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玛贬官

屋外人含笑撩袍进门，见傻呆的二人，笑意更浓。

来人身着茶白色长袍，腰间黄带子上系绣荷花的藏蓝色香囊，风姿绰约的仿佛带进一室阳光。后跟着的人，身着暗衬福字的深紫色长袍，腰间系同色香囊，倒是一只皂靴先入门来。

惜月赶忙福身请安：“九爷吉祥，十爷吉祥。”

“我的好九哥，你这是要吓死我啊！”胤祯见到来人，忙不迭撒起娇来。

“十四弟，这满身脂粉香的四哥，这瞪出眼珠子的四哥，你主仆二人都说得，怎么这会子，见了我和九哥，倒是害起怕来了。”十阿哥抢过话头，眼睛嘴角满是笑意，一旁的九阿哥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抬了抬，示意惜月起身。

“十哥，你这是嘲笑与我。”胤祯边说边从椅子上蹦下来，身后的惜月忙伸手在他身后护着，待他落地，还不忘替他将其袍角和辫穗整了整。胤禟微微侧头看着胤祯身后的惜月的动作，又转回头带着十阿哥朝厅里去。

惜月见三人前后均朝厅里去，便沿着墙边退出屋子，去旁边耳房，让下面准备好热茶和应季的桃花糕，再次回到屋子里时，三人正讲着他们总板着脸的四哥的脂粉香怕是也来自莺呀燕啊的温柔乡，惜月将手中热茶和点心一一放在他们各人手边，最后杵在胤祯身边，心下不禁暗暗皱眉，什么温柔乡，这不是带坏小孩子吗？再说，今儿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三人成虎，什么叫以讹传讹：她是为了引开胤祯说她字像胤禛的话头，才编出个脂粉味，让胤祯一说，便变成脂粉香，待到胤禟胤礻我这里，就成了莺燕的温柔乡，这话若是传到胤禛那里，追究起来，她就是满身是嘴也是说不清的啊。

“月儿，你也别太难过，过些日子，京里若是有了变动，爷再想想办法。”听到自己的名字，惜月慌忙抬头看去，只见胤祯一脸满是惋惜心疼的脸，顿时莫名其妙，还有不爽情绪，这种不爽怎么形容呢？就好比自己是个男人，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看着隔壁的王二狗摸着自家媳妇儿的手说节哀顺变一样的心情。

胤禟看着伏在地上的惜月，心下有些纠结。小丫头区区十四岁，就能猜出皇阿玛裁上林苑的意图，可见聪明；把李太白的《蜀道难》用到这个问题上，既不驳他们的面子，还清楚婉转的拒绝了老十四的好意，可见机灵；可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是不想留在这紫禁城，只待年龄一到，就出宫去。前面的话，让他着实看到这小姑娘和新年温柔清淡不同的另一面——聪颖伶俐。只是不知为何，她这最后一句话，说的他心里一片空白。

“月儿，好端端的怎么就跪下了，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说，这事便就如此吧。快起吧。”胤祯见惜月长跪，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挥手说道，介于他九哥十哥还在，才没过去扶上一把。

“谢十四爷。”惜月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其实，惜月是有私心的，自从事情没有沿着既定轨道发展之后，现代人骨子里的思想逐日放大，她觉得，既然不能呆在胤禛身边，那她宁愿也不要呆在这座紫金城里面。

“九哥，说起阿玛，我看皇阿玛最近倒是召董鄂七十进宫了两次，我看啊，可能又要给哪个皇子婚配喽。”十阿哥刚吃完一块桃花糕，嘴角还沾着一点糕粉。

“净胡扯，皇阿玛召他，怎么就不会是朝中事？”九阿哥不以为然的道，拿起茶盏小酌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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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便看见胤禟府邸外门庭若市，满眼是大喜的红。九阿哥府的奴才们，因自家主子的喜事，一个个也喜形于色，忙不迭的迎着宾客，收着贺礼。人群中，有个人倒是引得人注意，他虽一身奴才打扮，但却被一种清淡的英气围绕，在往来宾客中，哪怕是阿哥面前，也是游刃有余，微笑恰到好处，不失礼，不谄媚。

胤祯的轿子到了门口，小安子撩帘等胤祯下来，又嘱托四个轿夫几句，便走到惜月旁边，跟着胤祯往府里进。

“十四爷吉祥。”那个英气男人给胤祯打千，伸手示意下面人收下小安子递过去的贺礼。

“秦管家啊，一直听八哥说，九哥身边有个气质不凡的管家，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胤祯说起这样正经的话来，俨然有一副主子的架势。

