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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八 相 送
【一】
那天是立冬的前一天，我妈让我去房里叫表姐出来见客，我赶紧放下毛笔，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后院去，“表姐——表姐——我妈叫你去前厅呢——”
声音就像第一次触碰到空气一样，清脆脆地敲打院子里的每一扇门每一扇窗，快乐极了的模样。
那时局势刚刚安定——这句话我总是听管家老马说，“现在局势刚刚安定，米价菜价也稳了一些，买多点屯着——”或者是“现在局势刚刚安定，小少爷你要抓紧念好书——”——那时我听我妈讲，大哥也准备留洋回来了的，留洋在我们家都不算什么新鲜物，好像那时外公就是慈禧送的那批留洋学生。
我心里面也快点盼着我哥回来，在学堂里总是挨隔壁桌的谭珺夫陷害，放学总是我被留堂，要不就是面壁背白天学的诗文，背不出来又是要打板子的。谭珺夫他们就趴在窗口偷看，偷偷地笑我，但是笑声太大，我总是在背书的时候听见他们的笑声，背不出总是挨打手心。鼻涕眼泪挂了一脸，回到家我妈帮我擦脸，我爸一边数落我一边讲我哥多么多么好，最后又不让我吃饭了，要跪在祖宗牌位面前面壁思过。我想我大哥快点回来，他那么聪明肯定可以教我怎么对付谭珺夫他们。
我站在表姐房间门口怎么敲门她都不开，我用指头沾了沾口水，在窗口的地方戳了个小洞，她站在镜子面前反复照相，露出牙齿，上上下下全都仔细检查过了才算，我本来以为她转身就要开门了的，谁想她又在镜子面前转了个圈，确保万无一失了才给我开门。
“小娃崽家家的 ，急什么急啦——”她伸手过来，“来，我牵你。”我一甩手，“我才不要女人牵。”
“王子旋，你怕丑啊——”她故意说得很大声，我都有点脸红，还是把手拿给了她，心里面想，女人真的是比谭珺夫还难对付。她抓着我的受，想了想什么又扑哧笑出来，我问她你笑什么，她打我的头说小娃家崽不懂的，我朝她做了个鬼脸。
我们家是卖药的，卖了好多年，从我太爷爷的太爷爷就开始卖了，其实也不光是卖药的，也治病，我们家一直都是大夫，治病救人，人家都喊我爸活菩萨喊我小菩萨，有时我也生气，我看见那个菩萨长的女人的样子，我怎么是菩萨呢？我表姐是我舅舅的女儿，舅舅住在北平，老马说局势不稳定，所以表姐就在我们家先住着。
我们走到前客厅的时候，我爸和我马还有老马都在了。我和表姐站在我妈椅子后边，看见地上一个人跪在那镶金桂金线裹边的绣垫，肥大的裤腿上还裹着未干的泥浆，低着头，窘迫地缩了缩露在磨坏的黑糙布鞋外面的脚趾头。他抬起头，给我爸递了景泰蓝瓷杯。一张神态温和恭俭的脸，略向我妈颔首。那年他十七岁。
看见他眼睛生动的很，我忍不住走上去想摸一下，手上还没有干的墨迹反倒污在他额上，他也只对我笑，老马讲，这两个娃仔亲的很啊。
我爸那天笑的很开心。老马叔和表姐走在我前面，他们说这个是北平一个有世家交情的儿子，以前和表姐家也是很好的，他们从小是认得的，现在这个年代里家道中落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来投奔我们家，拜我爸为师，也做大夫。
我跳起来折探进走廊的桂树枝，桂花嫣嫣地耷拉在细细的枝干上，我无聊地掰开一朵花，突然明白今天表姐这样仔细打扮是因为他啊。

