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葬礼的那个夜,娜美走进罗宾的暗室
——除罗宾外从未有人进入过它。终日只见门开阖时的橘光一闪一闪。
如此瑰丽的秘密。
橘色灯光中娜美徐徐深入,见四处凌乱,似是罗宾明日回来。
头顶细绳尚晾晒着照片,那么多,统统蒙了细尘。
娜美好奇,凑上去看一看。呵,不是她么
——
在甲板上眺望远方海天,目无焦距。
娜美又看另一张,仍是她。又一张,再一张,每一张,呵,统统都是娜美。
这暗室内铺天盖地挂满了娜美。
那一池显影液中潮湿的一张张亦都是娜美。
她对着别人说话,神色不耐烦。
她睡着了,表情甘美如一只婴。
她醉酒,皱着眉头。
她站在雪地里望天空,手揣在大衣口袋里。
她跑,脚线颀长如鹿轻捷如豹。
娜美几乎可以看到罗宾是如何站在这显影液的面前,等待她的形象慢慢浮现。
她亦可看到罗宾的手势有多么温柔。
该刹那,娜美突觉心痛。
她痛得蜷缩在地上,像被灼伤的虫。
终于她将额头抵住自己的膝盖,哀哀哭起来。
次日,娜美自地板上爬起来,走去洗一把冷水脸。
她在心里对罗宾说话,一如罗宾在生之时
她说
——罗宾,终于我想明白了。人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
不久娜美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漫天大雾。河对岸传来急促鼓点,并有一个身影,渺渺茫茫地朝她挥手。
之后,那身影退隐,远遁,消失。
醒来时娜美听见附近岛屿上夜猫凄厉地叫,又有水喉发出哮喘病人般的“隆隆”声。
她有淡淡怅惘。
她知,这世间的情缘加诸她的刑已经期满。
她再也不能爱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