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说。
“你还生气吗？”林恩恩微抬着头看着我，期待着我的回答，像个在等待家长撕开糖纸的孩子。
“不生气了。”
林恩恩没有像捶哥们似的捶着我说“这就对了。”
林恩恩笑了，是微笑。
说实话，并不经常看到她微笑，更很少见到她这种样子的微笑，美到让人心发烫。
如果她懂事成熟一些的话，我一定爱上她。
“你送我回去吗？”林恩恩说。
现在的她这么温柔，估计是自己待在黑地方待怕了。
刚被关完黑屋的孩子出来以后都很乖。
“不送。”我承认我在使坏，可这不是我的性格。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使坏。
“哦。”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突然使坏只是为了考验她的反应。
可是我许松何德何能，凭什么像个长者或者领导一样去考验林恩恩的反应。
林恩恩你就不会抗议一下吗。
呵呵，我是不是很cao蛋，她野蛮的时候我不喜欢，她不野蛮了，我倒希望她抗议我。
也许再多的想法都是借口，不想和她在一起就是不想和她在一起。
可能情人之间真的要看缘分。完美的人，不一定被爱；不完美，也不一定被丢弃。
我们一起往回走，是那条曾经打伞经过的小路。
天黑的时候，再一起走一遍，同样很有感觉。
为什么我不再有和她在一起的强烈愿望，却很享受这种一起并肩同行的感觉。
小路的路灯很暗，映衬出天上的繁星点点。
月亮微微笑着，如果我高中地理学得足够好，它应该是被叫作上弦月。
我和林恩恩离得不是很近，或许是有意拉开了距离。
林恩恩低着头不说话，而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安静得彼此的脚步也形成一种旋律。


其实，我是被万绍晨挠着脚丫叫醒的。
“打球去吧。”万绍晨一身运动装神采奕奕地说。
“打球？就这事？”说完，我又躺下继续睡。
“走啊！”
“不去！”
“去了有好处。”
“什么好处？”
“今天是新生篮球赛，我去挡外援，帮新生打球。”
“管我什么事？”
“你也可以帮忙啊！”万绍晨说。
“帮哪门子忙啊？拜托，自己打去吧！记得好好打别丢人啊。”虽然我平时也蛮喜欢打打篮球，可是我没有热爱到牺牲自己睡觉的时间去打篮球，而且还是帮别人打球。
“哦，那我自己去了。”万绍晨低着头失落地往门外走。
“可是我帮的是英语系啊。”他小声补了一句，然后在门口停住，等着我的反应。
“嗯，其实也睡不着了，打打球运动一下也不错。”我立刻坐起来，说。
“哦，不用了，你继续睡吧，受你的拜托，我自己去好好打球就行，放心，我可以的，没问题！”万绍晨说完又开始往外走。
“喂喂喂！等等我啊，你不是真的这么不够意思吧！”
“嗯，没关系的！我会记得好好打不丢人!”
“喂喂，不要这样吧，谁让你说了半天没说到重点啊！”
到了球场，当然，比赛还没开始。
“你确定裴妍会来？”我懒懒地投着篮问。
“我哪知道啊，人家找我帮忙的学弟又没说裴妍。要不你回去？”万绍晨说。
“啊，不用不用，我来帮帮忙，文科男生本来就少。”我说。
其实我还是有点怀疑这个比赛的真实性的。
英语系的男生那么少，怎么参加比赛啊。
不过男生少，意味着女生就多，这样推理的话……我已经开始想象比赛时候球场外边激动人心，扣人心弦的场景了。