一边的惜月不禁抬头打量起这位秦管家，这人就应该是秦道然，九阿哥胤禟身边的智囊，也是雍正最后治胤禟罪的关键人物。这些，也是惜月机缘巧合下在那个时代看到的。

“十四爷这话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不敢当，快请。”秦道然有摆出那个恰到好处的笑。

一人便上前来引胤祯向厅里去。一路上，亭台楼阁，假山方砖，荷塘植物，样样件件，华丽精致，极具大器，让惜月这个现代人都暗暗称赞。

胤祯在厅里还没和众阿哥寒暄几句，大门处就传来阵阵爆竹声，众人赶忙往大门去。

待众人走至门口，鞭炮声噼里啪啦的轰鸣着，震耳欲聋，夹带着炮竹爆炸后残留的淡淡的火药的气息扑面而来，场面庄重而热闹。火药烟雾里渐渐走出整个新人队伍，只见一匹脖间系着红花的黑马款款而来，上坐着胤禟，一身猩红色喜服，衣上那狰狞威武的图腾，衬得他本就俊美的容颜更添英气。一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不时地冲宾客摆手，笑的魅惑。

后面的鼓乐唢呐队伍把喜庆的气氛推上一个小高潮，火光绵延处，跟着的是不知多少人抬得新嫁娘的轿子，带着荣华璀璨的景象，铺天盖地的红色，似乎要把周围所有的景致都染成这样的红，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嫁妆队伍尾随其后，昭示着新娘子不凡的家世。

胤禟一个翻身下马，接过秦道然递过去的弯弓，拔箭射向轿门，动作一气呵成，潇洒自如。又走向喜轿，踹了脚轿门，便退回原处，笑看着一身华美喜服的新娘被女官搀扶出来，缓缓跨过火盆，又拿上一个广口瓷瓶，胤禟又拉弓往瓶子里射箭，从惜月那个角度看过去，他神态冷静而专注，目光炯炯，如天空上的星子般。

火光电石间，惜月仿佛回到那日的夜晚，也是这样一个胡同，也是这样一轮明月，也是这样一对璧人。她心下大恸。

是啊，五年前，胤禛也是如此一身猩红，站在众人间，风姿卓越，英气逼人。一把弓拉起来，更显霸气，锵锵锵，三支箭稳稳地落入那拉氏手中的广口瓶，引来阵阵叫好声。怎知这般热闹的氛围下中，不远处有一个满心疮痍的她，左胸处被撕裂的面目全非，却连一滴血也看不来，流不出泪，却连掀车帘的手都止不住的颤动……

后来，大家都听说了然不胜酒力，早早退席，殊不知是他马车上的爱徒骤然昏厥。

遇到大恸，每个人的表达方式都不同，或痛哭，或暴食，或无眠，或失忆，而惜月的身体先于她的意识，帮她做出了决定。她只是毫无意识的昏睡过去，心跳脉搏虽微弱，但都稳定有序，可偏偏食物饮品汤药，全都送不进去，即使强行灌入，也会悉数吐出。

向来稳重淡然的了然在惜月这种状况的第五天，也开始慌张起来。

胤禛每日都会来，在她塌边坐上半日，看她的神容日渐憔悴下去，却无能为力，只能从下人那接下早晨采来的露水，一遍又一遍的帮她润湿干裂的唇，让她看起来勉强有生命的迹象。

就在周围人心焦心焚的时候，躺在榻上的惜月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沿着一条深邃黑暗的隧道一直向前走，舒适温暖的风缓缓地吹在脸上，身上，甚至心里。她一直走，虽然看不清脚下的路，但却一点不担心会被绊倒，光亮处仿佛就在眼前，却就是走不到。

胤禛，想到这个名字，惜月左胸处又忽的疼起来。那个清新邂逅的午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满目红色的婚礼……眼睛酸酸涨涨的，可是一个灵魂要是带了沉甸甸的眼泪，怎么还会自由呢？

是啊，她现在竟然是一个飘回原先世界的灵魂。书里总说，倘若一个灵魂不忍离开，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她牵挂的人，牵挂的事。

惜月站起身来，她明白在这个世界，她还牵挂着什么。不经历离家，永远不会懂，世界之大，只有家，才永远是心灵的栖息之处。当你拖着疲惫的身子，穿过安静的街道，在一个转角处，不经意的抬头，家的方向有一盏为你留着的昏黄小灯，温暖而美好。

惜月走着，抬头发现天边的晨光，稀稀疏疏的透过高楼的间隙，唤醒了这个原本黑暗的夜。经过街角那家早餐店，现磨豆浆的味道，飘然而至。转过街角，却看到一个伟岸熟悉的身影，到底有多久，没这么远远地细细打量爸爸了呢？又是什么时候，白发隐在了青丝中，岁月佝偻了他的背。

