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贤手上的动作一停。
和你亲近你不满意，疏远你你也不满意，我到底怎么做你才高兴？
白贤尽量平静地：像以前那样就好了。
金钟仁沉默了几秒，仿佛在内心交战着什么，终于还是问出口：……昨天我在房间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下意识的反应是：嗯？什么话？
不能承认，不能表露，不能心软，更不能动摇。白贤在内心警告自己，绝对不能。
金钟仁没有搭腔，整个人都垮了下去，他按住了白贤的手，推开，把毛巾拉下来一些盖住自己的眼睛，语气相当疏离了：那你就当做没听到吧。
白贤气噎，其实想和他好好谈谈，帮他梳理一下这种来路不明的心绪，可话不知从何说起，竟选择了一个怪异的开头：哥很喜欢你。
金钟仁的呼吸剧烈地动摇了一下，白贤也觉得心跳诡异地失速了。但看不到前者的眼睛，感觉安全了许多，白贤反而有继续勇气往下说：就像喜欢灿烈，喜欢世勋，喜欢庆洙，喜欢俊绵哥一样，是真切地，每一天都在认真喜欢着你。
……
我也相信你，是这样在喜欢着我，我们……
金钟仁一把掀开了头上的毛巾，扔开花洒站起身就走。
白贤强忍着某种心情拉住他：你听我说完。
金钟仁回头看他的时候已经是冷笑了：噢？像喜欢灿烈哥那样喜欢我？我拥抱过你吗？我抓过你的手吗？我揉过你的头发吗？练习结束的时候和你一起坐车了吗？你真的有喜欢我到那样的程度吗？
你就是讨厌我对吧，不管我怎么做，怎么对你都好，你就是讨厌我，这才是你想说的对吧？
白贤窘迫了，这都是什么台词啊喂，这种气氛和自己预想的也太不一样了！可是少年声音里真切的不甘与委屈，还是让白贤心里莫名动荡：也许我们确实不适合当朋友……但是……
金钟仁肯定还是在等待着后续，白贤却忽然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但是”什么，或许他跟金钟仁成为队友本身就是错误，他们的关系总会拖了大家的后腿，这样破碎的，难以收拾的关系，如果不及时阻止，将来下沉溺水的绝不止他们两人。
金钟仁没有等到转机，露出彻底灰心的表情，不再看白贤，走了出去。
白贤知道外交失败，垂头丧气地把东西都收拾好，疲惫不堪地走出门，抬头才发现黑暗里站了个人在看着他。
白贤以为金钟仁还等在那里，大喜过望，忙迎上去：诶，其实我的意思是……
我不是他。
世勋冷漠的声音传来。白贤今天接二连三把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自暴自弃一般“哦”了一声要走，世勋问他：你对金钟仁说了什么？
白贤心想真是反了天了，这队里其实自己才是老小吧，可是一向气质柔和的世勋忽然用这么凛冽的语气，白贤又有些无所适从：就聊聊天。
世勋的声音格外认真：白贤哥，不要再这样对他。

白贤上火了，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懂什么，你们先让金钟仁别这样对我，别看着我，别靠近我，别依赖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一语不发地越过世勋，什么都不想再说。
回到房间才发现灿烈醒了，灯也亮着，白贤忽然预感不妙，难道刚才的动静太大了大家都听到了。
灿烈笑着看他：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钟仁不说我还不知道。
果然被听到了。
白贤一瞬间觉得生无所恋死无所惧，抬脚把拖鞋对着灿烈甩过去：滚蛋。
灿烈微笑着靠过来：你还记不记得，你问我世勋和你，钟仁比较喜欢谁？白贤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灿烈还不肯放过他：我可以修改答案吗？
白贤表情认真：你凭什么修改答案？
灿烈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因为我认识金钟仁这么久，这是第二次看他这么伤心。
白贤没有去追问第一次是什么，深夜辗转，难以入眠。
头顶的灯光什么时候灭掉的也不知道，不远处是灿烈均匀安稳的呼吸声，多么熟悉的场景，以前每一天都是这样过来，以后每一天也会这样过去。
然而改变的是彻底改变了，有人已经走失，无法找回。
白贤不知道替谁觉得可惜，似乎错过了生命中重要的一个章节，那一章节的开头还是被他亲手涂黑。
他无法预料将来的某一天，自己是否会后悔。
第二天出门，白贤换好鞋面无表情地从金钟仁旁边走过，金钟仁懒懒地靠在那里，等着世勋，庆洙乱七八糟地找着东西，俊绵一如既往给大家加油鼓劲。
金钟仁终于又是那副懒散困倦睡不醒的姿态，揉着眼睛笑着和世勋说话，两个人亲近地出了门。
白贤在心里笑笑。
一切重回原点，好像那么多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或者是在梦境中遇见了，而此刻再次走散。
白贤想起那个清凉如水的夜晚，认真地注视着自己，对自己说“我找到了”的少年。
他终于醒悟过来，其实所有的纠葛，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在他没有察觉，没有当真，没有用心的时候，那么多的关切，注视，用冷漠隐藏的炽热，就已经把他包围，是他自己，醒悟得太迟。
如今这种包围可能不会再有。
白贤也明白这种醒悟已经延迟到，再怎么认真，也不能当真。
C11过生日一定要做的三件事
第一件，使唤别人。
阳光明媚，心情上佳。
可庆洙一脸被伤害地看着白贤：为什么？白贤笑嘻嘻：因为今天我过生日啊！
庆洙整理一下：……不是，我是说为什么是我做海带汤？
你跟歌迷说你会做饭啊，你不是我们大家的妈妈吗，所以海带汤什么的就交给妈妈你了。

