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十月的秋老虎威力不减夏日。人潮涌动的会展中心门口，边伯贤折起一张传单扇了扇风。毫无凉意的热风吹至脸颊，心里更添几分烦闷。
　　啊，那个老头为什么要延长展期延长展期延长展期啊！
烦躁地把手中的传单往过往的行人手中一塞，行人莫名其妙地看了边伯贤一眼，摇摇头，避了开去。
　　不就接张传单么，要你多大点力气？瞪了瞪那人远去的背影，边伯贤左右看了看，正想找个地方坐着歇歇，一扭头却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仍是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宽松的白色T恤罩在小小的身板外边。不算挺拔的背脊微微驼着，男生不断向行人点头微笑，手里的传单一张张地递了出去。
人又不高还学人家驼背。
　　脑子里一瞬间冒出来的想法让边伯贤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
不知是太过无聊还是太想跟人说说话解闷，边伯贤还没想清楚自己是想干嘛，脚步已经自发地走到了都暻秀身边。但是站了好一会儿，专注于手中工作的男生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边伯贤于是又往他的方向挪了一小步，貌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声：“今天好热啊。”
　　都暻秀这才注意到了边伯贤的靠近。抬头去看身边的人却见他只是眯着眼看着天上的强大光源发呆，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不是对自己说，于是点点头，附和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对着接收传单的路人露出友善的笑。
边伯贤有点郁闷。
　　“嗯”一声就完了？起码多说两句啊。
　　对待四年没见的老同学还不如对待一个陌生的路人嘛。
　　觉得自己一直在这呆站着也挺傻的，边伯贤于是敷衍地发着传单，眼角的余光却在注意着旁边的人的举动。
　　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高中同桌就是一个只知道学习的乖宝宝，没想到现在发起传单来也是有模有样的。虽然自己一直觉得发传单这种事是随便找个人来都能做的，但是看看都暻秀那个标准的笑脸和手中递减速度比自己这边快得多的传单，边伯贤突然觉得主管在开展前一直强调的“微笑服务”意识真是被他贯彻得淋漓尽致。
要是他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一定和主管很投缘吧。年近半百头发稀疏的啤酒肚主管和呆呆愣愣瞪着眼睛的小年轻都暻秀站在一起“微笑服务”……
　　五花八门的念头让边伯贤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都暻秀突然转过头来。
　　“那个，我发完了。”
　　“啊？”
　　“传单。”
　　“这么快？”
惊讶地看了看都暻秀空空如也的手，再一抬头就见对方认真地冲自己点点头表示任务圆满完成。
　　“那我先进去了。”
　　微微弯了弯身子算是打声招呼，都暻秀正准备往会场里走，一小叠传单挡在他的面前。
　　“这里还有好多没发完，这些给你。”
边伯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伸手把都暻秀给拦了下来，明明人家工作已经做完可以到会场里去休息，不必跟自己一样呆在这里晒太阳。可是一见他要走就突然有些不乐意，总觉得他就得跟自己一起站在这里才对。
　　莫名其妙的想法。
都暻秀自然是不会拒绝，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边伯贤，就顺从地接过他手中的传单，重新站回原位。
默默地发了一会儿传单之后，边伯贤又闲不住了。
　　转头去看身边的人，熟悉的眉眼和熟悉的客套疏离。高考之后就没有在学校露过一次面，就连毕业证也是由父母代领。大学期间，每年寒假班级组织的高中同学聚会自然也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关于都暻秀的所有消息，边伯贤全是从班长以及其他同学那儿听来的。说是所有消息，不过也就是都暻秀考上了一所非常好的大学，都暻秀在大学仍然成绩优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那个夏天之后，不是没有想过主动去找都暻秀，把所有的遗憾所有的误会统统说清楚。只是在想要行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却连最基本的找寻方式都没法达成——
　　没有都暻秀的联系方式，任何联系方式。
　　QQ、手机、家庭住址，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完全不合格的同桌啊。

　Chapter 3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9点。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床上一躺，闷热的房间很快就让边伯贤出了满身的汗。无奈地爬起来冲了个澡，卧室的空调坏了好几天一直没空找人修，一出卫生间只能光着上身对着吱呀旋转的电风扇猛吹。
　　“次奥，什么鬼天气。”
桌上几张未完成的画稿被风吹起，歪斜地贴在纱窗上。放在一边的手机呼吸灯闪烁不停，边伯贤无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到桌边，收起画稿，拿起手机。
　　三个未接电话。
　　两个陌生号码，一个金钟大。
“干嘛？”
　　对方一接起电话，边伯贤就不耐烦地出声。
　　“在家？”
　　“在蒸桑拿。”
　　“……”
　　“什么事赶紧说。”
　　一边等着对方开口，一边走到客厅打算倒杯水喝。拿起玻璃壶晃了半天，却只有一滴水沿着壶壁滑落下来。
