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彼此见过太多在别人面前不曾出现的模样,竟然渐渐有了默契,甚至两人并肩就有一种特殊的气场衍生以至于有了“冲田总悟是土方十四郎最宠爱的嫡传弟子”这种流言。现在想起来总觉得那些日子过得太快,而流言某种意义上有着旁观者清的性质。
那时候,冲田总悟偶尔怀疑在解剖台和实验室镇定自若冷静处事的人和眼前这个额角顶着十字路口的人不是同一个,太有趣太好玩以至于惹恼他几乎成为一种习惯。
那时候土方十四郎就知道冲田总悟跟别人不一样。
冲田总悟理论课接受得太快实验课完成度太高于是大家叫他天才,而土方更在意的是其他事情,比如——
局解课上冲田总悟看小孩颅骨标本时眼神清澈地问:“这种标本很难得吧?如果不是得病死掉了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解剖实习的时候冲田总悟从不抱怨尸臭恶心,即使被味道熏到咳嗽。他皱了眉道“我以为是一刀下去可以见血的新鲜尸体呢原来是泡了好几年的。太没意思。干脆老师躺平给我解剖好了。”他语气轻佻近乎有亵渎尸体的嫌疑,在动刀前的默哀宣誓仪式里却眼神坦然,下刀时动作漂亮从不粗暴。
甚至有一次机能实验后,土方十四郎回实验室恰好迎上少年放大的瞳孔,他的声音里有不同平常的无力和迷茫:“你们都是这么干的吗?为了方便连没有实验过的小鼠也直接溺死?土方先生你也看到过吧?它们濒死时的挣扎……”
对着一笼泡在水里的小小尸体,土方可以想到少年见到的残忍画面,一群吱吱叫的小鼠挣扎着向上想要逃开却被一层铁网罩住最后声音变弱消失只剩生命消逝后的狼狈。
最后土方只能困难地开口解释道:“总悟,就算不溺死它们,他们因为实验中的损伤也是活不下去的……你看到的那个处理小鼠的人可能的确是嫌烦……我们,我们一般绝对不会浪费实验动物的。”说到最后土方自己都无力,尾音消失得匆忙。
有些东西注定只有一部分人懂得。土方十四郎看着冲田总悟就像看见曾经的自己。怎么会不明白那种心情。也想过如果人类有一天被如此对待,躺在实验台上任凭宰割……背脊发冷。医学生对着“每30秒全球有一个婴儿因为此病死亡”这类可怕的数据只能皱了眉头继续看书,对着恶心到吐的图聊着奇怪的病可以吃得下饭,对着可爱的动物下得了手。强大其实是某种病态,无情其实是某种无力。
而最终,在不知道的时光里冲田总悟迅速成长,现在已经是土方的最得力助手,从科研到临床,理论到操作无不拔尖。
像是养了一株植物,开始的时候你想象幼苗长大的模样,脑子里满满都是它萌芽抽叶郁郁葱葱的美丽,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它生长得太快,枝繁叶茂早就伸向你未料到的地方,偶尔才会暴露曾经风吹雨打里的伤痕。心疼过后是珍惜,心疼他过早失去某些东西,珍惜他如初保留某些东西。最终纵容宠溺不能放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