俊绵说：这次是为了不让你们尴尬，下次别再拉我下水！金钟仁心想哪儿啊您不是自己涉水而来的么。
但还是讨好地承诺：知道了。落在后面的白贤和灿烈看着俊绵和金钟仁在前方交头接耳，觉得好奇。
庆洙一路都在思考，见此灵光一现，领悟到自己又发现了真相，一手拳头捶进另一手掌心，瞪大眼睛：我明白了。
白贤问他：你明白什么？
庆洙痛心地看了白贤一眼，还没回答，晃悠在附近的世勋笑着说：白贤哥，其实俊绵哥骗你的，那汤真的是我做的。
白贤茫然地和灿烈对视，后者无辜道：我不知道啊，我起床也很晚啊。
忽然看见俊绵又拍了金钟仁一把，金钟仁点头哈腰不知道说什么。
看见他这样在别人面前犯怂还挺新奇的，白贤心情愉悦地笑起来。
接下去就不断重复着此类对话。
庆洙，帮我拿个衣服。
世勋，我的水我的水。
朴灿烈跟我说话记得曲起膝盖然后好好帮我提着包。
庆洙，我肩膀好疼啊过来捶捶。
世勋，来对着哥哥笑一下让哥哥乐乐。
灿烈啊，包要提稳！
俊绵哥！
……嗯？！
俊绵显然没料到还有自己的份，诧异无比地看着白贤，白贤立刻换了别的表情，笑：……你要喝水吗？
……
无语地看着白贤递过来的瓶子，俊绵说：今天这么高兴啊。白贤点头：一年就这样一天，得抓紧时间。
说着就回头：来庆洙帮我把东西放回去。
庆洙不满：为什么钟仁什么都不用做？
白贤不理他的问题，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对着庆洙扔过去。
有意无意地看看金钟仁，不知道在酝酿什么，一直抿着嘴巴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是，不知道怎么收场……
金钟仁一如既往地淡漠，自己即使有话要解释，也无从说起。而这种幼稚的游戏，现在也显然不是跟他一起玩的时候。
并不是要再和他理论什么结果，仅仅是想向金钟仁道歉，尽管也不太清楚自己做错过什么，可是一定是有过错误，才让事情到了今天的局面。
白贤心里想着，又叫灿烈：提包跟上啊rapper！

语调更低了一些，白贤觉得脑袋里发空，金钟仁突如其来的剖白让他措手不及，听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尴尬里又有些心酸，金钟仁已经不知道是在对白贤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头一次听他在众人面前说了如此长的句子。
一起努力一起准备出道，经历了很多辛苦的时期，最终可以肩并肩站在舞台上，觉得非常幸福。白贤哥很开朗，是很厉害的歌手，一直都是，跳舞也……反正，今后也一定能好好地一直走下去。
练习生时间的长短又能说明什么呢？就像人与人的相遇并不分早与晚一样，他的努力一定可以换来成就。
他们本来可以在更好的氛围里说这样的话，在之前关系更融洽的时候，而不是如此进退两难的阶段。但金钟仁似乎就是要告诉大家他的想法，白贤从来没有想过，金钟仁对自己的努力和才能，竟然是留意，并认可的。
那些以为从他不在意，从不尊敬的部分，那些害怕受到排挤的担忧，用明朗来掩饰的不安，那些总不愿意落在人后，却深陷瓶颈的焦躁，原来有人也能体会；那些在练习室挥洒汗水的日日夜夜，征服一个新的高音的瞬间，那些疲惫，受伤，想要放弃又不甘放弃的时刻，那些因为挫败落泪的夜晚，和擦干眼泪与伤口大声给自己鼓劲的似乎空旷无人的时空中，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所有的一切，不是只有自己知道和记得，所有的一切，都得到过见证，都得到了肯定，都到了安慰和祝福。
而且竟然是来自于他的肯定，安慰，和祝福，竟然是来自于金钟仁，那个自己一直觉得讨厌并讨厌着自己的人。
总是那么在乎他的看法，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收获如此丰厚珍贵的答案。
……金钟仁，别太温柔。
白贤下意识想伸手按住心脏，手到一半才蓦地发现刚才已经失神。
金钟仁刻意压低的声音到了大概只有白贤能听清的程度：生日快乐。
伸出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合适的，从来没有这样拥抱过，靠过去时还要生疏地调整一下角度。
但是最终这样拥抱了，短短的时光，仿佛历尽万水千山的跋涉。
金钟仁的手轻轻在白贤背上，想要说话，没说出口，不是落泪的气氛，却总是心里酸胀，奇奇怪怪地依偎着，心里想要更靠近，还是只能停在尴尬的角度。
但觉得满足，已经能感受到所要传递的能量和温度，顿时一切都饱满起来，连树叶的绿色都与前一秒所见不尽相同，晕染了勃勃生机，像是此刻的心境。
心里乱七八糟思绪纷纭，忽然听见金钟仁在耳边发笑：能分开了吗。
白贤醒过神往后靠，才发现两人被话筒线缠绕在一起，手忙脚乱地伸手下去拉，越拉纠缠越深，仿佛冥冥中被什么绑定了，已经挣脱不开。白贤窘迫地低声说：你也帮帮忙。
金钟仁只是笑着看他，不闻不动。
俊绵眼看着好好的气氛被忽然真情流露的金钟仁弄得这么酸楚，连拖带拽地把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的金钟仁拉到一边，自己站到白贤旁边，忘记了早上出门前绝对不再被拉下水的承诺，熟稔地想再次活跃气氛，捧着白贤的脸说来说去。

本来就是欢聚的场合，FANS也不再去追究金钟仁有的没的长篇大论到底说过些什么，配合地尖叫。
一切被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金钟仁没有再靠近热闹的中心，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只是微笑着注视。
这是我能给你的礼物。所能给你的，让你坚定你的心，让你守护你的信念，让你相信你是那么好，好到连我这样的人都不得不向你靠近。
