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瞬间,好比一小时前,他会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当真爱着那个男人。曾经是,现在依然是,或许将来也会继续爱下去。在这些瞬间以前、以后,在他心思敏锐头脑正常理性主义占上风的时候,他会告诉自己,那个家伙生就为了自丵由,宇宙为家,天地为翅,正如他的名字。他本不该意图束缚他。在这些瞬间还没出现的时候,他本该再清楚不过:对于那个男人,一切无外乎飞翔或死去。
明明就了然这个道理。六道骸却开始失眠,平躺在床一动不动。连续几小时恍惚,自己好像在滚热的沙漠行走。漫漫无边。他没想过云雀为什么没有一起走这段路,他只怀疑自己继续下去的动机。
就像众人皆知的十年。谁也没考虑,说同行上路,一走便是十年。这些或紧或慢的日子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数得出一箱子,忘记的却有两箱。但至少每一天他们都在认真生活,努力向下一秒继续。 那些不愿入睡的夜晚,不想早起的清晨;勾勾手指,摸得出彼此指甲上一道细小的裂缝,以及粗糙起皮的虎口。 其实我还是想……… 每一次满溢到了嘴边话只会归于亲吻;而每一次外出回来,把找到的云属性指环送给他,心底却都莫名希望:这一次,他当着自己的面戴在手指上了,一戴就能是一辈子。
就算仅仅只是幻想,就算六道骸其实不确定自己是否当真如此期待过,一辈子并不等于十年。 可能更长,也可以比十年还要短暂。 单个独立的生命体毕竟只有这么唯一的一辈子。在难以言明究竟是太多还是太少的一辈子当中,总有什么东西,一旦稍错过了,就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这种情感诚然世俗,沾满红尘欲念污浊,同时也活在当下。 现实并非美丽包装下的一纸契约,一夜纵欲;它所有的只是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恋爱细节。就像那只沾满鱼腥味的手抓住的电话。 对,就像昨夜,六道骸忍不住伸手在口袋里摸索…… 他不知人生未来还能穿越多少沙漠,身旁有无搀扶一把取笑一声的旅伴,他只知钱包扔掉以后,再没借口能阻隔自己几根指头拎出手机;他只知等到电话接通的那刻,躺在床上的六道骸大声喊出云雀恭弥你这绝世仅有没心没肝的混账———不等回音迅速挂断。
到底也没说出口,无论是拜托回来吧一起看场电影,还是其他。
……他竟然爱了这个男人十年。
一分钟后电话接进来。云雀情绪和缓语调正常:电梯没信号,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