　　“靠。”放下玻璃壶，边伯贤低骂了一声。
　　“你今天心情不好？”
　　“这种天气，我每天心情都不好。”
　　“是么，那我跟你说个心情好的事。”
　　“说。”
　　“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
终于在冰箱的角落里找到瓶矿泉水，边伯贤打开瓶盖咕噜灌了好几口，这才含糊不清地应了句“吃什么饭”。
　　“我介绍个学生给你认识。”
　　“165以下的不要，皮肤不白的不要，体重超过100斤的不要，穿牛仔裤不好看的不要。”
　　“大眼睛，娃娃脸的怎么样？”
　　“萌系软妹？”重新躺回床上的边伯贤继续对着电风扇呼呼地吹，眼一闭，随口应着，“可以考虑。”
　　“然后你也可以考虑小艾回来跟你说再见了。”
　　“再见之前起码得先让我知道点她的消息啊。”
正牌女友回老家好几天了一个电话都没有，边伯贤虽说不着急，却也还是有点不满。觉得不是自己的错，不愿意主动联系。再加上这几天工作一忙，也就没把心思全花在纠结女朋友的事上。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经的，”电话那头的声音认真起来，“我有个学生，最近没地方住，你家正好离我们学校近，就想让他上你那儿待一阵子。”
　　“你要真安排个女的来跟我住，我可就真不好交代了。”
　　“想得美，男的。”
　　“男的啊……”边伯贤挠了挠被凌乱的头发弄得有点痒的脸，张口刚要拒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啊，金钟大你A大副教授吧？”
　　“嗯。”
　　“你们学生研究生公寓最近在翻新没法住人？”
　　“我还没说呢，你就都知道了？”
　　“啊！”
边伯贤一下坐起身，喝光了的空水瓶咕噜噜滚到地上。
　　都暻秀的样子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A大的研究生，A大的副教授，A大的副教授的学生——
　　“哦对，想起来了，你是物理学院的吧？”
　　“嗯。”
　　“哦，那没事了。”
　　脑中的兴奋感猛然减退，所有觉得太过凑巧的信息重新归于互不重叠的原点。
　　都暻秀学的是经济，虽然没有经过本人的确认，但是一个文科生无论如何也不会跑到金钟大他们院呆着。
“你没事我有事，就这么说定了啊，后天他就搬过去。”
　　“说定什么，谁跟你说定了，我还没答应呢。我就喜欢一个人住，今天睡这屋，明天睡那屋，爽着呢。”
　　与其让个素未蒙面的陌生男人住到自己家，还不如让都暻秀来住。
　　想到下午张艺兴的话，边伯贤突然有些不安。A大的学费到底是有多贵，需要平时打好几份工？现在外面的房租也只涨不降，要是再找个贵点的房子，那就更辛苦了吧。
　　越想越觉得这样不行。
电话那头金钟大还在不停地说着“这个学生人很好，还会做家务，正好可以帮生活不能自理的你收拾妥当了”，边伯贤冲着电话一吼：“谁生活不能自理了？过几天我同学要来住，没地儿给你学生睡。”
　　金钟大不相信：“不可能吧，就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你同学就要上你家来了？蒙谁呢你。”
　　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要乐于助人勇于奉献，做新时代的四有青年，金钟大最后自顾自地做了决定：“好了就这样了，记得明天晚上7点到我家来。你接着蒸桑拿吧，再见。”
　　“谁要去，我才不去。喂？喂！金钟大！”
　　电话那头早早收了线。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宿，边伯贤盯着黑隆隆的天花板，毫无睡意。
　　想知道昔日同桌的情况，想跟他说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来我家住吧。
　　出于同学情谊，这样伸个援手，帮个忙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吧？
　　但是要怎么说？怎么开口？
　　不知道。
抱着越夜越清醒的脑袋在床上又翻滚了好一阵，直到天边泛起一道白光，边伯贤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短暂的梦境里，只有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

*
　　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会展中心，在展区前张望了好一会儿却没发现都暻秀的身影。
　　“找你同学？他上仓库搬东西去了。”张艺兴抱着箱道具从边伯贤面前走过。
　　边伯贤“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
几分钟之后都暻秀终于回来了。
　　不知是和同学说了些什么，都暻秀手上拿着几套衣服，脸上的笑容不停。
　　走到张艺兴面前顿了顿，都暻秀张口喊了声“张哥”，转头看到一边的边伯贤，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和同学继续往前走。
边伯贤看着都暻秀的背影，凑近张艺兴，幽幽地说了声：“他怎么只喊你张哥，不喊我边哥？”
　　张艺兴一下乐了：“我比你们大好几岁，喊我张哥不是很正常么。你同学喊你边哥干嘛？叫伯贤才对吧。”
　　边伯贤挠了挠后脑勺：“也没听他喊过我伯贤啊……”
　　“那他平时怎么叫你？”
　　“边伯贤。”
　　“诶，挺生分的啊，不是同桌么，”张艺兴倒也有些奇怪，“那你怎么叫他？”
　　“都暻秀。”
　　“……”
　　张艺兴瞥了边伯贤一眼，一脸“这种生分你能怪谁”的表情。
COS展的最后一天要做的事情不多，发发传单，拍拍照，大半天很快就过去了。
　　好几次都暻秀走到自己身边时，边伯贤都想问问他房子的事，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开不了口。最后看着才和都暻秀认识不到三天的张艺兴都能亲切地喊着“暻秀”和他说话玩，自己却还在纠结是该叫“都暻秀”呢还是“暻秀”。
暻秀。
　　除去前头的姓，秀气得像个小姑娘似的名字，就这么滑过自己的嘴边，无声地喊了一遍。