吵闹的间隙白贤去看，金钟仁的目光等候在那里，像是就在等他回望。
生日会结束之后，白贤说：金钟仁，帮我把这些都收到包里去。
大家都奇怪地回头去看，只有金钟仁和白贤会意地笑着，一个递过去，一个收走。
第三件，要幸福，得治病。
即将登上初次户外公演的舞台，白贤再一次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紧张境地，独自走来走去，紧张地复习着舞步。
倒很希望此时此刻有个什么人在旁边，也许说说话开开玩笑会好点，但是估计自己还是会不放心，还是会这么焦躁。
忽然想起之前类似的场面，在自己耳后轻声哼唱的金钟仁，现在竟有些怀念。那时候只顾着讨厌他，并没有想过也许他是真的想帮自己舒缓心情。
白贤想着就回头去看，金钟仁马上意识到了，也笑着看他。
最终六个人手心手背交叠在一起，大声互相鼓劲，辉煌的舞台就在前方，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跑上去之前金钟仁还不放心似的回头查看，白贤笑着拍拍他让他放心。暗暗给自己加油，回想着金钟仁说过的，那些一定会有所成就，一定会有所回报的话。
灯光大亮，音乐响起。
因为反复的练习已经烂熟于心的舞步，每一次表演都在努力纠正的小小偏差现在已经很难再看到，整齐划一，气势逼人。
每一个和金钟仁站在同一排的机会，每一次错身而过的瞬间。
这场瑰伟的梦境里，金钟仁时时刻刻都在身边。
白贤不知道这种久违的安心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他觉得现在的世界很好，他在实现梦想的路上，在这条路上，他竟然不是孤身一人。
金钟仁大笑着，大概也卸下了什么担子，说出了掩埋已久的心事，白贤不知道那些话都有谁听到，他希望只有自己听到。
如此珍惜，当成最不愿意与人分享的秘密。
进行Talk时庆洙多想当着众人给金钟仁翻白眼啊，我不知道白贤要表演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怕我忘了吗？脑残粉也要有个限度好吗？！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想唱生日歌吗？
表演结束才如释重负，在俊绵的“庆洙你要是不想唱你就别唱了”的威胁下，大家挤在一起，为白贤补唱生日歌。
金钟仁的声音最大，用庆洙的话说，跑调也最可怕，最后还破了音。
庆洙手都不愿意伸了，认真地说您不愧是舞蹈机器啊。金钟仁把他拖过去胡乱地打来打去。白贤听得比谁都开心。

俊绵看了一下世勋什么都没有的脸，心想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金钟仁在正一旁看得好笑，就听见灿烈嚷嚷的声音传了过来：还走不走啊，你们还走不走啊，不走我回去再睡三分钟啊。
跑回去拿东西的时候看见白贤一脸清新地和庆洙聊天，庆洙睁大眼睛不停说着什么，金钟仁怀疑地看过去，庆洙对他纯良地笑起来，又继续和白贤说着什么。
金钟仁一颗心都揪紧了，早知道帮他按按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移动的路上灿烈靠在庆洙肩膀上不停打瞌睡，庆洙单手托腮摆了好一个忧郁的姿势。
俊绵好奇地问：他怎么了？白贤表示：昨天回去之后还上了好久的网来着，不困才怪。灿烈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工作现场，镜头前还能强打精神应对拍摄，一出镜头整个人都软了，长手长脚地挂在庆洙身上，被后者拖着走来走去。
庆洙泰然自若地走到世勋面前，把灿烈过渡到后者身上，世勋哭笑不得地推着灿烈：你就这么困吗？
灿烈觉得回答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若有似无地点点头。
白贤见灿烈这样也能好好活着，无语地叹了口气，但也没继续关心了。动动腰活动活动肩膀，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下意识就往周围看，直到发现金钟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低着头坐着，不停用手揉眼睛。
……那什么姿势，那姿势看上去也太落寞了。金钟仁这是怎么了，刚才也没挨骂啊，挨骂了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不是吧难道他在哭？！
看见金钟仁用手背擦了下眼睛，卞白贤惊呆了。
不愿意惊动staff，白贤轻手轻脚地摸过去，拍了拍金钟仁的肩膀，金钟仁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好不容易认出来是谁，马上就要站起来。
白贤把他按回去，低声问：你怎么啦？
金钟仁正要解释，白贤叹息连连：有什么是扛不过去的呢，你不是最能扛吗？这边还在工作，你这样让人看见也不好吧。
金钟仁又要站起来，白贤又把他按回去：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就像你说的，只要努力，就一定……
我眼睛里进东西了。
听白贤开始絮絮叨叨没完没了，金钟仁果断打断他。
呃。白贤噎了一下，凑近一些：进了什么？
金钟仁还在流眼泪，又伸手去揉：我也不知道，就是好磨。
白贤伸手就去抬金钟仁下巴，金钟仁吓了一跳，仰头就往后躲：你干什么。
白贤瞥了他一眼，悻悻收回手：不干什么。
金钟仁头又垂下去：眼泪会冲出来的吧。
白贤看不下去，把他拉起来：用水冲冲去。
金钟仁不肯：我脸上还有妆。
白贤嫌弃死他了：早花了。
