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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文】[王七]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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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贴,我师父绞股蓝女士的


IP属地:云南1楼2012-10-21 22:19回复
    年轻人拉着少女离开酒肆,只是沉默着向前走。少女也无声地跟着他。她低头看看握着她的少年修长有力的手,突然感到一丝羞赧。她虽然不把所谓“男女有别”之礼度放在心上,但此时却不能不感到难为情,却也不想把手放开。她心乱之下被握在掌心的手指无意中动了动。
    少年突然放开了她。
    少女觉得手上一空。少年身形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
    少女停了下来看着少年的背影,突然大声叫道:“站住,王怜花!”
    被叫做王怜花的少年停住叹了口气,转回头,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朱姑娘有何吩咐?”
    他这一笑,勾起了少女的火气。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客栈,自己却跑去寻欢作乐,你还问我有何吩咐?!我的头都要痛死了,是不是我痛死了你很开心!”
    少年眉毛一挑,嘲讽道:“姑娘病痛,在下怎敢不施展毕生所学为姑娘诊治。可在下不过是将姑娘送回家领些银子,并非姑娘的丫头,难道要在下伺候在床边端茶倒水不成。”
    少女死死盯着少年的脸。他虽然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但笑容透出的寒意却比冬天的风雪还要彻骨。
    少女怒道:“领银子!领银子!谁要跟你回家让你领银子!我偏偏不跟你回去,让你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少年笑道:“朱姑娘此言差矣——”
    少女打断他大喊:“谁是朱姑娘!你说我姓朱我就姓朱了么!你说我叫朱七七我就叫朱七七了么!我偏偏不姓朱!偏不叫朱七七!我宁可叫猪八戒也不叫朱七七!”
    她若发起怒来,哪管它三七二十一。路上的人都惊讶地停下来盯着这个非要管自己叫猪八戒的美丽少女和她对面英俊微笑的少年。
    少女气愤地瞪着少年,想起之前自己头痛欲裂恨不能一头撞死时,他那时那么温柔地搂着她轻轻地换着她的名字。可是现在面前的他冷冷地讥讽着,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心念之下,少女心头一阵痛楚。她难过地喃喃自语:“我不要回去,你也不用治我,让我死在这里算了。”
    少年听到她的话,心中一痛,不由得又要出言讽刺。可是目光触及到少女悲伤的眼神,顿时话语堵在喉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黯然半响,慢慢走到少女面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傻孩子,你父母若是听到这样的话,会伤心死的。”
    少女听到他又复温柔的语调,眼眶红了。父母二字在她心中引起一片茫然,不论怎么想都是茫然一片,心里更是气苦,眼泪不由得掉下来。
    少年突然笑道:“只怕你父母还未伤心死,这路上的人就要为‘猪八戒’笑死了。”
    少女破涕为笑,骂了一声:“你才是猪八戒哩!”抬眼看见盯着他们看的行人,呵了一声:“看什么看!”众人赶紧散开。
    少年想了想,说:“我们刚落脚到这里,不如现在去周围转转。”
    “好啊好啊!”少女玩性大起。眼睛发光拉着少年向热闹的集市跑去。
    她刚才还是梨花带雨,转眼间却变得阳光灿烂,少年简直哭笑不得,脚下却毫无停滞跟着少女跑起来。
    少女跑着突然回头问:“我们家很有钱吗?”
    少年笑起来:“你父亲是天下第一豪富,若要一个人去数他的钱,恐怕连他到死也数不完。”
    少女认真的“哦”了一声。少年觉得她这一声大有古怪。
    果然少女突然顽皮地笑了,说:“那你不如绑架我啊,钱可拿的更多些。”
    少年失声大笑:“不可不可,我非被剁成八块不可。”
    少女奇怪问道:“谁来剁你?”
