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暻秀走了。
　　拒绝了边伯贤想要送他下楼的想法，都暻秀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用了，谢谢”。
　　真是从头客气到尾啊。
　　从最初的见面一直到离开的时候。
　　边伯贤站在玄关处，久久没有关上门。
　　还会不会回来，还能不能再见。
　　回答他的只有越发猛烈的风声。
或许是饿过了头胃里就再无感觉，冷风吹多了，四肢也变得麻木。
　　卧室里窗户大开着，边伯贤躺在床上，脑袋被风吹得思绪混乱，却还是动都不想动。
不知道睡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已经变黑，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不想去接，索性让它一直响。打电话的人却十分坚持，落下的音乐一遍遍地重复响起。
　　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沙哑。
　　电话那头的人开着玩笑：“听你这声音，都快死过去了。”
　　“金钟大你来给我收尸吧。”
　　连辩嘴的力气都没有，边伯贤话一说完又是两个喷嚏。眼睛睡的迷迷糊糊想睁却睁不开，意识也在混沌中起起伏伏。
　　金钟大在说什么边伯贤听不清，似乎是有都暻秀的名字，又似乎是在问他怎么了。
　　无意识地“嗯”了几声，手机不知何时从手中滑落。仅存的一点清醒终还是敌不过困倦的睡意，边伯贤翻了个身，再次睡了过去。
好凉。
　　有什么冰冰的东西贴在自己的额上。
　　边伯贤伸手去抓，柔滑的触感和稍硬的关节提醒着他那是一只手，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突然收紧的手。
　　边伯贤睁开眼睛。
“你、你发烧了。”
　　看到边伯贤醒过来，都暻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边伯贤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看着都暻秀，手里抓着的手却没有放。
　　“我……忘了东西，就回来拿，然后……”
　　都暻秀的手动了动，却挣不开边伯贤的钳制，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都暻秀的样子却有些着急。
　　“你醒了的话就吃药吧，我给你买了。”
　　都暻秀站起来，为难地看着边伯贤。边伯贤也在看他，从睁开眼睛开始，边伯贤的目光就没从都暻秀的脸上移开过。右手轻轻捏了捏都暻秀的手心，边伯贤松开了手。
　　都暻秀从客厅倒了一杯温水回到房里，手里正拆着退烧药的包装，边伯贤突然开口：“几点了？”
　　“11点多。”
　　“你还要回去么？”
　　边伯贤的声音哑得让人几乎听不清，都暻秀转过头来看他，语气里有些踟蹰：“嗯……我等会儿就……”
　　边伯贤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先吃药吧。”
　　都暻秀拍了拍他的肩，边伯贤沙哑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你回去吧。”
　　“但是你……”
　　“别管我。”
　　身后一时没了回应，边伯贤心想，难道真走了？悄悄地转过头，却被俯下身来的都暻秀吓了一跳，那张就在自己眼前的脸让边伯贤觉得自己已经烧得够晕的头似乎是更晕了。
　　“伯贤，”都暻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都暻秀把边伯贤扶起来靠坐在床上，拿起放在一边的水杯和药，想要让边伯贤接过去，对方却像大爷似的张着嘴，连根手指都不愿抬。
　　都暻秀无法，只能把药送到他的嘴边。凉凉的手掌碰到对方温热的嘴唇，都暻秀脸一红，手心微痒。拖着水杯，垫着边伯贤的下巴让他把药吞了下去，都暻秀立刻收回手，站起身。
　　“那我就先……”
　　“知道我为什么发烧么？”
　　边伯贤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
　　“因为你中午煮汤圆的时候没关厨房的窗户，然后我就在寒风中把汤圆继续煮完了。”
　　边伯贤说的一脸淡定，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是你害我发烧的”。
　　都暻秀果然抱歉地低了头：“不好意思……”
　　“所以呢，”边伯贤把无赖的话说得理直气壮，“你得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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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临近上课的时间，是最能体现大学扩招结果的时候。
　　夹杂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神色略显着急的边伯贤与周围一群群脚步匆忙的学生相比，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边伯贤要去的是位于A大东南方的理工楼。
