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的男人撑着一把纸伞,穿着黑浴衣,身形消瘦纤长。雨丝随风躲开纸伞打在他身上,纸伞边沿滴下数条晶莹的长线。他行走在青石板铺的小路上,周围翠竹青青。
雨声,伴着风声过耳,小路从竹林间悠悠穿过,止于一方狭小的石碑前。来人把伞扣到石碑上,不顾自己被雨水肆意打湿,拧着眉淡淡一笑:
“……我来看你了。”
“这么久了,我自己都要忘记,这里躺着的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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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相》
CP:叶好|晦涩慎入|元宵贺(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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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上叶出乎意料的安静,抱着一束白菊,穿着黑西装,有着不同寻常的优雅霸气,却止不住那股从心底溢出的悲恸。
他好像在一瞬间长大,变成熟,西装笔挺笑容客套举止优雅言语得体,只有在棺木下葬有人用铁锹填上第一掊土的时候失态,他往前冲了几步又强自停住,转头慢慢走回去,手在身侧攥出血一路滴过去,道莲想去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拍上叶的肩膀,看到叶抬眸对他笑得冰冷:“放……我没事。”
声音转换的生硬,道莲能猜出叶的心情极差,放下手没再说什么。
叶注视着那方新土,在竹林深处,他应该会喜欢,那么翠的竹子那么蓝的天空那么软的草地那么清的空气,很好不是么?
到最后,葬礼结束,人走了大半,剩下叶和他的同伴。龙看着淡然站立纹丝不动的叶,一句话说不出来。他不认识站在石碑前的人了,他的老板整天笑嘻嘻大咧咧,心比谁都细腻,还是个孩子,还没有学会收敛情绪,而现在站着的那个人,那个人是那么冷静,从头到尾都没有哭,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就是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扩散开来的难过,铺天盖地,连吹过身畔的风都带了深厚的苦痛,绝望好似蛛网,绕了一圈一圈缠了一层一层,将他裹得严实,只留出一张脸,还要拼出残破的微笑。
梅登犹豫了一下,说:“主会将他的灵魂引向天国。”
“呵……”叶轻声道,“虽然很不喜欢你那个主,但他能进天国,我还是非常开心的。”
他转过头,眯起眼笑,声音带着低沉的喑哑:“你们走吧,我想再看一会儿。”
只剩下了叶,以及那块冰冷的石碑和那方新翻的泥土。叶伸出手,指尖颤抖,他触碰上石碑,冷硬的痕迹刻着一个名字,还葬着另一个名字。没有什么能陪你一起长眠,就把名字给你吧,名字是咒啊,让它缠住我,和你。
叶柔和地笑了,眉毛舒展开,眼中却溢出了有别于温柔的其他东西,尖锐而无可避免。他垂眸,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束漂亮的牵牛花,开得正旺,似乎刚从花店买来,伴着洒完水后的娇嫩,叶把它轻轻地,摆在石碑边。
就算是……告别吧。
他还记得那年雪下得很大,他撑着伞走在街上,忽的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呼唤着他,音调上扬而欢快。他回头,瞥见街边巷口的雨帘下站着那个人,浑身裹满雪却笑容灿烂,在他走过去后猛然将一团雪扔过来,砸开千万朵花,就这么直直砸进他的记忆深处。
他也记得那年雨下得老大,他没有伞,搂着那人跪在泥地里,浑身滚满了泥巴,他这一生都没有这样狼狈过。雨是那么大,可还是冲刷不掉去刺鼻的铁锈味,腥红在他们身下漫开来,他弓起背挡住打下的豆大雨粒,瞪大眼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可是光太暗,视线模糊成一片阴影。感觉抱着的人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他的手颤抖着几乎抱不住了。那人躺在他怀里,眼神飘飘忽忽,似乎看不到他在哪里,却还是对他笑,笑得那般明媚和好看,鲜血染红了的手费力抬起,摸上他的脸,温柔的摩擦,声音低低地几乎飘散在氤氲的水汽中:
“晚安。”
这两个字作为梦魇,经常出现在他的梦境中,一遍一遍,连同大雨,一起回放,提醒着他已经失去了那个人,在那个雨夜永远的失去了那个人。纵然他有着令天地毁灭的力量,也无法找回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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