“爸爸！”有人先于她喊出这个称呼，惜月惊讶的循声望去，一个扎着马尾，竖着齐刘海的粉面娃娃，背着一个大得夸张的绿色书包紧追慢跑的。细看那孩子的眉眼，惜月不禁莞尔，不是儿时的她，还会是谁？原来自己小时候是这个模样啊，哪有点女孩子的样子？那男人却一脸宠爱的将小不点揽进怀里，嗔怪的说这些什么，又拉起她的小手，朝太阳升起来的方向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晨光中。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她，替她待在爸爸妈妈身边……

泪，不知何时满面。

身边的欢呼声将她倏地拉回现实，年龄大些的阿哥已经各自带着自家奴才往厅里去，年纪小些的阿哥也乐颠乐颠的跟着新娘子进去了。惜月连忙伸手去抹脸上的泪，眼神却与不远处一身猩红的九阿哥不期而遇，后者微皱双眉，薄唇紧闭，紧紧地盯着泪流满面的她。



“你…”胤禟竟然一时语结，他走到惜月身边，用温热的大掌包着惜月身前微凉的小手，用力握了一握，惜月心下一惊，刚想抽手，胤禟倒是自己先放开了，抬脚朝里面去，走了几步，又微侧头朝惜月说：“外面夜风寒，去厅里去吧。”

惜月对着胤禟的背影福了福身。胤祯和小安子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惜月也只好随着最后一拨宾客朝宴客的大厅去了。

惜月刚进灯火通明的大厅，还来不及去看陈设布置，倒是阵阵酒香扑面而来，她斜目一看，秦道然正指挥着一干小厮往厅里抬酒，黑色的瓦缸上是红纸封的口，用同色细线一圈圈的将纸固定在边缘处，正方形的红纸上写着双喜，紧紧地贴在缸侧。

桌上已经有打开封口的酒缸，有细心的丫鬟正用竹舀将缸中的酒舀出，缓缓地倒进手中的白底蓝花瓷壶里，再由身边的小厮，拖着托盘挨桌送去。只是这小壶，也就在文臣桌上才被使用，他们浅酌几口，不禁赞叹九阿哥的好酒。武官那边多是直接从秦道然身边的小厮手中拿过酒缸，倒入手中的瓷碗中，一饮而尽，畅快淋漓的样子。

阿哥这边，小些的阿哥，有的拿着小酒杯，偷偷用舌头舔一口酒，就辣的直吐舌头，也有像胤祯那样喝过酒的，与他们九哥频频示意举杯，再一口喝下的。大阿哥们，对酒就驾轻就熟很多，多是一手拿小些的瓷碗，一手拿酒壶，自斟自饮。

宴席间，有敬新郎的，有大臣敬阿哥的，有大臣大臣间的，更多的是阿哥们之间的你来我往。

第十一章 美丽误会（下）

惜月绕过众人，径直走到胤祯背后，一旁的小安子见惜月过来，“惜月，你这是去哪了？刚才爷还找你来着。”
惜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道：“刚才太热闹，走着走着就不见你和爷了，九爷那边又正在大婚行程上，也不敢乱动，只好待人群散了，才找过来。”她边说着眼睛便随意的向阿哥们投过去一眼，却又对上九阿哥胤禟的目光，见十阿哥一手搭在他九哥肩膀上，另一只手拿着酒碗，笑着对一旁的十四阿哥说些什么，看样子是要帮他九哥挡酒去了。

胤禟也正巧转头见到惜月看他，视线在空中停顿一瞬，转过去在十阿哥耳边耳语几句，十阿哥便拿下手，朝惜月这边看了一眼，意味不明。胤禟离开他们，朝惜月这边来，大厅的气氛十分热闹，虽说他是新郎官，但除了十阿哥，并没人注意到九阿哥的举动。
惜月见状，本能的想离开，也顾不得和小安子打招呼，趁半路上有个大臣截住九阿哥敬酒，她就顺着旁门出了大厅。

虽说北京这时还是秋天，但毕竟也到了深秋，夜间温度还是冷的，惜月不禁打颤。这个时候到哪里去呢？胤祯还没有福晋，她就不可以陪在福晋身边，不过见厅里阿哥们的贴身女官在场的不多，应该都随着自家福晋在女眷那里了，其中倒还是有些熟人的，不妨在那里待到宴会结束。
惜月打定主意，紧了紧颈口的领子，就去寻女眷的大厅。可怎料，这九阿哥思维不同于一般人，园林布局也独异的很。惜月经过一小片桂花林，又走过一座假山，再绕过一处池塘，脚都有些酸了，仔细辨别下，竟然发现走回到原处，她无奈的抿了抿嘴，又往回走，原则上刚才的路上会有岔路的。

