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方紫瑚扬鞭打马,催着坐骑跑得飞快,将康云枫、沈寻梦和无双三人远远落在身后。而康云枫脸色阴沉,沈寻梦和无双很识趣地保持缄默。
傍晚时分,四人进了鄢陵城。找了家面馆简单用了晚膳,顺带打听了听雨楼的位置。方紫瑚自始至终也没跟康云枫说一句话。几人走出面馆时,西边天空的最后一抹晚霞已经融进冥冥的暮色中。新月东升,大地一片深灰色。方紫瑚大约跑累了,这会儿纵马缓行,反正听雨楼近在咫尺,大家谁也不那么心急了。
听雨楼在鄢陵城南郊,占地有几十亩,远远望去,楼屋鳞次,可谓大观。听雨楼有三坊三门。左边是卷帘坊,供客人饮酒作乐;右边是赏珍阁,交易金石珠玉等物之所;当中的主楼留金苑,是买卖消息的地方。
四人驾马前行,没多少功夫,来到听雨楼留金苑门前。但康云枫没有敲留金苑那扇气势庄严的黑色雕花铁门,反而扣响三丈外的褐色矮木门。
很快两个侍仆开了门,康云枫说明来意,两侍仆将几人迎进去。
留金苑里叠山成瀑,理水成池,花木比邻,高屋连房,房前长廊疏栏相绕,景色繁密细巧。只是这苑中架构并不中正,左右失衡,亦无联匾对装饰,园子当中还设有碉楼,隐隐透着股俗气。这种布局,远异于寻常贵胄富贾之府第园林。
鄢陵乃冀州古城,文物传承自有一番风概,此处风景大异其趣,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所为何来,令人追味。
四人被领着在留金苑里左转右绕,最后来到一座依水而建的三层高的船楼里。
四人踏进船楼,便觉薰香腻人,地板上铺着华美的羊毛地毯,四周放着花梨木桌椅,几幅名家画卷挂在墙上,水晶灯座嵌在四角的墙壁上,儿臂般的烛火熊熊燃烧着。所有的器皿都精美细致,所有的装饰都高贵典雅,显示出主人富足的底气和奢华的排场。走进这屋子里的人只会有两个感觉:或者自惭形秽,或者艳羡惊赞。
两个侍女走过来请几人入座,奉上香茶。这两个姑娘一个衣着嫩粉,一个衣着浅绿,豆蔻年纪,清纯可爱。
粉衣侍女对着康云枫看了又看,康云枫有些奇怪,也瞅向她。小姑娘有些害羞,移眼挪步,站在屋角,又跟绿衣侍女窃窃私语,两人边说还边瞟着康云枫。待康云枫目光扫来,粉衣侍女面上一红,垂眸弄衣,绿衣侍女抿唇一笑,走上前来,向康云枫问道:“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风剑吗?”
康云枫亦笑道:“我是风剑,不过可不是大名鼎鼎,否则你们怎么都不认得我?”
听他言语诙谐,这姑娘吃吃笑了起来,“我这不就认得你了吗?”
康云枫道:“你认得我不稀罕,你认得我的朋友空空如也莫庆生吗?”
这姑娘道:“莫庆生?你是说那个高来高去、进出从不走门的人吗?”
康云枫道:“是呀。他在别处的确从不走门,难道在你们听雨楼也是如此?他这是目中无美女,真是该打,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替你们教训他去!”
“他呀――”
这姑娘刚想说什么,却横空插来一个声音。
“风剑浪子之名不虚传,我再不出来,只怕你要把我这傻丫头拐走了。”
伴随着话音,是一阵酥到骨子里的笑声。一个女人自楼上走了下来。
这个女人,红唇玉颈,神态妖娆,长裙曳地,风姿绰约。她有一种异域之美,虽然不算年轻,眼角已经能看出细细的纹路,但她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致命的诱惑,一举手一投足,都撩拨着人的血性,令人躁动不安,仿佛一定要做些什么才不枉来人世走这一遭。
方紫瑚和无双虽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大美女,但跟眼前这女人比起来,稚嫩的如同黄毛丫头。
康云枫和沈寻梦,一个见多识广,一个生性清冷,这一刻,却也看得恍神。
这女人正是听春楼当家的,春雨,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