　　在来的路上边伯贤算过时间，自己应该会比乘公交的都暻秀要更快到达，只是站在学校门口左等右等也不见都暻秀，边伯贤决定还是直接上教学楼找他。
　　理工楼的位置比较偏，边伯贤才刚经过位于校园前方的小花园，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这几天都是大风天气，道路两旁的大树被刮得哗哗作响。边伯贤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再戴起松松垮垮的帽子，顶着风继续往前走。
　　走到理工楼附近的一栋实验楼时，边伯贤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快冻得没有知觉了。放慢了脚步走到一边的屋檐下，想着要不要干脆等这阵风过去了再走，边伯贤无意间往旁边的教室一瞥，黑板前带着黑框眼镜的金钟大让他颇感意外。
　　金钟大的课？
　　心里忽然一紧张，边伯贤走到窗户边上往里面仔细看了看，在几排实验桌之后，那个大睁着眼睛，满脸认真的男生落入了边伯贤的视线。
　　果然。
　　边伯贤松了口气，还好没接着往前走，否则就等错了地方。
金钟大说完注意事项之后，实验室里的学生们就几个为一组，各自动起手来。教室的窗户紧关着的，几片遮阳布半拉着挡着外面的日光，没有人注意到窗户的间隙外多出的一个边伯贤。
　　不是第一次看金钟大上课，以前来找他的时候也有碰到过。只是每一次边伯贤都觉得金钟大和游戏里判若两人的严肃样实在是十分违和，尽管他必须承认金钟大戴起眼镜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学者的气质。
　　金钟大走到都暻秀的桌边，凌乱的后脑勺正好把都暻秀给挡着了，边伯贤郁闷得只想冲进去把金钟大那一看就知道是午睡起来来不及梳的脑袋往旁边挪。
　　本来还想看看他们做什么实验呢。边伯贤撇撇嘴。
　　其实是只想看都暻秀做实验的边伯贤特意把就在他眼前忙碌着的一桌子人给无视了。
　　金钟大像是脚生了根似的，往那儿一站就不走了。边伯贤在心里冲着他翻了无数个白眼，最后还是敌不过身后不断呼啸着的冷风，一边打着喷嚏，一边钻回了教室后方的楼道里。
在等待下课的间隙里，边伯贤盯着脚下带着些沙土的水泥地面，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思考着等会儿应该说些什么，应该对都暻秀说些什么。
　　只因为金钟大的一句话，边伯贤就跑了过来。
　　可是跑过来做什么呢？
　　带着突然的欢愉和只要一点点就能扫清所有负面情绪的，不确定的自己猜测的都暻秀对自己的想法，边伯贤在静下来之后，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听到我生病的消息就跑回来，应该能说明，他至少是有一点点关心我的吧？
　　只是这一点点，连猜想都带着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在那一瞬间让心灰意冷的人突然电量满格之后，现在又让这个冻得直吸鼻子的边伯贤烦恼起来。
时间在不停的胡思乱想中过得很快。
　　边伯贤还没想好措辞，刺耳的铃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顾不上其他想法，边伯贤立马跑回教室门外等着，只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里头的人有动静。重新走到刚才的那个窗户外，教室里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每个人都绷着张脸看着自己手中的工具，金钟大也已经走到了另一张桌前，下课铃声对他们而言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
　　拖课？金钟大居然拖课？
　　气急败坏地拿出手机打通金钟大的电话，边伯贤哑着嗓子冲着那头喊：“给我下课！立刻！马上！”
教室前门被打开，金钟大从里面探出身子来。在看到门外站着的边伯贤时，金钟大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
　　没有理会金钟大的疑问，边伯贤直接闯进教室，拉起满脸错愕的都暻秀就往外走。
又一次走回那个避风的楼道，边伯贤松开了手。
　　没有解释自己的举动，边伯贤只是看着都暻秀。对方从一脸的疑惑到平静再到有些别扭地低下头，最后交握着手小声地打破尴尬的沉默：“你……是不是很冷……”
　　“嗯。”
　　“那你，快回……”
　　“暻秀。”
　　边伯贤冰凉的手覆上都暻秀的，对方微微动了动，却也没有挣开。温热的暖意一点一点地从对方手里传来，边伯贤贪恋这样的温度却也知道不能贪求太多，手指在对方还留着点点青紫印迹的手背上来回摩挲了几下，边伯贤收回手，开口道：
　　“跟我回去吧。”
　　“搬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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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暻秀终于！！！月球一小步，人类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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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几个新来留言的，多谢~