金钟仁不肯去，白贤就在那里推推搡搡，庆洙一脸探究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不知不觉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俊绵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到旁边来了，忧心忡忡：不会又打起来吧，我去看看。

庆洙一把抓住他：不会的。
果然没多久就看见金钟仁别别扭扭地被白贤拖起来，眼睛半睁半闭地迈了一步就被脚底下交错的电线绊了个趔趄，白贤一副无语的表情，抓着金钟仁的手腕往洗手间带。
唉！
庆洙可惜地合击手掌，俊绵终于怀疑起来：你在遗憾什么？你希望他们打架吗？
不是啦。
庆洙想这种每天在追的剧集里主人公迟迟不能skinship迟迟没有进展的忧伤我要怎么和你分享呢。
可是不回答俊绵又不行，庆洙果断转移视线，指着无辜的灿烈：俊绵哥你看他好困。
俊绵“嗯”了一声，虽然一时不懂为什么话题忽然变成这个，还是觉得队伍真是越来越不好带了，遂走过去帮世勋分担灿烈，暂时把对金钟仁和白贤的纠结丢到一边。
这边白贤开了水，金钟仁自己低头下去，捧水不断冲着，过了一会儿白贤问他：好点没？金钟仁闭紧眼睛站直，缓了好一会儿，慢慢睁开，红血丝都爬上来了。白贤等了一会儿，在后面和他从镜子中对望：没事了？
刺痛感再次袭来，金钟仁又低下头，再抬头的时候，白贤靠过去看，金钟仁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躲，白贤只好站回去。
好像不做点什么不太对，又不知道能做点什么，白贤走上去一点，拍着金钟仁的肩膀：你别太用力。
金钟仁不自在地耸动肩膀，习惯性地要把那手给抖下去，眨了眨眼睛，又凑过去照照：好像没了。
白贤掩饰什么地移开目光松开手，一脸不耐烦：那出去吧。
被cody按着补妆的时候，世勋晃过来，乖巧地叫了声“姐姐”，cody就乐开了：世勋好乖的呀。
世勋“嘻嘻”笑了一声，捏了个拳头在脸颊边做无意义的撒娇，cody就捧着脸“天呐天呐”地叫起来。
金钟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世勋神秘地凑过来问：你有没有发现，他今天很关心你？
金钟仁总觉得眼睛还是哪里不对劲，一边眨着一边问：谁？
世勋笑而不答，手指一个方向。
金钟仁顺着一看，正好和白贤目光交错，后者立刻无比尴尬地移开视线。金钟仁愣了一下，觉得这场面有种错位的熟悉，
世勋笑起来：我说吧。
金钟仁不知道说什么好，世勋还拿自己的无良当卖点：我刚才都没发现你一个人窝在那里，白贤哥就看啊看啊就看过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说，我当时身上扛着一个人呢。
金钟仁推了世勋一把，两个人就你推我我推你地玩儿起来，似乎又能感觉到有人在看这边，但是金钟仁脑海里混乱得很，很想回应，又没胆子去找那目光，也许也是怕失望，万一不是他在看呢。
直到聚在一起给晚上的电台直播节目对台本，灿烈才清醒过来，觉得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伸完懒腰就开始百无聊赖地碰碰这个逗逗那个。

白贤习惯性紧张，被灿烈搅和得问题都看不清，终于忍不住拍了台本去揍他。其他人因为这样混乱的气氛也无法整理思路，俊绵吼了两声，无果，一屋子都变得乱糟糟的。
直到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两位前辈和经纪人有说有笑地进来，大家赶紧整理好自己站起来弯腰鞠躬打招呼。
人送走之后才安静了，就听见世勋挺认真在问：我的超能力是什么来着。
金钟仁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让人手脚蜷缩。
世勋“嘻”了一声：等下记得提醒我撒娇给大家看哈。
金钟仁拿台本拍自己额头。
白贤看着他俩笑了，扭头问庆洙：你确定你要继续妈妈担当吗？
庆洙想唯有此担当才能向我的FANS隐晦地传达我每天操碎了心的苦逼状态，你不懂，“嗯”了一声。
白贤笑起来，靠在庆洙肩膀上，继续往下顺流程：我要换个有趣的，别说什么主唱了。
眼线担当好了，哈哈。
不无自嘲地说完，忽然想起曾经就是因为眼线的事情快被金钟仁气到脑溢血，下意识就去看金钟仁，金钟仁莫名其妙也正好抬头，有什么默契一样。
两人赶紧又把各自的目光移开。
目睹一切的庆洙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
等待时白贤呈放空状态在那里发呆，搞气氛什么倒不太担心，反正等下肯定是左灿烈右庆洙，问题是那首live，之前生病断断续续也没好利索，大概是因为紧张，觉得嗓子更紧了。他都没察觉到自己一直在清嗓子。
不远处的金钟仁站着看了一会儿，对一个路过的staff鞠躬问道：请问哪里有水呢？
得到指点正要过去，抬头就发现白贤已经自己接了一杯。金钟仁站在原地很迟疑，过去的借口没有了，这么走上去实在太突兀。他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打扰白贤，免得又搞得后者烦躁。白贤却已经瞄见了他的状态，知道他在别扭，主动说：你喝不喝啊。
金钟仁终于有理由尽量自然地走过去，停在离白贤一两米的地方：不用……
白贤答应了一声，两个人就尴尬地杵在那里。直到金钟仁忽然问：你真的很羡慕瞬间移动吗？
啊？
白贤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问起这个设定好的答案，想了想：……还好吧，这个还挺实用的。
金钟仁说：你最想移动去哪里？
白贤笑起来：回宿舍睡觉，今天一整天看着灿烈都看困了。