    这一问令少年突然收住笑声,见少女正好奇地瞧她,便勉强笑道:“你家中卧虎藏龙,很多武林高手受你爹的恩惠,自然是他们会把我剁成八块。”
    “哦,”少女点点头,突然娇嗔道:“哼,把你剁成肉末包包子算了。”
    少年看着她愣了愣。她这种娇憨之态他以前已能经常见到,但以前却并非对着他。现在她正是对着他,可他却无法感觉到快乐。
    少年低着头心怀心事,少女好奇地沿街打望。她一眼看到了一间和之前相似的酒肆,生气地“哼”了一声。少年抬头疑惑地瞧了瞧她。
    少女咬着牙说:“我刚才真应该一把火点了那鬼地方——不过”她目光一转,笑着对少年说:“不过,算了。”说完,快乐地拉着少年向前行去。
    少年看着她春风般的笑颜,心里突然泛上一阵残忍的快意:“朱七七啊朱七七,你若知道我对那酒肆里的人干了什么,你若是记起了王怜花是谁,就不会拉着我满街跑,非但如此,你还会逃得远远的,恨不得一辈子不见我这个魔鬼才好。”


    IP属地:云南26楼2012-10-30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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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达吐鲁番那天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
      他的汗血宝马累死了。
      他站在街上眼睛看见的是维人,耳朵听的是维语。他一个人茫然地在街上走着,周围似乎有人在吵架,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突然他听见一个声音,虽然是维语,但那声音就是灭成灰他也认得。他猛地把头扭过去,看见她头戴小花帽站在台阶上,身板挺直,浑身散发着流光溢彩。她把手臂高高举起,对着争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群大喊一声:“不要吵,我有个好主意!”
      那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他身体里却烧起一股火。
      王怜花走近她。
      西域的夜晚比白天寒冷的多。这对习武之人当然也算不了什么,可是他还是解下外衣披在朱七七身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坐了一会儿,王怜花开口说:“明日我们出了屯城再两天就可出西域,直到肃州,一路上都十分荒凉,也没有像样的客栈,你……”说到这里,他发现朱七七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她眯起眼睛一笑:“难道会比库米什的戈壁荒凉么?”
      王怜花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要是人们听见大小姐朱七七说这样的话,指不定眼睛都要掉到地上。”
      朱七七沉思了一会儿,望向月亮说:“我家是什么样的?”
      “你家里有很多人,”王怜花望着沙漠缓缓地说:“你父亲、母亲,你有很多兄弟姐妹,你们一起住在一个很大的宅子里,那里有花有树有池塘有秋千。你兄弟姐妹中也有一两个在外闯荡自己的天下,而其他人在家成日和你嬉戏玩耍,你们常常打架,但隔天就变的更好。你们每天都很快乐。”
      朱七七的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她转过头,笑意盈盈地问王怜花:“那你呢?你家里什么样?”
      王怜花盯着天边的地方说:“我没有家。”
      朱七七默默地凝视他,然后把头低下靠在膝盖上。她的脸庞藏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瞧着他。
      王怜花听见泉水一般的声音在夜空里响起:“那你来我家。”
      王怜花呆了半响。待他看向朱七七的时候,她已经把整个脸庞都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头秀发。
      王怜花什么也说不出。
      他们就这样一起静静地坐在苍穹之下,月光流泻在他们两个身上
      第二天,王怜花起床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当他走出房间,看见七七的房门关着。阿罗已经在楼下津津有味地啃着烧饼了。
      他下楼问阿罗:“小姐还没有起床吗?”
      阿罗摇摇头:“没有,”然后眯起眼,“你们起得都够晚呐。”
      王怜花经过她身旁的时候闪电般出手向她脑门上敲过去。
      阿罗一偏头,同时把烧饼举起。
      烧饼被王怜花敲得粉碎。
      “啊——”阿罗大叫一声,“我的烧饼我的烧饼我的烧饼!”然后开始缠着他哭闹着索赔。
      “那边不是还有很多吗。”
      “我就要这个就要这个就要这个!”
