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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通天帝国 · 琉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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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娘


来自手机贴吧1楼2013-02-06 01:48回复
    我又要开新文了!终于是放不下他们,放不下呀么放不下。这次会比较长,中考未完,更新不定,大家不用惦记。这次设定不一样,静儿是西夏女子,裴东来是皇子,不用当真不喜勿喷明天更新……


    来自手机贴吧2楼2013-02-06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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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可以


      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3-02-06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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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先说一下,东来和静儿身份互换,一个是被武后视为己出的将门之子,一个是西夏来的女子,国师陆离确有其人。狄仁杰依旧是东来好友神探。


        来自手机贴吧5楼2013-02-06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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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衣人果然信守承诺,当晚便像招待贵客一样设宴款待上官静儿一行人。天宁的夜色,便乎比别处更加苍茫。如一团浓重的墨汁包裹着,将小小的天宁客栈隔成一片座歌舞升平的孤岛,显得更加热闹非凡。宴会上玄衣人频频敬酒,金樽美酒,温香软玉,那些随行的汉子们,自然是不肯错过的。上官静儿看着那一群莺红柳绿的舞女们,只觉得心烦,便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提前退下了。上官静儿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到了卧房,正要点灯,却见屋里一个朦胧的黑影,立即警觉起来,定神问道:“谁?”
          那人幽幽开口道:“上官静儿?
          听声音是个妇女,上官静儿心里戈登一下,这一路上自己甚少与人交谈,这人又怎会知晓自己的名字?这妇女又会是谁?
          上官静儿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不觉紧了。
          黑暗中她的声音冷酷而淡漠:“正是。”
          “静儿!”妇女道,“老身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屋里不时何时已亮起了灯光,烛光摇曳,静儿认出来,正是白天拦着他们的天宁客栈的老板娘。
          这老板娘一身土黄色的麻布衣服,慈眉善目,很温和的一个老太太。
          可是人,毕竟是不可貌相的。
          静儿道:“你是谁?是如何得知我名字的?做什么又要在这里等我?”
          那老太太不语,只是缓缓地向上官静儿走来。奇怪的很,她明明已是年过过半百的老妇,走起来却仍是这般轻盈无声,细细的腰如纤纤柳枝。明灭的烛火映着她的脸上深深凹下去的皱纹,多了几分飘渺诡异。等离上官静儿再近了一点,她一双手缓缓放到脸颊上,竟也是婴儿般的柔嫩。她的手轻轻地往下一揭,上官静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上官婉儿!”上官静儿不由得喊出声,顿了顿,又道:“没想到你的易容术,已经是这样精湛,连我都快认不出来呢。”
          “堂堂杀手上官静儿,竟然也会有认不出来的时候?”婉儿的声音柔和得就像春日的柳絮。她袖掩朱唇,吃吃地轻笑,饶是她一身布衣,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那股妖艳魅惑。桑梓问道:“你不在大唐好生过日子,来这里做什么?”
          婉儿莞尔一笑,反问道:“怎么,身为同门师姐妹,我就不能来过问一下你吗?”她从怀中摸出一截拇指大小的绿竹筒,“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那竹筒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上官静儿一伸手便握住了。紧握着那个竹筒,并未立即拆开,只觉得手心一阵阵的发凉。她握着竹筒的手微微颤抖,问婉儿道:“是霍安叫你来的?”
          婉儿并不正面回答,反道:“那个和亲来的西夏公主呢?”
          上官静儿眉头轻挑,幽幽道:“公主就在婉儿眼前,不知婉儿还要寻是哪个西夏公主?”
          婉儿嫣然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干得漂亮,上官静儿。你一向是这样的利落,霍大人是知道的。这次他托给的事,更是万分凶险,你要特别小心,你可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哦!”
          “是吗?”上官静儿语气冷戾,带了几分隐忍着的愠怒冷笑,“那这么说,你可要替我好好谢谢他的好意了。只可惜我上官静儿办事,从来不是为了任何人。”
          “大人说此去离大殷上百里,只怕你一个女子不方便,非要我在这儿接应你,不然谁来这鬼地方呢!”婉儿放下手中半杯残茶站起来,一双狐狸眼轻轻上扬,似笑非笑,和着地上迤逦的剪影,像极了传说中那美艳的狐仙。她眼波四下流转,最后落在了上官静儿腰间的匕首上。她盈盈问道:“不是别人?那是为了陆离是吗?你的那把匕首,是他送的吧?”
          而上官静儿只是沉默。稍稍向后侧了一下,下意识地将那匕首往身后藏了藏。婉儿不过随口一问,却将她的动作一清二楚全看在眼里,回头却只是一声叹息。正如匕首上镶嵌着的的冰蓝色琉璃,夏婉儿渐渐走远,那华美的锋芒,已悄然隐匿在这深沉的夜色中。荒漠是这样大,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隐隐传来风蚀城堡的鸣沙声,呜呜咽咽,像是有什么人在哭。静儿素来睡得极浅,这天晚上更是一整夜都迷迷糊糊。仿佛还是在西夏的时候。陆离宅里的院子。陆离是大唐派来的官员。官不大,宅子也得小很老,但是他喜欢,将它伺候得很好。陆离最喜欢院子里很大的那棵梧桐树,铺开密密麻的叶子,春天还会开出淡紫的梧桐花,一开就会落,满院子都是粉紫色的香气。上官静儿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一闻就要皱眉头。陆离说他讨厌看他皱眉头了,拧成一把结结实实的金锁。有一次上官静儿在院子里喝茶,一朵梧桐花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了她的茶杯里。上官静儿的脸色当时很不好看。陆离什么也没说,只是第二天就铲光了院子里所有能生根发芽的东西。春天的时候,院子里什么也没有,显得空空荡荡的,陆离时常觉得寂寞。
          I