金钟仁继续问他：你等下要这么回答吗？白贤想少年啊你还是这么天真，我内心当然已经有完美的答案了。
他神秘一笑，反问金钟仁：作为这种能力的拥有者，你最想去哪里？
金钟仁没料到他需要回答这个，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还来不及回答，staff已经过来找人了。金钟仁没头没尾地忽然来了一句：你唱歌很好听的。
诶？
金钟仁笑着重复一下：就很好听啊，所以，放心。

得到了莫大的安抚，白贤也笑起来，点点头。
并没有说什么有意义的话，但也许就是因为说了点什么，喉咙那种一直紧绷的状态放松了一些，广播的时间还算轻松地度过了。
白贤并不知道金钟仁这一天过得相当崩坏，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哪里不对。
不，应该是浑身不对。
回去之后明明困得要死，却始终睡不着。
白贤瞪大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像是世勋起来了一趟，站在外面不知道跟谁讲电话，庆洙过来找灿烈玩儿了一会儿，俊绵今天晚上没戴耳机，游戏的音乐轰隆隆。
各种各样细小的动静都能捕捉到，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着，却听不见和金钟仁有关的。
心里明白他去练习了，总放心不下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终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白贤不受意识控制地翻身坐起来，又仔细听了听，关门，静悄悄的，大概是在换鞋，然后踢踢踏踏的响声就出现了，白贤拿不定主意，只好反复追问白天养足精神现在又开始上网的灿烈：你觉得是钟仁吗？现在没人会回来的吧？我没听见有人出去啊。
因为白贤猜测各种声音已经反复遭受折磨的灿烈终于忍不住了，看了神经兮兮的白贤一眼，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钟仁啊！回家了吗！
大概是这种磅礴的气势把外面的人吓到了，隔了一会儿才听见回音：是。
门也很快被敲响了：有什么事情吗？
白贤又开始拼命摆手，灿烈才不管他，走过去拉开门，金钟仁没洗澡就回来了，满头满脸的汗，有意无意地往里看了一眼，见白贤一脸精神地坐在那里眼巴巴看着自己，倒愣了一下。
灿烈语重心长地：钟仁啊，不是有白贤哥的号码吗。
金钟仁不明白：……是？
灿烈不回头指指身后：以后到哪里了，记得给白贤哥发个信息，哥哥他很担心你啊。
金钟仁见白贤已经一脸要吃了灿烈的表情，更捏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挠了挠头发：知道了。灿烈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快去睡吧，天都要亮了。
嗳。
金钟仁答应了一声要走，又把头探回来：晚安啊灿烈哥。
一抬下巴的这句是对着白贤说的：晚安。
白贤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金钟仁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满头问号地走出去带上门。门刚关上，白贤起来对着灿烈飞起一脚：你干什么？！
灿烈得意洋洋：快刀斩乱麻啊。白贤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今天一天都是这个死样子，灿烈那一刀好像也并没有把乱麻斩断。
崩坏的一天是这样结束的。
金钟仁洗完澡擦干头发正要躺平，扭头看见庆洙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诡异无比地看着自己，金钟仁吓得都弹起来了：我X！……这是怎么个意思？！

庆洙叹口气：我追剧追得好烦啊，好多集了一点突破都没有。
金钟仁心想这是要卧谈么，你可放过我吧天真的要亮了，但是看见庆洙闷闷不乐的样子又不忍心，终于还是嘴贱地多问了一句：你在追什么剧啊？
钟仁白贤罗曼史。
庆洙认认真真地说完，拉起被子蒙住脑袋，让金钟仁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
金钟仁这才是真的怕了，有点担心起明天来。
睡过去之前模模糊糊梳理着一天种种奇怪的事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情还不坏，电台节目现场有四五次，不，两三次，不对，应该是一两次，白贤好像真的是在看着自己。
是真的吧，一定是真的吧。
种种猜测得不到验证，金钟仁想宝物啊我该怎么和你说呢，剧集的事情，我可比你愁多了。
C13心的裂纹
每天打开电视或者翻开报纸能看见各种各样的社会新闻。
女明星红毯斗艳，夜店流连，名人夫妇撕破脸皮离异，大型公司大幅度裁员，组阁难产，总统表示继续努力，新型电子产品被发现致命硬伤紧急召回，有人纵火杀人，走私贩毒，边境局势紧张。
这是外面的世界，纷繁混乱但又多姿多彩。而成为出道艺人之后，这样的世界离白贤已经越来越远。
他渐渐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非常局促的空间里，已经很难再去关注任何大的，爆炸性的消息，所有一切的注意力集中在自身每天的行为上，这些日常又紧缩入一个坚硬的核，他自己躲在里面，隔绝那些与己无关的信息，专心致志地当艺人。
可如今这个核有了一丝裂缝，一种叫“金钟仁”的新消息不断源源地涌入，卷裹着那些想想就让人烦恼的情绪，每时每刻侵袭着白贤原本平静的内心。