      “你想挨打是不是。”
      “呵——有人欺负小孩子!”
      朱七七慵懒的声音突然从他们头顶传来:“阿罗——看到我的梳子没有——”
      王怜花抬头一看,朱七七穿着纯白的里衣,光着脚走出来。她的发辫散开,蓬松地披在肩上,一缕卷发贴着她白皙修长的颈子。她倚着二楼的栏杆,手揉着眼睛,声音慵懒地对着楼下问:“我不记得放在……”她睁开眼看见王怜花竟然也在楼下,眼睛瞬间睁大,睡梦醒了大半,“呀”的一声,脸红着飞快地跑回房间。
      王怜花望着楼上空空的栏杆想:“如果能每天都能看到她起床的样子……”
      这时,阿罗的小脑袋瓜凑过来,学着王怜花的样子往二楼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问:“公子,二楼上有什么吗?”
      王怜花袍袖一动,阿罗向后一退,直把烧饼往怀里藏,“哎呀!好险呀我的烧饼!”说罢跑上二楼,口里说:“我去帮小姐梳头——”
      “是去看你家小姐笑话罢。”王怜花心里想。
      他叫来小二,吩咐他准备几样早点,并且把马匹准备好。
      小二应着,然后说:“这位爷,等会儿您要出门的话可得准备好斗篷,这天估计要刮大风了。”
      


      IP属地:云南28楼2012-10-30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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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听了赏给他五两银子,小二惊喜万分,连忙把镇上手艺最好的几家衣服店一股脑地报给了王怜花,然后高高兴兴去了。
        王怜花出了客栈,去市集上选了两件驼绒斗篷,又补充了**和干粮。等他回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朱七七和阿罗正从楼上下来。朱七七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
        “啊!那他不是被抓到啦!”阿罗正拽着朱七七的衣服着急的问。
        “哼哼——”朱七七神秘地一笑,“这时候,只见他弯下身,把酒摊子一个个全扔进河里,那些酒摊子在河面上砸了个酒窝,就‘咕咚’沉了下去。”
        阿罗大笑着拍手:“哈哈!那些坏蛋一定气死了!然后呢,然后怎样啦?”
        “然后嘛——”
        王怜花坐在桌边开口道:“咱们吃了饭再开书好不好,听书又填不饱肚子。”
        阿罗兴致正浓却被王怜花打断,她怎么会干。她跳下楼梯,气鼓鼓地刚要开口,王怜花继续说:“不是谁都吃过了烧饼。”阿罗听了之后,看看朱七七,别扭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朱七七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坐下来。
        王怜花把眼睛移开,用勺子搅了搅眼前那碗白粥。
        阿罗蹭到朱七七身边,粘着她央告:“你快吃你快吃嘛——”
        “知道啦,知道啦——来,”朱七七把阿罗的碗推到她面前,“你把它吃完了我们继续讲。”
        阿罗往碗里一看:胡萝卜鸡肝粥。
        她“噗通”趴在桌上,不动了。
        朱七七把她的头扳起来,“好好吃完它,你看你嘴唇干的。”
        阿罗迅速地伸舌头在嘴上舔了一圈:“不干!我不吃鸡肝,不吃胡萝卜!”
        “那不是鸡,是鹌鹑。”
        阿罗的脑袋在朱七七的手上晃阿晃。
        王怜花不紧不慢地说:“以后给她喝清水,不知要省我多少钱。”
        阿罗立刻“凶狠”地瞪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只发怒的小狗。
        “不要闹啦,都给我好好吃饭。”朱七七说着,把自己碗里的莲子夹了一个给王怜花。
        阿罗的眼珠随着那颗莲子滴溜溜转动,最后一起掉进王怜花的碗里。
        她嚷道:“我也没有莲子!”
