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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The Black Echo>(C.E.G性转黑暗30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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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P 03 [一方或双方的背叛]
小时候的覃枫,是个光头怪。
——清早远山乔律坐上驾驶座的时候,莫名地想到了一些不着调的事情。
覃枫早就走了的样子,今天没有坐他的车。他一手扶方向盘,一只手肘支在车窗,慵懒地撑着下颌,下巴的线条优美利落。他打开通话:“他今早自己走了,盯着点,有异常立即汇报。”开车上路,一面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话那边助理的日程安排。
那么,接着那件不着调的事,对于覃枫的这个最初印象,来源于两个人都还是小孩子时,那场莫名其妙的家宴。好像是两个人共同的太爷爷还是谁来着,整整一百岁,老家要办一场了不得的寿宴,摆流水席,把远近但凡有点亲戚关系的都请到了。
那年的远山乔律刚九岁,已经算得上是一副好皮相了。皮肤白白嫩嫩的,杏核眼又大又圆,眼角微微上挑,笑起来特别讨喜,加上嘴又甜又有礼貌,家中只要是长辈都喜欢他。然而这一套,用来对付小孩子是不管用的,是以那时他是个表面乖巧、内心阴暗的憋屈小鬼——虽说身上的日本血统也就那么几根毛细血管的分量,但这并不妨碍他有一个四个字的名字,并且因为它而被熊孩子们视为敌特。
至于远山乔律的糟心童年就不详细提了。总之,在整个寿宴期间,诸如谁家的小姑(5岁)谁家的舅舅(6岁)谁家的侄女(5岁)谁的孙子(4岁)等等相约一起去路口爬大树这种活动,小乔律都很有骨气地自己钉在一边,眼神阴暗地观察人类。
这个时候,小覃枫轻易获得了小乔律的注意。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很……显眼。小孩子大概才五六岁,个子很矮,却因为他的光头,在孩子群中很容易引人注目。乔律觉得,父亲和孩子都是很奇怪的人。
孩子是个光头怪,父亲是个能做出为了惩罚小孩而剃光他脑袋这种事的父亲。而且更让乔律意外的是,他(这样的人居然)很受小孩子欢迎,在老家经常被那群辈分乱七八糟不知道是叔叔还是外甥的小孩子团团围住。他本来觉得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是个变态糟老头,但现在看看孩子群中央高大挺拔的男子,好像并不是那样。
结果覃枫父亲在带着童子军做游戏的时候,就单单剩下了覃枫,和故意躲远的乔律。
小覃枫就过来问:“你陪我去爬大树吧。”
“不去。我不稀罕。”
“我怕高。”
小乔律略微地偏回头。抛开光头不说,这小孩儿长得其实也挺顺眼,双眼皮,只是脸上总带着一种小乔律从没见过的神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觉得他挺怪。
小覃枫又说:“我想要上面的蟋蟀壳儿,你帮我拿。”
“你叫什么?”
“阿覃。”
“切!女孩子的名字!”
“不是那个‘琴’。”
奇怪的小孩,也不生气。小乔律撇着嘴看了一眼远处排队举高高的亲友团,又用很露骨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覃枫,(——也许是因为因为外形太诡异而判断不出他表情,)最终决定,自己已经九岁了,要让一让小的孩子。他站起来拍拍屁股说:
“那你帮我在树下看着。”
“好。”
“不许跑!”
“嗯。”
“那走吧。”
一阵特别的铃声打断了远山乔律的思绪。他迅速腾出一只手打开了通话。
“东家,有事。”
“说。”
“今早8点35分覃先生卷入了街头闹事被**带走了。”
“你估计多久能回来?”
“覃先生只是做笔录的话不会很久,但他们走的路线有点蹊跷。”
远山乔律眉头轻皱,薄唇微抿一下。出事了。
“不像是去**局?”
“而且似乎已经发现了有人跟着正试图甩掉我们,这样下去也许会跟丢。”
“继续盯着,盯不住了就交班给当地的同事。”
“是。”
切断通话,远山乔律摇下了车窗,将一只手肘轻轻靠在上面,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视前方。他用指关节抵了一下眉心,颈项的线条起伏完美,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领角,平整利落地翻折下来。
天高秋凉。车窗外落叶如惊鸿,道路两旁的树木不断倒退。街道一目的枯红萧索,教人生不出赞叹天凉好个秋的心绪。
当时的树想来也差不多这么高吧,乔律想。其实也不是很高啊。
后来怎么样了呢?