果然，走着走着，在桂花林的另一个方向上是有一条石板小路，只是刚才的光线过于灰暗，石板路颜色几乎隐在桂花树的阴影里，她没注意到。
沿着桂花林小路走，时不时有桂花香飘来，格外清新，一阵风吹过，无数花瓣漫天飞舞，让惜月忽的想起陶渊明写过的‘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个景象出奇的相似，这让她更加好奇，会不会走到这林子的尽头，便真的见到一处世外桃源呢？想到这，她不禁加快脚步。

尽处，月光下，还真坐落着一庭院，惜月穿过院门，缓缓走近，见房门上匾额写着‘独心斋’三字，想来这里就应该是九阿哥的书房了。惜月倒觉得这个书房名字很有意境，很多时候，灵魂只能独行，独心，并不意味着孤单和绝望，而是代表着坚韧和顽强，一颗独心，看尽世事无常，尝尽人间冷暖，为自己做决定，对自己负责，何尝不是一种人生意义？

不经意间，惜月注意到书房内有极为微小的灯光，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去女眷大厅，怎么转着转着，转到主人家的书房来了？她赶忙向庭院外去，还没等她踏出院门，就看不远处有个人影朝这边来，光线太暗，实在看不出来人模样。惜月暗恼，她一个女官，一不是九阿哥府上的人，二不是受自家主子之命而来，这要是等会解释起来，还不知要费多大周章，索性就躲上一躲，等这人进来了，走到看不见她的地方，她再偷偷溜走。

惜月退了两步，在院门后站住，把院门尽量拉的靠近自己，将整个人隐在门后。刚刚藏好，脚步声就踏进院子，只是停在院门口，不再动了。胤禟扫过自己的书房庭院，不见人影，刚才他分明看见有人站在院门处，后又退回院子。他倒是不怕歹人，看刚才那人身形，分明是个姑娘，只是谁家福晋妾室也不能这么独独地闯进他的书房，要是自己的妾侍丫鬟也不敢见了自家爷，连个招呼也不打，就不见踪影了。

胤禟眉毛微皱，后又舒展开来，撩袍向外走去，脚步声愈来愈远，直至消失。门后惜月暗暗庆幸，试探性的从门后偷偷向外窥视，正准备也偷偷离开，怎料，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影，惊得她赶忙又缩回脑袋。
可惜，为时已晚，胤禟快步上前，一把从门后将她拽出，这才看清她是谁。

惜月微微敛首，看见这一身大红的喜袍，暗自叫苦，怎就让书房的主人抓个正着？硬着头皮，扯动嘴角，露出个她自认为勉强叫做谄媚的笑容：“九，九，九爷吉祥。”
胤禟看她，又想起刚才在大厅，这小丫头竟然趁着他喝酒的工夫，悄悄溜了，嗔道：“爷找你，你跑什么？”手下不注意的使力。

“没跑，奴才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惜月说这话明显底气不足，再加上被胤禟捏的胳膊确实疼，声音不免细细小小的，月光迎面照过来，她的眼睛里亮亮的，唇上也亮亮的。这在微醺的胤禟看来，就是一种诱惑，加上黑夜的蛊惑，一切好像应该顺其自然。
“不用哭，爷明白你的心意了。”

惜月挑眉，还迷茫在胤禟所说的她的心意里，眼前便出现了他的魅惑俊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唇间一湿，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甚至忘记反抗。

胤禟见小丫头毫无拒绝之意，更加长驱直入，将他的舌伸进她的嘴里，纠缠着她的小舌，手中使力，将惜月整个人拖拽到自己怀里，用两只胳膊在她腰际牢牢锁住。惜月终于在这一刻将自己的理智和自己的身体成功会师，想起拼命挣扎，用双手使劲推搡着胤禟，身体一个劲的向后仰，躲避着他的舌，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惜月这样的反应，并没有效果，反而引得胤禟呼吸粗重起来，他臂间使力，将她悬空抱起，向前走了几步，惜月身后就抵上冰凉坚硬的院墙，唇被迫更加贴近胤禟，他将她的舌带入他的口中，肆意吮吸，不时轻咬她的舌尖，掠夺她口中本就不多的氧气。他将她放回地面，整个欺身过来，将她压在他与墙之间，胤禟身子上的滚烫仿佛隔着衣料燃烧起来，惊得惜月更加奋力的反抗，挣扎中，惜月腿边的花盆应声落地，在静谧的院落中发出一声脆响。