          8楼2013-02-06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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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走的那天早上,整个世界都阴沉沉的。她和陆离的那几房夫人,还沈府上上下下的人来送行。待其他人都话别过回去了,她却依依不舍跟送了一程一程又一程。她跟在后面悄悄看着他,像一个木偶被人扯着线头走。陆离穿戎装的样子真好看,他头上一缕红缨无意识地扫着亮闪闪的铁头盔。身上的甲胄相互撞击有悦耳的声响。丁丁当当的,像在风中兀自摇曳的铜铃铛。他还是发现了她--“谁在那里?”
            她窘迫地从树上滑下来,站到他跟前。战士们哄笑起来,笑得真是暧昧。却不喜也不恼,只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肩膀。又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匕首给她。那把匕首极是漂亮,柄上镶嵌着一颗蓝色琉璃。她知道这琉璃,在火炉上将水晶琉璃母石熔化后而自然凝聚成高贵华丽、天工自拙的琉璃。其色彩流云漓彩、美伦美焕,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因为琉璃制造工艺早已失传,所以人们通常将琉璃看作是比玉还要珍贵的东西。她也认得--那是大唐赐给他的东西。这把匕首何等珍贵,不消说,他自然是明白的。
            说:“它--叫琉璃碎。回去吧。拿着防身。”
            她抬起头迟疑地看着他。陆离却移开了目光。上官静儿依然盯着他,仿佛在寻求什么。他终于转过头来,对她笑了一笑。真好看。纵然有些勉强。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想再说些什么,那些话却一齐涌上心头,堵了喉咙。
            只是说:“你要小心。”
            嗯。
            他淡淡的。转身对士兵们说:“走!”
            他调过马头,蹬蹬蹬,很快就走远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追,只是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把匕首。没有人会看见,她眼底,有盈然的泪光。
            上官静儿出神,泪光中浮现他的笑颜。平时不爱笑,她甚至可以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朝她笑,却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她只能把那微笑刻在心里,深一点,再深一点儿。这样,想他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她一定会等着他,等他回来,他说他会娶她, 她会等着他,兑现他的诺言。
            没想到他的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很多很多年后的一天,她在和他一起去的霍安,派人送的信中看到这样的一句:“七月十五,陆离出言不逊,裴如海崭之。”
            仿佛惊雷在脑里炸开,她痴了一样。
            芊芊的十指,死死捏着那轻薄的纸张,那样紧,似乎再一用力就碎裂,然而白纸黑字,又是那样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反倒倔强地扬起头来。荒凉的大地上,只有旷空孤云,只有如血的残阳。可是天色这样好,有几只抢食的秃鹫呱呱地叫着。依稀想起那天中秋,她从天垣山放羊归来,在一个小小的潭边停下,潭小但是水清,阿妈的几头小马驹和羊儿们都喝了个痛快。她抱着装水的皮囊坐在沙丘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说的便是眼前的风景。她轻轻开口唱道:“农家遗孤小儿郎,贫穷凄凄好苍凉。清冷尚未娶妻房。夜静老牛吐人语,牛郎速到碧池旁……”