乔律记得,这并不是一个善良的光头怪拯救了孤僻小孩的治愈故事,相反,他单方面和覃枫结下了梁子。
小乔律整个人沉浸在登高望远的喜悦中,小覃枫就在树下看,脑门儿滴亮滴亮的。但是等他集齐了一口袋蝉蜕,准备招呼那个“阿琴”搭把手让他下树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光头怪跑路了。
他被背叛了。说好的树下的接应脱逃,那他就只能在树上呆着。
直到那天晚上,光头怪才带着大人们找到了被晚风吹得瑟瑟发抖的乔律。回去以后才隐约了解到,覃枫貌似是去采蘑菇还是捉虫还是干什么,总之被别的事吸引了注意力,把树上的盟友暂时忘记了。不过这都不重要。小乔律只觉着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一个光头怪,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远山乔律想到这里,点漆一般的眸子禁不住染上一点笑意。
说是这样说,不过小孩子的伤总是可以好得很快,第二天就被覃枫三言两语叫出去玩了。
只是那时蹲在树上吹冷风的心情太过深刻,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其实也没有深刻到能记十几年的地步,直到多年后两人又相遇、乔律发现覃枫就是当年那个“阿覃”之后,那种感觉才复苏过来,并且在此后一起生活的时间里,时时刻刻被巩固着。只要呆在覃枫身边,他就不断地不断地教给乔律一件事。
他渐渐减速,往左一打,驶进了公司的车库。如往常一样地,他下车,锁上车门,进电梯,和下属打招呼。微笑平稳又得体,精致的眉眼搭成礼貌的神态,说不出的好看。他看了看表,在心里默默安排了一下此后要采取措施时间。这时电梯刚好到顶,他迈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在心里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就是那个表哥。
这次又要去哪里呢?
他坐在自己的真皮转椅上,开始工作。他垂下眼帘,又长又直的睫毛垂下来,像黑色的凤凰羽翎。修长的手指翻开纸页,玉雕一般,食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要是我下班了发现你还没到家,我就亲自把你逮回来,你这个叛徒。
然而等到晚上乔律下班回家后,覃枫也并没有回来。他松开领带,拉开电子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黑品诺。
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多少有些焦虑。像养熟了的宠物,突然丢了也会有点担心,哪怕那只是一条随便捡回来的流浪狗。


32楼2013-04-04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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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摸摸鼻子,挺了挺背脊向后靠上椅背,不再说话。
    ……但是说到底我还没有同意他们出去乱搞啊?
    “那我回去准备。”
    游牧声下了结语。他的语气平静无波,眼神没有丝毫的波澜,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不能反驳。他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站起来离席。
    宁千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往后靠上椅背,双手枕在脑后:“那这次先头小部队就我和牧声啦。”
    远山乔律应道:“嗯,我和薛弋在家待机。我会派两个人跟着你们,出了什么事立刻想办法给信号,我们再想办法。”
    “晓得。哦对乔律。”
    “说。”
    “有些东西,我写个条子给你,走之前帮我备齐。”
    “太敏感的东西弄不到哦。”
    “没关系,这次轻装上阵不带什么特别的,”千里笑了笑,“再说你弄不到的还有我嘛。”
    “什么时候走?”
    “这么快就问我什么时候走!保重都不说一句,你就不怕我也折进去?”
    “你能折进去我谢天谢地,总算知道有谁治得了你了。”
    宁千里委屈地撇嘴:“啧,蛇蝎,白瞎了你那张漂亮脸蛋。”
    一旁的薛弋噗嗤一声笑出来。乔律则是看到胡茬大汉作委屈状,爬了一背鸡皮疙瘩。千里拿过一旁的小几上扔着的笔,刷刷在地图上写了几行字,“喏,就这些。”
    “这么少?”