虽然还没开始比赛，但是我已经觉得这个比赛的机制很不合理了。
我很不满意，凭什么比赛的场地要设在室外啊，天气这么凉，让人家拉拉队们怎么穿拉拉队服啊！
等了很久，双方队员们陆陆续续也都过来投篮练习了，可是直到比赛开始我也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女生海”的场景。
这个班的女生也太不关注国际篮球事业的发展了吧。
“许松，上啊。”万绍晨说。
“你累了我再替你么。”
万绍晨鄙视了我一眼上了场。
我在旁边的场地无聊地投篮玩。
没有观众就没有动力，篮球打中篮板然后弹走，没有进，我跑去捡球。捡起球，我突然发现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的美女朝这边走来，据我仔细的观察加巧妙的推理，她是裴妍这件事是一个必然事件。
我赶忙跑到球场边上大喊“邵晨！邵晨！换人!换人！”
还没等我上场，裴妍就微笑着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我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很阳光地对裴妍摆了一下手，“该到主力上场了，我是外援。”说完，我甩了一下头发，小跑进场内。
虽然我在球场，但是脑子里都是旁边的裴妍。
呵呵，这丫头，又不是她打球，她穿运动装干吗。
不过虽然有一点点走神，还是阻碍不了我在场上异常活跃的状态。
虽然我蛮喜欢打球，但是我的技术还真不怎么样。
但是比较幸运的是，刚上场没多久，我就投进了一个球。
我嘴角扬起一边（这是我刚对着镜子学会的“坏笑”表情），看了看裴妍，甩了下头发，继续在场上活跃。
虽然我和活跃，可我注意到，裴妍一直以一个比较和谐的姿势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球场，或我。
她也没有喊加油，更没有喊“许松加油”。


虽然我刚上场的时候很幸运地进了一个球，可是再到后来，我就变成了球场上专业打酱油的角色。
在一次突破被残忍盖帽之后，我看了看裴妍，同时心里暗骂那个盖我帽的大中锋，帮个忙配合一下一起演个戏会怀孕啊？！
我很确定，在我突破未成，转头看裴妍的时候，她也在看我，并且对我竖了竖大拇指，摆了个“加油”的口型。
这可是我信心大增，突然有了一口气上五楼的力气。
立即再组织一次进攻，当然我不是组织后卫，我就那么一说而已。
接到球后，我又很讨人骂地没有传球，而是选择突破，带着球左右转了转甩出一个突破点后，我顺势插入，然后左突！右破！终于以一个自己都觉得别扭加难看的姿势上篮得分。
我鄙视地看了一眼刚才盖我帽的白痴（当然，不敢鄙视的太明显），然后又坏笑着看了看裴妍，甩了甩头发，惹得本来就在抿嘴微笑的裴妍更加抿嘴一笑。
上半场结束，中间休息的时候，我走向裴妍，顺便极力控制着喘气的幅度。
我接过裴妍递过来的绿茶，喝了一小口。
虽然我很渴，可是我要保持风度。
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其他队员喝的都是班级买的矿泉水，唯独我是绿茶。
我举了举绿茶，表示询问，微笑着。
“专门给你买的。”裴妍说。
“专门”这两个字用的好啊。是我身为外援的优惠待遇，还是……？
我又接过她递来的毛巾，轻轻按了按脸上的汗。
“怎么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最后一个球是我进的。”身为学哥，我在她面前要自信很多。
“是哦，一入场就进了一个，结束前又进了一个，一共进了两个哦！好厉害啊。”她说。
“呃……”好吧，这也说明她观察我很仔细。
“而且，你打球的姿势好难看哦。还有呢，头发也该剪了，总遮挡视线吧。”她眨了眨眼，说。
这一下子就搞得我没动力了。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女生喜欢都欺负我。
“开玩笑啦，快上场吧！”她说着，推了推我。