书房那边传来开门声，“是谁，是谁在那里？”极柔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恐惧，但那人还是打着灯笼循着刚才这边的动静过来。
惜月趁胤禟分神的间隙，狠狠地将他推开，拼命向门口跑去，被门槛绊个踉跄，摔倒在泥板台阶上，顾不得膝盖上的疼，双手撑地爬起身来，飞奔进桂花林，耳边还萦绕着胤禟那声又愤又怒的回答：“是爷！”

第十三章 夜语故人

“多谢公子，请受铸万一拜。”说着老者就要作揖。
“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啊。”惜月赶忙上前搀扶。

老者抬头望向惜月，双手抱拳拜了一拜，“使得，使得，铸万替人家做工，这月钱都在这钱囊之内，要是被那贼人偷了去，可怎么好？若公子不嫌弃，公子便到寒舍一坐，也好让我报答公子的恩情啊。”
几次推拒无果，惜月终是应了这执着的老者。

进了院子，四下一览无遗，颓败却洁净。老者把惜月引到书房，自己朝旁边屋子去了。惜月在门前负手而立，昏黄的烛火下，是被书装的满满的架子，一旁的书桌上摊开着几本书，也是密密麻麻的字，只有一本书是空白的，看样子是书的扉页，惜月走近，随手将书页合上，只见封皮落《潜书》二字，心里暗惊。
老者端来两个盖与杯显然不配套的茶盏，有些窘迫道：“让公子见笑了。”

惜月方要答话，只见院门被重力踹开，一时间狭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这些人手中的火把火光冲天，老者被惊得脸色惨白，双手剧烈颤抖着，连茶盏都拿不住了，惜月接下杯子，放置到一边的书桌上，安慰似的拍拍老者的手，便出了屋子。

轻身上了院中一处石桌，迎风而立，月光灼灼，眼睛微眯，只见这些人表情肃杀，见阵势是有备而来。心中不禁暗嘲，曾经师父教他们习武，她撒娇耍赖偷懒，如今竟要用这三脚猫工夫对付这群彪形大汉，不是懒惰的现世报又是什么？无奈，惜月只好撩袍一腿使力蹲在石桌上，用扇骨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问道：“不知兄弟们这是做什么？”

“奉主人之命请唐甄走一趟。”一大汉说着就要向屋里去。
“哎！慢着。”惜月用拿扇的手挡住了那人去路，眼神森然，又微微侧目，见老者扶着门框惊惧地看着这边，又转回头，戏虐道“你家主子好没有规矩，请先生竟这般态度。”

领头大汉怒气上涌，涨红了脸，挥刀就要上前，却被一个后进来的人影挡住了身形。


“主子。”大汉们恭敬的招呼来人。

那人身着黛蓝色长衫，外罩艾蓝色一字襟马甲，负手而立，面色冷凝，虽不如身后那群大汉魁梧凶煞，却独独周身萦绕着天家威严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你看你那是个什么样子！”来人终于开腔问道，鹰目威逼，双眉紧锁。

惜月玩心顿起，从石桌上一跃而下，大汉见自家主子毫无反应，也不敢阻拦，任惜月几步便走到那人面前，惜月垫脚两手勾住那人的脖子，强拉他弯下身来，在他耳边道：“四爷，月儿什么样子了？”又放开他一些，杏目微嗔，尽妖尽媚。

再侧目去看胤禛身后的大汉，大汉惊得目如斗大，却也不敢在自家主子面前失了态，强忍着险些惊呼出口的叹词，脸时红时白，再配上这身形打扮，极具喜感。
胤禛回首冷峻扫视一周，大汉们慌忙挪开惊异的目光，故作镇静地提刀屏气。

“在这儿守着，把火把给爷灭了，你们是有多大的胆子在外生事。”胤禛说罢，用手环住惜月的腰，臂间使力，夹带着惜月就出了院门。
胤禛将惜月先塞进车里，自己又抬腿跨进车里，放下帘子，阴着脸，“你这别扭是闹完了？肯和爷正经说次话了？”

惜月从胤禛对面的座位滑落下来，坐到车中间的木板上，依偎到胤禛腿边，将下巴抵在胤禛膝上，一手环住他的小腿，另一只手拨弄着他腰间香囊上的穗。胤禛见惜月如此，面色柔和许多，替她取下秋帽，用温热的手掌缓缓磨砂着惜月的头顶，最终放在她的下巴上，微微用力，让她看他：“月儿，你可是不闹了？”

惜月甩头摆脱了胤禛的手，几不可闻的应了声嗯，胤禛嘴角带笑。
“那你和爷说说，好端端的和前朝的罪臣之子搅合在一起做什么？”