    “就这些你的那些小狗腿能弄齐就不错了。”
    乔律扯过地图站起来,“那我去打电话。”
    “我也去收拾一下。”
    说着正想起身,却被叫住了:“千里。”
    是薛弋。宁千里回过头看他。
    薛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带上我。”
    宁千里坐回来。他用仅剩下的那一只眼睛,认真地看着薛弋:“你自己也应当明白,这次你不去比较好。”
    薛弋不说话,只看着他。
    千里继续说:“现在信息太少,胜算不大,这次我们去也许没什么大的作用,只能算探路。那么如果不能救出覃枫,至少也得保证全身而退,所以人越少越好。——到这里为止,我都想得到,以薛检察官的脑袋会想不到吗?”
    “……”
    “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薛弋一向利害看得分明,为什么这次一定要跟去?”
    “我可以只坐在车上等你们回来。”
    “你一定要去的话,就找个像样的理由说服我。”
    薛弋看着他。他也看着薛弋。两人用眼神较劲了半晌,薛弋终究不是一个强硬之人,最终还是让步:
    “算了。”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温和。宁千里伸出手,拍了一下薛弋的脑袋。右眼透出一丝罕见的由衷的笑意。
    薛弋微动了一下,好像想躲,但还是忍住。他不去看面前那个高瘦落拓的男人的脸,问:“什么时候出发?”
    这时刚好乔律打完电话回来,正往这边走。千里转向他:“什么时候能把我需要的东西和信息准备齐?”
    远山乔律用他那张祸水的脸蛋作了一个无辜的表情:“啊哦,我就只给了他们一个小时。”
    千里回过头来,对薛弋扯开一个笑,“那就一个小时后。”
    没有一个人慌张。口气像是在讨论一次聚餐,而不是一宗绑架案,而且被绑的还是他们共同的朋友。放在普通人家要惊天动地的事,他们在事发12小时的时候,已经迅速而有效率地商定了解决方案。
    薛弋想,也许是因为当初他们几个开始住在一起的时候,对这种事情的发生,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也可能是因为,CEG公馆里住的,根本没有几个是正常人。
    TBC


    34楼2013-04-04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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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晚上更04!(先把牛吹出去再说,艾玛


      38楼2013-05-17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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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TP 04 [双重人格或人格分裂]
        “喂。”
        远远的,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
        “喂!给我起来!”
        好吵。覃枫皱着眉头,不打算理。
        “哗啦——!”
        脑中猛地炸开一声巨响!
        覃枫一个激灵,慢慢睁开了眼。怔忪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过来,自己刚刚被泼了冷水。
        药劲还没过去,大脑昏昏沉沉的,冰凉的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覃枫皱着眉头,微微有些不满。警察局都是这样接待客人的么?一个吻加一桶冷水?
        过了一会儿,覃枫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他略微抬头。对面桌上坐着一个女人,腰背挺得笔直,翘着修长的腿,桌腿旁边放着个塑料桶。灯光灰暗,只能看到她纤细却利落的身形线条,面孔如何却看不清了。但能隐约看出,好像是和自己一起坐进警车的那个疯女人。……好像是。
        他试探着打招呼:“……媳妇儿?”
        “如果你是说那个爱穿粉红棉睡衣的家伙,那么抱歉,你认错人了。”
        女人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一丝不苟地梳着高高的马尾,长长的头发直垂在背后。她抱手,微微前倾,眼光盯着覃枫。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声音坚实而英气。
        不认识的人。虽然她的确长了一张和疯女人一模一样的脸。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光线稀稀落落,是个只有门没有窗的昏暗小房间。好像也乱七八糟堆了一堆杂物,唯一的光源是女人身后桌上摆着的一盏应急灯。
        不认识的地方。他问:“这里是哪里?”
        女人刷地一下跳下桌站直:“喂喂喂你搞清楚一下自己的立场,不要随随便便就发问好吗,我会很苦恼要不要告诉你实话啊。”覃枫发现她踩了一双十分高的高跟鞋,这显得她整个人十分高挑。
        自己的立场……覃枫打量了一下自己。浑身湿透,被绑在椅子上,而且被绑得很惨。最糟糕的是,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饿着肚子。
        嗯,状况欠佳的自己。
        “我不打算跟你废话。”高挑的精干女性踩着高得恐怖的细跟高跟鞋啪嗒啪嗒走过来,停在覃枫面前,居高临下地说:“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上头好像和你们那里有挺大梁子,抓你来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你如果配合的话,问完了关一段时间,就能毫发无损地放你走。”
        但如果你不配合的话,就会发生不好的事了。覃枫懂得她想说的是什么,乖乖地点点头。
        “很好,”精干女性好像很欣赏覃枫的顺从,她弯下腰逼近覃枫:
        “CEG到底是什么组织?”