虽然我们朝校医院走去，不过事实上，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们还是回了我的寝室。
“我扶你上床吧。”裴妍说。
“啊，真的不需要啊，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疼得受不了了。”
“哦。”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来我寝室，裴妍似乎有些尴尬。
不过对于怎样和学妹讲话，我也听说过一点点经验。
“最近学习怎么样，还好吧。”我打破冷场。
“还算不错哦。”
“嗯。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吗？”
“哈，生活上？我想应该会比你的好一点吧。”裴妍看了看我乱糟糟的桌子，俏皮地跟我说。
就这样，我们很快就聊得热了起来。
聊着聊着，李学良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问了句“你没事吧。”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走了。
又过了几分钟，正当我和裴妍聊到兴头的时候，林恩恩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了。
林恩恩看到我们，愣了一下，然后说，“许松你没事吧。”
“没事，小伤。”
“让我看看。”林恩恩凑到我跟前一副要搬起我脚看的架势。
由于裴妍还在旁边，这让我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哎呀，真没事呀，我体格硬朗。”我说。
“不行！我看看，我听说有人扭骨折过。”林恩恩非要搬我的脚。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裴妍，然后对林恩恩说，“哎呀，放心好了，我还没到那程度呢。”
“要不就去医院看。”林恩恩说。
“不去。”
“你敢！”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说。
“许——松！”林恩恩也生气了。
我们两个对视着。
“她是谁！”林恩恩突然指着裴妍说。
我记得林恩恩见过她，为什么要再问一遍？
“呃……”我知道我对林恩恩的语气有点过分，所以不觉把语气面了下来。
“你远房表妹？”林恩恩说。
“不是，是……”
“你脚到底有没有事！”
“没有。”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林恩恩又说。
“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关系啊。”
“目前为止？你们还想有什么关系！”林恩恩说。
“别无理取闹啊！”
“你的脚真的没事吗！到底要不要去医院！”
“不需要去啊！”
“没关系你们干嘛坐得这么近！”
“她是……？”裴妍悄声问我，不过还是被林恩恩听到了。
“我是谁你自己问许松！”这丫头，人家本来就是在问我啊。
“她是……哎呀反正不是我女朋友。”我对裴妍说。
“许松！我告诉你，你别逞强，需要去医院你就说！”
林恩恩逻辑还真是混乱，我都有点蒙。
“好了林恩恩，真的没事。”


宿舍仨鸟瞅着这一切，默默地出了门。
裴妍似乎很茫然，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林恩恩看了一会儿裴妍，说，你来这干吗？
“我？许松因为我，所以他的脚受伤了，我……”
“你到蛮漂亮么。”林恩恩说。
“大家都这样说。”裴妍一改犹豫的态度，语气突然开始有些强硬。
“大家还都说我漂亮呢！”林恩恩说。
“那又怎么了啊！”裴妍说。
“所以你干吗说自己漂亮！”林恩恩说。
“你干吗这么凶啊！”裴妍说。
“喂。”我头大，插嘴。
“没你事！”两人同时说。
没我事倒是很好，关键是有我事啊！
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
别说两个女生，一个女生我都不懂得该如何照顾如何应对，现在突然出这种状况。
林恩恩也太过分了，她现在自己说话的逻辑自己都搞不清楚，还居然理直气壮地这么凶。
裴妍也有点……明明确实和我没什么奇怪的关系么，干吗要和林恩恩吵。
这种时候我还是保持沉默吧。
“你是她女朋友吗？”裴妍突然问。
“我！我……我不是，那又怎样？”
“没有怎样，我只想说你这样子只会让许松脑子里很乱！”
林恩恩看了看我，“我……”她没有继续说话。


我看了看她俩，谁也不逊色，两个都是貌若天仙。
林恩恩突然走过来，对着我受伤的脚踢了一下然后走了。
“哎！你干吗，你这人怎么这样！”裴妍说。
“没事吧许松。”裴妍对我说。
我了解林恩恩的力气，她收力了，可还是很痛。
可是我不想让裴妍觉得我痛，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裴妍，也是为了……
“没事，她踢得不重。”我故作轻松。
“对不起，许松，我刚才可能失态了。”
“哎，别放在心上，她这人就这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说。
裴妍闪过一丝猜不透的表情，然后看着我，“对不起，我可能影响你们的感情了。”
“噗！你可别乱想啊，我们可真是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说。
“你……喜欢她是吗？”裴妍说。
“没有！怎么可能啊！她那么暴力而且不讲理，野蛮加不懂事，还无理取闹。”我说。
“哦？你好像很了解她哦！”
“了解得不得了……其实也不太了解。”
“许松。”裴妍她突然用很轻的声音说。
“嗯？”
“你还记得……”她顿了顿，“你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指的是很小的时候，总有一个小女孩跟在你后面喊你‘松哥哥’吗？你对这个有印象吗？”
……

