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离别
胭脂着一身清丽脱俗的青纱广袖落地荷裙,发间别上了一支好看的银钗子,上面镶着几颗明亮的珍珠。衣裙的领口上密密地缝着好看的粉莲花,裙摆上隐隐约约用金孔雀线给画了边。
胭脂只觉得脑袋上硬硬的,她的发髻是绿姑梳的。绿姑说发髻不能乱,因而要梳紧些。胭脂只觉得头隐隐作痛,但也还是忍了下来。
流年领着她来到了吕家的祖堂。胭脂并没有去过多少次自家的祖堂,倒是他哥哥吕谦是每七天都要去拜祭一次。胭脂多多少少还是畏于祖宗的威严的。她进了屋门,也不敢随意动里面的一桌一椅。
吕瑞早已候着了。见胭脂已至,顾不上细看她的妆容,便是拉着她走到吕家祖上的灵位前。嘴里嘟嚷着什么,然后动手整理胭脂的衣襟,使这买来几日的衣服又像新衣似的。吕瑞温和地看着胭脂道:“来,给爷爷们磕头,让他们保佑你得圣上垂爱,承圣上恩宠。”
胭脂心里是有些怕的。这祖堂里很是严肃,即使她知道祖宗的骨灰骨架不在这里也仍是心惊胆战。听完他爹爹一句居然镇定下来了。
她是要入宫,但她不如爹那般死求恩宠。她沉静地跪在垫子上,双手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便是一拜,然后磕头。屋子里安静地很。
吕瑞总算是舒了口气,他微微一笑,点头让流年叫家人进来用膳。流年见胭脂没有什么动作,不安地出了去。
胭脂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吕瑞很是满意她方才的表现,双手习惯性地放在背后,他道:“过会儿就和你大娘还有你哥哥用午饭。”
“我大娘?”胭脂挑眉笑道。
吕瑞看她好一会儿,接而答曰:“今日便要入宫,以后大约也不会见着她了。”
胭脂回首看着墙上挂着的“吕”字。下定了决心,沉默地在桌子坐下。
不一会儿一家人齐齐坐下,但是桌子还是留了两个空位子,说是留给阿爷和太爷爷的。胭脂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阴沉无比。
菜式很丰盛,但还是少不了吕氏烦人的嘴皮子。胭脂一声不响吃完,直至一桌人都放下碗筷。吕瑞才缓缓开口:“今儿胭儿便要入宫了,我已派人收拾好衣服和珠宝首饰。那是自会有人护你入明焕宫。” 吕氏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被吕瑞的眼神震慑住,只是一个白眼罢。
胭脂的手抓着白色丝巾,直至指关节发白然后启唇:“女儿要带流年入宫。”流年闻言眼眶微微红了,但默不作声。
吕氏冷哼一声:“流年留下!她以后必定是谦儿的小妾,容不得你做主!”
胭脂只觉愤怒至极,喝道:“流年自小是我的丫鬟,你还没有那资格指使她!”
吕瑞顿觉不妙,手一拍桌子,他的筷子便滚下来,落在地上的声音甚是刺耳,若放在平时也是没什么的。但气氛一瞬间凝了起来。
“爹……”胭脂发觉视线模糊,喉咙间已经隐隐作痛发不出任何声音。吕瑞眼神坚定:“他以后是你哥的小妾,万万不可随你入宫!”
流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冲出门外。吕氏哼了一声嘟嚷道:“穷人家的胚子就是没教养。”胭脂忽的站起来,摔门而去,吕瑞摇摇头,叹息一声。而吕氏却幸灾乐祸地夹菜到吕谦碗中道:“谦儿乖,多吃些。”
而吕谦却一眼不发,眼瞳空洞,焦点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