        ……还有莫名其妙的被绑原因。
        覃枫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事已至此,看出自己是被绑票了的智商还是有的。看样子是千里乔律还是牧声他们几个,工作的时候无意间惹到了谁,对方追查之下查到了“CEG”这个名称。覃枫不知道要怎样跟她解释,CEG只是他们几个住的公馆的名字。“就是一个……很小的组织。”只是现在说实话的话他们一定不会信吧。他琢磨着怎样说才能让他们满意,“以贩卖人口为主,生意是给钱就接,目前的目标是把组织做大做强。”
        “……”
        女人定定地看着覃枫,片刻之后开口,“你们不是做军火生意的么。”
        “那是副业。”
        “还侵入了传媒?”
        “也是副业。”
        “那么大的势力,你们的组织规模有多大?”
        “五人一条狗。”
        话刚出口覃枫就后悔了。他不应该把实话说出来的。
        果不其然,女人深吸一口气,慢慢直起身体。
        “看来你还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明白一下,什么叫配合。”
        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两秒后猛地一脚踩上覃枫的膝盖。
        好痛!覃枫埋下头,脸孔痛苦地扭曲起来,整个人下意识地想蜷缩,但是被绑得动弹不得。女人的高跟鞋真恐怖,他想。不过好在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没有丢脸地叫出声来。
        女人没有急着踹完就把脚收回来,而是足后用力,慢慢地左右微拧,像是想把尖尖的鞋跟钻进覃枫的膝关节:“你还是认真地考虑一下吧。不老实听话的话,就没有饭吃哦。”她说话的口气一点不带圆角,硬邦邦的,“虽然这种胁迫人的手段俗气又老掉牙,但是很有效,有效到我都能忍受它的俗气了。”
        左腿膝盖剧痛,覃枫的身体不可见地微微颤抖着。这种攻击集中在一点,浑身上下却丝毫不能动的情况最是磨人,注意力没法放在别的地方,只能专注于疼痛,连心脏都一阵阵紧缩。
        女人足下慢慢发力,有意看他能坚持到什么地步,却不曾想覃枫自始至终吭都不吭一声。
        可以啊。她一笑,又过了一阵,就当是踩够了,终于收回腿,离开覃枫。她走到桌子旁边拿起那盏应急灯,“我挺喜欢你的,就先不给你尝那么多苦头,来日方长呢,你说对吧。”她用另一只手顺了一下背后的马尾,回过头来朝覃枫笑了笑,“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了。肚子饿了就叫,外面有人,听得见。”
        就是说打算老实交代了就吱一声然后就有饭吃,门外有人看着不要妄图逃跑……覃枫脑内的自带翻译系统很顺利地就理解了这段话。他还没从刚才的剧痛中缓过劲来,抬起头,那女人提着灯打开了房门正要出去。
        “对了,”他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怎么称呼你?”