            据阿妈说那是中原人编的一首歌谣,唱的是一个男子思念自己心爱的女子。上官静儿那时还小,不懂,只觉得朗朗上口,可哼着哼着便忘了词,于是就用一个“啊”字代替了全部的歌词,光是那调子也是格外的好听,上官静儿哼着哼着便忘了情,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沙丘下面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红衣女子乃织女,邀来与你做新娘。王母娘娘小孙女,日日寂寞守织机…”她顿了顿,转过身看见一个青衣男子,负着手,在满是夕阳余辉的路上缓步前行。深情款款,风度翩翩。
            “姑娘的嗓音真是好。只是这样的曲儿,太艳了。”他的嗓音沙哑低沉,接着桑梓刚才的词儿唱,只让人发笑。桑梓眼里有璨然的笑意,却仍抿了抿嘴唇。只又转过身去,看见山下一条潋滟着水光的小溪,像七夕时节,孤傲流淌的银色星河。她嘴唇翕张,自顾自唱道:
            “牛郎偷把红裙藏,一见钟情两心悦,山盟海誓结佳侣…”
            ”一见钟情两心悦,山盟海誓结佳侣。”她一遍一遍哼唱着当时的歌儿。 可是这样的歌,再不会有人唱给她听了。
            他却这样,轻轻地将她抛下,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繁华的世界,空得像是什么都没有一般,却又是这样大,大得叫人心慌。她策马扬鞭,狂奔了几天几夜,却总也不到了尽头。当十匹马累死的时候,她终于到了,那个所谓的使节府。可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九月的大殷,秋暑闹得正厉害的时节,那天她抱着冰冷的墓碑,怀中却只有彻骨的寒意。霍安说皇帝不许发丧,不许哭出声音来。她咬着嘴唇,泪珠簌簌滚落。她发誓,来年清明,她一定要用那裴如海的头,为他祭奠。
            她发过毒誓的。
            她永远记得,鲜血,从指尖滑出,她指天誓日,以血为诺。
            上官静儿轻抚着手上那块伤疤,腰间上嵌着的那颗冰蓝色琉璃在黑暗中恍若泪滴一闪。美得令人心惊。
            启明星渐渐升起来,天宁客栈久无人打扫,窗棂上镂空的雕花覆着厚厚的蛛网,连星光都是这样淡漠。天地却一分一分地明朗起来。
            上官静儿走出小屋。西风微露,晨曦灿然,映着骆驼背上几只整整齐齐的人影。没想到随行的大汉竟起得这样早,已经整装待发等着她了。远远地便听见有丝竹的声音,大堂里笙歌繁华依旧。玄衣人那一伙这一番作乐,竟然到了天亮也还未肯罢休。白衣人见她过来,举杯笑道:“姑娘可愿和在下喝一杯?”玄衣人抱着的两个美女都穿着暴露,抹着厚厚的脂粉。浓烈的香气薰得她直作呕。仍然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公子好酒量,竟能通霄狂饮呢。只是我们还要赶路,下次若有时间,定然与公子畅饮一番。”
            这个女人真是狡猾。竟能这样不着痕迹地敷衍他,他们在此荒凉之地偶遇,本来就已经很难得了,何况茫茫人海,莫说是再饮,能不能再见面,谁又能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呢?桑梓已翻身上了骆驼,鬓角的几绺碎发在风中飞舞。未等他言语,她翩翩的身影早已去得远了。然而玄衣人却缓缓举起了酒杯,他的眼里有似是而非的笑意:“在下一定恭候。”


            9楼2013-02-06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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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说话啊?!!!!!!!!!!!!!
              我快没力气马了!!!