　　于是突然觉得倒真像是喊了个小姑娘似的，没由来地就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来得及平复好和平时有些不同的心情，却见都暻秀突然看了过来。
我刚才应该没喊出声吧？
　　慌张地想着自己难道耳朵出了问题还是真就不小心喊出来了？却又看到有人从自己身后走了出来，嘴里喊着“暻秀”，大步地向都暻秀走过去。
原来是他同学……
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我也是他同学，我怎么就不能喊“暻秀”了？
　　不甘心的心情突然冒了出来。
下午，都暻秀一个人站在展区前看着不远处另一个展区的表演时，边伯贤走了过去。
　　“暻……”抬起的手在离面前的人的肩还有些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住，嘴里没喊完整的名字也拖长了音。
　　果然第一次喊还是有些困难啊……
许是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都暻秀转头，在看到边伯贤的时候脸上又是一愣。
于是还高抬着的手猛然落在对方的肩上，剩下的一个名字也在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脱口而出。
　　“秀。”
　　“嗯？”
　　在对方瞪大的眼睛里突然意识到这样喊貌似更不对了，边伯贤轻咳了两声掩饰内心的局促，却也不想再重新喊过，于是再开口就直奔主题：
　　“你的房子找好了么？”
　　“房子么，我……”
　　“我那儿还空着一间，反正没人住也得整理挺麻烦的，还不如找个人住呢。你要是找不到的话，可以上我那儿看看。离你们学校还挺近的，就是你如果要搬进来的话，得先打扫打扫。”
　　边伯贤一边说着自己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既不太热情，也不太生疏”的“邀请”，一边观察着都暻秀的表情变化。
　　对方却始终保持着茫然的表情，像是有什么地方不懂似的。
　　“我有哪里说的不清楚么？”
　　“不是，”都暻秀终于有了动静，摇摇头，脸上又带上了礼貌的笑，“谢谢你。不过房子我已经找到了，所以……”
　　“啊，没事，找到就好。我那里也不一定就能住呢，最近还有人问说能不能住那儿，我想反正都是住，住谁不都一样嘛，就想先问问你。呵呵，没事，那你忙，我去老张那儿看看。”
一转身，僵硬的笑脸就垮了下来。
　　边伯贤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脸上一定写了三个大字——
　　挫败感。

　最后一天的展览比平时结束得更早。
　　终于熬到最后一刻，边伯贤有气无力地跟着其他人一起收拾东西。
　　张艺兴看到毫无精神的边伯贤，开玩笑地一掌拍了上去：“干嘛？展览结束了不开心？舍不得这满场的美女coser？”
　　边伯贤心想总不能跟你说是因为邀请被拒吧，于是也跟着打哈哈：“对啊。尤其是AC的那个龙女，****的，三次元都快赶上二次元了。”
　　“嘿，主管说让我们多看看别的公司好的创意，你就光看人了。”
　　“多看看美好的事物才有利于提高眼界，开拓思维啊。”
这边刚和张艺兴贫完嘴，那边一转头就看到都暻秀正站在自己身后，抱着纸箱看着自己。
　　于是瞬间就对自己刚才的哈哈后悔了。
收拾完东西之后，几个打工的学生就可以先走了。
　　看着张艺兴熟络地拍着都暻秀的肩，满脸笑容地感谢他们这几天的帮忙，边伯贤突然意识到，他和都暻秀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不会再见面了。
　　像那个夏天一样，消失在人群之中的都暻秀，再也没有见过面。
　　如果没有这次的偶遇的话。
忽然有些慌。
下意识地，边伯贤一把将都暻秀从张艺兴身边拉了过来。
　　“手机呢？”
　　都暻秀愣愣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边伯贤，边伯贤划开屏幕，飞快地在手机上按下一串数字，然后拨出。
　　裤子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边伯贤把手机还给都暻秀。
　　“这是我的号码，你存着。”
机械的女声报了一站又一站，车上的人来来往往。
　　边伯贤坐在座位上，看着手机上那一串陌生的数字愣愣出神。直到身边的空位再次被人填补之后，边伯贤终于在名称那里打下了两个字——“暻秀”。
　　只是一存完，心里又涌上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要存呢？
　　从今往后，这两个字在自己的手机上亮起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吧。
　　边伯贤自嘲地想。
　　但是说是一点心理安慰也好。迟了四年才拿到的电话号码，起码让自己不要再是那个不合格的同桌了。
　　不要再是很久之前那样，着急却无可奈何的，因为缺乏联系方式而找不到对方的完全不合格同桌。
　　毫无温度的女声再次报出下一个站名，边伯贤收好手机，转头看向窗外缓慢移动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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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边伯贤觉得人生果然处处是惊喜。
　　刚刚还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人现在就坐在自己对面，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惊讶就差没问一句“怎么又是你”。
　　不过想来，自己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表情应该也淡定不到哪儿去吧。
　　果然出其不意才叫生活啊。
把餐具给桌上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分发好，金钟大坐在方桌的中间，左右看了看，就替两人互相介绍起来。