        “你又不吃——好啦好啦,给。”朱七七也给她夹了一个。
        阿罗没动碗,转身又缠在朱七七胳膊上,甜甜地说:“我想吃炸土豆饼。”
        朱七七登时眉毛一立:“还吃炸土豆?你看看你嘴里的泡!你不把它吃完,我就把你扔在这继续吃!”
        阿罗垂头丧气地滑回桌子上,往嘴里舀了一大口粥。
        朱七七和王怜花很快各自吃完了。
        阿罗的嘴里半天还是那么鼓鼓的。
        朱七七笑眯眯地靠近她的脸,说:“你想往哪里吐啊?”
        咕噜!阿罗一口咽下去,苦着脸说:“好吃。”
        “乖,再来一口。”朱七七温柔地举起勺子,示意她张嘴,“乖,啊——”
        阿罗死死盯着勺子里的胡萝卜半天,最后一闭眼,带着哭腔张开嘴:“啊!”
        王怜花用手帕擦擦嘴角,忧伤地想:“莫非我王怜花从今以后再吃不成一顿安静的早餐?”
        


        IP属地:云南29楼2012-10-30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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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峰走后,王怜花先去看了阿罗。阿罗仍然沉睡中。
          王怜花回到房间,合衣躺在床榻上,闭起眼睛。
          过了子时,他将面临一场生死未卜的决战。他知道他必须养精蓄锐,以最佳的状态迎战。
          可是,只要他合上眼,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就想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来回旋转。
          那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腊月初二,大寒。
          他的马跑近吐鲁番城外便一头栽倒,再也没起来。
          他一路上换了20匹马,累死了6匹。
          他步行进城。城里很热闹,到处响起的都是维语。他听不太懂。
          不知道是因为这路途太遥远辛苦,还是因为孤身处于异域外族之中。他有一些心思飘忽,愣愣地缓缓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他甚至后悔听信友人的话。那友人云游四海,见闻驳杂,心中所记未必准确。当初在吉安府钓源村,朱七七留书:“半月返回。”不要说沈浪和朱家,他自己就已经立即派人寻找。奇怪的是,不仅他自己的网络,就是加上沈浪、朱家的网络,也都没发现朱七七半点踪迹。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朱七七没有回来。他们把网铺开,扩大到六省,可是毫无结果。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四个月……一年……
          他很少能见到沈浪、熊猫儿他们,因为他们每个人都不停地在各地奔走。
          他们都变了。
          一年其实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能让人变老的不只有时间。
          这一年来,无论手下带来什么消息,他都不在乎无功而返。但现在在这遥远的西域,维族人居住的地方,他头一次感到紧张。
          他茫然前行。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这声音虽然说着维语,但是却让他精神瞬间振作,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立即向声音的方向扭头过去看。
          他清清楚楚记得她那时的样子。
          她身板挺直站在台阶上,高出人群一头,戴着维族人的多帕小花帽,细细的发辫披满肩。金灿灿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耀着她。
          她振臂高呼:“大家不要吵,我有个好主意!”
          他清清楚楚记得她那时的样子,还有那之后的每一种样子,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什么跟什么呀!我叫月映,月映沙丘!”
          他一开始以为她在逗他,作为他先去逗她的报复。结果他发现她确实忘记了一切。
          他头脑中灵光一闪,有一个不太清晰的主意萌生了。
          他开始后悔刚才去逗弄她——她对他非常讨厌而且已经气呼呼地走了。可是死皮赖脸一直是他的强项。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她气鼓鼓、拳头挥舞着对他嚷嚷了几次,后来她突然站住问他:“你是不是一定要跟着我?!”