　Chapter 23
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把一直在自己身后傻笑着的都暻秀带回了家，边伯贤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把背上的人甩到了床上。
　　“我是谁？”
　　边伯贤拍着都暻秀的脸：“暻秀我问你，我是谁？”
　　似乎是突然被甩下来有些不舒服，都暻秀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嘴里嘟囔着什么，完全无视身前的人。
　　“都暻秀！”
　　边伯贤把都暻秀的脸摆正，强迫他看着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双手夹着对方的脸，边伯贤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是醉后说胡话还是酒后吐真言，是真的对自己说，还是越过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人？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你认错了的“我”？
被对方的脸颊温度带热了的手下滑到对方的肩上，边伯贤看着眼里带着不解的都暻秀，声音放轻了一些：
　　“你喜欢谁？暻秀，你喜欢的是谁？”
　　被摁住肩膀的人忽然激烈地挣扎了起来，双手撑着床面似乎是想要坐起来。没能得到答案的人自然不肯松手，双手一使劲就把脑袋抬了一些起来的人又按了回去。
　　“放手……难受……”
　　酒醉的都暻秀力气却也不小，一只手抓着边伯贤的手臂，都暻秀眉头紧皱着翻转着脑袋，满脸痛苦的样子。
　　“暻秀，暻秀你先回答我，暻秀……”
　　“放开啊，放……唔……”
　　都暻秀突然一手捂住嘴，一手使劲推开边伯贤，身子一抬坐起身，刚想要下床，手臂又让身前的人抓住，于是一个没忍住，头一偏，哗啦一下吐了出来。
嘴里的秽物悉数吐到了床上，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终于在吐尽了酸水之后平静了下来。
　　身子一软差点往脏了的被子上倒下去，身旁伸出两只手把他拉进了一个怀抱里。
这样的突发情况自然是没有办法再问下去了。
　　替都暻秀擦干净了嘴，又让他漱了口，边伯贤脱掉都暻秀沾上了一点秽物的外套，把人扶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再到都暻秀房里把脏东西处理了，边伯贤站在洗衣机旁，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心里的一口气却始终吐不出来。

再次回到房里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睡着。
　　还带着酒后红晕的脸埋了一半在被子里，紧闭着的眼睛却在隐隐抖动。
　　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边伯贤掀开被子的一角，在都暻秀身边躺下。伸手把挡着对方鼻子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好让睡梦中的都暻秀呼吸得顺畅一些，边伯贤听着旁边的人绵长的呼吸，一双眼睛始终没有合上。
　　床头调暗了光线的台灯还亮着，柔和的黄色打在都暻秀的睡颜上。边伯贤伸出手撇开了对方额前的碎发，然后抚过绒绒的眉毛，滑过柔软的脸颊，最后落在那双殷红的唇上。
　　修长的手指轻轻压着温热的唇，都暻秀的呼吸便一下一下地落在边伯贤的手上。
　　心里的恶魔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脑子里一遍遍地重放着“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好喜欢你”。第一次听到都暻秀说出这样的话，让自己在听到的一瞬间几乎要失去理智的话。
　　好喜欢你……
　　手指来回轻抚着对方的唇。
　　我可不可以当做……是对我说的话？
只是轻轻地贴上那双唇，边伯贤不敢动也不想动。
　　怕吵醒了对方，也怕惊醒了自己，怕一睁开眼发现一切都只是不断重复的梦境。
　　心跳渐渐加快，再慢慢平缓，在退回原位之前，还是忍不住在对方的脖颈侧方留下了一个粉色的印迹。
　　再近距离地看一遍自己从未见过的睡着了的都暻秀，边伯贤翻了个身，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边伯贤没有睡熟，在身边出现响动的时候，边伯贤很快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并没有全黑下来，窗外的月光照在身上，适应了黑夜之后的眼睛能够看到身边的人正在不停地翻动着身子。
　　正想要探出身去开台灯，垂在被窝里的一只手忽然被人紧紧抓住。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都暻秀抱住边伯贤的手臂，呜咽着往他的身上靠。
　　“暻秀？”
　　应该是做了噩梦，都暻秀害怕地埋着头，伸直的腿也曲了起来，像是想要把自己缩在一个安全的范围里。
