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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瓶邪架空)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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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盟家并不在海盐镇上,而是在下面的某个村子里,下了高速以后还有
20分钟左右车程。吴邪开车,老钱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给他指路,张起灵则是横躺在后排的位置上睡得雷打不动。
进了村子以后路就变得相当狭窄,两旁都是种着毛豆和青菜的农田。王盟家是一幢三层的小楼,门口一大片水泥空地。吴邪把车停在空地上,跟着老钱从车上下来。乡下人家白天是不闭户的,大门洞开,老钱一进门就大声叫王盟的名字,不一会儿,睡眼惺忪的王盟穿着睡衣从楼上跑出来,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又慌慌张张地跑去洗漱换衣服,惹得老钱在他身后好一通数落。
“对不起啊,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得太晚,睡过了。”一边说,一边还不住地打呵欠。
老钱一掌巴在他后脑勺上:“就知道玩,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爸妈哪儿去了,怎么也不管管你?”
“最近队里的羊老是丢,队里各家各户都被安排了任务要去牧场看着,我爸妈看羊去了,晚上才回来呢。”
“那不管他们了,你跟我们吃饭去,一大早就开车过来,我都饿了。”老钱拉了吴邪和张起灵,带上王盟走到村口的小吃店里吃午饭。
农村的小店没有城市里装修得那么精致,菜的分量到是很足,光辣子鸡就有满满一铁盆。吴邪和老钱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就是一通风卷残云,王盟刚睡醒没什么食欲,吃得很少,张起灵居然也慢条斯理吃得很含蓄,也不知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坐了一上午车坐晕了。
吃完饭,老钱提议横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队里养的羊。吴邪这种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除了在电视电影里真还没见过成群结队的活羊,立马兴高采烈地表示同意。
于是王盟打头,领着他们沿田间小路往前走,一路上只看到大片大片盛开的油菜花。明艳的嫩黄色花朵在阳光下极其耀眼,衬着远山近水、村落人家,美得犹如一幅长卷。吴邪只看得一阵抓耳挠腮,后悔没把他爸的单反相机借来。
在村后靠近山的地方有一个集体养羊的牧场,占地约有两三百亩,大队里所有的农户以集资的形式和村里合作养羊,除了用来直接贩卖盈利的部分以外,村里每户人家每年还有固定数目的几头羊用来自家食用或者招待客人。因为位置靠山,所以牧场并没有封死,负责放羊的农户往往将羊群赶上山去,以保证它们有足够的活动量,肉质才会紧实鲜美。
吴邪被面前数百只羊的齐声叫唤吵得心烦,那情景绝对没有影视作品或文艺小说里描述得那般美好,数百个灰扑扑的毛团身上散发的味道足以让闻不惯的人退避三舍。只看了没一会儿,吴邪就待不下去了,拉着王盟要离开。牧场看门的蒋老头是老钱的旧识,一看到他就拉着要和他下棋,老钱正好也想坐下歇歇,就让王盟陪着吴邪和张起灵再去别处看看。王盟带着他们走到旁边挤羊奶的工厂,开玩笑问吴邪要不要尝尝。吴邪对那股子味道心有余悸,想了想还是拒绝,张起灵老实不客气地接过王盟手里的搪瓷杯子喝了一大口,咂摸了半晌皱着眉头吐出一个字:“膻。”
看过了牧场,王盟又带着他们在村里四处转悠,路过学校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孩子捧了个篮球玩儿,但他们实在玩得不得要领,吴邪看的直摇头。正好一个小孩投篮不中球飞到他们脚边,吴邪顺势用脚一颠把球勾到手中,又上下抛了抛熟悉了下手感,紧接着原地运了几下球,就慢慢的边运球边向球场里面走。几个小孩一看情况就明白眼前这人是要下场来玩一下,也略微移开了脚步,到三分线外看来人的表演。虽然走得不快但毕竟就这么点地方,才十来步吴邪便走到了三分线附近,只见他猛然间运球加速从四十五度角快速切入内场一个勾手上篮,只听见“刷”地一声轻响,球便轻松擦网入筐,都没沾到半点篮筐,正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好球。


119楼2012-12-16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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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上两个小孩眼睛都直了,其中一个胆大些的问道:“大哥哥,你是专业的吧?”
    吴邪嘿嘿一笑:“也谈不上专业,就是读书的时候在校际联赛打过主力后卫。”
    说完他把球扔回给小孩就准备走,那小孩连忙拦住:“大哥哥,你再投两个球给我们示范一下吧。”
    吴邪心想在这地方下午也没事,就回头问王盟:“怎样?”
    王盟笑了:“看不出吴老板还有这一齤手,正好我也喜欢篮球,不如咱们就来一对一吧,三个球一轮,输的下去换人。”
    吴邪迟疑了一下:“不好吧,小哥可没打过球。”
    王盟回头看了张起灵一眼:“这又不复杂,一对一规矩也少,凭小哥的身手脑瓜肯定看着就会。”
    吴邪再看向张起灵,见他默默点了一下头,也就不再反对。
    王盟虽然不像吴邪那样经过正规的篮球训练,但毕竟是个乡下孩子,平时的活动量比这几年都没有正经运动过的吴邪要大得多,虽然技术平常但体力不错,两个人竟凭着各自的优势打了个旗鼓相当,最终吴邪凭着良好的手感和经过专业训练的护球动作以三比二艰难地拿下了第一场。他们边打边向张起灵解释一些赛场规则,等到他们两个的总胜负场数达到4:2的时候,张起灵就起身换下了气喘吁吁的吴邪。第一场自然是毫无悬念地失败,但等到第二场的时候,张起灵已经开始找到了感觉,有了一个进球,于是在场边观看的吴邪说“那就正式开始吧”。
    开始几场各有胜负,吴邪的技术和经验让他在总比分上领先,但是张起灵凭着体能和身体条件也并不是毫无斩获,等打到半个小时以后,基本上一直在场上的就是张起灵了。吴邪和王盟即使靠着车轮战也是负多胜少。
    当王盟诧异地发现张起灵跳起来抢篮板,竟然有小半截身体胳膊在篮筐之上的时候,非常兴奋地对吴邪说:“小哥这样的身体条件一对一我们是没得打了,不如二打一吧。”
    即便如此,再打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王盟还是丧气地把球往地上一扔:“不玩了。”
    这段二对一的时间内王盟和吴邪的进球几乎都是靠着吴邪的经验和手感投进的,而王盟则是凭借着较为出色的体力一直干扰张起灵,仅仅半个小时,就让这个平常活动量颇大,并以体力自豪的孩子也有一种难以为继的感觉。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来,王吴组合在接下来是怎么都挡不住张起灵获胜了。
    只要有事情做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夕阳西下,几个看得兴致勃勃的孩子都回家去了,就只剩下那个和吴邪搭话的还坐在地上看得目不转睛。
    吴邪喘着气冲张起灵直摆手:“小哥,算了,我们认输了行不,咱们回去吧。”
    闻言王盟双手撑着膝盖不住点头,拉起T恤的下摆擦着脑门上的汗珠。
    张起灵呼吸平稳神色如常,眼中带着点儿几乎可以称得上得意的神色看了看他们,右手轻轻一抛,将篮球抛入那孩子怀中,从地上捡起吴邪脱下的外套,轻声说道:“走吧。”
    吴邪招呼王盟一起走,捧着篮球的孩子在他们身后双眼放光地大喊:“大哥哥,明天再来玩吧,你们太厉害了。”
    王盟摇着头苦笑:“我可不敢再和张小哥打球了,他那身体素质是怪物级别的。”