我愣了愣，小时候？
我小时候那么有魅力吗？
不过我还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不好意思啊，没太有印象了。难道你……？”我说。
“笨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裴妍说。
“你是那个小女孩？”我表示有些惊讶。
这我就不免有点小兴奋了，照这样推理的话，我俩应该是属于青梅竹马，两小乱猜那种关系，这样很容易某一天，比如像今天，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干柴烈火，春心萌动，不小心来场激烈的擦枪走火也是比较情有可原的。
裴妍从包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我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个玻璃球。
她把玻璃球递给我。
干吗？我拿着这个表面已经划痕无数，甚至还残缺了一点点的玻璃球思考了很久。
塞进去？不要吧。
我看了看裴妍。
她正认真地，专心地看着我，眼里有期待。
“定情信物？”
“你真的不记得？”
“还好吧……”
“哎我说，什么叫还好啊，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吗。”她似乎有点生气。
“似乎真的不记得啊。要不，你来讲讲？”我问。
“哦。不讲。你自己想吧。想不起来我就不理你！”她说。
照这样讲，她不理我的概率应该是百分之百。
因为自己觉得压根没发生过的事，怎样能想起来。
总不能说“啊，想起来了”然后给她编一个生动感人两小无猜的故事吧。


她给我收拾桌子我倒没什么意见，但是乱扔我的东西我就比较有意见了。
“哎！那个别扔啊。”
“不管，扔掉！”
“哎，别用那个擦桌子啊，我还有用呢！”
“有什么用？”
“搓澡巾不搓澡，难道还搓麻将啊！”
“……你确定这是搓澡巾？”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啊！”
“……好吧，这次先把它留下，以后呢，我来这里，只要看到它在你的桌子上我就把它扔掉！”
“哎呀，快收拾吧！”
在我损失了很多非常有用的垃圾，并且趁她不注意收起自己的袜子并且扔掉几张我也不确定擦过什么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毁灭的纸巾后，我们开始吃饭。
其实在脚扭伤的时候要完成这些藏袜子扔纸巾的任务是非常困难的，但是我完成得很出色。
“吃饭的时候看个电影吧。”她说着，开始移动鼠标。
“哎哎哎！我来找。”我抢过鼠标。
她微皱眉毛好奇地看着我，“你这么紧张干吗？”
“不是啊，这是我的电脑么。”我说。
谁知道她会不会找出什么不该找出的电影。
“小气。”她撅了下嘴。
“小时候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想起来啊。”她又说。
我看了看她，“不是说先吃饭吗？”
“想不起来就不给你吃饭了。”她用手挡住我的饭盒。
“你的手好白啊。”
“你！”她收回手不再理我。