　　“怎么了？”边伯贤轻轻抱住都暻秀，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头，“别怕，暻秀，别害怕。”
　　“对不起……”
　　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从边伯贤的胸前微弱地响起：“对不起，阿凡，对不起……”
轻拍着对方的手一顿，边伯贤把都暻秀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说谁？”
　　“阿凡，阿凡……”
　　一被人从温暖的怀抱中推开，还没有清醒过来的都暻秀慌张地喊着，伸着手就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孩一般，渴望能够保护自己的怀抱。
　　边伯贤怔怔地看着都暻秀，脑子里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都暻秀奶奶的画面。
　　凡凡……
　　都暻秀的奶奶拉着自己的手叫凡凡。
　　凡凡？阿凡？
“阿凡是谁？”
　　边伯贤的表情变得认真，还在梦靥中的都暻秀却只是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哽咽的声音越发明显，连不停重复的言语都开始变得破碎。
　　不忍心看到这样无助的都暻秀，边伯贤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收紧手臂，把他重新抱在怀里。
　　“没关系，暻秀，没关系。”
　　轻柔的安慰终于使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一时难以平复的抽泣声还是不时响起。
　　亲了亲都暻秀带着湿意的眼睛，边伯贤一边拍着都暻秀的背，一边在他耳边轻声哄着。
终于到连一声抽泣声也听不见，噩梦过去，安宁来临。
　　怀里的人再次睡了过去，边伯贤此时却毫无睡意。
　　陌生的名字一次次地出现，阿凡，阿凡，是连都暻秀的奶奶都想要见到的人。
　　都暻秀曾经说过是朋友。
　　在医院的走廊上，含糊不清的回答和刻意回避的态度。
　　是不想提及的朋友，却又是会在他梦里出现的朋友……
对这个所谓的朋友缺乏最基本的了解，任是想破头也是毫无头绪。
　　深吸了一口气，边伯贤抱着都暻秀，抬头看向窗外。
　　天边不知何时已泛起的一道银边。
-------------------------------最强酱油要准备出场了----------------------------

刚甜又虐起来的节奏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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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早起时的尴尬是可以预料到的。
　　都暻秀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人，一时没有弄清这是什么状况。
　　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抱得很紧，都暻秀想要悄悄移开它，却反而把手的主人给吵醒了。
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边伯贤又自然地把手环上了他的腰。
　　“醒了？”
　　“嗯。”
　　都暻秀点点头，看着一脸自然的边伯贤，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疑惑：“我怎么……在这里睡了……”
　　“你昨天喝多了，吐了，你房间的被子都给弄脏了，所以只能让你先在我这儿睡了。”
　　眼皮还有些睁不开的边伯贤简单地说明了昨天的情况，都暻秀一听，马上急着要起来。
　　“我、我都不记得了。不好意思，我马上去处理，我……”
　　“我都弄干净了，”边伯贤把想要坐起来的都暻秀拉了回来，“星期天就多睡一会儿吧。”
　　“但是我还是……”
　　都暻秀尴尬地拍了拍边伯贤的手，话说到一半为难地抿了抿嘴。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边伯贤无甚表情地看着都暻秀。都暻秀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得想要翻身，边伯贤忽然开口：
　　“暻秀，你……”
　　“嗯？”
　　想说的话起了个头却又吞了回去，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没事。”
　　松开手，翻了个身，边伯贤背对着都暻秀，闭上眼睛假寐。
　　身边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有了细碎的响动，都暻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似乎是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一切了。
　　边伯贤睁开眼睛，看向前方的目光中有些许的失意。
日子还是像之前的每一天那样忙碌地度过。
　　只是在新游戏的开发人员名单正式公布之后，边伯贤换了工作地点。