    120楼2012-12-16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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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回到王盟家的时候,老钱和王盟的父母都已经回来了,另外还来了好些村里人,年纪大的都是老钱当年插队时的旧识,年轻的则是王盟的玩伴,见到吴邪和张起灵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客套。
      待王盟的父母做好饭菜端上桌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张起灵盯着桌上的烤羊肉眼冒绿光,吓得吴邪赶忙在他耳朵边上小声叮嘱,可千万要注意礼貌,别人家还在干杯你就先动上手了。话虽这么说,可是那人对肉类的执念实在可怕,他确实是顺着桌上众人的提议举起酒杯,可压根就没喝,只拿杯沿碰了碰嘴唇,就飞快地放下杯子把手伸向一条烤羊腿。当其他人刚刚饮尽杯中之酒,他已经小半个烤羊腿吃下去了。
      吴邪看得汗颜,王盟到是笑呵呵地一点儿也不介意,一面语带炫耀地和他的朋友说这哥们胃口可好了你们几个都未必吃得过他一个,一面把装满羊肉的盘子推到张起灵面前。
      主人如此热情,张起灵自然更加不会客气,索性弃筷用手,抓着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大口吃了起来。
      吴邪坐在他旁边觉得倍感不自在,干脆不去看他,转头去听另一桌的几位老人家闲聊。他们的话题正集中在村子里丢失的那些羊身上,说是近期已经丢了十几只羊,损失近万元,但到现在连羊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吴邪听了一会儿,见他们也讨论不出什么,又把注意力转回自己这一桌。
      此时张起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吃完了一整个烤羊腿,正在解决一大块烤羊排。其他人大概是已经惊讶过了,都开始自顾自地吃菜喝酒,也没有再看他,只有王盟还在笑嘻嘻地给他布菜,嘴里不住地问“够不够?要不要我再去给你拿点儿。”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张起灵,无论是骄人的身手还是不可思议的胃口。
      吴邪扒拉了几口菜,拿起手边的杯子刚想喝上一口,却发觉杯里已经不是刚开始干杯用的啤酒,不知何时换了半透明的乳白色米酒。
      王盟笑道:“吴老板尝尝看,这米酒是我们自己酿的,可好喝了。”
      吴邪对他笑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然香醇甘甜,口感极佳。他忍不住又猛喝了两大口,胃里就开始热了起来。
      王盟提醒道:“慢点儿,这酒口感好后劲大,小心别喝多了。”
      吴邪抹了抹嘴:“没事儿,这点儿酒量还是有的。”转头看到张起灵还在埋头吃肉,他眼珠一转,心想从来没见过这家伙喝酒,不知道是深藏不露还是一杯就倒,不如趁机试他一试。于是他不怀好意地又把自己的杯子斟满,伸手递到张起灵眼前。
      “小哥,别光顾着吃肉了,尝尝这酒,味道不错。”
      张起灵满嘴油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疑有他,接过杯子一仰脖子就喝了个底朝天。随后他放下酒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吴邪看他仍旧没什么表情,只当他是酒量极好没喝出感觉,就又给他满上一杯。可张起灵还是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发直。吴邪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说“不会吧”,就见那人“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面前装满羊肉的盘子里,再没了声息。
      “啊啊啊啊!”王盟大叫着跑过来,一把将张起灵从盘子里捞起来,拿袖子胡乱给他擦着脸上沾到的各种作料,“这肉刚烤好的,烫不烫啊!”
      吴邪根本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不经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听到王盟的叫声才回过神,帮着他把人扶起来。张起灵双目紧闭,浑身软塌塌地好似没有骨头,脸上隐约有几个小小的红印子,显然是给烫着了,幸好不算严重。


      121楼2012-12-16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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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吴邪不好意思地挠头:“我给他倒了一杯米酒,他一口气全喝了。”
        王盟黑线:“酒量这么差?”
        “我也是才知道。”
        张起灵醉得人事不省,看样子是不能在饭桌上再坐下去了。吴邪拜托王盟帮他们准备一个房间,和老钱打了声招呼,连拖带抱地把人弄上楼。
        王盟家里平时就他们一家三口,空房间有很多,为了招待亲友都布置得像宾馆客房一样,收拾得非常干净。
        吴邪把张起灵放到床上,从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给他擦脸,王盟还很贴心地送过来一杯浓茶。
        “吴老板,他要不要紧?”
        “没事,就是喝多了睡着了。你下去继续吃饭吧,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别为我们耽搁了,这边我照看着就好。”
        王盟看了看张起灵,又说了一句:“有事就叫我,别客气。”说完转身退出去了。
        吴邪把张起灵的外套和鞋袜脱掉,让他在床上躺平,再给他盖上被子,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平日里冷冷淡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样子,没想到喝醉了却这么乖。虽然他不吵不闹酒品算是相当不错,可是这种一杯就倒的酒量,以后可再不敢随便灌他了。刚才一顿饭没吃多久,吴邪自己尚觉得肚子至少还有一半空着,也不知道张起灵吃饱了没。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又不能丢下不管。
        叹了一口气,吴邪认命地拉开被子也躺了上去。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喝醉的张起灵简直就是一具会喘气的尸体,偏他的呼吸声又极轻极缓,加之手脚冰凉一动不动,总让吴邪有一种睡在德古拉棺材里的感觉。
        早上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楼上楼下地跑来跑去,似乎还在大声呼喊着什么。吴邪以为出了大事,赶忙开门去看。正好王盟急匆匆地从他门口跑过,被吴邪一把拉住。
        “怎么了?”
        “没事,吴老板你睡你的,有人说偷羊贼抓着了,我和爸妈去看看。”
        吴邪点点头,又转回到房间里,全然没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张起灵酒也醒了,坐在床上捏着眉心一脸困惑。吴邪生怕他想起昨天自己灌他酒的事生气,立刻忙前忙后地给他打水擦脸。所幸那人并没说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
        等他们洗漱穿戴完毕走下楼,王盟和老钱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那儿讨论什么。
        只听王盟说道:“肯定是他撒谎,蒋老头和他无冤无仇,干嘛栽赃陷害他?”