              10楼2013-02-06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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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秋时节,长安热闹非凡。秋风萧索,风中飘零几片枯叶缓缓落在树下的男子脚下。霍东篱坐在轮椅上,面朝着水池。静换了身衣服出来,头上别一朵白色的小花。带静儿来的那个侍女走过来:“霍大人,静儿姑娘来了。”
                霍安一直望着水池那边。听到侍女的这句话,才悠悠然醒过来似的。将轮椅缓缓地转过来。静儿不由得一惊---
                他皮肤很白,甚至可以看到皮下那石青色的血管,透着一股极不健康的灰白。面无表情,没有一丝血色。像是从棺材里爬出的活死人。
                静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这个比喻,连她自己都被惊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却只是苦笑。四年前大唐和西夏还没开战的时候,霍安与陆离一同出使大唐,没想到大唐仗势欺人,竟将他们扣压了下来。这些年两国战争激烈,想必他们在这里也吃了不少的苦头。霍安已不成人样。如今虽说即将议和,大唐态度终于好起来,可是一想到陆离在这里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她心里的恨意,便益发强烈。
                静儿握着那琉璃碎的手柄,几乎是带了恨的狠劲。霍只看了一眼她,瞳中淡漠,没有一丝波澜。阳光笼罩着他,苍白清峻的肌肤,没有一丝光芒,竟也是如此的疏冷。他道:“十天之后,便是那裴如海的生辰……”
                不经意间,嘴角一丝冷笑浮现。
                书房里静悄悄的。
                下人们一个皆屏息凝神,每个毛孔都紧张到了极点,殿里的寒气依旧是渗进身体里来,叫人不由得打了寒颤。
                “浑帐!”裴如海大怒,一挥袖,玉案几上的东西被纷纷扫落,奏章散了一地,青花瓷笔筒“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父亲息怒,九弟也不过是……”
                “东篱!你给我住嘴!你可知道你九弟他干了些什么事!你若是再敢替他求情,我……咳咳咳…”皇帝毕竟年事已高,身体本来就大不如从前,这样一来更是气得直咳。“父亲,父亲,您息怒。”
                与裴东来形成鲜明对比的,那七子裴东篱倒是孝顺又有才干。老七连忙上去替他捶背,突然又转过头向跪在地上的人吼道:“九弟!你还不快向父亲认错!”
                地上跪着的那个人,正是裴如海的第九子,裴东来。---他是裴将军最小的儿子,也是最不成器的儿子。
                裴如海很少生这样大的气。他捂着嘴剧烈地咳,移开手掌,竟见一片刺眼的血红。“父亲?”东篱扶着他焦急地唤了一声,裴如海连忙收了袖子,没有让老七看见。
                裴东来跪在地上,沉默不语。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不相干。他神情淡漠:“错了就是错了。儿子素来不成器,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次---父亲也不是不知道。儿子甘愿受罚。”
                “你!”裴如海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血液直往头上涌,“逆子啊!”
                “九弟!你少说两句!”正要说几句,忽然觉得肩头上一重- - “来人呐!快传医!快!将军晕倒了!”
                从各路涌来得人,七手八脚包围了裴如海,原来冷清的大殿,一下子喧嚷起来了,空气中的尘埃都烦躁地浮动着。裴东来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跪在地上,宛如一座冰雕。地上铺的是桃花心木的地板,有些冷。父突然晕厥过去,人都忙着照顾他,在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的。裴东来跪了一会儿,挪脚准备站起来。没想到跪过了好几个时辰,腿已经麻木了。刚要站起来,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栽到地上,就在这时,突然一双手扶住了他:“九弟,小心。”
                裴东来见是东篱,似乎稍吁了一口气。待重新站起来,缓缓问道:“怎么,你不在里面照顾父亲,来关心我这个罪臣做什么?”
                东篱正色道:“父亲刚刚喝了药,已经好多了。他这几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的咳喘,也越来越厉害,又不肯张扬病情,方才我去看他,他执意说没事,硬是将我们赶了出来。”
                东篱苦笑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还是这么犟。”
                “是啊,父皇一向是如此的。不过今天的事情,也真真怪不得你。我们和西夏的仗打了四年,你便在边塞待了四年……四年了,父亲已经老了,很多事情,也都已经不一样了。”
                “哦,是吗?”东来永远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你说说,什么事变了,什么事情没变呢!我在边塞待了四年,有些事情,若不是七哥你提醒,只怕还真被边境的风给吹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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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楼2013-02-06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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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
                  2013-02-06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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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说一句