          他笑了,道:“这怎么能说是跟着你呢,我乃——”
          “行了。别扯了。”她粗鲁地打断他,转身向一间店铺说,“老爹,我要这只羊,”然后反手一指他的鼻子,“让这家伙扛着就行了。”
          光秃秃的全羊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可是这玩意儿太大个儿了,王怜花不得不把它扛在肩上。
          如果你能想象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扛着个全羊是什么样,就很容易明白朱七七为什么笑倒在地上。
          他却一点都不介意。这并不是以前的朱七七笑他的模样,他觉得一点都不吃亏。
          等她笑够了直起身,才想起应该是对他板起脸的。她那使劲忍着笑又要板起脸的样子,唉,真是一点都没变。
          然后他扛着羊跟着她回家。
          一路上,她板着脸走两步,回头看看他,弯下腰哈哈大笑,再板着脸走两步,再回头看看他,再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这条不长的路,走得真够久。
          不过,其实他比她还要乐在其中。
          他跟着她走到半山坡的一间农舍。
          农舍里走出一位精神矍铄的汉族老人,背着一个药箱。
          他看她高兴地跑过去叫老人“阿凡提”。
          老人要出诊,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扛着全羊的他。
          老人嘀咕约克老头竟然舍得派伙计送货。她在旁边抱怨这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非要跟着她。老人就用维语对他说请到屋里喝杯水。
          


          IP属地:云南37楼2012-10-30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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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带着讨好的心思就笑脸相对用汉语回答:“多谢阿凡提前辈。”老人愣了。
            她又笑倒在地,道:“阿凡提是先生的意思,哪里有人叫先生前辈的。哈哈!”
            他愣了愣,倒也不窘迫。老人却开始仔细打量他。问他是汉人么。从哪里来。
            他回答从北京来。老人本想再问,然后看看她,改了主意,只是让她先带他进屋歇歇,老人就走了。她老大不高兴,赌着气扭身回屋。他当然是赶紧跟在后面。
            他笑着问她把羊放在哪里。她不理他。他只好放在外面炉灶上。
            然后他走进屋里,她正坐在火炉边研磨药材。她瞪了他一眼,他便知趣地自己取了水,坐在远处角落里。水很冷,他喝得心也有些冷了。
            这时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闷闷地往火炉里添了一些树枝。火炉变旺了,即便坐在角落里,他也感到了温暖。他瞧着她气鼓鼓往火炉里添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被他一笑,便狠狠瞪他,但是手上并没有停下,直到火炉确实旺起来,附近的热度灼烤人的时候,她才站起来坐到对面窗户下。他们离得更远了,但是他心里却说不出的高兴。
            后来呢。
            后来老人回来,还有老人的孙女儿。老人留他吃饭,他殷勤地前辈来前辈去,她只是咬咬嘴唇没说话。
            后来他就死皮赖脸留下来。
            后来他们从西域出来了。
            前辈说:“凡初一、十五。最晚不能超过第二日子时。”
            “决不可逾过次日子时!决不可!”
            王怜花惊醒了。他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明月将满,寒冷高悬。
            五十个人一动不动伫立在银辉下,有如雕塑,又似墓碑。
            王怜花站在他们面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就离开了。该做的交待,明峰已经交待过,而王怜花的手下,是不需要王怜花亲自嘱咐什么的。
            明峰跟在王怜花身后走出干涸的河床。
            王怜花展目凝视这片沙漠。月光下的沙漠很美,洒满银辉的广袤大地,托起深蓝的无尽苍穹。
            “你看,”王怜花说道,“是不是很美。”
            明峰看看他,没有回答,他不知王怜花为什么说这个。
            王怜花继续道:“多么辽阔美丽的墓地。”
            明峰眼神一凛,王怜花却笑了起来。