“爷可是说唐甄？爷看过他写过的书没？”
“看过一章，说的尽是统治建立在杀天下之人，掠天下之财的残暴野蛮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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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布库风波（下）
“保持这个姿势，除了右脚之外，谁的其他部位先落地，就算谁输，如何？”
“行。”胤誐见这个新鲜，倒是没玩过的，自然上心许多。
惜月弯下腰去，脱掉花盆底，只着白袜站在地上，虽有了平衡感，却也引来了一片唏嘘。清朝年间，满人较汉人已经开放文明很多，可这些阿哥们看见一个女子当着他们的面就把鞋脱了，也确实罕见,惜月倒是浑不在意。
“那十爷，一局定胜负，这就开始了？”惜月原地跳了几跳，就算为自己热身。
十阿哥也没答话，单腿蹦过来，速度之快，力度之大，要是被他撞上，不死，怕是也要摔出个脑震荡来。就在他一步之遥的时候，惜月轻轻向他左面一躲，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就趁机绕道他身后，免得他一侧身反而更容易赢。
胤誐见惜月躲开，迅速回身，又冲过来，惜月也不急，带着他围着布库中间的台子跳来跳去，惜月间隙发现，这些个原本站在上面的阿哥们，不知何时都默契的跑到下面去看，真就有一种自己是斗鸡，他们是看客的感觉，只差没开个赌局，赌个胜负。
惜月心里暗恼，也没了开始的玩心，只想着快快结束这费力也没讨到多少好处的游戏。
这十阿哥刚才用劲过猛，再加上惜月轻盈的带着他蹦来蹦去，体力上，多少有点不支，但是毕竟是长期受到万岁爷不能丢了老祖宗打江山的体魄，三天两头给这些阿哥、格格开个“体育课”，十天半个月去趟草原的训练，这身子骨也不一般，如果硬碰，也是必然输的。
可斗鸡，也不只拼体力，更多时候，还要加上点手段。比如现在，惜月快跳几步，和身后的十阿哥拉开距离，一转身，见他果然加快速度，比刚才跳的也高了些，简单估计了他跳的频率，在他离自己更近，再一次跳起来的时候，惜月就迎了上去，压低左腿，将膝盖正对他，整个左腿快速对准他落下来的左腿，奋力一挑，十阿哥重心不稳，一个后仰，坐倒在地。
整个布库房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是震惊。惜月保持着斗鸡的姿势，一时间也不知所措起来。虽然曾经生活的社会是民主的，可这毕竟皇权统治下的世界，除了那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君主外，他的这些流着他的血液，腰系黄腰带的阿哥们也是尊贵无比的，尽管惜月心里从来没这么认为，但这就是现在面临的事实。另一个事实就是，她刚才就这样把一位皇家血统的阿哥掀翻在地，说不后怕，那是假的。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笑的不是别人，正是依然坐在地上的十阿哥。倘若这胤誐破口大骂，或是现在赏她一顿板子，也都算是情理之中，可恰恰是这样反应，让人更加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爷扶起来啊！”十阿哥显然不满意惜月那个样子，朝惜月伸出自己的手。
打心底，他本就没想惩罚惜月，只是见他九哥前些日子对这丫头上心，如今却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倒有些不像他九哥了，想来着实恼火，可这毕竟也是他九哥的事，不好多管。现如今，这丫头竟赢了自己，不免心下又多了份好奇。
“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还有些本事，想来我也是这布库房里的常胜阿哥，今儿倒让你这丫头赢了我，不行，再来一局。”十阿哥借着惜月扶他的力，站起身来，侧头说道。
惜月还是晓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十爷饶了奴才吧！能赢十爷，是占个鲜的优势，十爷第一次接触这个，奴才那点小聪明才派得上用场。”
“十哥！你就饶了月儿吧！她这顽皮性子，我定回去好好管教，竟摔疼了我的十哥。”胤祯不知何时走过来，轻拽他胤誐的袖子，口气里还有些撒娇的味道。
“不打紧，我也很久没这么玩过了！第一次被人这么摔在地上，还是你这个年纪，当年九哥他，总是能赢我，现在却从不和我好好比试了。”胤誐说到这，回头对着胤禟笑了笑。
趁他们说话，惜月微微侧头看向一边的十三阿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等到十三阿哥走近，胤祯不自觉的往后退步，惜月一手抓住他，又一手抓住过来的胤祥，也懒得再管面前的十阿哥了。
“十三爷，十四爷，奴才知道两个主子自小就亲，今儿为了点什么就滚在地上，奴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奴才没带镜子，要不非要主子们看看自己这狼狈模样，哪还有点阿哥的样子？两位爷是打得尽兴了，害的我差点挨了板子，其实打死惜月也没什么，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只是平日里，两位爷同仇敌忾的对付我，默契十足，没了我，你俩可挤兑谁去？”
听罢，胤祥脸色好了很多，有点愧疚的看着惜月，小手有些凉。胤祯倒在一边忍俊不禁，也不看她，胖胖的小手汗涔涔的，而对面的十阿哥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鬼样子。
“两位主子，为了你们这一战线的友谊，握手言和可好？要不，奴才可就要连横了！”紧了紧握住他们手的力道，“到时候，奴才连横着谁，另一个可别哭鼻子。”
“我和十三哥是内部矛盾，能解决！”胤祯许是认为自己很可能变成哭鼻子的那个，赶忙上前拉住他十三哥的手，还不忘用手去拍惜月拉着他十三哥的那只手。
“怎么回事？。”胤禛不知何时进了布库房，“这些奴才都是白养的吗？自家主子都照顾不好？” 说着嗔着瞪了一眼惜月只着白袜的脚。
“四哥，不怪他们，是我想和十四弟好好切磋切磋，要不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长进。”胤祥有点撒娇的倚在胤禛的怀里，仰头说道。
“胡闹！本就是点到即止的练习，让你们弄成这样，走吧，回去让太医看看。”胤禛牵着胤祥的手，又扯着一旁的胤祯。
子衿拉过惜月，两人也随胤禛出去。只是临转角处，惜月不经意的一眼回眸，却直直撞入胤禟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幽深眼里。