        老钱皱眉道:“可是在棋牌房里打麻将的人都这么说,他还为了输赢的几块钱差点和人打起来,不可能认错的。难道还能十几个人一起撒谎?就为了一头羊?”
        “那还能出来两个韩公鸡不成?”
        老钱摇摇头,一抬眼看到了吴邪:“小吴,你们起来啦?怎么样,张小哥昨天晚上还好吧?”
        张起灵回了一句“没事”,坐在凳子上又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吴邪没管他,转头问老钱:“你们刚才说什么呢?偷羊贼找着了?”
        “嗐,不就是这事儿么。说也奇怪,牧场看门的蒋老头一口咬定是村里的韩公鸡偷的,可是韩公鸡说他在村头的棋牌室打麻将,证人一划拉就有十来个,这会儿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王盟撇了撇嘴:“我看就是韩公鸡搞的鬼,这人平时就爱贪小便宜,讨厌得很。一定是他耍了什么花样,难不成还是蒋老头大白天见鬼了?”
        听到“见鬼”两字,老钱眼睛一亮:“小吴,这事儿你怎么看?”
        吴邪双手一摊,苦笑道:“老钱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又不是名侦探柯南,走哪儿都有事,什么谜都解得开。”
        听他这么说,老钱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你们难得来一趟,就让王盟带你们到外面玩玩吧,这事儿迟早会有头绪的。”
        吴邪点点头,拉着张起灵和王盟一起出了门。


        122楼2012-12-16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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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盟飞快地站起来,动作过大带倒了凳子:“你说老杨去了哪儿?”
          “镇上啊,一大早赶头班车走的,怎么了?”
          “就是他!”
          王盟大叫一声,夺门而出,吴邪和张起灵赶紧跟上。
          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露水的湿气,泥土地上也是湿漉漉的,羊群凌乱的脚印清晰可辨。三人顺着脚印一直追到后山脚下,终于在一片嘈杂的“咩咩”声中看到了白花花的羊群,可是它们并没有继续往山上走,只是停在那儿,有几头羊甚至悠闲地开始啃地上的灌木和野草,胡子拉渣的“杨胜荣”并不在那里。吴邪清点了一下数量,比带出牧场的时候少了一只。
          王盟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对吴邪说道:“羊群在这儿,他应该还没有走远,咱们分头找。”
          此处是山背阴的一面,树木又长得比较茂盛,有些高大的树冠伸展开来遮天蔽日,使周围的环境越发阴森。吴邪往东边走了一段,在地上又看到了羊蹄印,不过印子只有一行,应该就是丢了的那一头。他心想难道这羊是趁着人不在的功夫走丢了?心里觉得奇怪,他沿着脚印跟了下去,一直走到山坡上的一小片竹林边,印子就在那儿断了。这片竹林并不大,一眼可以直接看到对面,吴邪踮起脚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那头羊的踪影,他又绕着竹林走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其他的痕迹。好像那羊就是走到竹林边上,然后凭空消失了一般。
          吴邪掏出手机分别给张起灵和王盟打了个电话,待他们都跑过来,吴邪指了指地上的印子说道:“到这儿就断了,周围也没有出来的脚印,要不咱们还是进里面看看?”
          王盟摩拳擦掌:“成,都追到这儿了我就不信他还能跑。”
          三人进了竹林四处搜索一番依然一无所获,正在疑惑之间,张起灵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地上的竹叶说道:“这些,是新的。”
          那竹林已经在此处生长了不知多久,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竹叶,枯黄的叶片和嫩绿的新叶都交叠在一处,而张起灵指着的那块地方却能分辨出嫩叶较多、枯叶较少,尤其是最上面一层,几乎全都是翠绿的。
          三人蹲下来扒拉开那片竹叶,底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向斜下方延伸不知通向哪里,而且那山洞低矮,人要爬着才能进去,容纳一只羊倒是正好。
          吴邪看了看那山洞,转头对王盟说:“你去村里报信,我和小哥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怎么行,”王盟连连摇头,“谁知道那下面有什么,还是等村里人来了一起下去吧。”
          吴邪双手比划了一下:“洞口这么小,来再多人也只能一个一个下去,还是我们先去探探。你放心,小哥在这儿呢。”
          王盟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小心,一转身往竹林外跑出去了。
          吴邪和张起灵猫腰钻进山洞,大概往前爬了有十米左右,张起灵忽然停住不动了。吴邪推了推他催他快爬,张起灵轻声说了句“到了”,随后他又往前挪动了几寸,整个人就忽然消失在了吴邪的视线当中。吴邪一惊,赶紧爬过去一看,那山洞已然到了尽头,下面黑乎乎的不知是个什么地方。
          这时只听张起灵在下方不远处叫他:“下来,没有危险。”


          124楼2012-12-16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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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茫然地摇头。
            “老道专司掌管江浙一带黄鼠狼们的衣食。一啄一饮莫非前定,这村中人们兴建牧场,将后山包括其间,迫得这一带的黄鼠狼无处觅食,少不得也要找他们讨条活路。”听他如此说来,吴邪本以为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谁料那老道话锋一转,又道,“这十几日取来的羊也差不多抵了这场因果,终不至于要让他们养这些黄鼠狼一辈子。你们且放心,日后再不会丢羊了。”
            吴邪舒了一口气,心道这老道士无论住所、谈吐都不似凡人,想必也不会撒谎,既然他说不会丢,就权且当是如此吧。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老道士放在手边的卷轴,材质形状和那玉笥简竟有几分相似,忍不住好奇道:“道长刚才念的是什么?”
            老道士拈着胡子笑道:“与这相似的东西你不也在身上带了十几年么?怎么,竟然还认不出?”
            吴邪忆起当日梦境里的情景,又问:“您是否认识阿宁?”
            “阿宁,阿宁,那是只修炼多年的狐妖,当日你手中的玉简便是她修行的法门,而老道手中这册,则是黄鼠狼修炼的法门。这东西本不属于人间,在凡人手上有害无益,阿宁当日将它从你手中骗走,也是为了救你。不过……”他顿了顿,瞟了一眼张起灵,“她给你的那枚记事珠还望你好生保管,日后必有重用。”
            玉笥简被换成记事珠的事儿吴邪只告诉了他三叔,此时听这位素不相识的老道士娓娓道来,却好像是了如指掌一般,心中不由得对他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他正在思索接下来该不该再详细问问关于玉笥简,却见那老道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变:“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吴邪心中纳闷,怎么他们才进来还没半个小时就“迟了”,嘴上问道:“什么迟了?”
