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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负相思之天下定》——贾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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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璃儿~


1楼2012-11-29 23:04回复
    上卷·玉碎


    2楼2012-11-29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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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
      自小一起长大,
        却不见得一定要结为夫妻,
      他对她的执着,
      成为了她心头的一种牵绊,
        她只想逃离这束缚她的一切,
      却在这过程中发现,
        所有的事情早已超出想象,
        在权力与阴谋下,
      她只能沦为一颗被人随意利用的棋子,
        没有了自由,没有了选择——  


      3楼2012-11-29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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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介绍
          江琮
        琮和膘一样,是用在墓葬上的玉,与死亡息息相关。膘是含在死者口中的玉,为玉蝉状,取“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之意;琮,柱形,内有圆孔,象征天圆地方,这个特性赋予了琮至高无上的地位,在古代只有帝王才有使用权。今人考证古墓,只要在挖掘过程中发现琮玉,必是帝王之墓。
        本来有一个备选项“?”,古时祭天的璧,想来比去,总不如琮来得更有代表性。   江琮的父亲容王爱玉成痴,“饮酌宜用琥珀杯,占卜当奉琉璃瓶,睡卧最爱珊瑚枕,奖赐莫若玛瑙盘。”如果世上只有一种玉配得起他的子嗣,那就是琮。
          然而再高的地位再深广的权力,死后都是虚空。人去如灯灭,富贵是浮云,深埋地底的琮,尊崇美丽又如何。
        江鶦
        母亲璁珑夫人嫁给容王为妾时,江鶦的名字还叫沈孚,因为打听到继父爱玉,她自作主张改成了江鶦,就因为这一改,从此深得欢心。
          古语云,鱼目岂可混珠,武鶦焉能乱玉。鱼的眼睛当然无法和珍珠相提并论,鶦是像极了美玉的石头,却终究是块石头。各种各样的衡量准则让它们在价值和待遇上产生了天壤之别,然而归根结底只是一句人心。
          江琬、江琰
          琬和琰都是美玉中的极品,无关地位,无关来历,与生俱来的高雅美丽,《幼学琼林》载:“可贵者明月夜光之珠,可珍者?鶤琬琰之玉。”珍珠中最宝贵的是明月、夜光,美玉中最珍奇的是?鶤、琬琰。
        然而也只是有钱人的玩物。
        仆姑箭君秦少辜
        还在上中学的时候,班里禁看各种小说,课余只能拿着唐诗宋词瞎翻,无意中看到卢纶的《塞上曲》——鹫翎金仆姑,燕尾绣蝥弧——名贵黄金打铸的箭身,猛禽大鹫的翎子做的箭羽,光想就知道有多威风漂亮。
        时隔八年,那个在这两句诗中跃然正气的风雅武将形象还是深植于心。


        4楼2012-11-29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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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胞胎姐妹笑得更灿烂,江鶦摇摇头随她们去,兀自挨着江琮坐下,忍不住又抬头瞥了眼天色,“这风又起了,再过一会就回房去歇着吧。”
          “我不要,刚来没多久呢,到处都是人,叫我怎么尽兴!”江琮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呼地又坐起来,“喂,叫你们去把人赶走,没听见是吗?”那几个家丁一愣,好在有分量的正主在场,于是都很无奈地望向江鶦。
          江鶦看那丝袄滑落在地,叹着气去捡起来,“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我才肯陪你来这儿看花吗?若是忘了,咱们这就打道回府吧。”语气悠然自若,完全听不出威胁的意思。   江琮却恨恨地缩回床榻,“知道了!再待一会儿就是。”
          江琬哈哈笑道:“我说什么来着?”
          江琰拍着手说:“是谁说谁治不住谁啊?谁又不怕谁啊?鶦姐姐还没发火呢,谁就乖乖听话了啊?”
          江琮怒道:“再说一个字,以后功课不要来问我。”
          这时寺庙住持过来,身后跟了几个捧茶送水的和尚,江琮一见他们就没有好声气:“我们给的银子不够吗,你怎么还放这么多人进来?”