　　原来在这家网游公司的旗下还有一间刚成立不久的子公司，Alen是这家公司对外声称的法人。若不是听Alen亲口说，完全不同的经营内容和平时几乎互不往来的关系让边伯贤很难相信这家公司居然是属于自己任职了一年多的公司的。
　　换了新的工作环境，有了新的同事关系，这些都让边伯贤有些不适应。不过在奖金顺利到手之后，边伯贤自然就把这些不适完全抛到了脑后，何况这家公司离第一医院很近，边伯贤可以很方便地上医院去看看都暻秀的奶奶，或者是和都暻秀一起吃饭。
这一天下班之后，边伯贤又晃到了医院。
　　想着都暻秀这会儿应该还没吃完饭，正好找他一起，只是人才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尖叫声。
　　奶奶又发作了？
　　边伯贤脸色一变，推开房门往里冲。
　　病床前，穿着病号服的老人上半身几乎都要扑到地上，手臂长长地伸着，嘴里乱吼乱叫着，老人的脸上是万般焦急的表情。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都暻秀和那个阿姨都不在。
　　边伯贤急忙跑过去想要扶起老人，老人却激烈地挣扎着，干瘪的手抡成了拳头就往边伯贤身上砸。
　　手背被重重打了一拳的边伯贤吃痛地稍一松手，老人便又伸长了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奶奶，奶奶您想要拿什么？”
　　没有直接回答边伯贤的话，老人看着地面的某个方向，嘴里哑着声喊着：“凡……凡、凡凡……凡凡啊……”
　　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地上摊着一本已经没了封面的旧杂志。边伯贤把老人扶到床上，安抚地拍了拍老人的手：“奶奶您坐着，我替您捡。”
弯下腰捡起杂志，泛黄的纸页和变毛了的卷边都显示出这本杂志有些年头了。随手翻了翻，里面的标题各种类型的都有，似乎是一本杂文的文摘。
　　正准备站起身把杂志还给老人，边伯贤的目光却又落在了地上一张小小的照片上。
　　似乎是夹在杂志里的照片，在杂志被扔到地上时，从纸页中滑落了出来。
照片上的人有干净利落的短发，一双与秀气的五官风格极为不同的剑眉给那张俊美的脸添上了几分英气。
　　照片的蓝色背景和人物不苟言笑的正面很明显是一张证件照，照片背面有些毛躁，似乎是被人从什么证件上撕了下来。
这个人……
　　这阵子一直困扰着边伯贤的名字浮上脑海。
　　阿凡？
“凡凡……凡凡……”
　　身后响起奶奶声嘶力竭的喊声，边伯贤几步走到床边，把杂志和照片递给老人。
　　随手把杂志扔得老远，奶奶看着那张照片，轻轻地抚摸着那张严肃的脸，低垂着的眼睛渐渐变红。
　　每日都挂在嘴边的名字，那样专注的眼神，那样不舍的目光，还有将落未落的眼泪……
　　如果这只是自己孙子的朋友的话……
　　看老人的情绪似乎还算稳定，边伯贤于是轻声问：
　　

“奶奶，凡凡是？”
　　“凡凡啊……”刚刚还在看着照片默默不语的老人忽然激动了起来，手里紧紧握着那张照片，老人仰头嚎哭，“凡凡……亦凡啊……奶奶想见见你，见见你……”
　　老人这一哭让边伯贤立马慌了，手忙脚乱地去拍老人的背，嘴里不住地安慰着：“奶奶别激动，别激动，凡凡马上就来，凡凡一定……”
　　“奶奶！”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然后是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抱住老人坐起的身子。
　　“奶奶没事的，奶奶……”
　　都暻秀轻拍着老人的头发，安抚着老人的声音却越来越低。
　　像是被老人激动的情绪传染了，都暻秀的声音变得沙哑，边伯贤看着都暻秀变红的眼眶，想要安慰，却无力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看着，看着都暻秀擦去老人的眼泪，看着都暻秀任由老人使劲抓着，看着明明很疼却还要给出明朗笑容的都暻秀，一声一声地安慰着渐渐平复下来的老人。
护士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还是之前那个嚷着让转院的老护士，皱着眉头开始旧事重提。
　　受不了这喋喋不休的刺耳声音，边伯贤正想开口把人赶走，都暻秀忽然抓住他，示意他别出声。
　　发完了一通牢骚之后，老护士瞪了边伯贤一眼，留下几盒药剂转身出了门。
　　都暻秀打开带来的饭盒，给老人喂了饭，吃了药，再轻拍着老人让她躺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的护工阿姨过来接了都暻秀的班，还没吃晚饭的都暻秀于是跟着边伯贤一起下了楼。

吃饭的时候边伯贤一直在注意都暻秀的表情，都暻秀却还是和平常一样，不悲不喜，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心里想着心事，饭倒是没吃多少。在都暻秀有些奇怪地问是不是不合胃口的时候，边伯贤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暻秀，奶奶说的凡凡是谁？”
　　看着边伯贤的人忽然变了脸色，头一低，目光闪躲。
　　“……我朋友，你问过了。”
　　“只是朋友？”
　　“是。”
　　“那为什么奶奶……”
　　“快吃吧，吃了我们回去。”
话题被刻意地回避开，不想继续讨论下去的都暻秀夹起一大口饭塞进嘴里。
　　对方这样毫无技巧可言的生硬躲避让边伯贤即使不甘心也不知该如何再继续问下去，只是至少清楚了一点，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那个凡凡，照片上的那个人。