            老道士悠悠叹道:“山中无岁月,壶中日月长。”
            说罢,他阔袖一挥,吴邪和张起灵二人只觉得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四周景物已然变了。什么老道士,什么黄鼠狼全没了踪影,他们好端端地站在牧场里,身边只有“咩咩”叫唤的羊群。
            吴邪眨了眨眼睛,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张起灵的脸:“小哥,疼吗?”
            “不是梦,”张起灵把他的爪子掰下来,顺手在他手腕上按了一按,“很疼。”
            “嗷!”吴邪怪叫一声抱着手腕跳起来,“你个闷油瓶子下手怎么这么狠!”
            他们正在这边打闹,牧场入口处有一个人一边叫唤着一边朝这边跑了过来:“哎!两位城里小哥!”却是看门的蒋老头。
            “蒋大爷,”吴邪立刻换了一张笑脸,“您这么着急做什么?王盟呢?”
            蒋老头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们一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们到底跑哪儿去了啊?村里人找你们找了一天,再找不着王盟就要被他舅舅抽筋扒皮了。”
            “啊?一天?”吴邪一愣,条件反射地抬头一看,猛然发觉西边天空中一片灿烂的晚霞,哪里还是晨光初现的光景。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里面有二十几通未接来电,统统都是王盟打来的。吴邪抹了一下额头,按下通话键。
            电话刚刚接通,那边就是一通大呼小叫:“吴老板,你们可算回来了啊……”王盟的声音简直拖了哭腔,旁边还传来老钱凶巴巴的训斥。


            126楼2012-12-16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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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没事,马上就回来啊,你和老钱说一声,别骂了,声音大得我都听见了。”
              挂了电话,又和蒋老头扯了个“迷路”的谎,吴邪拉着张起灵风风火火赶回王盟家。
              看到他们平安无事,老钱明显如释重负,王盟拽着吴邪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向他抱怨,说他跑到村里叫了人回去一看,那个山洞已经消失了,又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两人,村里人包括老钱和他爸妈都一致认定是王盟在撒谎,带他们去后山玩把人弄丢了不敢说,就编了这么个理由来骗人。从早上到现在连番轰炸,就差没把他吊起来打了。
              吴邪只听得哭笑不得,又听他说那山洞已经消失,立刻对早上的经历深信不疑。
              他把遇到那老道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说道:“那老道士说以后不会再丢羊了,你们可以放心。”
              王盟和老钱听得半晌合不拢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直到吴邪说累了停下来喝水,老钱才闷闷地开口:“这……这事儿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信不信不重要,以后不丢羊就行了。”吴邪抬头看了一眼王盟,“再问起来就说我和小哥是在后山迷了路,找了一天才找回来。”
              “啊?”王盟一脸郁闷,“那不就坐实了是我撒谎么?”
              吴邪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把真相说出去,别人就不光认为你撒谎,还会认为你疯了。”
              王盟委委屈屈地点头,仍旧一脸郁闷。
              当天晚上,吴邪和张起灵又受到了王盟一家人的款待,淳朴的王盟父母觉得是自己儿子招待不周让他们受了委屈,又是烤肉又是做菜忙活了很久,还摘了很多新鲜的毛豆和水果让他们带回去,到弄得吴邪很是惭愧。
              第二天上午,他们告别王盟一家,带着老钱开车回杭州。
              一路上张起灵又睡得天昏地暗,吴邪坐在驾驶座上不时瞅瞅他,心里想着那老道士的话。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强求也强求不来,这世界的自然规律便是如此。他和张起灵的相遇相识如果是“因”,那么未来又将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呢?此时的吴邪还不知道,当答案来临的那一天,他将会以怎样痛苦而无奈的心情接受那一切。


              127楼2012-12-16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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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复仇
                吴邪爸妈叫他回家吃饭,并且再三叮咛一定要带上张起灵。
                对于这件事情吴邪一直很郁闷,好歹他才是从那个家里走出来的被他们生养了将近三十年的孩子吧?可为什么反而是对张起灵更加亲热?老爹夸他勤奋踏实,性格沉稳,老妈叹他无依无靠,经历坎坷,平日里只要是到文具店来看吴邪,不管带什么东西有他的必定就有张起灵的,那份关怀和亲切,好似他们忽然之间多了一个儿子。过年的时候吴邪带了张起灵回家,意外地没有再被逮住展开猛烈的相亲攻势,张起灵分散了他妈妈绝大部分注意力,又是给他做饭又是给他买衣服,就好像吴邪平时一直在虐待他一样。张起灵对待他爸妈的态度永远谦逊温文,再配上那张演技极佳的漂亮脸蛋儿,别说老头老太太,就连吴邪也觉得,这么个妙人儿不讨人喜欢那才叫奇了怪了。然而只要是两人单独相处,他就又变回那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油瓶德性,真正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拎了一口袋时令水果,吴邪带着张起灵推开了门。
                吴一穷依然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来啦”,转头又去看他的新闻频道。
                吴邪妈妈听见动静从卧室里走出来,一看到张起灵立马满脸堆笑:“哎呀,起灵你总算来啦。这两天换季,我又给你们买了几件新衣服,快跟我过来试试。”然后她也不搭理吴邪,拉着张起灵就往卧室里走。
                吴邪一脑门黑线地拎着水果进了厨房,认命地开始一颗一颗洗草莓。其实他心里到是挺庆幸的,他家母亲大人一直盼着能有个女儿让她随意打扮,尽管吴邪是儿子依然没能幸免,只要买了新衣服就迫不及待地让他一件一件换上试,不把他折腾得怨声载道绝不罢手。如今有了个长相比吴邪周正身材比吴邪好的张起灵哪有轻易浪费的道理,每次都要拽着他一件一件试过来,谁拦也没用。那个闷油瓶子平日里连出门上街都不愿意,这种时候到是非常配合,这一点也让吴邪妈妈十分满意。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老太太高兴的声音:“不错不错,起灵你真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去,给小邪看看,让他下次试衣服的时候再不耐烦。”
                吴邪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妈妈像献宝一样将张起灵推到他面前:“妈,小哥又不是女孩子,你别老这样。”
                “哼,你自己不愿意,还不能让别人愿意啊?”吴邪妈妈白了他一眼,转身又去摸张起灵的脸,“起灵要真是个姑娘就好了,又漂亮又听话,我也不用再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
                吴邪的心猛地一跳,偷眼去看张起灵,却见那人惯常八风不动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离开的时候,两人不出意外地又拎了满手的大包小包,除了吴邪妈妈给他们买的新衣服之外,还有一些已经做好并精心放在盒子里的熟食,只要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吴邪一面开车一面吐槽:“真是的,看我妈那个样子,难道我平时都不给你吃饱吗?还是克扣你工钱不让你穿暖和了?以前我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周到啊,这差别待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亲儿子呢。”
                张起灵靠着车窗玻璃闭目养神,听他说得起劲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出左手像安抚小孩子那样拍了拍他的头。
                “啧,你还得寸进尺是不?”苦于正在开车腾不出手来,吴邪只有斜着眼睛怒目而视,“你就等着吧,等老太太哪天想起来要给你解决终身大事有你好受的。”
                张起灵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微微上挑的嘴角显露出一点愉悦的笑意。


                128楼2012-12-16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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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张起灵照例躲在仓库里午睡,吴邪娴熟地招呼着来买文具的学生,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上课铃声刚刚响过不多久,一个满头黄毛、嘴唇上穿着唇环的青年走过来把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放在柜台上:“吴老板,你这儿收不收古董?”