            “明兄保重。”话音刚落,王怜花便已经飞身于三丈外。
            在明峰几乎目力不及的远方,有一丛隐隐约约的阴影。王怜花的身形正向那片阴影疾速掠去,毫不迟疑。
            明峰默然站了一会儿,对着前方抱一抱拳,随即便回到河床去了。
            在巨大的夜空和沙漠之间,王怜花越来越渺小。
            愈来愈近。
            远处那片阴影在王怜花的眼中已经渐渐呈现清晰的轮廓:房屋,土墙,他甚至可以看到马匹。
            这片房屋,这个巢穴,在平坦荒凉的沙漠中顽强独存。似乎在警告:谁企图接近它,谁就会遭到不幸。
            王怜花感觉到了这种警告,他嗅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味。他的血液因为这气味沸腾起来,他的眼睛灼灼闪光,步履更迅疾,身法更轻灵,飞速向前,如一支势不可挡的杀矢箭。
            忽然,他听到一种不寻常的骚动。
            声音是从东南方传来的。
            王怜花并没有停住脚步。他一边飞奔,一边分辨,似乎是一列人马从那片房屋中跑了出来。
            又是一阵声音传来。
            这次,王怜花倏然停住了。他呆愣在那里。
            他听到的是一阵笑声。
            那是朱七七的笑声。
            一个被绑架的人,会不会愉快大笑?不会。
            一个被绑架的人,会不会与绑架者结伴而行?不会。
            可是朱七七不仅与绑架者结伴而行,而且听起来似乎笑得十分愉快。
            难道出来的人马并非绑架者?不。王怜花敢确定,通过马蹄的声音,御马的方式,这队人马与绑架者乃出自同一批队伍。
            难道绑架者之间出现了内讧?不。如果是内讧,何以巢穴处没有传出任何骚动?
            在那一瞬间,王怜花几十个念头转过,然后他展动身形,向东南方向悄然掠去。
            在如雪的沙漠上,有六个人正策马快跑。
            朱七七的马跑在队伍的最前面,紧跟在她旁边的,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
            朱七七正笑着与他高声说话:“……这个我倒没听过,你细说与我听……”
            她口里虽然说笑,但手下鞭策坐骑却一鞭紧似一鞭。她的马领先飞奔,其余五人紧随其后。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影子如鬼魅一般,自西方闪现。还未等众人看清,“鬼魅”就晃到了眼前,再一眨眼,“鬼魅”已然飞身纵到朱七七的马上。朱七七一声惊呼, “鬼魅”的脚在马肚子上轻轻一磕,马立刻完完全全伸展开肢体,飞跃出去,将后面众人甩开几丈远。朱七七惊呼声刚一停止,“鬼魅”已迅速调转马头,面向众人,稳稳停住。朱七七一下子跌进这人怀里。
            这一切仅发生在刹那间。如此迅雷般的变化,让众人猝不及防,慌忙带住坐骑,急急定睛,要看来者是谁。最急的人岂非正应该是朱七七。
            但是朱七七却并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开口问。她只是用胳膊狠狠往后撞了一下,大声道:“你这讨厌鬼,就知道吓人!”她嘴里虽然狠声,但眼睛已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IP属地:云南38楼2012-10-30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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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的五人里,突然有一人惊呼:“啊,是他!”随即另一人也失声道:“真的是他!”
              这两人看到王怜花虽然大吃一惊,但是王怜花却早在欺身逼近六人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他们两个。
              半月前,朱七七和阿罗在屯城外教训了一伙马贼。现在指着他惊呼的两个人,正是当时为首的兄弟俩。
              朱七七噗嗤一笑,道:“很好,你们已是旧识。”
              王怜花微微一笑,抱拳道:“二位可好?”
              这兄弟两方回过神,赶忙也抱拳道:“好,好。”
              王怜花继续道:“二位身体可好?”
              兄弟俩的脸上突然显现一种奇怪的表情,坐在马上的身体,也似乎难受一般,微微扭动了一下,红着脸,结结巴巴回答道:“还……还好,还……好……”
              这次,朱七七转身了。
              她转回身,抡起拳头捶了王怜花一下,低声娇嗔道:“讨厌!”
