”确实是没理，除了问声好，连话也没有说过。
“你冲他笑成那样，还要怎样理？”
张起灵不说话了。他不知道刚刚自己冲我孙子笑成哪样了，总之不可能是越了规矩的笑，人家夸赞他他只回个笑已经是失礼了，若是毫无表示可不是得罪人家。他心里很有道理，但是却也不知道是嘴笨还是懒得说，总之闭了口。
“他还要在家里住上几天呢，你若不想找麻烦，就给老子老实呆着！若让我再看到你理他，谁都别好过！”
张起灵抬眼看着张启山，心想这人可真是霸道，不仅霸道，简直无理取闹。
“我为何不能理他？”张起灵不擅辩解，也不擅指责。
不过他这一问，倒是比辩解和指责还让张启山犯难。
张启山听了这问题，张嘴就想说，可张合了几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是很理直气壮地不想让张起灵和那日本人有来往的，可被张起灵这么一问，才想到他可是没有什么理由啊。
张启山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光明磊落的由头来，他只是知道自己不愿见着那场面。最后只能恼羞成怒的说：“日本人没个好东西！你这愚钝脑子，若是人家想要玩，还不是易如反掌的！爷让你离他远些，还不是为了你好！”
张起灵听他竟然骂自己愚钝，很是不快。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于人际交往上确实有缺陷，况且知道了张启山也是为了自己好，只能忍下。闷闷说到：“我知道了。”
张启山一看张起灵竟然这么简单被自己糊弄了过去，而且还乖得很答应了，心里一下子畅快了。看着桌子上的半碗饭，想着自己搅了人家的午饭，便吩咐厨房送饭才过来。
等饭菜摆好了，张启山就坐在张起灵旁边看着他吃。张启山一边看着，一边心里琢磨。
琢磨刚刚张起灵的问题。张起灵被忽悠了过去，可张启山却没法骗自己。之前也是看到张起灵偷跑出去见了张海客，自己就怒火中烧的，今天也是这样，可不是奇怪得很？
一看着张起灵和年轻男人站一块，自己就气不顺，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张启山心里骂了声娘。
————待续
嗯，之前有菇凉提醒，我才想起来说明一下：历史上张作霖其实才是真正的张大帅啊！！但是我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所以就不改了……嗯，这篇可能会出现一些历史人物，我之后会全换成假名字，以免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