　　虽然刚一进门看到都暻秀的时候，边伯贤就已经猜到他应该就是金钟大带的学生了，但是在听到金钟大亲口说出这个事实时，边伯贤还是颇感意外。
　　据金钟大说，都暻秀现在住的地方因为房东要回老家，房子要收回，所以不得不另寻住处。他之后找的房子要么租金太贵要么离学校太远，都不太合适。一次上课时无意中跟金钟大抱怨了几声，于是对这个新进弟子颇为爱护的金副教授就找上了不用租金，距离OK，房间够用，单人居住的边伯贤。
“你现在要是敢在我学生面前把这事儿给拒了，你就试试看。”
　　压低了声音在边伯贤耳边小声威胁着，金钟大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的笑。
　　低着头看着满桌的菜愣了会儿，边伯贤还没消化好“金钟大想塞给我却被我拒绝了的学生就是我想让他住进来却被他拒绝了的高中同桌”这一混乱的事实，一抬头就见一直没说话的都暻秀看了过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冲自己这边笑笑。
“老师，如果太麻烦的话，我还是……”
　　“不麻烦。”
　　开口的是边伯贤。
　　“但是你不是说还有人要上你们家住么，如果我……”
　　“啊，那个，刚我来的路上那个人正好打电话跟我说他这几天没空就不上我们家来了。”
　　随口扯了个谎急急地解释着，边伯贤挠了挠后脑勺。
　　其实那个人就是金钟大的学生你啊。
两人这没头没尾的对话把一边的金钟大给听懵了。
　　看了看表情有些为难的都暻秀，又看了看尴尬的边伯贤，金钟大有点奇怪：“你们认识？”
　　“呃……我们是高中同学。”
厨房里响起了一阵尖锐的气声，都暻秀往后看了看，转头对金钟大说了声“老师，我来吧”，就起身往里走。
　　金钟大若有所思地看着都暻秀的背影，嘴里喃喃重复着“高中同学……”手一拍，突然转向边伯贤，“哦，你昨天跟我说的要住你家那个同学是不是就是暻……”
　　“啊，这白菜看起来好像很好吃！钟大你尝尝！”
　　边伯贤夹起一片绿油油的白菜就往金钟大的嘴里塞，拔高的声音盖住了金钟大未说完的名字。
　　皱着眉把嘴里的白菜嚼了嚼吞下，金钟大正要再开口，边伯贤抢先一步道：“他怎么会是你的学生？”
　　“他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学生？”
　　“听说都暻秀本科学的是经济，你不是教物理的么。”
　　“你不知道考研可以跨专业？”
　　“但是他是文科生啊，这一跨是不是跨太远了？”
　　金钟大瞥了边伯贤一眼，“那你还知不知道，大学里有一种神奇的制度叫做双学位？”
　　“你是说他本科辅修了物理？”
　　金钟大抿了抿嘴，一脸“你太无知”的表情看向边伯贤。
　　“我一个师兄，就是他们学校的教授，挺喜欢他的，本来想让他考本校的研，说只要初试能上线，就收他。但是他却非要考我们学校，为这事，我师兄还惋惜了好一阵子。不过现在看来，师兄的眼光确实不错，暻秀的能力的确很强，实验做起来，几个本专业出身的研究生都不如他。”

迅速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都暻秀。
　　都暻秀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脸上的样子有些疲惫。
　　“我……我回来了。”
　　“嗯。”
　　随意地一点头给都暻秀让了门，一直难安的情绪却突然安定了下来。
　　似乎是担心自己现在才回来是不是打扰到了边伯贤，都暻秀放下手中的袋子，开口道歉道：“不好意思，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不会，我没这么早睡。”
　　边伯贤摇了摇头，却见都暻秀还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奇怪道：“怎么了？”
　　“我以后可能还会比较晚回来，所以那个……钥匙……”
　　边伯贤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没把家里的钥匙给人家。
　　急急忙忙地进房里拿了把备用钥匙，这回倒轮到边伯贤道歉了：“不好意思，昨天忘了给你。”
　　“没关系，谢谢。”
　　“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也吃了。”
毫无意义的对话注定是进行不下去的。边伯贤站在一边看着都暻秀，脑子里还在琢磨着他刚才的那句“我以后可能还会比较晚回来”，却见都暻秀从袋子里拿出了盒什么东西，笑着对他晃了晃：
　　“要不要吃汤圆？”
*
　　看到自家那口锅终于有了除了煮泡面之外的其他用途，边伯贤突然感觉有点欣慰。
　　或许是因为徐徐升起的白烟和锅里咕噜冒泡的水声，这种久违的家庭氛围让边伯贤放松了下来。
　　靠在厨房门边，边伯贤看着都暻秀的背影，终于开口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暻秀，你今天……去哪儿了？”
　　“白天回了一趟学校。”
　　“一直到晚上？”
　　“晚上的话是……”都暻秀顿了顿，拿着勺子舀起几颗汤圆，“打工。”
芋泥汤圆的口味甜而不腻，配上点点芝麻馅儿，正好弥补了家里没有糖的遗憾。
　　“要是有桂花的话就更好吃了。”
　　都暻秀坐在边伯贤身边，咬了一口汤圆，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边伯贤擦了擦额上的汗：“就是这天气……吃着有点热。”
　　都暻秀点点头：“也是，下次吃别的好了。”
　　“啊，对了。你房间的风扇，我给你换了个新的，还有那个房间的灯挺暗的，以后看书开台灯吧。”
　　“嗯？”都暻秀抬头看了看边伯贤，对方说完之后就继续埋首吃汤圆，都暻秀却放下了手中的调羹。
　　“这些要多少钱？”
　　“你别客气，那个风扇本来就很旧了，即使你不来，我也打算换新的。而且……”
　　“不止是这个，还有房租，”都暻秀打断边伯贤，“我可能得在这儿住两三个月，那个房租还有水电费什么的……”
　　“房租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边伯贤拍拍都暻秀的肩，“钟大没跟你说么？这是我姐的房子，她人嫁外地去了，这里就留给了我。至于水电费……你不就每天晚上回来睡个觉么，能用多少水电？”
