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猛然转身,只见眼前赫然立着一众全副武装的甲士,仪表、身材、气势、装备俱是上乘,一看就是经自家义弟那挑剔的眼光过关斩将、脱颖出来,顿时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全——
他再度回身去看那已成一小黑点就要隐入天际的队伍,大雪纷纷飘落,掩去了城外的车辕马蹄印,而凌冽的寒风呼啸,似是终于冲破了心中桎梏,孙小霸王嘴角无声上扬,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破茧而出、渐渐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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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建邺,五百军士奔行至晌午,周瑜令亲卫们停下,拿出行囊里的衣物各自换了装扮,扮作游商,将五百人分五队渡江北上,从不同的路线,前往许昌;并令他们沿途注意风土、地形,并倾囊收集北地的良驹战马。
周瑜带着其中一队渡江后马不停蹄地向北疾行,一路途径历阳、居巢、寿春那些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土地,饱经战乱的城池早已不复昔日的车水马龙,一如那些逝去的珍贵的青葱岁月,遥遥地,错乱了时空——
到达颖水沿岸的颍上时,已是二月末,刚过谷雨,尚未惊蛰,一向较为干燥的北方却连绵不绝地下起雨来,周瑜终于下令进城休整,随侍一旁的吕蒙知道这是自家主子的身体到了极限、实在撑不下去方不得不停下。
一路来周瑜昼夜奔驰,大腿内侧被磨破的伤口结痂、裂开、再结痂再裂开反复了数次,鲜血早已染红了马鞍,但他仍不愿停下,只想着远一点、再远一点,以便让吴侯大婚的消息,可以晚些传入他的耳朵。
这日里颍上的雨从正午起便淅淅沥沥,待到傍晚时分,雨势不但未见减小,反而愈发猖狂。
吕蒙提着食盒敲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坐在窗边案前的主子手中攥了卷竹简,直到他将碗碟、食物一一摆好,那竹简也没有移动过一帧;吕蒙走上前去,敞开的窗户里寒气迎面而来,很快他就感到脸部的僵冷,可自家大都督仍是那般坐着,望着窗外交织着天地的无根雨帘,仿佛成为雕塑。
“大都——” 吕蒙上前欲合上轩窗,劝一句保重身体,忽想起他们乔装普通商旅时主子的吩咐,遂马上改口,
“公子,仔细春寒。”
却不想周瑜出手阻止了他要合窗的动作,煞是突兀地问了一句
“沙羡的那道堤坝,可已事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