          住持连忙赔着笑脸打哈哈。
          江鶦虽然也觉得人多嘈杂,却不能像江琮那样拉下脸来训斥他们,只委婉地说:“舍弟自幼体弱,时常卧病在床,只在这春初花开时出门走走,多年来大师也是知道的,所以还请通融一下。”说着抬了抬手腕,身后家丁立即取出银子放在其中一个小和尚端着的茶盘上,那住持见了眼睛都要闪出光来,江鶦一阵厌恶,脸上却还是轻扬着温婉的笑意。
          “既是如此,几位不妨留在寺内暂过一宿,须知这夜樱也是极好的。明天起本寺就会谢绝访客,绝对清净怡人。”
          江琮听得直想骂他不要脸,却被江鶦一个眼神止住,转过去笑道:“好的,有劳大师安排。”
          住持一走江琮便气道:“你怎么忍得住,这种爱财的和尚就像无底洞,我们随便哪次给的钱都够他再修一座庙了,长此以往他还以为这银子赚得该!”
          江鶦坐回椅子,慢条斯理端起茶碗笑道:“反正也不缺那些小钱。”
          江琮靠在榻上望着头顶花枝,“光是给银子也就罢了,没见他拿我们吃敬半分,对这种人何必客气,他不是爱钱吗,我抄了他全寺上下,细软都堆在一处,然后直接放把火烧干净,看他哭天抢地一番,才叫十足过瘾。”
          “你就只有在想这些整人点子的时候最勤快。”江鶦点了点他额头,却不想否认自己也有几分期待那样的场景。旋手打算再次把丝袄给他搭上,江琮却站了起来。
          “你别动喔。”
          江琮忽然起了玩心,目光搜寻片刻,抬手掐下一丛密密簇簇的樱花,相准了她的发髻轻轻别进去,然后看着满意地笑起来。
          江鶦抬起手来摸一摸,笑意也深了许多,“好看吗?”
          “樱花果然还是要这样赏才对!”江琮掩不住脸上的愉悦之色,“这花戴在姐姐头上,沾了姐姐不少光华呢。”
          江琰嚷嚷:“我也要我也要!”
            江琮口中随意答应着,一边指使一个家丁去摘花一边仍是意犹未尽地望着江鶦,江琰不依,非得要江鶦发髻上那满满的一簇,江鶦笑着取下来,耳畔江琮失望地嘟囔了一声。江鶦只当没听见,温婉地唤来双胞胎姐妹,花分两枝,一人一簇,亲手捻着簪入发髻。   “花也会挑人的,那花就是要你戴起来才好看,好像全天下的春色都长在你的头发里了。”
          一对双胞胎笑着跑远,江琮这才凑近江鶦,在她鬓边低低说一句。
          江鶦轻笑着摸一摸空荡荡的髻间,“反正一会儿也就枯了,戴个新鲜。”
            江琮叹息道:“山樱似美人,红颜易消歇。”
          江鶦笑着说:“你这是暗讽我快人老珠黄了吗?”
          “我只是在感叹樱花谢得太快,真是刹那芳华。为何她不能开得久长一些?”江琮仰起脸来看着头顶上一片繁云,明明举手可得却失了再摘的兴致,也许冥冥之中无心做出的选择,却偏偏是无可代替的那一个。


          6楼2012-11-29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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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节:那时花开,长暇寺中无暇会(2)
            “谢就谢了吧,明年再来就是。”江鶦看几个家丁收起椅榻,脸上并无半点不舍之意,“该回去了,你的身子要紧,病刚好就瞒着父亲跑出来,万一戳穿了我还得想一番托辞向他交代。”
            “我什么事也没有!”江琮转过头来瞪住她。
            “是是是。”江鶦心不在焉掸去他一身落英。
            江琮在她手指拂过胸前时忽然轻轻扣住,慢慢收紧,江鶦一怔,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也就随他去了。
            二人十指互扣,带着手腕轻晃,一路过去时不时有旁人小心侧目,江琮忽然笑着附耳过来说:“你说这些人里有几个谁能猜出来我们是姐弟?”
