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
将军府的戒备森严并非只有电光神行步能够突破，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那一排排身着铁甲的笨重守卫根本形同虚设。今夜，宰相李斯有贵客来访。
“见到我,你好像不太高兴。”
“哪里哪里，机关城一战先生一举摧毁墨家百年基业，陛下本要大行封赏，李某念及先生乃世外高人，不屑于拜将封侯，遂将此事按下，先生可是来怪罪李某的？”
“哼，我此行只想请教李大人一个问题，韩非是怎么死的？”
“先生执意来此心中必早有定论,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先生来贯彻他的主张，李某也无需多言。”李斯淡淡的说，“只是这将军府罗网密布，杀了李某先生恐怕亦有来无回。”
鲨齿稳稳的停在李斯喉前一寸。卫庄并不畏死，但李斯还不配与他玉石俱焚。罗网本应分散在桑海城各处布防，今夜六剑奴却齐聚将军府待命，可见李斯早有准备。行刺之事只有他和子房知晓，连对赤练、白凤都未告其祥，看来天罗地网当真无孔不入。
此次张良没有一同潜入，只在府门外的街上制造混乱引开一部分守卫方便卫庄行事。这是他们和李斯的恩怨，最好不要牵连到儒家与秦为敌。
黑袍下的身影利落的取了数名秦兵的性命，见到凌虚出鞘的人都在下一秒永远沉寂，没有人知晓儒雅的张子房杀人时是怎样的灵动美丽，死人是不会多加评论的。虽然轻松对敌，张良心下却满是不安，卫兵们的混乱喧哗有些虚张声势，只派出了寥寥数人与他对战，内里的卫庄恐怕已经身中埋伏。
迅速解决了包围过来的秦兵，张良飞身跃过围墙。院内的卫兵一队队巡逻井然，对掠过的黑影似无一丝一毫察觉。他自知并非轻功卓绝之人，这异乎寻常的平静背后隐藏着请君入瓮的杀机。张良苦笑一声跃入内院，明知有诈又如何？终不能真弃了卫庄而去。况且事已至此他的参与李斯必然知晓，隐藏身份没有意义，不如当面来个了断，好过由着卫庄任性而为拼个两败俱伤。只是，对不住两位师兄了，这么快就把儒家拖下水。
书房里的对峙一触即发，李斯虽为鲨齿所制却大局在握。纵使卫庄身怀绝世武学也不过一人一剑，而六剑奴与众罗网刺客已成合围之势，即使杀了李斯卫庄也无法全身而退。
“卫先生，今夜还有故人来访，不妨等他到了再做决断？”
“哼！我做什么从不需要别人多嘴。”
不能决断之人是盖聂，是那个愚不可及的师哥，卫庄要人生或死，从来都不需要犹豫。

由于李斯的命令，两人未受阻拦便来到外院，却听一阴恻恻的嗓音响起：
“李斯念旧放过你们，我可没那么说。罗网是我一手训练的，今夜...还请二位留下性命！”
是赵高！他素与李斯面合心不合，本想借那二人之手除掉李斯再以罗网之力杀了他们免除后患，现在只能直接出手了。
罗网刺客皆训练有素，除去最强的六剑奴守在李斯身边，其余人等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何况现在卫庄受伤中毒，张良要自保还要保护一个不接受帮助的家伙，情势着实危急！
若论单人实力，那些刺客难以企及卫、张二人，但群起而攻却也是难缠，二人且战且退奋力突围出将军府，身后的刺客团紧追不舍。
两人互相守住对方背后的空门，心下默默计算今夜能活着离开的概率。
“卫庄，你怎么样？”张良靠上卫庄的背，感到他伤口流的血已湿润了黑衣
“哼，顾好你自己吧。”
突然有一秦兵从内院跑来，“赵大人，相国有请。”
“居然如此袒护！”赵高嗤笑了道，摆手示意别追了，一群群黑衣刺客如出现时一般无声的退去
“李斯啊李斯，儒家早就不认你了，小圣贤庄也已是陛下的眼中钉，看你能护他们到几时？”
紧追不舍的黑影突然收去，卫庄终于支持不住踉跄几步咳出血来，撑着鲨齿勉强不倒，剑尖入地三分。
“卫庄，你！”张良见他情形不好，忙上前扶住
“我没事。”卫庄抹去唇边血迹，推开张良挣扎着站直
“你总是这样，受了伤就自己强撑着不让人靠近。”张良摇摇头，一笑，“不过我可不是你的手下，现在你得听我的。”
卫庄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拼着一口气死扛着不肯倒下,张良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住他的腰接过他的大部分重量。
“子房你...放开我！”
“听话，我可不想等赵高改了主意再追上来。”张良责备的斜了卫庄一眼，扶着他快步穿过大街小巷
没走多远，张良突然觉得肩上一沉脚步一滞，扭头一看卫庄竟昏了过去，大片暗色的血迹洇湿了黑袍，没想到他的伤势如此严重。
“卫庄、卫庄，你醒醒！唉...”张良抱住瘫软下去的人晃了晃，可除了嘴角淌出更多鲜血外毫无反应。
也不知罗网那些人用了什么阴毒暗器，一向立于山颠藐视众生的流沙主人也落得如此惨状。小圣贤庄在山上，夜路难行不能速达，而卫庄的伤势不容耽搁，张良从五岁起就没见卫庄倒下过，如今万不能看着他死在自己怀里。此间离有间客栈甚近，虽说是墨家驻地却也没得选。有盖聂在，总不至于对他家师弟见死不救吧。