追？是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当林恩恩离开时我可以去追，我只顾心痛或感慨，却从未想到过把她追回来。
我要去吗？或许我再犹豫，就真的追不回来了。
可是追回来能怎样？我感觉自己并不想和林恩恩在一起，但是又好心疼她，想去保护她，想安慰她，好矛盾。
我该怎样。
我看了看身边的裴妍。
我发现我似乎更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给我收拾桌子，陪我一起吃饭，给我擦嘴上的饭粒。她会永远温柔地看着我，她会俏皮地使坏却从来不过分，她不会暴力不会威胁。
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多了那么多自信。
虽然人家裴妍也没说喜欢我，但是至少，我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而且，我们青梅竹马，两小乱猜这件事基本靠谱，虽然我不记得。
可是林恩恩，纵然在我的所有理论里，她除了美貌之外一无是处，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可我为什么阻挡不住要涌出来的眼泪，我的心为什么会这样痛。
我转过脸，不让裴妍看到。
我到底去不去追林恩恩，现在应该已经追不上了吧。
但是可以打电话啊。
我纠结着。
“去吧，松哥哥。”裴妍的话彻底打断了我的思维，脑袋一瞬间空白。
空白的脑海突然隐约浮现出一些模糊的记忆。
当“松哥哥”这三个字真正地叫给我听的时候，我突然回忆起了好多。
“裴妍……”我说。
“嗯？”她看着我。
“你确定你是裴妍？”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傻瓜，怎么啦，难不成我还是妖怪啊。”她俏皮一笑。
“哦，没什么。”
“怎么，你记起什么了吗？”
“哦，没有，我只是…..只是又饿了。”我看着她。
一切的回忆来的太突然，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很多人都说，回忆是美好的。
不见得，有些回忆会痛到让你想忘记。
哪怕是记忆里的小女孩变成系花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我低下头，默默地打开林恩恩带来的盒饭，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送。
吃进去的是饭菜，咽下更多的是眼泪。
或者还有一点点鼻涕。这个忽略不计。
虽然已经很饱了，但还是往嘴里塞着饭，林恩恩送来的饭。
肚子撑到疼，却不及心里的痛。
“怎么了松哥哥？怎么突然吃这么多？”
听到这句话，眼泪才真的喷涌出来，再也止不住。
“以后别叫我松哥哥。”我说，没看她。
“为什么？”
“受不起。”
“怎么了你……松……许松？你哭了？”
我没有说话，只顾吃着林恩恩送来的饭，很难吃下，却很香很暖。
林恩恩虽然暴力，但是人前人后，对待我的态度永远是一样的。
“眼泪掉到饭里了，别吃了。”裴妍说。
我突然被呛到。
她拍了拍我后背。
我甩开她的手。
她不再说话。
许久，真的再也吃不下。
我坐着，享受着肚子和脚腕一并袭来的剧痛，流着眼泪。
“你……记起来了？”裴妍问。
“没有，只是心情不好。”
“因为那个女的？”
“那个女的叫林恩恩。”
“哦。”
我没有理裴妍，拿出手机。
“你在哪里。”我给林恩恩发去短信。
打电话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没法面对她，甚至她的声音。
“让我玩玩你的手机吧。”裴妍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袋居然不合时宜地乱想，突然很想对她说，请重复最后两个字。
“在你们楼里。”林恩恩发来短信。
她居然还在我门楼里，没有走，我可以把她追回来！
“你在哪，我去找你。”我发去短信。
可是过了很久，林恩恩没有回我。
我忍着疼痛站起来，裴妍扶住我，看着我。
我看着她，慢慢地把她的手拿开，一瘸一拐走出门。
走出门，看到了双手抱膝蹲靠在门外墙边的林恩恩。


墙壁是凉的，一定很凉。
眼泪一下子汹涌，我没出息地哭出声音。
林恩恩站了起来，她看着我。
旁边是跟着我出来的裴妍。
再旁边是一直在门外不知所措的宿舍三鸟组合。
楼里一如既往的人声嘈杂。
我汹涌着眼泪抱住了林恩恩，抱得很紧。
没有抱过她，或者说没有抱过女生，但是我抱得很熟练。
没有陌生感，就好像林恩恩应该被我抱住，或者，我早就应该紧紧抱住林恩恩。
林恩恩轻轻地推开我，表情由悲伤转为微笑，然后变成微微害羞。
她看了看我，然后轻咬嘴唇，然后低下头，面带腼腆的笑。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啪的一声，裴妍一巴掌打在了林恩恩的脸上，响到吓人。
我一瞬间傻了，甚至忘了生气。
这事要大了，这两人今天得有一个躺这。
宿舍三鸟瞬间跑过来拉住了林恩恩。
很搞笑的是，他们拉的不是裴妍。
他们还是蛮机灵的。
但是接下来的事证明了他们的多此一举。
林恩恩并没有我预料中的发疯或者生气，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拉住了我的手。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三鸟又跑去拉裴妍。
裴妍发疯似的挣脱。
“林恩恩，我告诉你，许松是我的，从小就是，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你凭什么出现！你以为你是谁？”
林恩恩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的出现比得过我们那么多年吗？许松从小就喜欢我，你算什么？！”
林恩恩看了看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裴妍说的似乎是事实。