                  箬存
                  轮值打伞 5 傅翎泽被他这样一问,一时语塞。他看着裴东来,四年前离京时他还是一个不懂事的轻狂少年,而如今他的脸上,也已添了些风霜的痕迹。”
                  只是依然玩世不恭,依然桀骜不羁。无话可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父亲这些年,很记挂你呢。今晚你就不用回王府了,就歇在这里吧。父亲说他有话问你,你就在这里侯着吧。九弟,珍重。”
                  珍重。
                  可还有人愿意对他说这句话吗?
                  裴东来沉默。
                  他清峻而坚实的轮廓在夜中清晰起来。月色如水,在冰冷的石阶上无声流淌着。
                  仿佛还是极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清冷寂静的夜晚,
                  母亲病得很重,已经是那样瘦弱的身躯,在薄薄的被子下面微微发颤。裴东来握着她的手,冷得像一块冰。她已经病得神志不清了,却仍然还在喃喃着些什么。裴东来擦干脸上的泪水,将耳朵凑到母亲的唇边。她的轻淡无力的声音羽毛般飘散在风中:“如海……”
                  那天下了那样大的雪,满世界的飘飞的绒花,像是在为谁披麻戴孝。他不要为母亲披麻戴孝,他不要母亲死,他要父亲去看看她,他要母亲活过来,他要母亲笑,母亲笑起来很好看,就像两只弯弯的月牙儿。母亲还会为他童谣:“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在深山,娘象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娘啊!娘啊!娘啊 !山下小河淌水 清悠悠。哎,月亮出来照半坡照半坡,望见月亮想起 我阿娘,一阵轻风吹上坡吹上坡,啊!娘啊!你可听见孩儿叫阿娘......”
                  “父亲!”他哭着跑着去找父亲,稚嫩的童声回荡着。入夜,裴俯依然寂静森严,留给他的,只是不断的回声。一不留神被门槛绊倒了,一头栽在雪中,冰冷地敷在脸上冬日皴裂的伤口上,撕裂般的疼痛。泪水和血一齐涌出,却也顾不得擦一下,只是哭喊着:“父亲!父亲!母亲……母亲她……”
                  那晚的噩梦,再无人叫醒。
                  浑浑噩噩,已经是十几年。
                  裴东来坐在石阶上,夜风吹起他有些旧了的衣襟。
                  一个家丁从殿里出来,衣服上绣着的金丝也是熠熠闪烁。淡漠地瞄了他一眼,并不言语。那老家丁刘绍海原是宫里的老人,在皇上身边已侍奉了多年,对每一个都很好。他说:“九公子,老爷已经醒过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说他现在已经不想见您了。您就别侯着了,说他明天再见您。夜里风凉,您的府柢又离这里甚远,不如就歇在着里吧?奴才早就已派人打扫出来了!”
                  “有劳了。”裴东来点头致意。缓缓起身走下台阶。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花香。轻轻吸气,这才闻出来是墙角的桂花开了。只是想不到,那花开十里香的丹桂,到了竟也会变得索然。月光照着擎苍殿冷酷的轮廓,在夜色中铁青着脸,没有一丝温度。
                  - - - 如同他的父亲。
                  “父亲!”那天在雪地中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答应。他的小手拼命拍打着宫门,可是那固若金汤的宫门,凭他一个五岁小孩子的力量,如何能够捍动半分?小小的拳头砸在那宫门上,仿佛有什么液体从指节渗出来,竟分不清是血还是朱漆。他的双手已被冻得麻木,仍然不知疲倦地敲着:“父亲!父亲……儿子求你……去看看母亲……”
                  宫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温暖的黄色烛光溢出来,他像看到了救星:“刘……我父亲……”
                  刘绍海什么也没有说,带他到大殿里。
                  父亲正在教二哥写字,他握着二哥的手,语气温柔得就像春风一样:“这个字念‘惰”,知道吗?”
                  “知道了!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儿臣明白!”裴东林。笑得灿烂。大姨太在一边为他们磨墨,
                  亦挂着温和的微笑。殿里一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而他一脸的血水,被晾在一边,恍若一个不相干的人。
                  I