            “不是姐弟,难道还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江鶦瞥一眼二人勾在一起的手,有一丝淡淡的无奈。
            “咦,不像?”江琮也跟着低头看了看。
            江鶦“噗”一声笑了,“瞧你这满脸稚气,哪有做人夫君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差不多该婚配了……”江鶦忽然停住不说,慢慢想到了别处。还说他呢,自己又何尝不是到了出阁的年纪。
            “那正好啊,我要婚娶,你要出阁,姐姐就干脆嫁给我吧。”
            这样的玩笑话说多了,江鶦也懒得再跟他纠缠,“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远远飘来诵经声,嗯嗯咿咿不甚分明,只是听来分外祥和清圣。江琮站住脚步,突然冲江鶦一笑,“我去看看,就耽搁一会儿。”
            江鶦正想出声反对他已经一个人兀自松手走开,江鶦愣了一会儿,收拢手指驱逐突如其来的空虚,指间仿佛还残留有他那独有的冰凉。
            江琮来到殿前却不跨入,径自绕过去了隔壁偏僻的禅房。屋内无人,只在桌上摊着抄到一半的经文,文房四宝,茶近温凉,一切都分外简陋,毫无玄机。江琮突然为自己的心血来潮而意兴阑珊,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绕这一趟。然而也许就像他无心摘下的那簇樱花,一切早被上苍写就,只等在这靡靡了千年的尘世上演。江琮终于还是走了进去,仿佛为了验证不虚此行这四个字……目光落定桌上经文,几句小诗跃入眼帘。
            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字迹清俊洒脱,不似身陷情网。江琮淡淡一笑。耳畔诵经声不知何时停了,红尘再度席卷而来,天地凡心,仿佛只被这样几句浸染,参不破,也不愿参破。
            江琮换了衣服出来,不再是暗得发紫的绛红,素白中衣外罩了件同色的锦缎对襟袍子,袖口及衣摆上手绣的云纹图案,隐隐有些江湖人士的飘逸味道。江鶦瞧他故意装出一脸正色,殊不知那份得意心思在自己眼底无所遁形,暗自好笑着给他解开紫金冠,拿一柄发梳慢慢梳理一头散下来的乌发。梳着梳着不觉有些恍然,江琮十三岁那年就行了成人礼,在众人面前剃去胎发,簪缨为冠那一刻,自己竟觉得他突然间就长大了,也遥远了起来,那片柔滑的耳后,已不能再随心所欲地触碰。想着想着有些莞尔,忍不住弯起手指,轻轻划过江琮的耳朵根子。
            这时几个家奴捧着青玉盏走进屋子,江琮一下子高兴起来,“摘来了?”
            江鶦一看是些花瓣,“弄这个做什么?这里可不比家中厨房,能拿花来做菜。”   “谁说要吃了?”
            江琮挥退旁人,迫不及待拿一根银杵把那些花瓣细细捣碎,泌出的浆汁颜色竟鲜丽无比,穷尽脑汁也想不出世上有哪一种东西可以媲美,江鶦看得称奇,“这是什么?” 第5节:那时花开,长暇寺中无暇会(3)
            “古人说水藻绿于蓝,山菰红似血,果然不错。”
            “这是山菰花?”江鶦拿起小皿,放到鼻翼下轻轻一闻,“怎么还有股异香?”   “我加的香料啊。”江琮放下银杵,拉过江鶦的手,拿毛笔蘸着浆汁往她指甲上涂,十指涂满。


            7楼2012-11-29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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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鶦不由得笑了,“亏你想得出来。还剩一些,留着给琬儿她们涂吧,那对宝贝,什么新鲜东西都要玩。”
              “急什么,还不知道染不染得上去呢。”江琮拈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看,慢慢露出笑容,“真像花瓣儿一样,不对不对,简直比花瓣还艳,我的好姐姐,从现在起你可千万别给我到处乱碰!”说着拿纱布层层裹起。
              江鶦看着包得严严实实的指尖,一阵无奈,“要这样多久?”
                江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至少一夜。”
              “你就会胡闹。”
              “很衬你呀。”
              这时外面天色已暗,有僧人进来点灯,饶是血一样的红,在烛火映照下也略为黯淡,江鶦起身,“不早了,你歇着吧。”
              “我不累,况且不是说好了要去赏夜樱吗?”江琮目光从江鶦手指上移开,又兴致勃勃地落在她脸上。
              “夜里风大,对身体不好。”
              “我多穿几层就是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父亲把你交给我照顾,我可不敢出什么差池。”
                江鶦说着俯身去脱江琮的鞋,江琮挣不开,只好乖乖躺在榻上,“那你多陪我一会儿。”
              “我这不是在陪你吗?”江鶦拨亮灯盏,明灭交替之间,清丽的脸忽然有种妩媚的气韵暗暗流动。
              江琮脸上微微一热,忍不住用被子蒙住,江鶦却毫无察觉,兀自回到榻边,只发现江琮把她的手紧紧抓住。
              “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你怎么了?等你睡了我再走,这样行了吧?”江鶦莞尔一笑,把他拉到下巴的被子扯下来一点。
              “虽然这里的人很讨厌,可是我喜欢这些樱花。”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年年都来。”江鶦轻轻拂过他的手背,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柔软的哀伤。
              “你会一直陪我到樱花全都落尽吗?”