【好喜欢你。】
　　【阿凡……】
突然串在一起的两句话让边伯贤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埋头苦吃的人，边伯贤的最后一点食欲也被自己的想法驱散干净。
是他吗？
　　你喜欢的人，那个在梦里喊着的名字。
　　阿凡……吗？
走出餐厅的时候，都暻秀接了一个电话。
　　边伯贤没能听到电话那头在说什么，但是都暻秀的回应很着急。电话一挂，都暻秀便让边伯贤先回去，自己还要再去医院看看。
　　“奶奶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就是刚才那个护士又到病房里去了，看到我没在就说了阿姨几句。我现在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事。”
　　想要跟着一起去，却被都暻秀一再地拒绝，这样的客气让边伯贤没由来的一阵气恼，再想到刚才的那个护士，边伯贤拉住都暻秀的手臂，大声道：
　　“不就是想让你们转院吗？转就转啊！留在这里干什么，每天都要受那个护士的气。A市不是只有这一家医院，比它技术好态度好的还有很多啊！她上次说哪家来着？三院？三院就三院，我们就去三院，我们……”
　　“不可以转！”都暻秀忽然拔高了声音，手用力一甩，后退了一步。
　　似乎是被自己的高声也吓了一跳，都暻秀咬着唇愣了一会儿，而后又放低了声音：
　　“不可以转，怎么可以转去哪里……要是真的转了，真的转了才不行。奶奶没有疯，奶奶只是……只是想他了啊……奶奶好好的，奶奶不可以去那种地方，不可以……”
　　握紧了拳看着自己的脚下，片刻之后，都暻秀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边伯贤没有去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小，模糊一片的脑子忽然清晰了起来。
　　三院……
　　精神病院。
　　怎么刚才就没想到，居然那么冲动地就顺着那个护士的话说下去了。边伯贤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心里在后悔的同时又突然涌上一个疑问。
　　奶奶想他了？
　　谁？
　　照片上的人？
如果照片上的人就是都暻秀口中的阿凡，奶奶每天念叨的凡凡，如果都暻秀喜欢的人……就是那个人……
　　在心生一阵酸意的同时却又忽然多了一丝窃喜。
　　起码都暻秀喜欢的是男人。
　　只要他不排斥男人。
　　即使对手很强大也……
对手？
　　在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边伯贤微一皱眉。
　　可是这个被自己视为对手的男人却一直没有出现过。
　　是奶奶也认识的人，那么就可能是老家的人。都暻秀的接触面似乎也不是太广，那么就可能是同一所学校的人。可是学校学生众多，即使是和自己一届的人，现在也都各奔东西，该上哪儿去找一个只知道昵称的人？
　　凡凡，阿凡……
　　对了，亦凡，奶奶刚才有说到这个名字，亦凡。
就在边伯贤为自己缩小了范围而感觉到隐隐的兴奋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到手机上的名字倒让边伯贤有些意外，是好一阵子没有联系过的老赵。
　　班里的同学打算今年过年的时候办一次同学聚会，老赵就是来通知这事的。简单地作了说明之后，老赵特意强调了一声：“记得把你的老同桌也喊来”。
　　大学四年间，高中同学的班级聚会倒也没少办，只是都暻秀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这次老赵这么特别强调一番，估计是因为前阵子碰上了边伯贤和都暻秀两人一起走在街上的场面。只是撇去都暻秀从未出席过同学聚会不谈，但是最近这种状况，医院里还躺着他的奶奶的状况，边伯贤实在很难保证都暻秀会答应。
　　电话那头半开玩笑地给边伯贤施加压力，“要是他没来你也不用来了”，“这么久的同桌都还叫不动？”，“发挥你个人魅力的时候到了”……
　　边伯贤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打断老赵的话，“老赵，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亦凡的人？可能是我们学校的。”
　　“亦凡？吴亦凡？”老赵的声音有些惊讶，“怎么会想到他？”
　　“你认识？”
　　“算不上认识，只是知道。不过你问都暻秀不是更好么，他俩可熟着呢。”
电话那头的回应让边伯贤很是兴奋，和都暻秀很熟的“亦凡”，一定是他了！
　　“但是他不是我们学校的。”老赵补充道。
　　“没关系，是不是不重要。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现在？？？”
　　老赵的语气比刚才还要诧异，边伯贤终于听出了一点不对劲：“怎么了？”
“人不是四年前就死了么，你问我他现在在哪里？！”
----------------------------牛度党不要打脸！【遁走------------------------------

抱歉，更新的有点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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