　　见都暻秀还要再说些什么，边伯贤一下站起来，拿起两块碗，往外走了一步：“都是同学，你别这么客气。那个，你吃饱了吧？我去洗碗。”
　　像是怕都暻秀会拒绝，边伯贤几乎是逃一样地进了厨房。
都暻秀坐在原位，看着桌上留下的两小摊水渍愣愣出神。
　　一直蜷缩在桌下的左手慢慢张开，小拇指下方，两排还未褪尽的红色牙印依稀可见。
　　透明的水渍里倒映出被波纹扭曲的墙面布景，厨房里的水声渐小，都暻秀抽出桌上的抽纸，把水渍擦去。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边伯贤还在洗碗，都暻秀起身替他开门。
“伯贤，我回来了！”
　　门一开，一个兴奋的声音伴随着一股香气把都暻秀整个人紧紧包围住。
　　愣了片刻之后，都暻秀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好。想要推开女生却又不好意思去推女生空落落的肩，最后只能转过头，瞪大了眼睛向听到声音走出厨房的边伯贤求助。
　　边伯贤手上还拿着块擦碗布，看到这样的场景脸上一瞬间闪过的也是惊讶。
　　似乎是感觉到被自己抱着的人有点不太对劲，兴奋的女生终于抬起头——
　　“伯、伯贤？”
　　边伯贤有些尴尬地站在厨房门口：
　　“小艾，你抱错人了……”
-----------------------------------女盆友粗来了---------------------------------

他就在我那儿——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似乎不想让他们知道，不想让他们知道都暻秀就在自己家里。
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赵陆忍不住出声催促：“边伯？”
　　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边伯贤摇了摇头，语气平淡：“不知道。”
　　“哎呀，怎么说也是半年的同桌，这会儿人都到这儿了，你还不要关心一下？”
　　“不过高中那时候就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很熟的样子。”
　　“优等生不好接近吧？”
　　几个同学在一边自顾自地猜测着，边伯贤笑笑，仰头喝下一杯酒。
“不过都暻秀家境不是很好么？怎么会到超市去打工？”
　　说笑间，一同学又奇怪道。
　　“谁知道呢，积累社会经验吧。”赵陆随口应着，转身又拍上边伯贤的肩：“其实以前我也一直以为你不喜欢他，但是那次，你那一拳可把我给打懵了。”
　　“嗯？什么情况这是？”赵陆的话成功把一圈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就跟风说了几句都暻秀不好的话，结果这小子一拳就给我招呼过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赵陆捂着自己的眼睛，一脸委屈地看着边伯贤。
　　“你要不说的过分，我会动手么？”
　　边伯贤刚回应了一句，身边一个大学同学插了进来，打趣地冲他一挤眼：“伯贤，不错嘛，小小年纪就懂得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什么红颜啊，”赵陆摆摆手，“都暻秀是男的。”
　　“男的啊？”同学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听这名字我还以为是女的呢。还想说这会儿人都到这儿来了，说不定还能和伯贤来一场破镜重圆什么的。正好这几天一直下雨来着，你们想想，下雨的夜晚，默默对视的两个人,‘啊~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只在你眼中~~~’”
　　同学说着说着就表情夸张地唱了起来，引来周围一阵哄笑。边伯贤无语地用杯底敲了敲玻璃桌面：“喂喂，你们笑够了啊。”
“哈哈！笑死我了！”一高中同校的同学一边抹眼泪一边口无遮拦地开着玩笑，“不过不是说都暻秀是gay么？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就情深深雨蒙蒙了啊。”
　　斜抵着桌子的酒杯重重地落在桌面上，席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音响里不断传来的歌声。
　　“喂，瞎说什么呢你，”见边伯贤变了脸色，赵陆大力一拍那个同学的背，“那个时候都是大家乱传的，人家直着呢。再这么说，小心边伯揍你啊。”
　　“啊，我错了。伯贤你别生气。”同学双手合十地向边伯贤道歉，脸上却还是忍不住的笑。
　　边伯贤却也松了紧绷着的脸，推了推赵陆的肩，道：“就你说的最多，下回我第一个揍你。”
　　“哇，这么多年了你还想再给我加个熊猫眼呢？”
　　赵陆一脸戒备地看着边伯贤，身子夸张地向后仰，周围又是一阵笑声。
边伯贤也跟着笑，心里却忽然不安了起来。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连带着口中的酒也愈发苦涩起来。
　　话题渐渐被转开，周围的人继续唱歌、说笑。
　　边伯贤却再也没有什么兴致跟着他们玩闹，往沙发的角落一躺，身子深深地陷入柔软的沙发中。
捧着酒杯抿了一口，边伯贤心中忽然冒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撒谎？
　　在被问到知不知道都暻秀来到这里的时候，为什么……要撒谎？
眼前突然出现的是都暻秀那张疲惫的脸和勉强的微笑。毫无生气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仍然亮的惊人。
　　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
　　曾经被自己吐槽过像圣母似的眼神。
　　怎么突然就……甩不开了。
上个星期买的零食貌似都吃的差不多了吧？
　　也许是时候去超市给自己再添置点存货了。