知道一个人时刻在关注自己，和知道一个据说是喜欢自己的人时刻在关注自己的心情，又是截然不同的。
略显嘈杂的电子音乐停止的瞬间，练习室里一时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白贤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弯腰捞起自己的水，觉得手指头连拧开瓶盖的力气都快没了。金钟仁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撩起T恤下摆擦汗，后背和所有人一样，已经湿透。
《sorry sorry》爆红到夸张的程度，跟着音乐摇摆两下里面的动作并不是难事，所以最初也没太上心，放在了常规练习的后面。
然而真的跳起来，或许也跟之前大量的体力消耗有关，这才发现连站稳都是需要努力达成的目标。
一开始的时候看着彼此乱七八糟的姿态还能互相嘲笑一番，好几遍下来，气氛慢慢变得凝重。
梦想演唱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公演，表演的又是直属前辈的大红曲目，前辈后辈和各种组合的歌迷都在看着，盯着他们的眼睛的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金钟仁的水准自然是不用担心，但他还是一遍一遍跟大家一起跳，从镜子里看着大家的动作，结束之后进行纠正。
可是到最后大概他也发现难以速成，索性不再评论，大家都只剩下反复练习。

六个人正在一语不发心事重重地各自休息，练习室的门被推开了，背着包的张艺兴出现在门口，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过去他的表情又尴尬了：……我以为这里面没人。
俊绵笑着说：我们正在休息。
白贤根本没去听张艺兴和俊绵在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最终还是走了进来，把包跟大家的堆在一起，简单地打了一圈招呼，最后去了金钟仁身边。
金钟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一边说一边望向这边，张艺兴也笑着一起看过来，像是认同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白贤觉得集中注意力是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话的，但是耳畔嗡嗡作响，肺部还是跟炸裂一样疼痛，只能闭上眼睛靠着墙壁专心休息。
……金钟仁会不会对自己失望啊。
内心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已经努力去做，还是达不到最好的程度，白贤曾经有段时间一直被这样的心绪羁绊，此刻好像又回到那些无能为力的时候，一股浓烈的对自己的不满涌上来。
再次站起身站位的时候，金钟仁按着白贤的肩膀把他牵引到自己身边：这样换个位置吧，你可以看着我。
白贤膝盖一软表情夸张：你心机也太深了吧，到时候对比如此强烈我不是舞痴也被比成舞痴了。
灿烈他们已经笑起来，就连一向置身事外的张艺兴也抿嘴笑了。可就金钟仁把白贤的话当真，还在认真申辩：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贤用大大咧咧的表情掩饰着内心“果然他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的焦虑，又犯了老毛病，当着众人吐槽金钟仁：反正没有人要站你旁边的。
金钟仁无言以对地看着他，满脸无辜。
一直没说话的世勋皱了皱眉头，淡淡地开口：我不是站在他旁边吗。
庆洙也笑着补了一句：我也很想站过去啊。
白贤极其敏感地意识到这两人话里有话，嘿，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表情微妙起来。
老师和前辈只是指点了一下大家的动作和表现方式，站位这样的事情如何合理化的决定还是能自己下的，俊绵思考了一下金钟仁言论的可行性：试一遍不就知道了。
白贤继续不肯服输地不情不愿，心想我到底是拖了多大的后腿，一定要把我这么拎出来？金钟仁你还真是喜欢我，这么给我留面子。
没放音乐，大家打着拍子走位，白贤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认认真真记着队形的变化，果然一抬眼就能看见金钟仁在前面或者在旁边。
也许真的是受到了照顾，但是这种“因为你做得不够好所以给你额外优待”的感觉不太好，不，是非常不好。
最后跟着音乐合了几遍，金钟仁还在说“艺兴哥你帮白贤哥看看”，白贤的无名火蹿上来，瞟了金钟仁一眼，格外卖力地唱跳，不想丢自己的脸。
结束了张艺兴说：白贤蛮好的啊，反正这几天还有时间，一定练得出来的。
白贤恨不得把这句话摔在金钟仁脸上，回头却把金钟仁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在眼里。
……我到底是带给你多大的负担啊？白贤哭笑不得地想。

其实也知道自己最近几天总是不对劲，金钟仁的一言一行被无尽地放大着，怀揣着“金钟仁搞不好真的还挺喜欢我的”之类的揣测，对自己的言行举止也分外在意起来。
灿烈有时候会戳着白贤莫名其妙就绷紧的肩膀：你又在想什么？
白贤总是茫然地回过神：嗯？什么？
没过多久又开始不自觉地去找金钟仁在哪里。
他特别厌恶自己这样的状态，和他对自己的要求及约束差了太远。
金钟仁照旧没跟大家一块儿走，关上门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在笑着和张艺兴说话。