                  吴邪半晌没反应过来,待看清了面前之人,惊得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你你……你小子躲债躲回来了?”
                  “说什么呢?什么躲债不躲债的,我是来和你谈笔生意,你看这东西你收不收吧。”黄毛脸色微变,自顾自地动手打开纸包,露出一块四边刻有麒麟纹的青砖,“我可告诉你,这绝对是好东西,能卖给你是你的福气,可别不识货啊。”
                  吴邪愣了片刻,条件反射地去看墙上的日历:20XX428日。没错啊,时光没有倒流,可是这一幕怎会如此似曾相识?
                  看他半天没有说话,黄毛有些不耐烦:“怎么样啊,到底收不收,你给个准话。”
                  吴邪心里还吃不准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一回想起上次那枚样钱给他带来的麻烦,毅然摇头拒绝:“不收,拿走。”
                  可那黄毛依然死皮赖脸地蹭在柜台跟前,就连说辞也和上次一般无二:“别、别啊,实话跟你说吧,这东西我们家老爷子可宝贝着呢,平时连摸都不让我摸,要不是他上个礼拜脑溢血挂了,我还真拿不出来。”
                  吴邪一听这话就火了:“你小子的良心当真是被狗吃了,你爸死了都快一年了吧,你小子连葬礼都没给他操持,这会儿又来算计他的东西,我不报警抓你已经是看在你爸面子上了,还想和我谈生意,想都别想!”
                  那黄毛愣了愣,却没接他的话茬,只是咬了咬牙又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两千,收不收?”
                  “不要。”
                  “你齤他妈的……”
                  黄毛卷起袖子想要动粗,可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喂”了两声,脸色一变,转身要跑。
                  吴邪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他,把那块青砖塞进他手里:“你的东西拿走。”
                  那黄毛的面孔瞬间变得无比狰狞,他挣开吴邪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忽然出人意料地抡起青砖砸向吴邪的额头。吴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偏头一躲,那块巴掌大小的青砖擦着他的额角飞过,撞上了身后的铁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后碎裂成数块,一枚亮晶晶的古钱币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谋杀啊……”吴邪站直了身体再看向外面,那黄毛早已逃命一般跑得远了。
                  刚才的声音似乎吵醒了张起灵,他耷拉着眼皮走出来一看,皱起眉头抚上吴邪的额角:“怎么回事?”
                  吴邪只觉得被他摸到的地方一阵刺痛,扳下他的手指一瞧,上面沾了一抹鲜红的血迹:“没事,孙老头的儿子回来了,还拿了一块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青砖想再卖给我,我不答应他就拿砖砸我,幸好躲开了。”


                  129楼2012-12-16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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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起灵的眉头皱得更紧,从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创可贴,撕开包装给他贴好。
                    吴邪无暇顾及伤口,蹲在地上把青砖的碎块拢到一处,目瞪口呆地捡起一枚刻有“熙宁通宝”四个隶书字的金黄色样钱。
                    张起灵的脸上也变了颜色,夺过吴邪手里的东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吐出两个字:“一样?”
                    不用他说吴邪也注意到了,这枚样钱与数个月前黄毛拿来的那块青砖中的完全一样,无论是样式、成色、字体还是大小,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区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枚样钱就已经是稀世珍宝了,难道孙老头竟有如此能耐,收集到两枚这样珍贵的古钱币?那么这一枚是否也和上次那枚一样,具有能够扰乱人心的诡异功能?
                    张起灵盯着样钱默默看了片刻,薄唇轻启又说了两个字:“镕掉。”
                    吴邪想了想,缓缓摇头:“不会两个都有那种能力的,这玩意儿怎么说也是无价之宝,镕掉两个未免太造孽。”
                    张起灵没有说话,把那枚钱放回他手里,转身又去睡觉了。
                    当天傍晚,吴邪把样钱放在文具店里,和张起灵一起关门回家。他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譬如把东西还给黄毛或者捐给博物馆,最不济是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被人偷走,却唯独没有考虑过前后两枚样钱之间所存在的诡异的联系,以至于当他发现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隔天上午,吴邪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被居委会赵大妈中气十足的嗓门和力透防盗门的拍门声给吵醒的。
                    “小吴,快出来,出大事啦!”
                    吴邪慌慌张张披了件衣服开门一看,赵大妈一脸寒霜地站在门口,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你店里失火了,快跟我去看看损失大不大。”
                    “什么?”吴邪仅剩的那点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怎么会失火?”
                    赵大妈一面扯着他下楼一面絮絮叨叨地解释,原来是凌晨时分烧烤店的老板娘正在准备食材做早点,却不知怎么搞的打翻了煤气灶,火焰点燃了她用来放东西的木架,随后大火一发而不可收拾,最终不仅是她自家的店铺被烧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在她隔壁的文具店也倒了霉。
                    吴邪心急火燎地赶过去的时候,文具店的防盗门已经被消防队员撬开了,店铺里面的书籍本子纸笔等等货物早就被烧成一团一团的焦炭,就剩下几个铁制的架子孤零零黑乎乎地摆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塑料焚烧过后的焦臭味儿。幸好大火扑灭得比较及时,后面的仓库还算完好,万幸中的万幸是,最近他三叔没有在他店里放什么值钱的古董,不然那老小子绝饶不了他。
                    和消防队员及民齤警打了声招呼,吴邪一头钻进店里。忍着刺鼻的味道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能烧的基本上都烧没了,也挑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要说吴邪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间店铺是他这几年的心血,但毕竟只是小本生意,除了店面装修和部分货物之外,损失尚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只是接下来将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营业,再加上重新装修和让保险公司理赔的麻烦,依然让吴邪感到脑袋隐隐作痛。
                    在一堆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黑灰之间翻找了一阵,吴邪也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想找到些什么,照理说柜子里确实有放着一些钱,但那只是为了第二天找零方便换的零钱,大钞都已经被整理出来了,而且在大火焚烧之下,任何纸币都不可能幸免,能给他留下几个钢镚就不错了。
                    就在他翻找得满头大汗满手黑灰之时,一只皮肤白皙指头修长的手拨开一堆灰烬,从里面拈出一个金灿灿的物件:“你在找这个?”
