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一走,一直站在一边看着的阿姨便开始收拾病房。输液管已经让护士重新接好了,都暻秀给老人掖好被子,揉了揉老人放在外面的手。
都暻秀被咬的手上一排牙印分外明显,虽然没有被咬破,印迹旁的点点青紫和肿胀却也让看到的人感到隐隐的疼痛。
边伯贤走过去,拉起都暻秀的手:“疼不疼?要不要上点药?”
“没关系,”都暻秀把手抽了回来,背到了身后,“伯贤你回去吧。”
“你爸妈呢?”
没有理会都暻秀的逐客令,边伯贤想到了都暻秀的父母。老人在这里住院,父母没有道理不来照料,尽管家不在这边……
家?
“为什么不是在老家看病?”
了解得越多心里的疑团就越大,都暻秀却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走到了一边,帮阿姨一起收拾起东西。
在几台仪器的旁边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钢丝床,都暻秀把它展开,从一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套床具,铺了上去。
“你前几天就睡这里么?”
边伯贤走过去,小声问。
都暻秀点点头,拍了拍铺好的床,冲着旁边的阿姨轻喊了一声“好了”。
阿姨向他道了谢,手上继续整理着被老人弄乱的东西。床上的老人还在静静地睡着,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都暻秀看了老人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那里平时是那个阿姨睡,她替我照顾奶奶。但是她家里也还有小孩要照顾,不能时时刻刻都呆在医院。前几天她家里有点事,所以我就……没有回去。其实奶奶每天晚上吃了药睡着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只是有个人在这里还是更放心些。”
安静的楼道里,都暻秀的声音带着些许回音。边伯贤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失焦似的眼睛和毫无精神的脸,心疼和疑惑同时涌上心头。心里堆积了一堆的话想要脱口而出,却不知该先说些什么。思绪在脑中挑挑拣拣,想起都暻秀平时忙碌的生活,边伯贤于是迟疑地开口:
“那你的奖学金还有打工的钱,都是用来付医药费了么?”
“嗯。”
“你一个人出所有的钱?”
“也不是,还有……别人。”
都暻秀回答得含糊,边伯贤却再次想到了他的父母。没有道理奶奶生病了医药费全由还在上学的孙子承担,都暻秀的父母呢?经济能力要比刚上研一的儿子要强大得多的父母呢?
“别人”,指的不是自己的爸妈吧?
“暻秀……”
边伯贤还想继续发问,都暻秀却已经走出了几步。
前面的人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医院的大门,穿过了马路来到公交站点,都暻秀跟边伯贤道别:“我要去上课了,你回家吧。”
还是什么都不愿说,除了被自己撞破的奶奶住院之外。
一个中午下来,都暻秀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回去吧”。
你回去吧。
不想让自己掺和进来,不想麻烦自己任何事。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悄悄跟来的话,都暻秀永远都不会让我知道的吧。
可是想想也对,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不能插手别人家事的外人。
突然有点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有自知之明,就连心里的一点不甘心也只能压在这样的“外人”之下。
深吸了一口气,边伯贤勉强地对都暻秀笑了笑:“那你路上小心。”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金钟大的电话。是来找都暻秀的。
“他不是已经搬回去了么,你怎么找我要人?”边伯贤懒懒地应着。
“昨天我一说你快死在家里了,暻秀就跑回去了。刚打他电话,手机一直关机,我不找你我找谁?”
【“我……忘了东西,就回来拿,然后……”】
忽然想到了昨天都暻秀对自己说的话。
他明明是说忘了东西,明明是碰巧看到我发烧,明明是……
“喂?边伯贤?嗯?信号不好?喂……”
那边金钟大似乎是换了好几个位置不停地“喂”着找信号,这边边伯贤愣在了原地。
冬风刮落几片落叶,黄绿交接的树叶打着转在边伯贤面前落下。电话那头金钟大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小,边伯贤突然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拔腿就往来时的路上跑去。
公交站前只剩下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都暻秀早就不见了身影。
边伯贤气喘吁吁地拦下一栏出租车。
“去A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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