              “我们哪年不是等到落光了才回去的?”江鶦诧异起这些问题,却仍是微笑着答了他一句。
              “你会年年都陪我来吗?”江琮声音里已经糅杂了困意,意识和昏灯一起摇摆起来。   江鶦看他迷迷糊糊了还这么执着于一些一幕了然的答案,不由好笑,“我哪年没有陪你一起来了?”
              “……我是说以后。”江琮没有睁眼,虽然想聊天,但实在是困了,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
              “江琮?江琮?”江鶦喊他也不再应声。她微微一笑,一如既往地把他的手小心放进被子,忍不住抚摸一下他的头发,这才轻手轻脚带上门出去了。
                长暇寺的和尚虽然个个贪钱,说的话倒没有半句是假。夜色中的樱花与白天比起来,更为空灵生动,江鶦在庭中信步一个来回,便觉得心情豁然开朗,那些淡淡的纠结心头的愁绪像被清风吹落的花瓣,扑入夜色迷离怀抱,杳然无踪。
              江琮已经睡着,加上身体孱弱,怕是与这样的樱花无缘了,那一对小姐妹也在房中早早歇下,江鶦乐得闲适,脚步越发轻盈,转过一处洞龛,却见一个青衣人静静站在树下,月镀成霜雕像一般。
              江鶦不想因为这人失了渐浓的游兴,然而贸然走过去却也不妥,当下寻了十尺之外一块步石,走过去的同时掏出怀中一支短小精巧的白玉箫吹奏起来,人常道晚不吹笛早不听箫,箫声凄瑟,早晨听了会令人黯然伤神,一天都提不起精神,然而江鶦吹出来的这箫乐却很是不同,不但轻柔还很跳脱,一曲未了,那青衣人便出现在十步开外。


              8楼2012-11-29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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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楼2012-11-29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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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鶦一愣,走出几步一看,可不正像她说的,昨个半夜还大片大片繁云一样的樱林,如今光秃秃的半朵都不剩,只有满地断枝残红。
                  江琬跟过来说:“哎呀,昨晚也没刮多大的风呀,人家还想摘些花瓣做蜜饯和糕点呢。”
                  江鶦摇一摇头,心知多半跟放云裳有关。
                   转回来时那屋子门口空地上已经全是残碎,几个僧侣忙得腰都直不起来,索性里面没有再飞东西出来,江鶦瞧着砸得差不多了,叫过住持笑盈盈地道:“大师对不住,舍弟脾气大了些,这些银子算作赔礼。”
                   住持满脸愁云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那苦脸倒让江鶦舒了一口恶气。
                  进了屋子才觉得庭院跟内舍相比真是干净整齐得多,“得了,有劲撒气不如留着力气下山。”
                  江琮正在气头上,恨不得把一寺院的人都杀个干净,“先是放一堆无味的人进来乱走,半夜三更还把花毁了,我一年才来几天,倒霉事全赶上了,凭什么不许我拿这群和尚撒气?”