                    吴邪抬头一看,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店门口,手里捏着的正是那枚黄金样钱,依旧完好无损、光泽如新。
                    长舒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样钱,吴邪也不知心里翻腾的情绪到底是喜是忧,只拿手指了指后面的仓库说道:“那是你以前的房间,去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一并收拾出来带走吧。”
                    张起灵点了点头,正要从他身边走过,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脸来对他说道:“别太难过。”
                    吴邪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在安慰他,正想回他一句,人已经走进仓库里去了。
                    没过多久,吴邪就看到他抱着一个硕大的纸箱子从里面走出来,心里不由纳闷,这小子究竟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往那里藏了多少东西啊?又不好当下就去打开箱子查看,毕竟张起灵也是个大活人,总得给他保留点隐私权不是。
                    于是这一天吴邪就在消防队和派齤出所做笔录当中悠然度过,下午又跑了一趟保险公司和他们谈理赔的事儿,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早已日落西山,压根儿把张起灵的箱子里装着什么东西的那点好奇给忘得干干净净。


                    130楼2012-12-16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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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准备去洗澡的时候,吴邪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那枚样钱,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勇气再把它往卧室里放,就在客厅里随便找了个带锁的抽屉,往里面一扔完事。
                      本以为离得远一些便能够不受影响,但是当天夜里吴邪在梦中再次见到那名穿着黑色的道褂,头戴一字巾,脚蹬十方鞋,仙风道骨气质超然的老道时,他便明白,噩梦又一次开始了。这次的梦境与上次全无二致,先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往事,之后是他与张起灵的相遇,再往后又是来送货却险些跌倒的小伙子,最后是他在一处从未见过的恢弘庙宇中被一把黑金古刀刺穿身体。这一次吴邪并没有叫出声来,然而梦境依然在此处中断,醒来时已是满室阳光。
                      手机上的日历显示着20XX430日,时间仍旧在安稳地流逝,只是事齤件本身被重复了一次,但如果要说是重复,似乎又有些地方不尽相同。吴邪抱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起床去梳洗。
                      推开卧室门一看,张起灵正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真是从未有过的奇景,平常要是吴邪不叫他,这人不睡到日上三竿绝对不会起床,管你在他屋里放多少个闹钟都能被他一一砸碎。吴邪对他笑了一下,转身走进洗手间。
                      待他刷完牙洗完脸刮完胡子出来一看,张起灵还在那儿坐着,就连半仰着头的姿势都没变过。
                      吴邪觉出有点不对劲儿了,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哥,你……是不是也做梦了?”
                      张起灵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转眼看着他点点头。
                      “那么,是不是和上次一样的内容呢?”
                      张起灵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但是吴邪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肯定的答案。
                      一种深层次的恐惧从心底蔓延上来,吴邪的额头忍不住渗出点点汗珠。他已经大概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但是却不能确定面前之人究竟是他熟悉的张起灵,还是像玉笥简时的幻境一样,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担忧、悲伤、茫然,还有一丝隐忍的痛苦。
                      吴邪咽了咽口水,心中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猝不及防地一把扯过张起灵的衣领,对着他紧抿的嘴唇吻了上去。
                      触感一如既往地微凉而柔软,张起灵只在最初的那一秒钟怔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拥住吴邪的背,双唇轻轻地磨蹭着他的唇角。吴邪没有客气,伸出舌头顶开他的唇齿,深入口腔与他纠缠厮磨,卷起他的舌尖轻轻舔吸。
                      张起灵顿住了,揽着吴邪的手慢慢收紧,半张着嘴不知所措地任他动作。
                      大约半分钟之后,吴邪喘息着放开他,抹了抹变得嫣红的嘴唇笑道:“我确定了,你是真的小哥?”
                      张起灵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有着清晰可辨的困惑,似乎还没有从那缠绵温存的亲吻中回过神来。
                      吴邪继续笑得得意:“真正的小哥,不会法式热吻。”
                      这是真的,他们的初吻始于几个月以前张起灵双目失明刚刚恢复的那一天,之后虽然又有过多次亲吻,但都是浅尝即止一触即分,清淡而又暧昧,像这样的交换口沫的热吻实属首次。开始时吴邪还以为是张起灵和他一样害羞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他才发现,根本就是这厮学艺不精,有时候连他都忍不住想要深入了,这人还能面不改色地推开他该干嘛干嘛。


                      131楼2012-12-16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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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的说辞却让面前之人皱起眉头,空茫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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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张起灵一把拽进怀里,没有表情的清秀脸庞兜头压了下来,形状姣好的薄唇飞快地覆住他的,在牙齿撞击的微痛过后,一条火热的舌头没有片刻犹豫窜了进来,在他嘴里游走一周,最后缠住他霸道地拉扯了一下,重重吮吸起来。
                        这是一个毫无保留甚至有些粗鲁的吻,张起灵的动作还不甚熟练,但却已经完全掌握了技巧,只一会儿功夫就吻得吴邪手脚发软四肢无力,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结束,吴邪抵着他的颈窝不住喘气,转动着几乎发麻的舌根说道:“早……早知道你学习能力这么强我就不教你了,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用力将他抱得更紧,好像生怕他会凭空消失一样。
                        吴邪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伸手轻轻推了推没推开,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小哥?”
                        张起灵深深吸了一口气,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话:“吴邪,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没有任何前因后果,这话说得十分莫名,吴邪心里明白肯定是那枚样钱让他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安抚性地轻拍他的后背。
                        相拥着坐了一会儿,待张起灵终于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吴邪这才坐直了身体说道:“你也感觉到了吧,这两天的事儿,简直就像是要把黄金样钱那件事重演一遍似的,怪异得不寻常。”
                        张起灵点点头,搂在他腰上的手却没放下来。
                        “上次我告诉过你拿到玉笥简之后做的那个梦,现在的情形和那时感觉非常相似,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把我们拖进了一个虚拟的幻境,逼着我们按照当时的程序再来一遍,如果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就会遭遇到和当时不一样的变故。首先是黄毛拿来青砖,我在他走之前把东西塞还给他,他就丢过来差点儿给我脑袋开了瓢,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然后就是昨天,按照上一次的程序你本来应该是住在店里的,可是现在你搬过来了,所以文具店遭了火灾。”
                        张起灵略微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对,上次我们并不是在同一天做梦。”
                        吴邪低头陷入深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确实,有很多细节和上次都相去甚远,但也不是每个不一样的地方都会发生变故。如果真是如此就要推翻刚才的想法重新考虑。”说完,他起身去卧室里取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我们不妨先做个假设,如果说只有几个关系到黄金样钱的节点会引发变故,另外的小细节其实无关紧要,那么我们只要将那几件事重复一遍,这个幻境就会结束。比如说,黄毛一定要把青砖交给我,而你一定要在这块砖的影响下做梦……”他一面说一面写,很快就列出了几个关键的节点“黄毛送砖—张起灵做梦—吴邪做梦—请教父亲—镕掉样钱”。
                        写完之后,吴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正好指向中午11点半,他露齿一笑:“我记得上次这个时间咱们是在店里吃的午饭,这次我们出去吃,看看会不会再发生什么。”
                        于是两人出门去吃午饭,期间一切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再回到家里,吴邪显然已经轻松了很多:“看来确实是这样,只要几个关键点不出差错,小细节上不管如何变化都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我也不用再跑一趟了,直接给我爸打个电话就行。”
                        张起灵抿了抿嘴唇,忽然问出一句:“为什么?”