回到宿舍洗完澡倒头就睡，本来以为累成这样了怎么说也能很快睡着，但心里就是很不踏实，闭着眼睛也只能辗转反侧。奇怪的是灿烈似乎也没睡着，两个人维持了一段时间小心翼翼不想打扰对方的沉默，忽然一起叹了口气，这才都笑起来。
黑暗里灿烈翻了个身：你在想什么？
白贤还认真思考了一下：……不知道，就觉得事情很多很乱。你呢。
灿烈半真半假地：我对自己好失望。
诶？
听见一向为人明快的灿烈说出这样的话，白贤担心地探出半个身子到床外：你不是吧，你怎么了？
灿烈再次长叹口气：我跳舞真的好烂。
白贤乐了：哈哈哈你神经病啊，我才是真的烂。
灿烈说：你才没有，你忘记练习生的时候，钟仁还说什么跳舞就得像你那样，做艺人就得像你那样什么的。
白贤安静了一会儿，“哼”了一声：你不说我还忘了他这么黑过我。
话到这里，传来开门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下，灿烈又说：你最近真的挺在意他的。
白贤懵了一下：……谁？
灿烈躺回去：现在回来的人啊，你睡不着是因为他还没回家吧。
一时又沉默了。
过不多久听见金钟仁在叫人，先是世勋世勋，没人管他，他又妈妈啊庆洙哥啊的乱叫了一遍，最后大概是暴躁了，反复大声叫着度庆洙度庆洙。
呀！度庆洙！
白贤囧了一下，心想这又是在干嘛呢，灿烈一脸“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担心就去看看啦。白贤硬着头皮坐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开门出去。
敲敲浴室的门：你叫唤什么，一屋子都被你吵醒了。
金钟仁显然没料到白贤会来，声音一下子矮下去：……对不起。
白贤偷偷笑了笑，假装严肃地：所以你找庆洙干什么？
金钟仁的声音更郁闷了：……我忘记拿干净衣服。
每次他犯怂的时候白贤就觉得特别喜庆，这时候内心已经在捧腹打滚了，声音还挺正经：有裤子吗？
……有。

那你怕什么，反正每天出门上半身也都露着谁还没看过你半裸啊，外面又没人您就快点出来吧。
………………
白贤简直要哈哈大笑了，金钟仁忽然咳嗽了一下：你确定？那我真的出来了。
！！！！
等等！！
白贤下意识抓紧门把手，结果就听见金钟仁痛快的笑声。
知道中计，满头挫败地对着门挥了挥拳头，没好气地：等着，我去给你拿衣服。进了金钟仁他们房间才看见庆洙兀自笑滚在床上，看见白贤连忙竖起手指：嘘。
白贤见自己的宝物这么快乐自己也快乐了，好奇地凑过去：笑什么？
庆洙压低声音说：谁叫他说我跳舞喜感，让他裸奔去吧。
白贤惊讶了：他不是说有裤子吗？
庆洙笑得气都快喘不上来，指着金钟仁的床又开始滚来滚去地笑：本来是有不过我把他挂在外面的衣服都抱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贤心里大叫一声刚才好险！禁不住也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我去叫俊绵哥他们都起来看。
庆洙眼明手快地拉住他：别把他逼急了，我们俩笑笑就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金钟仁果然还是有“我看你们谁敢惹我”的威严在啊。
白贤心里感叹。
那边金钟仁等不到人又开始叫：哥！！
白贤也扯着嗓子答应：我找不到你的衣服呢！！！
和庆洙相视一眼，两人又笑翻了。
这种无聊的游戏玩了几个来回，白贤也怕金钟仁真的生气了，最终还是乐呵呵地帮他把衣服抱过去，从门缝里塞给他。
出来的时候金钟仁脸色如常，打了个喷嚏。白贤心想不好，玩儿大发了，伸手要去碰金钟仁：不会感冒了吧。
金钟仁业务熟练地往后一躲：没有。
这明显就是在不高兴了。
白贤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这么开不起玩笑吗？
金钟仁甩甩头发上的水，白贤笑着躲开：够了啊。
听见后者说：反正我倒霉你就会开心是吧。
本来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声“那当然”，忽然发现金钟仁的语气有些微妙。
像是埋怨，像是委屈，像是认真的质问。
白贤笑着笑着，见金钟仁一点笑意都没有，表情也跟着复杂起来，说了句：哦，你对我的影响还没那么大。
说完冷淡地转身走了。
就是这样，每次就是这样，明明不想对他说这样的话，明明不想让他难堪，可就是忍不住，好像对金钟仁好，就是出卖了那个曾经旗帜鲜明的卞白贤一样，就是背叛了名为卞白贤的高傲和与众不同一样。
白贤没有听见挽留的声音。

人有时候根本无法用意志力控制行为，身体里总有一个人和真正的自己背道而驰，瞬间做出错误的决定，连挽回的机会都很难再有。
那么，到底想不想和那个人变得亲近呢？
白贤深知答案，却无能为力。
因为很快就要到来的十二人集体表演跟梦想演唱会，呆在练习室的时间更多了一些。
人来之前先过来公司的金钟仁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若有似无地跳着舞，全当热身，不多久听见走廊上说笑的声音，很快门就被推开。
互相打着招呼，俊绵还在就昨天夜里的事情跟金钟仁开玩笑，庆洙也跟着嘻嘻哈哈，很快被金钟仁卡着脖子拖过去一顿揉搓，世勋笑眯眯站在一边看，灿烈因为马上又要跳舞的巨大压力对着镜子深呼吸试图调整好面部表情。
世界很好很热闹，只有白贤面露倦意地扯下耳机线塞回包里，默默无言地脱掉外套。
灿烈忽然发现什么：嗳，白贤，这首歌是不是你最近常听的那个啊？
白贤这才愣了一下，仔细听听，金钟仁放的果然是Ne-Yo的某首歌。
金钟仁抬了下头，白贤哈哈笑着：拜托，这种歌手才不是我会喜欢的类型，你记错啦。