---------------------------还有人记得辣过老赵嘛--------------------------------

@渲染_燕子 更新了哟

Chapter 7
滂沱的大雨到了傍晚终于停了下来。
　　边伯贤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起身把一直紧闭着的窗户开了一个小口。
　　雨后的世界干净而清新，徐徐微风带着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街边的路灯已经开启，灰黑一片的世界之中亮起点点柔光。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把手头上的工作整理好就可以下班了。”
　　一直定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张艺兴终于开了口，前一秒还只能听到鼠标和键盘声的办公室里瞬间爆发出一声欢呼。
　　“啊，终于可以走了！”
　　“今天比昨天早半个小时！耶！”
　　“不过老张，最近每天都拖到现在才让走，主管到底给不给加工资啊？”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6:30，比规定的5点下班延长了一个半小时。张艺兴拍了拍哀怨的同事，安慰地一笑：“这次的活儿如果做好了，奖金自然少不了你的。”
　　公司最近正在筹划一个新的大型网游项目，为了突出所谓的“创新”、“创意”，公司高层抛弃了武侠，舍去了鬼怪，把目光放在了之前从未涉及过的科幻上。主管在和手下这群担当设定大任的年轻人介绍时说，这将是我们公司“展望未来，积极创新”的转型之作。油腻的脸上满是憧憬之色。
　　但是那样满眼闪烁着兴奋光芒的样子却被底下一群人唾弃了好久。
　　玩点啥不好，玩科幻？
　　这是想整几场星球大战呢还是设计几个三眼两嘴、满头触角的外星人站你家窗户边上跟你Say hello?
不过不满归不满，人物和场景设定还是得做。
　　听说剧情策划部那边是人手一本《火星编年史》，每天下了班就回家看《星际旅行》。不过边伯贤总觉得拿到手的那一篇篇初稿，怎么看着有点星际宝贝的影子呢？
　　张艺兴作为这群年轻员工里最为年长、稳重的一个，被主管予以监工的使命，每天给这群不定性的年轻人定下一定的工作量，不做完不让走。
　　于是下班时间也就从5点一直拖啊拖拖到了无限延长……
走出公司大门，告别了身边的同事，边伯贤伸了个大懒腰。
　　“嘿，今天上哪儿吃饭去？”
　　身后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边伯贤回头看到张艺兴，于是随口应着：“上土星吃泡面去。”
　　“这么惨？不跟小艾一起上月球吃个烛光晚餐？”
　　“小艾啊……”边伯贤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前阵子跟我闹别扭来着，一个多星期没见着她了。”
　　“你做什么坏事惹她生气了？”
　　“没啊，我就抱怨了一声她怎么回家那么久也不联系我，然后就被她各种数落。”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张艺兴冲着边伯贤的肩又是一掌，“女朋友嘛，总是要哄的。她不来找你你还不会去找她？见了面，说几句好听的，气自然就消了。”
　　“什么啊，又不是我的错，还要我去找她么。”
　　边伯贤撇了撇嘴。明明是她莫名其妙发脾气嘛。
　　“你要是一直这么放着不管，以后你想见都见不着她了。”
　　一阵凉风吹过，张艺兴双手抱臂抖了抖身子，再开口，语气里带着无比的优越感：“哎呀，今天有点冷啊，不知道我家那位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要回家感受家庭的温暖了，你就自己一个人上土星去吧。祝你旅途愉快，哥走了，啊~拜拜~”
　　“有你这么刺激人的么！张艺兴！”
边伯贤冲着那个欠扁的背影大声吼着，回应他的只有带着凉意的秋风。
　　秋天果然是到了啊。
　　边伯贤抱了抱光溜溜的手臂。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小艾打个电话。
　　但是嘟声响了好久却一直没人接听，边伯贤于是叹了口气，收起电话向着与家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在A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小店解决了晚饭，边伯贤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我一个人也挺好的嘛，要吃啥点啥，要多暖有多暖。
　　想着吃饱了走走消消食，边伯贤七拐八拐走到了人民广场。
人民广场啊……
　　边伯贤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各色店铺停下了脚步。
　　前几天赵陆说的那家超市，都暻秀打工的超市，就在这里。
新建的超市很大，边伯贤推着购物车从一楼走到了三楼，再从三楼逛回一楼，车里的东西越堆越多，却还是没发现都暻秀的身影。
　　难道他今天晚上没班？
　　心里想着不会这么不凑巧吧。边伯贤继续从一楼走到三楼，从三楼逛回一楼……
好吧，可能真的就这么不凑巧……
　　边伯贤推着一堆零食杂物，郁闷地排到了结账队伍之后。
等待结账的时候边伯贤还是不死心，一个劲儿地歪着头在众多货架中寻找目标。前面的阿姨结完了帐，在收银员的提醒下，边伯贤把车里的一大堆东西搬到台面上，继续扭头找着。
　　在离收银台不算太远的水果区还真让边伯贤发现了疑似目标。
　　圆圆的脑袋，小小的身板，即使隔着一定距离看不清表情却也能感觉到的那股认真劲。
　　边伯贤眯了眯眼。
　　是都暻秀吧？一定是吧！
“您好，一共是170.3元。”
　　收银员的声音突然响起，边伯贤头也没回，随手就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东西。
　　“等等，这些我也要。”
都暻秀似乎是在整理新鲜的水果，身边摆着个大大的纸箱，小身板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