        “我?我倒是有自己的名字,只不过从没有人叫过,你这里大概也用不上。”她一手把灯递给门外的人,一手搭在门把上,没有看覃枫,“通称阿绯,你随便叫吧。”
        大门砰地合上。房间里唯一的光源被带走了,现在没有丝毫光亮。
        绑架犯还算亲切。一片漆黑中,柯覃枫被迫维持着紧紧贴在椅子上的姿势想,只是没饭吃、淋了一桶冷水、被踹了膝盖,而且我问的问题也会答。
        左膝上的疼痛还未消散,肯定破皮了。心脏嘭嘭跳动,脑袋还是一阵一阵的晕眩。端放在椅子把手上,手背上的青筋渐渐平复。
        不过好黑啊……这里。
        覃枫不想去看那满目的黑暗,于是闭上眼睛。
        ……
        长长的黑色走廊,尽头的门推开,有一张发霉的长台。沾染上鲜血的女孩子的脸,插满针头的细瘦手臂,男孩握着手术钳,白大褂的边角免得很高。隐隐地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看到一对眼睛,一只恐惧一只空洞。女孩子把男孩抱在怀里,轻柔地亲吻他的额头。
        覃枫知道自己在做梦。他茫然地想要醒来,却发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喉咙有很明显的烧灼感,意识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混沌。浑身发烫,皮肤贴着湿衣服的地方有很明显的冰凉触感。应该是发烧了。
        “……是……嗯……基本没怎么动……嗯……”
        是那个女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应该是在打电话。有人来回走动,断断续续的响动让覃枫皱起眉。
        “……转移……您……我们…………亲自!?……”
        眼睛……睁不开。眼皮滚烫,胃里像包了一团火,十分不舒服。
        “……是。”
        下一刻,听筒被放在了覃枫耳边。覃枫低垂着头,那边传来一把沉稳的声音。他听到了每一个字,但无法理解它们任何一个。好熟悉的声音。覃枫迷迷糊糊地想,不是千里,也不是乔律……是谁……
        即使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覃枫也能感觉到,对方的语速把握得很好。简短的两句话后,他终于捕捉到两个能够听懂的音节。电话那一头的人仿佛是贴着覃枫的耳朵,声音稳稳地传入覃枫耳中。下一刻,他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阿覃。”
        TBC


        39楼2013-05-18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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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TP 05 [还未暴露的诡计]
          天幕沉沉,像上帝打翻了一整桶黑色的油漆,沉默地垂下来包裹住城市。
          摩天大楼顶上一片乱闪的红色导航灯,仿佛烧毁的黑色森林里,依然被风吹亮着的无数星火。已经过了拥堵的时间,车辆不徐不疾地在弯曲的高架桥上接连前进,盘成一条归途。路两旁的树木挺立在绿化带边缘,凋敝没有叶子的光秃枝桠,扭曲着隐没在浓浓的黑夜里。
          一辆黑色的轿车,穿过无数钢筋大厦组成的水泥森林,映着不断闪烁的彩色霓虹,与高架桥上喧闹的车水马龙擦身而过,稳稳地向未知的黑夜里驶去。
          现在这样的阵容,其实是很强的。
          驱车赶往乔律提供的地址时,宁千里这样考虑着。他握着方向盘,深色的衣服包裹下的肌肉兴奋地绷紧,嘴角有些不可抑止地微微翘起,独眼在车窗外闪烁灯火的照映下亮得吓人。他深吸了一口气,避免一个冲动一脚油门速度直接飙到顶,要是引来交警就不好玩了。
          住在CEG公馆的几个人中,覃枫还能算个战斗力,可惜被绑走的就是他。薛弋是个检察官,脑袋非常好用,案件看得太多导致十分熟悉犯罪心理,你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什么花样。这样的人拉过来做军师一定能横扫八方,但他们是不会拉他下水,去碰任何地下世界的事的。远山乔律是个有钱有势的少爷,手里永远捏着最及时准确的情报,上天入地无所不及,就算你想知道卡梅隆早餐喝了几口牛奶他也能搞定,只要你得付得起他的价码。但他根本不能上前线,或者说,能发挥他最大作用的地方不在前线。以以是位Lady,不能让她动粗。
          那么,一来二去就只剩下了宁千里自己,和家里蹲青年游牧声。
          宁千里活动了一下脖子,满意地听到骨间爆出咔的一声轻响。他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后座的家里蹲青年。游牧声斜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脸色憔悴。他的脸被窗外不断倒退的橘色路灯照映,像被一层梦包裹住了那样一明一暗,模糊不清。两道眉像幽深湖底的海草,皱得死紧的,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