                        吴邪一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那件事重来一遍?”
                        吴邪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这到不必担心,只要顺利进行下去总会知道的。就好比是玩一个游戏,过程中总会收集到各种各样奇怪的道具,只有在最后遇到大boss的时候才能明白这些道具的用途。当然这个过程未必没有危险,只要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张起灵点点头,仍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吴邪掏出手机回房,自己也走回卧室。
                        吴邪在电话里把那枚样钱简单描述了一下,让他父亲帮忙调查,吴一穷数落了他几句,却并没有拒绝,甚至没有提出要看一看实物。此时吴邪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除了张起灵之外,所有他遇到的人,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不过都是这场幻境中的一部分。以他父亲那种严谨到一丝不苟的老学究做派,绝不可能在没有见过实物的情况下就草草展开调查。他们就像是游戏里的NPC,没有自主意识,没有思考能力,一言一行都只是按照程序规划好的在进行而已。
                        既然身处幻境之中,那么文具店的火灾也不过就是一个虚拟的场景,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吴邪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虚拟的场景再去劳心劳力。下午横竖也没事,前一晚又被噩梦折腾得半宿没睡好,他也学着张起灵的样子,倒头躺在床上开始补眠。


                        132楼2012-12-16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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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老痒打了个电话简要交代一番,不出意外地得到了他的满口答应。本来按照程序是要过一天才动身去杭钢,可是吴邪已经被这游戏磨得没了耐心,提出下午就要去,让他无论如何帮忙安排一下。电话那头的老痒似乎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反对。
                          出门的时候,吴邪注意到张起灵拎了个硕大的圆筒形背包,是他从自己卧室里拿出来的,瘪塌塌地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吴邪本来十分好奇想要问上一问,可还没等他开口,张起灵已经抢先说道:“吴邪,你不要去。”
                          “为什么?”
                          “有危险。”
                          吴邪一听就不乐意了:“那又怎么样?好歹我也是个大老爷们,总不能一有危险就躲起来让你一个人承担,那我成什么了?”
                          张起灵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低着头站在那儿,不像是被说服的样子。
                          吴邪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这个游戏摆明了就是要把咱们俩都绕进去,你一个人去未必能解决。再说了,有危险的话你不是也一样?难道要让我在家里提心吊胆等你回来?那我宁可跟你一起去。”
                          张起灵抬起眼睛看着他,又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不要离开我身边。”
                          “好。”
                          开车破金杯抵达杭钢,老痒依旧穿着蓝色工作服挂着工作牌一溜烟跑过来。
                          “吴邪,你来啦,快把那宝贝给我看看,咱也长长眼。”
                          吴邪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别他妈废话了,该干嘛干嘛去。”
                          老痒摸了摸鼻子也不介意他的态度,领着他们穿过生活区,照例七拐八弯地抄了个近道走进厂区大门口。
                          生产车间里的陈设和上次一模一样,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操作工坐在操作台前,看到老痒就站起来打招呼。吴邪没等到他们再说话,直接把那枚样钱放在了传送带上。  
                          老痒看了他一眼,转身在操作台上按了几下按钮,铅灰色的传送带缓缓动了起来。
                          吴邪正盯着那枚样钱等它被送到锅炉里,不想身边的老痒竟一齤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行了,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们去生活区逛逛吧。”
                          吴邪心念一动,转头直盯盯地看着面前的“老痒”,金丝边的眼睛后面一双笑得弯弯的眉眼,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一样,可是那个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子不怀好意的狡黠。吴邪微微一笑,说道:“不了,还是等它镕出来吧,你们这儿是不是能现场加工啊,做个工艺品让我留个纪念怎么样?”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传送带慢慢转到锅炉跟前,稍稍倾斜了一点儿,黄金样钱就像一滴水珠融入大海一般掉了下去。
                          窗外的天空瞬间黑了下来,就连车间里的电灯也开始闪烁不定,最终在“哧”地一声之后归于黑暗。四周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像一块巨大的黑布从天而降,这将一方小小的空间笼罩其中。远处隐隐传来低沉的闷雷声,仿佛负伤的野兽愤怒地咆哮。
                          吴邪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他知道这里就是游戏的最终关卡,那人根本就不是老痒,也不是NPC,而是这个游戏的最终boss。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没有移开,但却变得冰凉滑腻,好似盘了一条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而身边那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连喘气声也听不到。吴邪不敢轻举妄动,另一只手微微往后探了一下,刚碰到一个干燥微凉的手掌就被紧紧握住。那是张起灵,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镇定而且无畏。想到这一点,吴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开始慢慢平复下来。
                          “呵呵呵……”阴阴的笑声似乎就在耳边,冰冷且充满杀意的气息喷在吴邪的脖子上,令他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吴邪忽然觉得缠在肩膀上的那只“手臂”收紧了,宛如一根极有韧性的藤蔓死死勒住他,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伴随着一声宝刀出鞘的脆响,站在他身后的张起灵动了,一片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他身旁的“老痒”。勒住他身体的人带着吴邪半旋身,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吴邪感觉到张起灵立刻退开一步,手握利刃站在那儿,再没有上前。
                          “想偷袭?”那人仍旧死死地箍住吴邪让他动惮不得,语气中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可是你身上天劫的味道让我至死难忘,记忆犹新啊。”
                          片刻之前还在远处咆哮的奔雷闪电仿佛受到他的话语召唤,转瞬之间已近在眼前。雪亮的电光撕裂黑暗,吴邪在那一刻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几条透明的触手缠住了张起灵四肢,他正在试图用手里的刀去削,而他握着的利刃,正是那把曾令吴邪恐惧万分的黑金古刀。
                          “哈,”那人又笑,“你坏我修行,毁我法身,今日也尝尝天雷殛顶的滋味如何?”
