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希德恢复神智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一开始的牢房。头脑中还残存着之前的依稀的记忆,没想到自己竟因为恐惧和震惊而暂时失去了神智。希德本能地想抬起手,却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上还带着沉重的镣铐,无奈间,希德仰起头,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微闭双眼,紧接着下一秒钟便想起了重要的事。
希德立刻张开眼,迅速地扫视周围,看到了靠在另一面墙底的黛拉和李莉斯,前一个瞬间猛然跳动的心脏才平稳下来。
黛拉静静地坐在墙根下面,低着头,没有一丝生气,像失了魂魄。李莉斯平躺在黛拉的腿上,身上盖着黛拉的披肩,显然仍未找回意识。
希德缓慢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黛拉她们移去,最后在黛拉旁边半蹲了下来,双手的指尖扫过地面。
“黛……”脱口而出的名字在希德的喉间哽住,带着一丝伤感,希德改了口:“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黛拉仍深深地埋着头,没有一丝动静,眼睛有气无力地半睁着,脸色是难以言喻的憔悴,从她的侧脸望去,像是一座悲伤的雕塑。
“……”希德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悲哀,静静地注视着黛拉。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堂堂公主殿下也难以维持理性了吧?
正当希德无奈地移开目光的时候,黛拉开了口,声音飘渺得不像是人间的产物,干涩而沙哑,虚弱得气若游丝。
“……他们……那群畜生……竟敢这样对待李莉斯……”
传入耳中的话语让希德的心狠狠地揪紧。
黛拉的头轻微抬了抬,露出苍白的面颊,放在李莉斯身上的手僵硬地攥了起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绝对不原谅……”
抬起头来的黛拉的眸子黯淡无神,脸上仿佛戴了一张陶制的面具,苍老、僵硬、没有表情,面部的神态固定在那里,呆愣而冷漠,只是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话,像是坏掉的录音机,诉说着心中唯一的念头。
“绝对不能饶了他们……只有他们……我绝不原谅……”
希德凝望着黛拉的面庞,眉慢慢地蹙起,翡翠样的双眸里流露出令人窒息般的伤心和遗憾。和在实验室时的感情无比的相似,希德心疼得整个胸口都陷了进去。先是歇斯底里的疯狮子,然后是丧失了感情的坏木偶,接下来,还有什么?这个女子还要变成怎样他所不知道的形态?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即使没有认清身份却还是会产生莫名的信任的女子,是不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胸口积郁着一团酸溜溜的感情,快速地膨胀,让希德好难过,马上就要失去珍视的东西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涌起,让他想迅速地、就在此时此刻,亲手把它给夺回来!
“别离开我……!”
又是身体先于大脑,希德在冲动迸发的一瞬,把束缚住的双手套在黛拉的头上,身体靠近,做出一个拥抱的姿态。
怀里的人不同寻常的冰冷,希德把双臂更加束紧了,希德的下颌抵着怀中人的后脑,金色的头发没有想象中的芳香。
不明所以的希德只靠着情感牵引着,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哪怕用尽了方法,也想要救赎这样的你。
希德用力地闭上眼睛,嘴唇贴上黛拉后脑的发丝,双臂颤抖地加大力道,连同着他那颗颤抖的心。
“不要改变……”
啊……好温暖……
黛拉的眸间渐渐有了色泽,轻微地转动许久没有活动的脖颈,脸颊蹭上了希德粗糙的衣服。
身体被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抱紧,和水中那一次一样,总是在自己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将自己揽入那坚实的胸膛。靠在那怀抱中感到的那种发自心底的踏实,明明应该是种陌生的感觉,但却如此的熟悉,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和自己只敢在暗地里偷偷憧憬的感觉一模一样……
黛拉的头脑愈加清晰,把头更向希德的肩膀那边靠拢了些,低喃对方的名字:“希德……”
希德轻颤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收回双臂,半蹲在黛拉的身边,默默地注视着黛拉的脸,看着她渐渐恢复气色。
希德那张坚毅的脸,不是不曾为自己所做的事而变得羞红,只是内心再明白不过,从真相揭晓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人之间的任何互动,都注定会被剥夺掉应有的色彩。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黛拉才低垂下眼帘,目光移到了李莉斯惨白的脸颊上。黛拉伸出手来,感触着李莉斯脸上那此刻比常人略低的体温。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啊……
黛拉的身体前倾,把躺在自己腿上的李莉斯抱在怀里。柔软的身躯和温热的温度,让她比什么都感到安心。黛拉把头埋在李莉斯的颈窝里,像是个寻求安慰的孩子。
明明还没有结束……明明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决定了,要保护这个比任何人都坚强,却比任何人都脆弱的存在……怎么路还没有走到头,自己就开始自暴自弃了呢?
黛拉放下了李莉斯,回头对希德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颜,憔悴不已。“抱歉……希德上校,让你担心了。”
希德见黛拉的精神有所好转,着实松了一口气,挂上了疲惫的笑容。“不,殿下您平安无事就好。”
黛拉移开了目光。“殿下”这个久违的、高贵的字眼,从希德的口中说出却显得犀利无比,狠狠地硌在黛拉的心尖。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黛拉合上了眼。大家沦落到这种境地全都是拜自己所赐,如果自己再成熟一点,再镇定一点……黛拉的眉头紧拧。一定要为所有的事负责。一定要逃出去……!
“希德上校,”黛拉张开眼,面容恢复了沉静,“最后的时候,那个人是不是说过,明天还会再继续试验?”情绪失控的黛拉对当时的印象只有残破不全的记忆。
“嗯,是。不过应该只剩下几个小时了。”希德的面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再不赶快想办法的话,所有人就要变成结社的试验品了。
黛拉思考了片刻,然后说:“所以我们只有从这里去实验室的路上有机会逃脱……希德上校,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看可行不可行?”
希德闻声望去,正好对上黛拉抬起的眼,那双坚定的眸子里有他熟悉的色彩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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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次开始就是艰苦而漫长的越狱计划了,为了保证情节读起来紧凑,我会尽量一次多发点的。全员便当什么的,我才不可能下得去手呢

明天是爹节,有时间就去尽尽孝道吧
TBC on 17/06/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