张良咬牙打横抱起和他身量相当的卫庄，心下抱怨这厮摸着腰细挺细其实还是好重！

一阵急走来到有间客栈，才敲了几下门便有人来应，“何人深夜至此？客栈已经关门了。”听这平淡的嗓音是那个瘦小的伙计石兰，她都不睡觉的吗？丁胖子大概早睡得雷打不醒了。
张良尽量平缓下喘息，说：“儒家张良有难，还请行个方便。”
“子房先生？”门开了，石兰举着烛台迎向他，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在下的朋友身受重伤，能否劳烦姑娘安排一间客房？”
石兰看了看他怀中完全包裹在一身黑衣里、斗篷遮住头脸的人，没有多说什么，转身领他们上楼。
“子房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石兰看着张良小心翼翼放下怀里的人，一屡雪发滑出兜帽，但墨家和流沙的恩怨与她蜀山无关，倒也无需声张
张良躬身一礼，“有劳了，能否去请盖先生前来？”
石兰无声地退出去合上门。过了一会，盖聂进来了。
“子房先生，这么晚了你所来何事？”
“你快来看看，他出事了！”看到盖聂淡定到木讷的样子张良就来气，好好一个卫庄入了鬼谷三年回来便中了一种名为‘师哥’的蛊，从此心中眼中再无旁人
盖聂迷惑的上前几步，一身黑衣颇为气急败坏的张良带着个人半夜来找他能有什么事？不过，待他看清床上的人后立刻体会到比张良更为焦急心痛的情绪，虽然从他的脸上还是看不出来。
“小庄！”盖聂扑到床边轻轻拂过师弟染血的嘴角，恨不得把伤他的人碎尸万段
张良嘴角抽了抽，好吧，一个眼含柔情的盖聂比冷冰冰的木头样更不顺眼。“你们师兄弟还真是一个样，喜欢一个人力挡军队，你看看，这可怎么办！”
“小庄怎么会弄成这样的？”盖聂心疼的握住师弟的手，脉象是从未有过的虚弱，他的小庄一直是生机勃勃的，怎么会...
“我们...去刺杀李斯了。”张良有点心虚的回答，现在想来这次行动实在太冒失了
“你扶小庄坐好，我来给他运功疗伤。”盖聂的面瘫脸上倒也没有吃惊的表情，甚至连与他的语气相称的担忧也没有
张良依言将卫庄摆出盘坐的姿势，盖聂运起真气输入卫庄体内，助他运转调息。不多时，卫庄的脸色有所好转，盖聂收了手，又取出随身带的金创药给他简单处理了外伤。
轻轻把卫庄放在床上，盖聂起身转向张良说：“此间是墨家驻地，小庄不宜久留。”
“本要带他回儒家的，只是，现在移动可能加重他的伤势。”张良担忧的看着依然呼吸微弱的卫庄，心想盖聂倒是真舍得，刚才那一点点怜惜大概是自己看岔了

盖聂当然不知道张良的腹诽，只是很实事求是的说：“若是被墨家首领发现会更危险，在下输入小庄体内的真气应该能护他一时。”
张良默默叹气，重新用斗篷把卫庄裹个严实，打横抱起。盖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动作，张良突然感觉到有一道凌厉得没有必要的目光盯在自己揽在卫庄腰间的手上。
张良对盖聂的醋意又囧又汗，不过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度，安慰道：“盖先生无需担心，我家二师兄颇精医理，定能治好卫兄。”
“有劳子房和无繇先生了，盖某谢过。”盖聂恭敬的行了大礼
张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纵横家的两位真是奇葩！早知道当年说什么也不让卫庄离开韩宫，可那人注定是不甘被时代所左右而是要凌驾众生改变天地的，自己还真是拴不住他。
现在再多想也无益，张良走到窗边就要跃去。
盖聂拦住他，“走门吧，小庄经不起颠簸。”
倒是细心！张良只好转身走楼梯，继续哀叹卫庄的体重和自己的力气，盖聂你有吃味的空不如你来抱抱看啊！
可惜盖聂听不见张良内心的吐槽，他只是沉默的跟在张良身后，送他们出了有间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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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盖聂转身面对从二楼爆发出的寒气。高渐离握着水寒站在那，面如冰霜。
“盖聂，你这个叛徒。”
“小高，他是我唯一的师弟，我必须救他。但请你相信盖某不会做有损墨家的事。”
“真没想到子房先生也和你同流合污，儒家果然不可信。”
“你若不信便出招吧，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小庄的。”