第十八章 冷氏甜点
“公公，等等。”惜月叫住何玉柱，走至他身旁道“再麻烦公公和御膳房说，准备些新鲜的成品糯米来。”
“记住了，惜月姑娘。”何玉柱这才转身离开。
惜月朝胤禟福了福身，后者却索性把眼睛闭上，不加理会。
惜月却也不尴尬，倒像是意料之中，低下身去，“十三爷，去再拿些核桃来罢。”
胤祥乖巧的点头，一闪身便出了门，留下一脸疑惑的小十四。
片刻，何玉柱和胤祥倒是几乎一起回来的。何玉柱把蒜臼放到惜月手中，把盛了糯米的食盒放置一边的桌上，惜月拿起蒜臼放在鼻下轻嗅，果真没有异味，转身朝何玉柱点头“有劳公公了。”
将胤祥手中五彩瓷盘里的核桃仁缓缓倒入蒜臼后，惜月微蹙眉，这捣核桃应该与捣蒜差不了许多吧？只是这核桃仁终是要比蒜硬些的，所以该再加些力道？
想罢，惜月瞅准臼里的核桃仁，重重砸下去，只听砰一声，核桃倒是碎了，手上的玉镯也碎了。待她抬头，只见平日里素来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八爷，眼底有难得一见惊恐，毕竟他离惜月最近，怕也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吓到了。
胤禟猛地睁开眼睛看过来，十爷更是夸张，堪堪将刚入口的茶水，直直喷到地上，险些溅了胤祯一身。胤祥和胤祯本蹲在地上，一人一个小锤砸着核桃，此刻也一脸诧异的看着惜月。
就连胤禛也从屏风后绕出，“你这是要做什么？砸个核桃，怎就让你闹个比砸墙还大的动静？且惊扰了敏妃娘娘。”
惜月此刻也极为尴尬，只能勉强咧开嘴，露出个歉意的笑，朝众人吐了吐舌头。
“四爷”帘外传来高无庸的声音。
“嗯？”
“刚才梁公公来说，万岁爷让您和八爷去趟乾清宫。”
胤禩听到也叫了自己，放了茶盏，朝惜月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在她肩上拍了拍，便朝胤禛那边走过去，“四哥，我们走罢。”
胤禛看一眼掀帘出了门的胤禩，也撩袍跟出去，“小心着些。”门帘在他身后落下的瞬间，那声嘱托正正的传到惜月耳中，她不禁更加心疼那个胤禛送的，如今却碎了的玉镯。
胤禟送完胤禩，回身见惜月依旧背对着他们站着，低头不知看些什么，背影萧索。
“很重要？”胤禟走至桌边，见惜月一脸痛惜的用手绢小心翼翼的包着碎成两半的玉镯。
“倒也不是，只是戴的久了，有些感情。”说不得实话，但这却也不算假话。
“还是爷来罢，这使力气的事，也不是你个姑娘做得的。”胤禟从惜月身前拿过蒜臼，用平日里看琴瑟研磨的法子，加了力道，兀自磨起核桃仁来。
惜月看着胤禟的侧影，张了张嘴，终是换成一句：“有劳九爷了。”
“兆佳惜月，你这是又闹哪门子妖？这我九哥给你研核桃仁，小十三，小十四蹲地上给你砸核桃，平日里的主子，你如今用的倒顺手！你看看，爷能给你干点什么？”胤誐走至桌边，顺手将盘中剩余的核桃仁一并抓起塞入口中，含混不清的问道。
惜月去一旁取了食盒，打开盖子，见里面的糯米已制成方形饼状，厚度也刚好方便卷起，心下满意得紧，这才舒了眉头，“十爷说笑了，惜月着实是一个人做不来，这才让各位主子费心帮忙了。素来听闻十爷美食见识得多，若是十爷不嫌弃，待惜月这点心做出来，也请十爷帮着品品，不妥之处，惜月还是要接着改的。”