　　嘿，看着还挺熟练嘛。
　　边伯贤突然有些想笑，于是伸手揉了揉压抑着的嘴角，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笑声。
　　收回视线向身后看去，两个学生打扮的女生正看着边伯贤掩着嘴笑。
怎么了？
　　边伯贤正奇怪着，收银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先生您好，一共是289.5元。”
　　“哦。”
边伯贤点点头，拿出钱包正要付钱，却见收银员也在拼命忍着笑。于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拿的东西——
　　在各种零食的包装之上，是几盒自己随手拿的，五颜六色的，各式各样的，Durex……
　　于是迅速抽出三张大钞往柜台上一放，边伯贤慌慌张张地把面前的东西胡乱地往袋子里塞。
　　东西一装好，边伯贤连找零都顾不上拿，便在收银员终于抑制不住的诡异笑容下落荒而逃。

　*
　　太丢人了……
　　边伯贤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两个印着超市图案的袋子抚了抚额。
　　拿点什么不好，怎么就偏偏拿成了这个……
　　身后站的是谁不好，怎么就偏偏站着俩女学生……Orz
心里正为自己今天的这趟超市之行郁闷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喂，小艾？”
　　“嗯。你找我？”
　　电话那头，许久没见面的女朋友声音有些冷淡。
　　边伯贤抿了抿嘴，脑袋高速运转着，想着自己该说点什么才好。
　　“呃，就是……那个……”
　　沉默了一会儿，边伯贤再次开口。但是求和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门口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啊，小艾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儿再给你打电话，拜拜！”
挂了电话，边伯贤拎起两袋东西迅速跑进房里。
　　几盒烫手山芋扔进床边的抽屉里，袋子里的零食统统倒在床上，两个超市的塑料袋被边伯贤揉成一团，塞进了被子里。
于是都暻秀进门来的时候，就看到边伯贤站在自己的床前，看着一大堆零食呈思考状。
　　听到门口的动静，边伯贤一脸平静地转过头，冲着都暻秀打了声招呼：“你回来啦。”
　　“啊，嗯……”
　　都暻秀愣愣地点了点头，眼睛仍然停留在床上的那一大堆零食上。
　　“你这是……？”
　　“没什么，我就是思考一下等下要吃哪样比较好。”
　　“哦，这样啊。”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边伯贤拿起一包薯片往外走，都暻秀也挪动脚步，走到了餐桌旁，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今天来了新帮手，我要做的就少了，上到8点半就可以了。后面几天我都会早一点回来。”
　　“那挺好的啊。”
　　边伯贤点点头，正准备拆薯片，都暻秀却又摆了摆手。
　　“那个，薯片先别吃。”
　　转身把桌上的食盒打开，鸡汤的香味立马飘了出来。
　　都暻秀从厨房里拿出两份餐具，伸手给边伯贤打了一碗鸡汤，“今天吃这个吧。”
一直以各种快餐和垃圾食品充当主食的边伯贤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样的鸡汤了。
　　汤汁咸淡适中，鸡肉香软入味，一碗汤下肚，边伯贤满足地长呼一声：
　　“啊……传说中家庭的温暖啊……”
　　都暻秀在一边笑了起来。
“诶，你们超市还有卖这种煮好的鸡汤？”
　　“你知道我在超市打工？”
　　“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边伯贤立马摇头，“不是，我就是……在猜你是在哪儿买的汤。那个，你真在超市打工啊？”
　　“嗯。就在人民广场那边的超市里，”都暻秀没有多想，继续解释着，“不过这汤不是超市买的，是一个阿姨送的。”
　　“打个工还有阿姨送汤？”
　　“就……认识的阿姨，”都暻秀又给边伯贤盛上一碗，“她手艺不错，你多尝尝。”
看着又一碗香气扑鼻的鸡汤端至面前，边伯贤突然伸手握住了都暻秀拿着汤匙的手。
　　“暻秀啊。”
　　“怎、怎么了？”
　　边伯贤突然的举动让都暻秀心里一慌，眼睛一瞪却见边伯贤不大的下垂眼里闪动着盈盈的光芒：
　　“跟着你，有肉吃！”
拍着大满足的肚皮躺在床上的时候，边伯贤才想起来该给小艾回个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却又是没人接。
　　直到边伯贤上下眼皮进入胶着状态之时，那边才发来了一条短信。
“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这样算是和好的意思么？
　　边伯贤迷迷糊糊地想。
*
　　跟张艺兴好说歹说终于在6点之前让自己下了班，边伯贤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约定的餐厅。
　　说了声“老大不让准时下班，来迟了些”算是给自己的迟到一旦解释，边伯贤匆忙地落座。
　　小艾难得地没有抱怨，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小艾已经提前点好了餐，没坐多久，两盘牛排就端了上来。
　　用餐过程中，一向喜欢说话的小艾反常地没了话。边伯贤找了几个话题，对方只是平平淡淡地回应两句，最后边伯贤也没了聊天的兴致。
　　算了，我还是吃吧。
盘里的牛肉很快消灭了大半，对面坐着的人终于开了口。
　　“你都没话对我说么？”
　　小艾撅着嘴，表情有些委屈，边伯贤却觉得自己更委屈。
　　我刚才不是一直在找话题么……
　　“呃，你想说点什么？”
　　“你都已经想不到要跟我说什么了吗？”
　　“……”
好吧，我还是继续吃。
“边伯贤。”
　　小艾放下了餐具，看着埋头苦吃的男朋友，脸上的表情渐渐敛去。
　　“怎么了？”
　　边伯贤嘴里嚼着牛肉，心里越发对小艾今天的反常感到奇怪。