高渐离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男人。大哥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可他却能为了保护天明以一人之力挡数百秦兵。面对墨家的怀疑软禁，危难关头他还是挺身而出力战到底，与他们一起誓死保卫机关城。他本是信了他的。可是，卫庄对于盖聂却是个特别的存在。他可以为了墨家与卫庄交手，但始终未下杀招。他明明占得先机却宁愿被对方重创。若是巨子没有及时赶到，他倒下后难保卫庄不会对墨家赶净杀绝。现在卫庄身受重伤，他又一力回护阻止自己去报仇。盖聂，你到底意欲何为？
水寒锋芒毕露却迟迟没有动作，高渐离知道即使盖聂手中只有一把木剑自己也毫无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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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张良离了客栈又是一路疾行，天色渐明总算是能看清上山的石阶了，但他抱着个和自己身高相当的人实在爬不上去，只能把卫庄过到背后，由着他的脑袋软软的垂在肩上，斗篷下泻出如瀑雪发。
好不容易挨到偷溜出来的那个小角门，张良刚松了口气，门却自己开了。颜路衣冠整齐的站在门后，看着一身夜行衣模样狼狈的师弟微笑。
“呃，二师兄好早！”
“子房你总算回来了，无繇担心的紧。”
张良面对那不变的温润笑脸鼓起脸，偏头示意背后那人，“我倒没事，他可惨了，还得仰二师兄妙手。”
“先进来吧。”颜路看了看那滑出斗篷的白发，微微皱眉，“这位可是流沙主人卫先生？”
“可不，重死了！”张良抱怨着，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颜路，“我会把他藏在自己屋里，大师兄那还请多多帮忙遮掩。”
颜路无奈的点头。
张良璀璨一笑，“谢了~”

借着荀子的教诲，盖聂名正言顺的搬到小圣贤庄与卫庄同住，把张良恨得牙痒痒。
郁闷的小狐狸有屋不能回，免得因为看见盖聂含情脉脉的对着毫无知觉的卫庄单方面秀恩爱而被闪瞎眼。于是他天天去找罪魁祸首荀子下棋发泄，老头输得都开始掉胡子了。后来还是善良的颜路看不过去，拉了张良去陪他赏花观鱼谈经讲学，才还了荀子清静。
天明童鞋这几天心情不错。他的大叔住进了小圣贤庄，虽然也不是经常得见，但至少不用偷跑下山了。前一阵忙得不来授课的三师公现在天天在庄里晃荡，什么课都揽着上，虽然他也喜欢整天明，但到底比大师公平易近人多了。
小巨子大人少年不识愁滋味，墨家的实际首领高渐离却是愈加忧郁。盖聂一去不归，儒家立场不明，抗秦大业的盟友怕是又要少了。如今桑海城风声渐紧，蜃楼出海在即，他心中的担忧还不能说与众人以免人心不稳。虽说阿雪一直在自己身边，但终是个柔弱女子，少谋略又容易感情用事。年轻的巨子身在小圣贤庄，对盖聂又是万分信任，墨家何去何从当真难以把握。若是大哥还在...唉！天明虽有大哥的热情善良，却也容易轻信。斯人不在前途未知，易水寒冰封了的心走向决绝的末路。
再来看看被墨家视作不定时炸弹的盖聂，他这几日过得倒颇为舒心。除了有些担心师弟的身体之外，在这翠竹掩映的幽居朝夕相伴让盖聂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这世事纷争冥冥中自有定数，若能携小庄同回鬼谷归隐也是一大幸事。依荀夫子所言小庄今后都不宜动武，自己也需日日为他运气疗养，趁此抽身而退不问世事亦可赚得后半生双宿双栖。
每天的大部分时间，盖聂都抱着卫庄窝在被子里，用真气把无知无觉瘫软在怀里的人儿烘得暖暖的。小庄身上有着干净好闻的味道，柔滑的肌肤赛过张良特意买来的丝绸里衣，盖聂把头埋在卫庄的颈项间蹭着，贪恋着爱人的气息。一旦卫庄醒来，这样的安宁依偎怕是再不可得。
一日，盖聂正睡得迷糊，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他的咽喉。卫庄昏迷多时甚是无力，但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盖聂怀里这个惊雷般的事实还是让他瞬间戾气暴涨。
“呃...”被掐得呼吸困难的盖聂不情愿的醒来，拥着小庄同眠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他不愿放弃一分一秒
“小庄，你醒了？”平淡的语调中掺了点欣喜的意味，不过这也意味着他的美梦到头了
拿开卫庄的手阻止他攻击并不费力，但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对卫庄而言绝对是不被接受的安抚方式。很快，盖聂就付出了代价：鲨齿稳稳的钉在离他的脸不足半寸的枕头上。卫庄左手持剑半撑起身体，居高临下恶狠狠的瞪着盖聂。
张子房你是故意的！为什么把鲨齿放在小庄触手可及的地方啊？盖聂心里流下了宽海带泪...