金钟仁活动着胳膊移开视线，别人还没怎么，庆洙先叹了口气，白贤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热身，常规练习，反复跳了几次主打曲，又以《sorry sorry》收尾。
白贤还没表示什么，金钟仁就拉着他胳膊把他拖到自己旁边，戳了他一下：你别忘记站位。
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下意识又想挣脱他，又想和他唱反调，又想没头没脑地对他冷嘲热讽。可是大概是昨天想太多，白贤试图真的去控制一下自己的言行，不在乎别人对他如此转变的看法，真的按照内心的想法去做。
此刻的真实想法是，看着金钟仁，或者金钟仁在周围，好像真的会顺利一些。
他愣了一下，没有反抗，“哦”了一声，乖乖走到金钟仁旁边，皱皱鼻子吸吸气。
他这么老实，金钟仁也跟着愣了一下，看了白贤一会儿，忽然微微笑起来。
白贤刚问“你笑什么”，音乐声响了，金钟仁示威似的做了个胸膛震动的动作，挑衅地笑着迈出去一步。
……混蛋，有本事比唱歌啊！比高音啊！有本事你来跟我比啊！！
白贤满头郁闷地追随上去，搓手，倒退，来回晃动，可不管怎么做，都能发现金钟仁的笑容。
噢真的快烦死了，怎么哪儿都能看见金钟仁？！
不知道和新的站位有没有具体的联系，从镜子里看上去舞蹈的视觉效果确实好了挺多。
跳完几遍休息的时候，金钟仁心情大好，莫名其妙地问白贤：想学吗？
白贤累得跟什么似的只想趴在地板上，金钟仁还就是抓着他不让他趴下去。明明想过要好好对金钟仁的，可他怎么就这么幼稚呢？可他怎么就这么讨厌呢？！白贤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学什么。
金钟仁笑着拉他坐好，半跪在他面前，拉着他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跟着重复了一下最开始的动作，白贤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觉好像是自己的手心牵引着金钟仁的心脏剧烈搏动了一下。
周围人除了异常淡定的庆洙全部喷了，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若无其事的二人。

哦哦！
白贤一下子惊了，根本没在意别人的反应，完全沉浸在和金钟仁相处的世界里，忘了这种动作其实老师也教过他快一百遍，示意金钟仁再来一次。
金钟仁咬着下嘴唇笑意满满地看着他，按着白贤的手背，挺动胸膛：就像这样……
再一次感觉到的搏动，生动得就好像……
……就好像，正握着这个人鲜活的心脏一样。
白贤有些出神，看向金钟仁的眼睛，金钟仁也正注视着他，像要诱惑他去做什么事情一般。
奇妙的情愫涌动，听见金钟仁认真地说：不如在舞台上一起表演这个吧？
…………
白贤再次无法自控地吐槽这个人真的心机好深好深，内心世界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不能忽视金钟仁眼睛里的期待和热忱，还有被他掌心按着的地方感受到的灼热的温度。
这算是……牵手吗？
余光里发现庆洙怎么有一种热泪盈眶的表情。
白贤从金钟仁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手，干咳两声：谁要和你一起表演，作为队友的义务站在你旁边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俊绵黑线了：你们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当着我难道不应该伪装一下关系很好吗？
大家都笑了，庆洙诡异地兴奋着，夸张地大叫：我也想做这个，钟仁你也教教我！
一边说一边捧着自己的心口：教教我呀。
世勋只需要看庆洙一眼，已经相当于对他翻了个白眼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忽然觉得，世界怎么样，全在于自己。
那些被牢牢隔离在外的琐碎，其他人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即使地球毁灭也好，都比不上自己所在意的人的一次细微的举动，所带来的山呼海啸般的震撼。
收拾东西的时候，白贤在那里等着，见金钟仁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敲了敲门框：喂。
金钟仁又准备放自己的音乐，侧过头看他，白贤有些不好意思看金钟仁，毕竟刚刚撒了谎：我买了Ne-Yo的唱片。
金钟仁露出惊喜的表情，白贤咳了一声：挺好听的。
金钟仁看看白贤，又看看手里的事情，好像做了什么决定，跟大家一样开始整理包：是吗。
白贤“嗯”了一声，继续清清嗓子：表演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下的。
金钟仁笑起来：不要勉强。
我靠你又来了，每次对你好你就这样，好啊那我不要勉强就是了。
内心已经拉开门走出去一百米了，白贤强忍着无视那个命令自己赶紧走赶紧走的小人儿，面无表情地说：不勉强，真的，我愿意用我的左右摇晃，去衬托你的威武霸气。
金钟仁笑着走过来，把白贤的帽子掀上去：谢谢哥啦。走吧。
白贤指着他的背影：最后警告你一次……
话音未落头上又一黑，刚放下去的帽子又被撩起来，庆洙惊喜地：原来这个这么好玩。
世勋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再一下，灿烈笑嘻嘻地补了一下，就连俊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