                  15楼2013-02-06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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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是母亲一生心心念念的父亲。过了好久,他终于才壮着胆子,大声开口唤道:“父亲!
                    “嗯?”父亲好像这才发现他在这里,悠悠应一声,“什么事?”
                    “母亲她想见你一面。”鼓起勇气大声道。那样大声,殿里一派安宁祥和也似乎被他打断。东林和大姨太也都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大姨太道:“哪里来的小杂种!刘绍海,你是怎么办事的?拖下去,赏一百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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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楼
                    2013-02-06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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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说一句

                    箬存
                    轮值打伞 5 东林嗤笑道:“你母亲想见,就得去吗?小杂种,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可是母亲她快……她快……”那个“死”字盘绕在喉中,终于没有说出来。他怕。他怕一说出来,母亲就真的……而母亲不会的,而母亲她会醒来,母亲会好起来。“嗯。”父亲淡淡应了一声,也不晓得他听见了没有,“你回去吧,就来。”
                    “可是……”还想说什么,一群家丁便纷杂涌来,不由分说将他拖了出去。几乎是将他扔了出去。温暖的灯光自大殿里溢出来,温香暖帐里的,是他的父亲。
                    而他的孩子,手还在流着血,洇在雪地里,洇了他的泪光……
                    母亲的手在他手中渐渐凉去。弥留之际,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两个字:“……”
                    黑夜渐渐散去,天亮时分,父也亲没有来。而母亲还在苦苦等待,她至死也没有等到父亲。
                    而她明明是他的妻,她想要的,不过是父亲的一个回眸,却也没能等到。
                    可他明明是他的父,她的丈夫。
                    父亲这两个字,从来都是如此的疏离淡漠。多年前误杀了二哥的一个侍女,而的母亲出身低微,那裴东林原本就看不起他,素来处处针对他,这回便咬死不肯松口,硬说是他蓄意谋害。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虽然后来有七哥相助,这才沉冤得雪,但是这样一闹,便就原本就亲情淡薄的两父子拉得更加疏远。裴如海恨东来的不成器,东来恨裴如海的薄情,这样好好的一对父子,闹得像仇人一般。和打仗,这才寻了个借口将东来送了出去。正倒正合了的意,东来领兵去了边塞,虽然没有立下多少战功,却也被皇上封了个将军的名号。再加上边塞离极远,这一去山高皇帝远,代也落得个清静自在,索性待在这里不走了,算算日子,已经四年没有回过了。大唐毕竟国富民强,和西夏的这场战争很快占了上风,还送了公主来和亲。眼看胜利在望。不久前看将士们压抑了四年,裴东来便寻了个好日子带他们到天宁镇的某个酒楼畅饮,还带了美女来助兴,这件事在军中传来,越传越离谱,传回皇上的耳朵的时候,竟说是裴将军公然带军士嫖娼,皇上龙颜大怒,急令东来回京。也不多争辩,裴东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裴如海也拿他没办法。
                    刘绍海早就命人将清辉堂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里点着薰香,很淡雅的香气,青紫色烟从香炉上徐徐冒出来,像一只只鬼爪。自由散漫惯了,没有带侍卫随从,吹了灯便要睡下,却听见房顶上的瓦砾吱呀吱呀的声音,一开始只当是哪里跑出来的猫,并不当回事。不料月光煞然打下来,一个漆黑的人影竟从上面蹿下来,手中赫然一柄雪白的刀刃!


                    16楼2013-02-06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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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楼2013-02-06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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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在这里先说一下,这是俺写的一本情侠改了人名发过来的(本身是他们为原型的),可以能俺眼瞎,有些地方没改过来,大家将就吧?你们倒是多说几句话呀!这个和以前那两个比怎么样?


                        来自手机贴吧19楼2013-02-07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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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不?


