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第二更
15
编号27027是被痛醒的。
只是微微恢复了些神智，就觉得浑身像碾碎了所有神经般痛得可怕，尤其是头，似被无数尖利的锥子一直狠狠戳着扎着，疼得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诶？醒了？”
恍惚间似乎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是少女特有的清亮声线，编号27027吃力地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特质的金属床上，双手双脚都被坚固的金属镣铐紧紧铐着。借着室内昏黄的灯光，编好27027看到一名留着天蓝色长发的少女站在床边，正对着他盈盈浅笑。而少女身后，还站了两个人——一个是抱着奇怪的粉红兔子的少年，另一个则是嘴里含着棒棒糖的金发青年。
“喂，”蓝发少女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编号27027刚想说话，眼眸却骤然紧缩，一连串的警告信息以迅猛之势飞快地刷满了整个内置屏。
“密鲁菲奥雷的人……”编号27027喉咙里嘶哑地挤出这几个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试图挣脱锁铐，褐色的眼睛像突然点亮的火炬，迸射出耀眼的橙色光芒。
少女怔了一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她同身边那个抱着兔子的少年对视了一眼，然后高声叫道。
“斯帕纳！”
叼着棒棒糖的金发青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像是早有准备般，伸手在金属床的某个部位按了一下，编号27027立刻感到有什么东西刺入了身体，原本躁动的系统像断了电般，瞬间就陷入死寂，警告消失了，预警消失了，屏显消失了，有的，只是无穷无尽地安宁，一种类似“困意”的感觉席卷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就乖乖闭上了眼睛。
只是。
脑中那种针扎般的刺痛感觉却依旧没有消失，使得他虽然浑身无力到连眼睛都睁不开，却依旧能听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看到编好27027陷入了“沉睡”，屋子里几个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大概是以为少年已经无感知，蓝发少女狠狠踹了一脚金属床，满腔怒火立刻就爆发了。
“真该死！”她愤愤道，“到底是谁干的？！居然把我们也划入了黑名单！”
“是六道骸吧。”斯帕纳含着棒棒糖，边检查着金属床旁显示器上的数据，边漫不经心道，“有句话怎么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嗯，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那个混蛋！”少女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尽给我们找事！我咒他不得好死！”
“他已经生不如死了。”抱着粉色兔子的少年突然低低的笑起来，幽然飘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幽魂的低语，“我见过被抓回来的他……那只右眼应该已经废了，不愧是彭格列十代，一出手可比所有复仇者加起来的威力都大……呵呵，自相残杀什么的，雏菊最喜欢看了。”
“所以说，那家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少女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都被设置成了头号敌人，还不知死活地去抢人，真不知他拼死拼活把人带来这地下世界到底想干什么，就算彩虹之子那边是难应付了点，但被我们抓到不也是迟早的事？”
“他是想来这里找人卸掉彭格列的S.A系统。”
斯帕纳在记录本上把最后几行数据记录完，然后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躺在床上像睡着般一动不动的编号27027。
“虽然地下世界的科技水平落后，但有很多躲避战乱的研究员隐居在这里。不过很显然，六道骸没找到那样的人，所以就退而求其次，干脆把我们列进了预警名单，而且还重装了他的主体系统，洗白了记忆程序。”
“算、他、狠！”少女咬牙切齿着，气呼呼地绕着编号27027转了几圈，但也实在无计可施，最后只能翻个白眼，对抱着兔子的少年招招手。
“走了！出去看看彩虹之子那边的动静，这几天他们一直在附近搜寻，真是够烦人的。”
“按兵不动好无聊。”少年幽幽叹口气，碎碎念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七虹祭才能动手呢？真想现在就大开杀戒啊，好讨厌这样躲躲藏藏。”
“雏菊，你如果不想被白兰大人一脚踹进焚化炉里，就安分守己点！”
“昨天在12区丢了个炸弹闹得满城风雨的人不是铃兰你吗？”
“那叫声东击西！是引开彩虹之子的一种手段！”
“但今天他们在这边的警卫部署更严密了……”
“闭嘴！”
两个吵吵闹闹的声音很快消失在了门外，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沉寂。编号27027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脑中反复闪现着两个刚才听来的名字。
——六道骸。
——白兰。
他记得这两个都是S.A系统中记录在案的名字，但或许因为此时自己身体机能被强制停滞，这两个名字没有让他陷入警戒状态，却让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异样情绪——心中某个地方感到隐隐的刺痛，又似乎是喘不过气的沉重，还有一种什么东西正挣扎着要破牢而出的冲动，让他觉得又困惑又不安。正惶惑着，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吓了编号27027一大跳。
“真是有趣的数据。”
编号27027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那个名叫斯帕纳的青年。
“你应该听得到吧？”青年的声音意外地离自己很近，似乎是在俯身看着他。
“虽然从机器的角度，你已经‘关机’了。但从人类的角度，你还是拥有自己的知觉的。”
什么？
他、他在说什么？
脸颊处突然一凉，有什么东西从脸上轻拂而过，编号27027过了很久才意识到那似乎是斯帕纳的手——那个人用冰凉的指尖慢慢拂过少年清瘦的脸颊，紧锁的眉宇，直挺的鼻梁，最后轻轻止在了他的唇间。
“你知道自己遭遇过什么吗？”他问。
“你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吗？”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编号27027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他做不到——没有主脑传来指令，他连轻轻眨动眉睫都做不到。他只能静静地躺在金属床上，像死了般一动不动。漫长的寂静后，屋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帮不了你什么，”斯帕纳的声音依旧那样慵懒，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般，“但有一件事，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编号27027突然感到耳边一痒，似乎是斯帕纳突然俯低身子凑到了他耳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上。
“在白兰来见你之前，你必须要逃走。”
这是编号27027第一次知道斯帕纳居然也能有如此严肃的声音，他甚至能想象他望着他时表情的凝重和认真。
“而机会，有且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