                  “好了好了,花还会再开的,你拆了这间庙,明年来就没地方住了。”
                  好说歹说终于灭了他的火气。只是花全没了,人自然失去逗留的理由。江鶦出去招呼随行家丁收拾东西打道回府,江琬江琰见没有热闹好看也就起着哄回屋去了。
                  不多会工夫一行人井然有序地离开长暇寺,此行赏花可说是最郁闷扫兴的一次,但不知怎的,一旦想起那住持苦笑的样子还有昨夜的邂逅,江鶦竟不由自主生出不虚此行的想法来。
                  第8节:流殇曲水,云剪青山翠(1)
                    第二章 流殇曲水,云剪青山翠
                  容王府最显眼的莫过于这块龙壁:高十尺,宽十六余尺。上好汉白玉砌成,云中蟠龙若隐若现。九条是为天子象征,纵使容王这样的皇亲贵胄也不得逾越这个数量。然而据说某一年圣皇亲自来容王的封地探访,一进门就笑道:“皇弟功高显赫,朕早就有意与皇弟一同坐拥大好河山,依朕之见,容王府邸的照壁,理应刻上九龙镇宅。”
                  容王自然相谦,虽然命工匠凿刻九龙,其中一条却是缺失了前爪的。传闻只是传闻,从来没人数得出那些缭绕云雾中到底隐翳了多少神龙,这雕凿龙壁的巧匠固然值得称赞,那些明白人说的却也没错:几条龙又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即便刻个十条二十条也没人敢去真的数一遍,做人做到这个分上,还有什么可说。容王府落成已有十数载,如今壁上蟠龙的数目仍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居于尘而出于尘,久蛰其中便是蓬莱仙境也会生出厌倦,江琮爱花,家里那十几亩花田早被看得烦了腻了,根本无法满足他,这才年年不惜重金去各大名寺赏玩。
                  “简直是胡闹,这样擅自跑出去,万一发作起来怎么办?”
                    在长暇寺的扫兴一直延续到了府里,进门正撞上一家之主发火,江鶦出去前就有了回来挨罚的准备,这会儿当然乖乖跪在地上,“是我考虑不周,请父亲责罚。”
                    容王还没开口,门外一阵吵吵嚷嚷,江琮推开一个家奴跨进屋来,“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要赏樱,姐姐担心我所以一同去了。”
                  “你以为你就逃得掉吗?等我罚完她再来谈论你。”
                    一旁的王妃忍不住求情:“王爷,就算了吧,几个孩子也没出什么事。何况赏花是琮儿的头等要事,错过一季要悔半年。”
                  “那就能由着性子乱跑吗?你也是的,我最近疏于管理,你也不看着点。”王妃都开了口,容王也不能不卖这个面子,口气虽仍带责难,却缓和了很多。
                    厅里几个人都不吭声,只在心中暗喜。江琮悄悄扭过头,看江鶦垂眉顺眼,嘴角却挂着一丝浅笑,显然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枉费自己一听说她去请罪就赶紧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真是够傻,这样想着低下头,发现两人垂在身侧的手靠得极近,忍不住起了玩心,弯着手指去碰她的手背,江鶦转过脸来,目光交错,忽然心照不宣地偷偷一笑。
                    结果只是罚了半个月的禁足,一出静虑堂江琮就朝江鶦发难:“居然瞒着我自己跑来请罪,偷跑出去可是我的主意呀!”


                  11楼2012-11-30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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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是个明白事理赏罚分明的人,我们只是去春游而已,又没出事,能罚多重?”   “我气的是你什么都自作主张。”两个人的手不知何时拉到了一起,江琮在气头上发现了这个事实,想也不想突然甩开。
                    “别气了。”江鶦又把他的手抓住,先前早就想好了转移他注意力的托辞,故意咳嗽两声,“对了,咱们出去好几天,西半庭那几株绣球现在应该开花了吧,咱们都回屋换身衣裳,稍后我陪你去看。”
                    “这可是你说的。”江琮一下子高兴起来,“既是换衣服,索性穿那套云薄吧。”    江鶦却不以为意,“不过赏花而已,还是在自己家中,何必穿得那么华贵。”江鶦行笄礼的整套礼衣,乃是圣皇命长干上百巧匠,用锦国进贡的珍贵云锦制成,灿烂层叠宛若云霞,遂有文人惊赞“云薄衣初卷,蝉飞翼转轻”,这衣服也得了个名字叫做云薄。
                      “你不肯?”