                          他说得轻描淡写,吴邪却再也无法坐视不管。他一面奋力挣扎,一面厉声呼喝:“你是谁,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是谁?我就是你们镕掉的黄金模子钱。”
                          这句话的尾音消散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一道蓝紫色的闪电从翻滚的乌云之间劈下,落点正是站在他们面前的张起灵。
                          “不——”


                          134楼2012-12-16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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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眼镜又把那句话完完整整重复了一遍,一字不错,一字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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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黑眼镜也显得很无奈,“不信你可以到龙虎山的法箓局去查,登记在册的。”
                            看着他有些困窘的表情,吴邪又坐了回去,法号黑瞎子毕竟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只是不知道他那授业恩师到底是个怎样的大脑回路,给徒弟取这么个黑色幽默的名字。
                            既然对方是个道士,又对他们没有恶意,那么和张起灵同为修道人,他应该会有化解的方法。抱着这样的念头,吴邪一五一十地把那件事情和盘托出。从几个月前黄毛拿来那块青砖开始,一直说到半个月前他和张起灵遇到的那场幻境。
                            黑眼镜不动声色地听着,硕大的蛤齤蟆镜遮住了将近半张脸,也看不出什么神色。直到吴邪说完,他才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问道:“你是说,你们俩都做了奇怪的梦,梦里的情形和现实大抵相同?”
                            “大体上是一样的,只是有些细节有所出入,但往往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那是蜃精。”黑眼镜喝完了可乐,开始吃杯子里的冰块,“它属于妖魔一类,最初可能是为了躲避天雷慌不择路进了内库,铸钱的当天肯定有大批高官在场,天雷劈不下来,它又没有办法现出原形,只好躲进金块里面,却没想到金块被铸成了样钱,进贡给了皇帝。因为钱的形状是天圆地方,对于它来说相当于天生地设的禁锢,所以一直没有办法逃脱,只得吸取钱主人梦境中逸散的神识来加强自己的修为。”  
                            吴邪恍然大悟:“所以得到这枚钱的人都会做异梦,久而久之还会性情大变。”
                            “对,蜃精能够利用人的记忆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幻境,然后吸收人们在幻境中产生的各种情绪来增强自己的修为。这根本就是邪魔歪道啊,难怪总是招雷劈。”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我们报仇?镕掉样钱难道不是助他脱身么?”
                            黑眼镜苦笑了一下:“你听说过鲤鱼跳龙门吗?其实修道人也是一样,经历千难百苦是为了锻炼肉身的强韧程度。蜃精被锁在钱中,修行虽然没有落下,但是肉身得不到锤炼,难以对抗天劫,当样钱被你们强行镕掉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外面在打雷闪电?如果当时它不顾一切脱身而出,天雷就会击下将它轰得神魂俱灭。之后向你们进行复仇,很有可能是它舍弃了肉身成为鬼仙一流。鬼仙虽然带了个‘仙’字,但说到底比起鬼来也不过就是活动的时段长了一点而已。本来它好好的有机会从虬龙一类长须生角修成神龙,不但神通精进,也称得上与天地齐寿了,如今被你们这么一折腾,弄得成了孤魂野鬼,不仅法力大减,每年正阳之日还要担心雷劫,是我也恨不得把你们抽筋扒皮。”
                            他侃侃而谈,吴邪只觉得彷如在看玄幻小说一般,半点儿实感也没有。他这近三十年的人生虽说少不了与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交道的经历,但黑眼镜所言所说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那是一个他无法透彻了解更加无法到达的地方。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慌,如果张起灵也来自那个世界,是不是意味着总有一天也要回到那里去,而到时候无论吴邪是怎样地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永远不能再相见了。
                            “那个……”他艰难开口,“小哥,不,张起灵他是不是也……”
                            黑眼镜摇摇头:“机缘未到,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明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师父给我取法号的时候也这么说来着,但是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
                            所有的离愁别绪刹那间消散,吴邪攥紧拳头,只想往面前笑得灿烂的脸上狠狠来上一下。
                            “好了,走吧,去看看你家张小哥。”黑眼镜嚼完了最后一块冰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141楼2012-12-17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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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领着黑眼镜走到医院,进了病房,一路上以黑线的表情忍受着他和路过的每一个女医生女护士非常殷勤地打招呼。
                              张起灵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早上来量血压的护士拉开了窗帘,初夏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让那本就白皙得过分的肌肤看起来仿佛透明一般。
                              吴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手在他鼻子底下探了探,感觉着那清浅的呼吸。这是他每天到医院要做的第一件事,他必须用自己的手去感受这个人的生命迹象,否则就会被自己头脑中那些纷至沓来的恐怖想法逼到近乎疯狂。
                              黑眼镜站在门口,看着他有些傻气的动作,吹了一声异常响亮的口哨。
                              吴邪转过头来怒目而视:“看什么看,你不是要救他么?”
                              黑眼镜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那也得等你们亲热完啊。”
                              “你……”吴邪握紧拳头,双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噗——”黑眼镜笑出声来,“算了,不逗你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在张起灵的眉心按了按,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不好办呐……”
                              吴邪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不好办?你到底能不能救他?”
                              黑眼镜面色严肃地又端详了张起灵一会儿,低声对吴邪说:“去把门关上,有锁的话就锁住,不要让人进来。”
                              吴邪照办,关门落锁。他给张起灵订的是个单人间,门上有个圆柱形的把手,能从里面反锁。
                              黑眼镜又拉开上衣拉链,伸手掏出几个灰扑扑状似沉香的东西和一个小小的紫金香炉:“去点上。”
                              吴邪接过东西,把沉香块儿扣进香炉里,拿出打火机点燃。很快一股异香异气的气味在病房里散开,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味道,却莫名其妙地有着让人安心的感觉,吴邪立刻觉得自己慌乱的情绪奇迹般地平复了。
                              黑眼镜又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金灿灿的铃铛递给吴邪,他那件外套在吴邪眼里简直成了哆啦A梦的四度空间袋,就算再掏出个时光机来也不稀罕。
                              做完这些,黑眼镜把外套脱了搭在椅子背上,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T恤,随后自己也在床沿坐下,郑重其事地说道:“吴邪,接下来我要进行一项危险系数很高的法术,你去帮我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一旦发现我或者张起灵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摇那个铃铛叫醒我。”
                              “怎么个不对劲法?”
                              “流汗或者身上凭空出现伤痕。”
                              吴邪点点头,退到门边。
                              黑眼镜又叮嘱道:“记住,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搅我们,否则不但我会有危险,张起灵也会性命不保。”
                              吴邪吞了口口水,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又点了点头。
                              黑眼镜深深吸了一口气,探出右手食中二指抵上张起灵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吴邪侧耳细听,却只看到他上嘴唇碰下嘴唇,完全听不到半点声音。又过了大约半分钟,黑眼镜停止念咒,整个人双目紧闭坐在那里,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142楼2012-12-17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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