我们是要真正地开始谈恋爱了吗？
我和林恩恩，真的要开始了吗？这次，不是假情侣了吗。
我可以理直气壮地牵起她的手走在大家面前了吗，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她搂在怀里走在校园的小路上了吗，这一切来得似乎不太真实，却又如此真实。
走廊里清晰的嘈杂声，林恩恩手心里暖暖的温度，林恩恩坚定的眼神，这一切都太真实。
我可以说我喜欢她吗，我可以问她喜欢我吗，我可以轻轻地抚摸她白皙的脸吗，我……我可以搞出人命吗？
当然，这似乎不太可行。
但是至少，我已经真真正正地具备了搞出人命的资本。
内心被突然袭来的幸福，惊讶，失落，感动，紧张，忐忑等各种情绪紧紧地包围着，像是突然掉进了翔坑，各种消化后的酸甜苦辣滋味紧紧地裹住我，无法挣脱。
我知道，这一刻起，只要我一个点头，只要我回忆同样的肯定眼神，我生活的一切都将彻底改变。
可是我突然犹豫了。
眼前的裴妍，她也曾是我的一个美梦，抑或噩梦。
虽然我没有过任何恋爱经验，但是我承认，我不是一个足够专一的人。
因为在此刻，我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了两个女生。
我相信，如果此刻裴妍没有出现，我一定会坚定地选择林恩恩；而如果林恩恩没有出现，那么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裴妍。
可是人最怕的就是当选择出现的时候，当两个选项都那么诱人的时候，我该何去何从。
两个选项都曾希望得到，而此刻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只是只能选择其一，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原来，有时候看不到任何希望远比得到希望而更让人心里舒坦。
很遗憾，我并没有给予林恩恩肯定的眼神，而是十分犹豫地看了看刚打过林恩恩的裴妍。
我知道，我这样的眼神一定会伤透了林恩恩。
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给予林恩恩肯定的眼神，同样会伤透裴妍。
“许松……”裴妍轻声叫着我的名字，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其实我又何尝不紧张，这么久，我一直处于菊紧状态。


我又看了看林恩恩的期待眼神，都这种时刻了，这丫头的眼神里居然还有一丝丝威胁。
（我不是神人，自然不会看出所谓的“威胁眼神”，看表情罢了。）
“让我静一下吧。”我放开了林恩恩的手。
“许松！”林恩恩不乐意了，她的反应颇像上次甩我三巴掌时的恼羞成怒。
然而，她并没有打我，而是生气地看着我。
我十分不理解林恩恩的反应。
你喜欢人家是你自己的事，纵使你喜欢的人其实很不优秀很不值得你去喜欢，但是当人家拒绝你的时候，你凭什么生气。
“许松！”这时候裴妍也开口了。
她也生气了。
我更不理解的是她裴妍又生个哪门子气？
我许松屁颠屁颠地摆在你面前那么久你都不曾选择过我，现在我所做的只不过是遵循了你儿时的夙愿，你生什么气。
“你！你不想为我负责吗！”裴妍又说。
我相信，她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蒙了个大头鬼，包括我。
我负毛线责任啊！我负美国责任啊！
我是清白的啊。
换句话说……我maybe、perhaps、应该大概可能也许差不多还算是比较清白的吧。
如果有什么我不记得的事情发生过那可就不怪我了。
宿舍三鸟组合一个惊讶地看着我，一个迷惑地看着我，一个崇拜地看着我。
林恩恩则是愤怒加愤怒。
裴妍你是在害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