“那还不是因为宜妃娘娘和九哥注重吃食，给爷这嘴吃的也叼了些。”
惜月笑看了胤誐一眼，便不再说话，专心忙起自己手边的事。
胤祥胤祯砸了核桃，送至胤禟的蒜臼这边，而胤禟磨好的核桃粉则悉数放到一旁的汤碗里，由惜月压制到糯米饼上，再像日式寿司那样紧密的卷起来，如此这般，一时室内只余胤誐一人左看看，右瞅瞅，不时帮忙催促着其中一边的进度。
直至子衿来寻自家主子，这一屋子的人才算把这一食盒的糯米饼都变成了糯米核桃卷。
“哎呦，我的腰，我的腰。”胤祯刚从地上爬起来，就一手扶着腰嚷嚷。
“小小的孩子，哪来的腰啊？”惜月一脸好笑的轻点胤祯鼻尖。
“不管怎么说，这点心有我的功劳，等会我可要多吃着些。”胤祯一把搂住他十三哥的脖颈，笑的一脸奸诈。
胤祥倒是郑重的点点头，完全不晓得胤祯喜甜食的紧，此刻一定是有鬼主意的，惜月在一旁轻咳一声掩饰笑意。
“请各位爷歇歇，奴才这就去把点心蒸了。”惜月福了福身，拿着食盒，掀了帘子，便朝敏妃园子里的小厨房去。
屋内各家贴身女官或公公，正忙着用子衿送来的水，给自家主子净手。
“我倒是要看看这丫头能弄出点什么来？”胤誐拿起子衿刚送来的热茶，浅酌一口。
胤禟并不说话，单手扶额，靠在椅背上闭了眼。胤誐见他九哥这样，也学着样子假寐起来。
胤祥带着胤祯转过屏风，去陪敏妃说话解闷去了。
所以，当惜月和子衿说笑着拿着托盘进了屋，才发现室内安静的紧，只余九阿哥胤禟一人，大概是乏极了，此时已经微斜着身子浅眠过去。
“可是做好了？”胤祯大着嗓门，快步出来。
惜月本想朝他比个噤声的手势，可胤禟那边已睡眼惺忪的起了，只好作罢。
托盘刚放下，胤祯就伸长了手要拿，惜月眼疾手快的拍了他手背，嗔了一眼，“爷！”
“月儿你也是第一次做，怎就保证入得了口？总要有人为敏妃娘娘尝尝味道，你瞧，十哥不在，我就勉为其难的先尝尝吧。”说着爬上一旁的梨花木椅，抓起来一块就塞入口中。
“我的爷，小心烫。”惜月也没想到胤祯不顾温度，整个吃下，着实吓了一跳。
“不…错。”胤祯被烫的一手朝嘴里扇着风，一手指着放在桌上的核桃糯米卷，话是说不利索的，可偏偏还就是要说，冲着胤禟那边道“九…你…尝…错。”
子衿见胤禟的眼睛也看这边，赶忙拿了五彩瓷盘，放了两块，送到胤禟那边。胤禟用银筷子夹起来，上下看了一看，又放在鼻下浅嗅，抬头再看此时不亦乐乎的胤祯一眼，这才下定决心似的微咬一口，入口糯米的糯软，配上核桃的醇香，还有一点点野山蜂蜜的味道，虽比他平日里吃的东西差得远，但整体感觉还不错。
胤禟默默地吃完整块，这才将瓷盘放置手边桌上。转头正好对上惜月投来的目光，只见她嘴角眼里尽是笑意，“连九爷也吃下了？是不是可以说奴才的点心算过的了关的？”
胤禟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顺势将新茶举至嘴边，慢慢喝下。

亲们~~
我最近被另一条思路占据着，我想修文···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当然，一定不会变的就是九爷，男一。
我觉得我剧透了~~捂脸···
请大家帮我出出主意，鞠躬，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