“我们分手吧。”
直到小艾的身影消失在西餐厅里，边伯贤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牛肉。
　　当机了半天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张艺兴昨天对自己说的话——
　　“你要是一直这样放着不管，以后你想见都见不到她了。”
　　以后你想见都见不到了。
　　见不到了。
　　见不到了……
【我们分手吧。】
　　是真的见不到了。
所以，我被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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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陈星彤 @渲染_燕子 @大爱脩香 @度白6
更新了~

白白和女喷油分手了哦~嘟嘟该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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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边伯贤觉得自己做的最大一件错事就是把分手的消息告诉张艺兴。
　　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连办公室隔得老远的技术部一同事在食堂看到边伯贤时，也满脸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兄弟，没事，还有大把妹子等着你。”
感情问题永远是办公室里最受欢迎的谈资，即使是在这种男多女少的网游公司。在各种陈旧讯息都被八到无处可八之后，一有点新鲜的消息立马就会变成办公室八卦榜上的第一位。
　　边伯贤第一次发现原来身边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不管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几道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一抬头，眼前是一张张写满同情的面孔将自己包围。
当然，总是有些热心同事在同情之余，还积极帮忙解决问题。
　　张艺兴在深切地表达了自己听闻这个悲伤消息的遗憾之后，立马热络地张罗着要给边伯贤找新对象。
　　“楼上广告公司里好多小姑娘看着都不错，我一铁哥们就在那里工作，伯贤你好好挑，看上了谁就跟哥说。”
　　胸口一拍，张艺兴那口气就像古代某特殊行业里浓妆艳抹的老妈妈，指着对面一字排开的姑娘让心情烦闷的边公子好好挑选。
在被一众人等或哀伤或热情的表面嘘寒问暖实则八卦好奇之下，边伯贤突然发觉永远板着一张脸的主管是如此地可敬可爱。
　　“重做。”
　　就连这两个曾经让自己咒骂了无数遍的字眼也是如此地掷地有声，悦耳好听。
　　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正常的工作氛围，果然公私分明的主管就是好主管！
　　边伯贤心里想着，看向主管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崇敬光芒。
　　但是还没等那点光芒闪上几闪，总管在边伯贤转身欲走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瞬间熄灭了边伯贤眼里的火花。
“听说……你失恋了？”
我不就是分了个手么？至于人人都这样么！
　　面目扭曲的边伯贤把手里的图纸捏得嘎吱作响。
唯一让边伯贤觉得有点安慰的就是下班回到家之后，一室的安宁。
　　都暻秀不是八卦的人，至少在言语上来说，他不是。尽管边伯贤一开始也曾在都暻秀开口对自己说话时，敏感地以为是不是要追问分手的事情而心生警惕。
　　但是都暻秀没有对这件事发表过任何看法，他仍是每天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话不多，也没有机会多。毕竟白天都在外忙碌的两个人只有晚上回到家里才能碰上面。
这样的都暻秀反而让在上班时被那群八卦的同事追问得无可奈何的边伯贤突然多了些倾诉的欲望。可是他什么都不问，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不能巴巴地拉着人家，劈头盖脸地就把自己那不算太短暂但是也实在丰富不起来的情史说上一通吧。
　　都暻秀最近似乎不像前阵子那么忙，边伯贤每天傍晚下了班一打开家门，就能看到都暻秀坐在客厅里。空荡荡的家里多了个人，每天迎接自己的终于不再是冰冷的空气。边伯贤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每次在看到都暻秀抬头看自己的时候，在听到都暻秀跟自己说“你回来了”的时候，总有一种像是暖流一样的东西滑过心头。
　　跟自己打招呼的声音并不算温润，偶尔还有些低沉，只是那种轻声中带着点小温柔的语调听着就觉得很舒服。
　　于是突然想到张艺兴的那一句“家庭的温暖”。
家庭的温暖。
　　怎么把这词往都暻秀身上套了……
　　甩甩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到脑后，边伯贤找了碗泡面，拿起水壶就要烧水。
　　在一边看书的都暻秀突然叫住了他：“你没吃饭吗？”
　　“嗯。公司食堂不好吃，又不想跑太远，干脆回来吃泡面好了。”
　　“可是老吃泡面也不行啊。”
　　“没办法，谁让我只有在煮泡面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厨艺高超呢，”边伯贤一边装水，一边开着玩笑，“红烧牛肉、葱香排骨，各种美味手到擒来。”
　　装满了水的水壶往底座上一放，壶子里很快响起“嗡嗡”声。边伯贤正要打开泡面的盖子，都暻秀突然伸过手来，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