                          来自手机贴吧21楼2013-02-07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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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症状不是没有发作过,只是这次,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都要厉害。
                            - - 几欲将她生生撕碎。
                            静儿颤抖着双手,摸向腰间,一只细小的竹管儿,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那竹管儿拿在手里,竟像是浸过水一般。她已经痛得近乎虚脱,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旋开盖子,那里面稀稀只有只颗豌豆般大小的药丸。静儿已顾不得那么多,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唇瓣颤抖着凑近,药丸哗啦啦滚落……
                            她身体紧紧靠在墙角下,像地狱的亡灵,等待着最后的审判。宫墙的深沉浓厚庇荫,替她挡住了每一寸月光。她害怕那月光,如同害怕每一道怜悯的眼神。其实方才在傅翎澈身旁时,便已开始发作。药就在她身上,她明明当时就可以吃药,却硬撑着跑了这样远的路。宁可承受着那几乎撕裂般的剧痛,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这幅可怜又悲哀的模样。她懂得那些目光,那异样的目光投来,如同看待角落里的乞丐,如同看待每一只落水的老狗。
                            可是她是这样好强,又是这样倔强。
                            兴许是那药起了作用,身体里的剧痛已经开始减退。渐渐地,疼痛的感觉退潮似的一分一分收敛,最后缓缓地在肩胛上某处聚成一个小点,灼热地贴在皮肤上,又渐渐地消失了。
                            湖边她扶着墙缓缓地站起来,旁边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平静无波的湖面冷寂无声。水一样的夜色浸润在这里,散落几颗细碎的星辰。重新抬起头来,只看见那浩渺无边的夜空。
                            那涅磐的凤凰,仿佛已然重生。
                            她的脸庞依然英气而隽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唯有方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柔软地贴在鬓角。桑梓从墙壁里抽出琉璃碎,白色的光芒凌厉如初。忽见光洁的刀片上,模糊映出密密的草丛。
                            光影婆娑间,几双淫邪而贪婪的目光只是一闪,静儿只恍然一瞥,清清楚楚地映出眼帘。清澈的眸子里,杀气顿现。
                            黑影起,白刃落,红光现。
                            那几个不知好歹的窥视静儿的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滚进了湖中。甚至来不及挣扎,只闪过几朵轻小的水花,便没了生息。广阔的湖面,起了一阵轻小的波澜,依旧重新聚拢了来。一池秋水,映着明珠般的月亮,还有几颗寂寥的星辰。一派静谧祥和,一如既往。
                            既然他们喜欢躲在暗处,那她就成全他们。
                            静儿心头蕴火,却怒极反笑。这个毒症是她最大的秘密,窥见这个秘密的,一个都不能活。
                            只是她还不知道,墙头另一端,却还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裴东来其实很早就来了。方才她推开他就跑,她的身体冰冷直冒冷汗,即使是刻意为之却也掩饰不住那几分苍皇。他顿觉不妙,才随她一路狂奔直到这里。静儿轻功这样好,可是裴东来哪里会在她之下?在暗处看着她,她的身体在抽搐,似乎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楚。缩在墙下,瑟瑟发抖,如同受伤的小兽。可是只一瞬,她便重新站了起来。英气隽秀目光璀璨,依旧傲气凛然。
                            愈是难过,便愈是要微笑。静儿总是以强盛的姿态示人。刚从剧痛的漩涡中挣脱,她已经筋疲力尽,可是这一刻,亦是在微笑,她轻轻拭尽刀刃上的血,唇角的弧度,纵然带着丝丝冷戾的寒意与杀气。
                            笑靥如花,美得动人心魄。
                            美得令裴东来左边肋骨下某处。
                            生生抽痛。