手打很吃力，而且前段没激情，是初逢的，也许不是那么勾得起胃口。后文是真的感动的没话说。激情有一段。不是太重。。。。
我要去聚餐。对不起，我会好好收拾这个摊子的。

晚上8点半，准时更两篇起码。。。

【三】
晚上回到家，车铃叮铃铃的在家门口响，也没有人应门。我跳下了车，推开门一看，差点没有挨吓，不懂是在办什么排场，比过年还大，街里街坊还有亲戚们络绎不绝。
半旧的灯笼挂在门扉，夜风温柔，使它轻轻晃动着一地光影，景楠哥看着那些很朦胧的阴影，像是陷进地里面去一样的柔软——再看定去就看到了他。
“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凭晚才回来——老爷夫人晚上好找你叻，你哥今天留洋回来了懂不啊啊？——”老马提起新做的长衫，小心从撒满了噗出来的酒的院子那边跑过来，“景楠你也是，怎么跟着他一个娃崽胡闹！”
“我哥回来了？”我眼睛那时候一定瞪得不能再大了。“哥——”我喊那一声的时候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撒丫子跑。
我哥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那张轮廓分明年轻英俊的脸不等搭话就抬眼撞上我一双满心满意装着自己的眼睛，让他忍不住扬唇微笑，他长得好高好结实了，一只手就捞起我来了，我把汗津津的头拱到他颈窝子里，他用下巴敲了敲我脑袋，“今天你哥回来都不见你哟，不想我回来啊？”我抬头看他，“才不是！今早妈讲晚上有好吃的喊我早点回家，我又不晓得是你回来——”他笑笑，看见了跟在老马后面的陈景楠。
两个人谁都没有讲话，仿佛那就是整个世界。
那年我十二岁。
后来我才懂得，原来那天我看见的是爱情。
老马跟景楠哥讲：“这个是大少爷。”他刚要跟我哥介绍景楠哥的时候，我哥把我放下来，另一只手也随意把杯子放在靠近的桌台上，我哥说“我知道他，”然后他看着陈景楠，“家父在来信里常常说起你，说你在中医方面的造诣，也说你和我弟弟处的很好。谢谢你帮我照顾家里。”
景楠哥第一次这样，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说不出来的什么意思，低下一点头，挠了挠头发，只是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表姐走过来，略略生疏地挽起景楠哥的手，侧耳跟他说了什么。然后景楠哥跟我哥点了点头，意思算是告别，然后就走了。
我哥问我：“他们俩？”
“景楠哥才不喜欢他。”
其实那天我爸完全忘记了我和景楠哥回家的事情，表姐跟景楠哥先走也不过是我妈交代他们把房间腾出来给我哥，晚上让景楠哥跟我挤着一晚而已。到最后我哥醉得我妈打算吩咐几个人扛回房间去，后来清醒的也没几个了，只能是景楠哥半扶半架着弄回房去的。
我哥躺在床上，盖着牡丹大绢花的牙白色被子，微微眯着眼。
陈景楠腿修长笔直，青色的长衫套在清瘦的身子架上，来来回回。
酸枣去核，用刀剁碎，加入葛花根和一晚开水，煮开后匀成两小碗，温度已经被陈景楠试过，温和适中。
“大少爷，来”陈景楠左手把王子乔扶起来，倚着金色的金属床头，冰冰凉凉的感觉让陈景楠打了个哆嗦。瓷白的碗递到王子乔嘴里，咕咚咕咚就给灌下去了。
陈景楠把炉子的火熄了，瓷碗轻轻地放在旁边的桌上，生怕出点声响。这才要过去看看我个酒醒没。
我哥突然感觉额上冰凉凉的，使劲地给睁开了点眼睛。细长的手指，带有浅淡的草药味。月牙勾不知什么事被碰了下来，纱白的帐子落下，层层叠叠。
收拾好后，陈景楠扶着门，瞧着他曾住过的房间外头，单独成一个小院，如练月华就那么铺在地上，踩上去就要皱了。
这才有空想这一家子住的还真是长年累月用银子喂出来的。
我看看他们俩也没什么意思，就回房蒙头睡了。
那天晚上听说景楠哥照顾了我哥一宿。

本着作业以抄为主，以蒙为辅。不屈不挠，永垂不朽的战斗精神。我去跟作业君战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