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V======
眼睛紧紧合着，直到听觉渐渐回复，听到暖气滋滋作响，再接着是Spencer变得小心轻微若不可闻的呼吸。Niel猛然意识到这拥抱过于亲密，他还从未与母亲以外的人如此接近过。茫然失措赶紧将紧攥住的对方衣角放开。不知是不是对方体温的关系，感觉暖气今日格外猛烈。
待视野摆脱星星点点的纷扰，闯入的是Spencer难得一见的严肃面容。眉宇之间有四溢不安。
“对不起。”让你困扰了。
Spencer的肩膀明显松下来，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回应道：“对不起。”谁才是应该说对不起的人。
有些事，有些感觉，有些视角，未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感受得到。这星球几十亿人，偏偏有些人被选中置身人来人往中忍受孤独，忍受不解，忍受无缘无故的唾弃，忍受入肤入骨的折磨。
Spencer看Niel一副胡思乱想的样子，揉了揉自己发闷的胸膛。
现在他得到了答案，几日踌躇之后Niel要说的只是要搬走的决定。
挽留的话语几经舌尖纠缠，最终吞入腹中。胡乱翻过手中的书，装作不经意的说：“那，明天的面试是几点来着？”
余光并没有错过Niel牙齿蹂躏下唇的小动作，猜测他也尴尬于此。
Spencer不是什么圣人，谈不上把什么拯救自闭少年的重责担上肩头。他此时无法确定Niel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搬走，是长久以来的念头，还是有什么导火索。出于礼貌，最体面的回应似乎是尊重朋友的决定。
思及此，居然有了厌烦于“朋友”这一称谓的出格想法。
他好像这能走到这里了——这个距离。Niel不愿意再让两人接近，他也看不到再靠近的理由。
可总归于不甘。
辗转难眠。
Niel淡淡的，平稳的呼吸，忽而换一个节奏，他的心跳也随着起起伏伏。
像着了魔。把与室友认识以来点点滴滴又重新看了一遍，生出五味杂陈。
Niel听着Spencer说要让自然光线透进窗来，好让他和套装更好的融为一体进而升华，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音。自觉地把睡衣除去，把衬衫套上。低头的时候敏感地注意到Spencer略明显的眼袋，心思转了转，还是抿起嘴保持沉默。
裤子刚套上的瞬间Spencer就靠上前替他完成了系纽扣的动作。位置稍稍尴尬，那种“怎么就让他进入自己的私人空间”的疑惑又避无可避地卷土重来——他是真的把Spencer当很亲近的人，这样的朋友Niel只有一个而已——他想Spencer大概不知道，但他大概也没有机会说了。
通常打交道的渠道断了之后，Niel会以很惊人的速度和对方失去联系，最终像是从未认识过一样。也许是自己的错——也罢，一个人的生活，他并非不惯。
打领带的时候，还稍稍花多了一点时间。Spencer暗想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伺候别人，好像真的对父母不够孝顺。心思越是无法集中，越搞不懂那领带的一头要如何从套结中穿过，不得不站到Niel背后，看着镜像完成这一步。
“等一下，”用手遮住Niel的眼睛，“闭上眼睛。”又是头一次发现自己有细心的天赋，顾虑到Niel会看到那一排纽扣。
手心竟微微发起汗来。眼神不能自持地往Niel白皙的脖颈瞟去。待到意识到手指似是不受控制，又强迫自己看到其他地方，怎知最后落到Niel的面孔上，满脑子只剩“这小子怎生得如此眉清目秀”的感慨。
Niel闭着眼，感觉不到锁骨处的动作，背后的人却没有动静，不由问：“好了吗？”
那种，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察觉，却暗暗有打破了什么东西什么平衡的想法，怔怔闯入Niel的认知。兴许是Spencer拿钥匙外套的动作略失条例的缘故？他看着对方锁好门，提醒道：“外面大概有点冷。”
“嗯。”
“我是说，你不把外套拉链拉上吗？”
Spencer的从恍惚中抽离的神态，反倒成了他消除紧张的缘由。
是Spencer坚持要陪他去面试的。说是：“反正我没有课，跟去看看说不定有美丽的邂逅。”好像很认真的神态，让Niel有种空荡荡的安心。若是突然将他暴露再过分无私的付出里，他反而会无法适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