                            26楼2013-02-11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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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症状不是没有发作过,只是这次,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都要厉害。
                              - - 几欲将她生生撕碎。
                              静儿颤抖着双手,摸向腰间,一只细小的竹管儿,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那竹管儿拿在手里,竟像是浸过水一般。她已经痛得近乎虚脱,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旋开盖子,那里面稀稀只有只颗豌豆般大小的药丸。静儿已顾不得那么多,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唇瓣颤抖着凑近,药丸哗啦啦滚落……
                              她身体紧紧靠在墙角下,像地狱的亡灵,等待着最后的审判。宫墙的深沉浓厚庇荫,替她挡住了每一寸月光。她害怕那月光,如同害怕每一道怜悯的眼神。其实方才在傅翎澈身旁时,便已开始发作。药就在她身上,她明明当时就可以吃药,却硬撑着跑了这样远的路。宁可承受着那几乎撕裂般的剧痛,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这幅可怜又悲哀的模样。她懂得那些目光,那异样的目光投来,如同看待角落里的乞丐,如同看待每一只落水的老狗。
                              可是她是这样好强,又是这样倔强。
                              兴许是那药起了作用,身体里的剧痛已经开始减退。渐渐地,疼痛的感觉退潮似的一分一分收敛,最后缓缓地在肩胛上某处聚成一个小点,灼热地贴在皮肤上,又渐渐地消失了。
                              湖边她扶着墙缓缓地站起来,旁边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平静无波的湖面冷寂无声。水一样的夜色浸润在这里,散落几颗细碎的星辰。重新抬起头来,只看见那浩渺无边的夜空。
                              那涅磐的凤凰,仿佛已然重生。
                              她的脸庞依然英气而隽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唯有方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柔软地贴在鬓角。桑梓从墙壁里抽出琉璃碎,白色的光芒凌厉如初。忽见光洁的刀片上,模糊映出密密的草丛。
                              光影婆娑间,几双淫邪而贪婪的目光只是一闪,静儿只恍然一瞥,清清楚楚地映出眼帘。清澈的眸子里,杀气顿现。
                              黑影起,白刃落,红光现。
                              那几个不知好歹的窥视静儿的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滚进了湖中。甚至来不及挣扎,只闪过几朵轻小的水花,便没了生息。广阔的湖面,起了一阵轻小的波澜,依旧重新聚拢了来。一池秋水,映着明珠般的月亮,还有几颗寂寥的星辰。一派静谧祥和,一如既往。
                              既然他们喜欢躲在暗处,那她就成全他们。
                              静儿心头蕴火,却怒极反笑。这个毒症是她最大的秘密,窥见这个秘密的,一个都不能活。
                              只是她还不知道,墙头另一端,却还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裴东来其实很早就来了。方才她推开他就跑,她的身体冰冷直冒冷汗,即使是刻意为之却也掩饰不住那几分苍皇。他顿觉不妙,才随她一路狂奔直到这里。静儿轻功这样好,可是裴东来哪里会在她之下?在暗处看着她,她的身体在抽搐,似乎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楚。缩在墙下,瑟瑟发抖,如同受伤的小兽。可是只一瞬,她便重新站了起来。英气隽秀目光璀璨,依旧傲气凛然。
                              愈是难过,便愈是要微笑。静儿总是以强盛的姿态示人。刚从剧痛的漩涡中挣脱,她已经筋疲力尽,可是这一刻,亦是在微笑,她轻轻拭尽刀刃上的血,唇角的弧度,纵然带着丝丝冷戾的寒意与杀气。
                              笑靥如花,美得动人心魄。
                              美得令裴东来左边肋骨下某处。
                              生生抽痛。
                              烟雨蒙蒙。
                              静儿撑一把有些旧了的油纸伞,推着霍东篱的轮椅,沉默着在山间的小径上。
                              又是这可厌的阴雨,又是绵延着下个不停。霍安的柏木轮椅,山路并不陡,然而她推着很吃力,轮椅的手柄长年累月下来已被磨得光溜溜,握着有些打滑,一双丝履,也被浸得有些湿了。
                              “到了。”霍安神情淡漠如旧。
                              轮椅在一块较为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
                              暮色初起,天色微微有些暗了下来。风吹过金黄灿烂的菊花丛,隐隐可见一块石青的大理石墓碑。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去吧,要快一点。”霍安从她手中接过油纸伞,提醒她,“再过一个时辰,夜宴就要开始了。”
                              今天是裴如海的生辰。五十大寿,举国同欢,宫中自然是热闹非凡。静儿也已经换上了一身鲜亮的舞衣,最最鲜艳的石榴红,比血还要浓烈,比嫁衣喜庆。


                              27楼2013-02-11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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