              那十三、四岁的少年奇怪道:“姑娘,这是……”
              朱七七对少年道:“阿吉,这是我的朋友。”说罢,她仰起头对王怜花嫣然一笑道:“现在你也认识阿吉了。”
              王怜花笑了笑,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始终没有做声的两个人身上。
              这两人,一个是黄脸汉子,长目深沉;一个是黑脸汉子,圆睛炯炯。
              朱七七瞧着王怜花,眨眨眼,问道:“你不认识他们?”
              王怜花笑道:“认识,又不认识。”
              朱七七又眨眨眼,笑道:“哦?”
              黄脸汉子和黑脸汉子对望了一眼,看着王怜花仍旧没有说话。
              王怜花微笑一抱拳,朗声道:“二位堂堂相貌,在下虽不识得,但二位的身形气度,武功修为,在下领略过一次之后,又怎能忘记?”
              听到这里,黑脸汉子哈哈大笑,黄脸汉子含笑抱拳道:“公子谬赞。公子才是仙人之姿,白天那一战,在下真心折服。”
              黑脸汉子也大声道:“不光是他,我也服了。要不是我们八个打一个,我俩早就被公子撂倒了!”
              原来这两个人,就是白天绑架朱七七的那一批人。当时,他们位于队伍的正中间,与其他六人组成阵法将王怜花困住。王怜花更是将他们两错认为队伍首领,才令他们趁机得手。
              朱七七眼波流动,凝望在王怜花脸上。
              王怜花却故意不看她,只对面前的五人说道:“五位奔波辛苦,不如去在下所住的客栈稍作歇息,饮一杯清茶——”
              朱七七咬了咬牙,恨道:“大晚上的喝什么茶!”
              王怜花仍旧不看她,继续道:“或饮一杯水酒。”
              朱七七更恨道:“喝酒还怎么骑马!”
              黄脸汉子看了看两人,含笑道:“既然已经见到公子,我等护送姑娘到这里就好。姑娘也累了,不如及早回客栈好好歇息。”
              黑脸汉子也笑道:“是啊,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嘛。”
              朱七七一听,脸就红了。
              阿吉骑马靠过来,声音略显激动道:“姑娘,我——”
              朱七七温柔一笑,截口道:“你快回去看看老人家有没有醒过来。”
              阿吉用力点点头。随即五人掉转马头,回去了。
              朱七七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王怜花看看她,笑道:“你刚才明明赶马赶的很急,现在怎么又不想走的样子?”
              朱七七闷声道:“那我们走吧。”
              王怜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指般大小的哨子,含在嘴里轻轻一吹。哨声响起,声音却如一阵清风一样,若有似无,不可捕捉。
              朱七七奇怪道:“明峰在哪?”
              王怜花指了指西面。
              二人一骑,轻快慢跑。
              朱七七一直闷不作声,王怜花面带笑容也不说话。
              突然,朱七七大声道:“好!”
              王怜花笑道:“哦?什么好?”
              朱七七道:“好,算你沉得住气!”
              王怜花但笑不语。
              朱七七又闷了一阵,最后实在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王怜花道:“问你?问你为何会被他们送回来?问你发生了何事?”
              朱七七急道:“是啊,是啊。难道你不想知道?难道你不关心?”
              “哦——”王怜花沉吟道,“我本是十二分的关心,十二分的焦急——”
              朱七七听到这里,甜甜地笑了。
              王怜花继续道:“可惜,那时你并不想告诉我。现在你又想告诉我了么?”
              朱七七甜甜道:“我现在就告诉你——”
              “可惜,”王怜花截口道,“我又不关心了。”
              说罢,他大笑一声,脚在马肚子上一磕,马放开速度奔跑起来,朱七七又跌倒在他怀里。
              朱七七用胳膊狠狠往后撞,这次是真的要狠狠的,可是王怜花抓着缰绳的双臂已将她牢牢困住,她又怎样使力?若是能回头,她一定狠狠地咬他,可是她连回头也不能了。
              朱七七干脆闭上眼睛,大声喊道:“王怜花!讨厌鬼!”
              


              IP属地:云南39楼2012-10-30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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