                      “好了,穿就是了。”江鶦素来喜好白衣,那样精美的衣衫也只有重大节日才会上身,可是现在不想惹他不快,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等下就在海棠院见吧。”
                      江琮回到自己的商略宫,心不在焉地随便换了袍子就往外跑,脑袋里所想的都是江鶦穿着云薄的样子。她行笄礼当天正遇上自己卧病在床,一生一次的成人礼,竟这样轻易错过,成了永远的遗憾。
                      说是海棠院,其实只有三株,都种在恰到好处的地方,不挤、不疏,一株在屋舍门外,一株在亮着长明灯的佛龛旁,还有一株在溪涧边上,三株都和相邻的筑景互映成趣,足见匠心。
                    宫人们放下酒食便识趣离开,江琮在溪涧边随意拣块石头坐下,倒影惊了迎春花垂枝下藏着一对儿鸳鸯,拍着水游出来,急急看一眼,见是熟人,似乎放了心的样子,悠闲游开。那模样看得江琮忍俊不禁,手头没有拿来喂鸟的东西,又很想亲近它们一下,当即贼贼一笑,轻身跃起,足尖点着水面上的湖石,不动声色地把正在戏水的其中一只抓在手里,翻身落回地面。
                    那鸟儿眼睛周围一圈白毛,“是鸳啊。”江琮又笑一下,“饶了你吧。”身法轻盈地拂水而过,将它放回了伴侣身边。
                      一对鸳鸯游开去,江琮拍拍手,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形影不离,耳鬓厮磨,鸟儿的世界就是这样简单而幸福。
                    “我也很幸福,你知道吗?”江琮望着池面,鸳鸯尾翼划开的涟漪和鲤鱼吐出的波纹交织一起,再加上这句低低的喃语,苍茫暮色也染上了些许旖旎,“我想永远这样幸福,你能给我吗?”无法确定的语气,连自己都忍不住泛起嘲讽的笑意。  


                    12楼2012-11-30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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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种在我这院子里?”
                      “不然种我那里吗?已经够多了。”江琮丢下枕头站起来,“你若不喜欢尽管拔了扔掉,可我看来看去也就那几株配得上你。”他说着欺身过来,就那么撒娇似的抱住江鶦的右胳膊,“谁叫你不陪我去看,现在说不要已经晚了。”
                        那几个拒绝的字江鶦确实说不出口,“随便你吧。”想了想又无奈道,“这几株牡丹也真是可怜,遇上我这不解风情的赏花客。”
                      “投我予菜花,报之以牡丹,普天之下除了我还有谁能对你这样好?”江琮拉着江鶦往外走,隔着一群忙碌的花匠遥遥指给她看,“那是潜溪绯,那是夜光白,那是似荷莲,我本想弄株首案红,可是它的香气太剧烈了,我怕你不喜欢。姚黄的清香倒是恰当,可迟日园那几株开得都不够好。”
                        唯有牡丹真国色,江鶦想别开目光却发现有些困难,那些花娇艳华美得无法忽视,“对了,还有一株娇容三变,那是花中神品,初开绿色,盛开粉色,凋谢时白色,我不敢贸然搬动,生怕弄死了她。”
                      江琮笑着说:“极有灵性的花儿,非得选好天时地利才能移植,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去,明年三月你就可以看到它开花了!”
                        江鶦说:“你费这么大周折,我可懒得伺候它们。”
                      “你操那个心做什么,不是有我在吗?就算是礼物。”
                        江鶦一愣,正想问他送的是哪门子礼物,一个和识宫的宫女过来跟她耳语了几句,江鶦眉头微微一皱,点着头说:“知道了。”
                        和识宫是王妃住的地方,江琮不等江鶦开口就说:“母亲找你有事吧,你快些去,这里交给我。”语气颇为殷勤得意。
                        江鶦看他两眼,捉摸不透地走了。
                        和识宫是整个容王府最偏静的一块宝地,和王妃与世无争的性子一样。江鶦进了寝宫却不见母亲,还不止如此,所有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正疑惑不解,一个婢女进来拿东西看到她,“哎呀”一声:“郡主你来了,王妃在后山花园里呢。”   江鶦暗暗将刚才那通传的家奴骂了一顿,来到后山一看,一群彩衣舞女正在开阔平地上翩翩起舞,她本能地朝着高处岁寒亭望去——但凡歌舞表演,母亲都是坐在那亭子里观赏。   这一看却看到了容王,江鶦微微吃一惊,赶紧绕开草坪,拣最近的一条小径上去,急急赶到时发现岁寒亭多出一张空椅子来,想是容王早已看到了她。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母亲怎么也不告诉我?”江鶦顺着容王手势在那张椅子上坐下,笑着说了一句。
                      “是我不让她说的,免得你知道了又要忙碌。”容王每次外出归家,江鶦都要下厨做一道菜,混在厨子准备的膳食中送去,而奇的是容王总是一尝即知。


                      18楼2012-12-14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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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楼2012-12-14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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