门外，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张良姣好的面容扭曲成一个阴笑。活该！你抢了我的人我的床我的屋子，这点苦头算是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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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卫庄醒来，小圣贤庄里就不得安生了，张良加上颜路也掩饰不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卫庄的存在。张良察觉到伏念的容忍快要到极限了，荀子也不会在明面上帮他们说话。值此多事之秋，纵有万般不舍，危险人物也还是及早送走为妙。
“我看卫兄已无大碍，不如请二位早日回鬼谷安居？”张良在目前不属于自己的自己房间里，好言相劝一副主人样心安理得的鸠占鹊巢的白发友人
“怎么，子房怕我们在此多耗了庄里的食粮？”卫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笑着揶揄他
“呵呵，丁胖子的厨艺当真一绝，也难怪你舍不得这口味了。”张良顺势曲解，反说卫庄贪嘴，盖聂听了摇头苦笑
卫庄冷冷的瞪了那只没正形的张小狐狸一眼，“子房说笑了。”
其实卫庄在饮食上是极清淡的，比起儒家的食不厌精，他每日不过略用些清粥小菜。鬼谷修炼多年，早已清心寡欲，况且那些精致的点心让他想起昔日韩宫的奢靡，更是徒增烦恼。
“这桑海已是风雨飘摇，蜃楼不日起航，接下来赢政要对付的就是儒家了。”张良知道大家对局势都是心知肚明的人，干脆也不再耍心眼，直接说明儒家已不再安全
“哼，难道我流沙就怕了他？你帮了我这回，我卫庄从来不欠别人的。”霸气外露的流沙主人手抚鲨齿，明显不肯惧战避祸
张良头疼的看着这个好战分子，他们没有直言相告荀子的诊断结果，反正就算明知会遭反噬身死卫庄大概也不会退却半步。
“你就别逞强了，我让颜二师兄和你们一起走。一来照顾卫兄身体，二来他不会武功需躲开这场祸事。我和大师兄尚可自保，但儒家此次...”张良最后打出亲情（？）牌，表示自己也有求于鬼谷高足保护他家师兄
“不如盖某留下，儒墨两家皆有恩于在下...”盖聂淡定的表达自己的大义
“打住打住，他是能离开你的吗？”张良打断了盖聂，“你们好好保护我的二师兄也就还了我这份情了。”
在各种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下毒打晕（！）的措施下，盖聂好歹是把自家师弟带回了久违的云梦鬼谷，外带拖油瓶颜路一只。
他们走的那日张良站在庄门口目送马车离开，此去一别可能再无相会之日。韩国旧梦已不可追，卫庄能有好的归宿作为有人是该为他高兴的吧，虽然依然有种酸涩的感觉。还有二师兄的情意，若他日能得功成身退再陪他安度余生吧。

“听闻为汉室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子房先生衣锦还乡，”卫庄勉力坐直了，伸手扯了扯张良的布衣，嘴角弯起一点笑意，“怎么，是我老得眼花了吗？”
张良有些心疼的握住他无力的手，还是忍不住调笑道，“你从前是看不起这些功名利禄的，现在果是老糊涂了。”
卫庄被他噎得一愣，随即捂着心口闷咳起来。
“小庄，你说他不过，何苦白费了心神。”盖聂听到动静过来，见了几十年没见的张良倒像是日日来串门的邻舍般平淡，只是有些不满他紧抓小庄的手不放而已
张良扶着卫庄帮他顺气，手下的人清减得厉害，想必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觉得卫庄受了虐待，张良忿忿的瞪着盖聂，“你还真是死心眼！一服药用了多少年也不知换个方子？”
盖聂见不是话头，连忙解释道：“其实小庄他也没那么虚弱，不过是前日得了风寒还未大好，你别再让他劳神便可。”
早年药里下毒的事情盖聂瞒了卫庄一辈子，可不想这会被张良捅出来弄得晚节不保。张良也不再多说，待卫庄平复后托着他的背帮他慢慢躺下，掖好被角后就起身告辞。盖聂面无表情的说‘不送’，卫庄乐得装死不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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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山的深处另有一座药庄，张良随手推开柴门，说：“二师兄，我回来了。”
温润如玉的男子抬头微笑，宠溺的说：“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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