          宁千里撤回视线思忖着,所以说,这样的阵容其实是很强的。
          当然,如果牧声不晕车,就更强了。
          宁千里是个什么人,从来都没有人摆到台面上明说过,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干的是连法律都不保护的买卖,独身一人一走二十几年,捞了国内的钱捞国外的,从菲律宾倒腾货到了美国,再卷款去北欧跑了黑手党的单,逃命逃回了国,没安生多久又跑去阿富汗企图发战争财。来来去去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看一眼都能让你死十次的人,活到现在居然只赔了一只眼睛,这就不是“命大”或者“贵人相助”或者“苍天无眼”能够解释得了的了。
          他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虚弱地靠在车座上、神志不清的游牧声。额前的刘海略长,在瘦削的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神情显露出痛苦和疲惫,睡得并不安稳。宁千里无可抑制地想起三年前游牧声死透了一般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心里一阵犯堵。
          宁千里虽洒脱恣肆,但性子傲,自己既然曾是个放眼世上屈指可数的人物,就很少打心眼里服别人。
          但游牧声算一个。
          游牧声不是一直都家里蹲的,本来也并不擅长电脑方面的东西。黑客技术是三年前受重创之后才慢慢上手的,是他脱离柯家以后讨口饭吃的活计。
          外表看不出,但牧声其实是他们五个当中最年长的,比千里还大上一岁。牧声自小跟在东家身边,在宁千里一战成名之前,他已经被道上交口传诵了很多年。人都说他少年老成,又沉稳又忠心,人为得好,事儿看得清明,手下拿捏极准。后来越传越邪乎,眼热他的人数不胜数,还有人放手了大单想换他走,颇有种“得牧声者得天下”的意味。
          宁千里想坑柯家钱的时候,跟柯家打过交道,曾有幸得见这位名动天下的家臣。那时候千里还没有失去一只眼睛,所以双眼都是有幸的。
          那是游牧声最意气风发的岁月。他那时站在院子里,微微抬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在头顶上,一整片巨大而安静的树荫,投下摇晃的绿色光晕。他的身形匀称挺拔,腿长长的,像一颗树一样,笔直地站在气味清新的阳光里。千里他们进门,他就转过他年轻的面孔来。眉眼中的神情淡淡的,漆黑的眸子却深邃如潭,穿过半透明的树影和浮动着微尘的阳光,精准地望进宁千里的眼中。待到千里走近他们俩打了个照面,牧声微倾下身子,礼了一礼,动作恰到好处,让人觉得舒服。
          他只看了千里一眼。但就是那一眼,让宁千里觉得他无声无息地摸进了自己的天灵盖,或是灵魂整个被拽出身体,细细做了个检查又被塞了回去。那以后两个月里宁千里不断地不断地想起那双眼睛,墨如点漆的,深不见底,好像世间万物皆在他眼中,又好像世间万物皆不入眼。
          怪不得,那时候的宁千里想,人说柯家最厉害的武器,不是SIG SSG550狙击步枪或者M92F贝雷塔手枪,不是毒品导弹或者还在秘密开发的病毒,而是游牧声的眼睛。
          同是年少成名,宁千里起初却并不待见这种笑面虎一般的角色,约莫是因为少年人的心高气傲。柯家的一个照面后,他心底对牧声的印象逐渐有了松动。而直到刚好目睹了三年前那场变故,才对牧声一下子改观。
          宁千里英气逼人的眉毛皱起来。这时车子正驶进一片没有路灯的区域,光线就从千里刀削斧凿般的轮廓一点点滑落,头发恢复了黑夜一般漆黑的颜色。他脸部的线条把稀落的光切割得分明,这使他的五官更加的深邃立体,配合不光滑的下巴上的胡茬,看上去冷漠又深情。光束收拢不见,最终连右眼中燃烧着的火光,也掩在了黑暗之后。
          然而牧声现在人差不多如同死了半截。
          听不得大的响动,有个风吹草动就头疼欲裂,睡觉很少能睡得安稳,身子骨又单薄,动辄就发烧。身体不好,精神也不行,有精神衰弱和轻微的应激性精神障碍。他不光是不想出去,这样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离家太远。
          当初年少得意,价值连城的宝物都不放在眼里,背负着盛名和数不清的敬仰尊敬,皱一下眉头就有人连滚带爬出来听从吩咐,笑一下能让柯家上下欢腾三天。
          再看现在。
          车子下了高架,并行的车辆逐渐少了。宁千里目视前方,终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不过他可真算是条汉子。挨那一枪,透胸打了个对穿,哼都不带哼一声的。
          ——当然,如果不晕车的话,就更汉子了。
          想到这里,宁千里露在黑色眼罩外面的刚毅线条放松了一些,心情莫名地比较愉悦。这和大家乐于见到年纪第一突然失水准考不及格、不苟言笑的领导人上台时栽跟头,是同一个险恶的心理。


          43楼2015-03-24 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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