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日空晴,暖风自南而来。墙头悬了几只蔷薇,乍放无声。
我站在院门口,等待着新郎的到来。
繁复的头饰有些沉重,额前的璎珞在风中微颤。碧雪清早还一脸正经劝我别激动,现在却在我身后东张西望,嘟囔着将军可怎么还不来。
我轻笑一声,忽地听得喜乐自远而近,热闹高昂。片刻,鼬在繁杂的礼乐声中出现,依旧是一身笔挺的军装,面上还是礼节性的微笑。
还不如不笑!我暗暗怒极。幼时曾想,无论嫁与何人,用心待我便是。未曾想竟要嫁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
我撇撇嘴。
而此时,鼬已走到我面前,略微点头,伸出右手,示意我把手放上去。
他的手带了军人的粗砺,沉稳有力。
罢了,斑向来不做无用功,许我过去,自是有用。我这才伸出了手。
染红了的指甲轻刮着他的掌心,略有一丝安心。
大堂上,斑站在台前,看着我们步入堂中,颇有一番看戏的意味。接下来便是拜堂叩首敬酒,三杯下肚我便有些昏沉。鼬让碧雪先将我扶回房休息。身后隐约听得鬼鲛笑道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午夜,窗外弦月高悬。外面的喧嚣逐渐安静,我坐在床上有些紧张。
一会儿,鼬推开房门,站在门口。披着月色的鼬看不清神色,只觉他看了我片刻,方才踏了进来。
我站起身,正犹豫是否要上去为他更衣,他却已经走到床边,收拾被物。我呆在一边,只觉得松了口气。
他拿好东西走向屋子的另一角,走到一半又停,顿了顿,回到我面前。他的眸子仿佛有种引力,能把人陷进去。我正被他看得发慌,只听他淡淡说:"名儿里都带了水,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么到了军队。"
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铺好地铺躺下。
我顿时气结,和衣而卧。
一夜无眠。
次日,斑命我过去。
天色有些阴沉,一路上不停有士兵朝我敬礼,搞得我有些受宠若惊。终于到了斑的办公室,我敲敲门进去。
斑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前,转过头瞟了我一眼,不语。
窗外一片山林,极目而望,木叶隐约可见。木叶到手,即是封了火都咽喉,天下霸业指日可待!
"东风叩问英雄梦,不是咸阳是洛阳。"我说道。
斑转身看了我一眼,走回座位坐下。他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那打火机我见过,上有一只白头海雕,双翼扑展,眼神遒劲锐利,大有破空之势。
斑一手把玩着那打火机,摩挲着那破空之雕。那白头海雕在烟头红光中映到了斑的眸子里,仿佛成真,在袅袅青烟中蓄势。
半晌,他低沉道,"自古剑开双刃,一刃伤人,必有一刃自伤。自古难防双刃剑。"他抬起头看着我,似笑非笑,"湘漓,你说,枕边的剑,该怎么防?"
我倒吸一口冷气。
"是!"我立正从命。斑只是点点头,"下去吧。"
"是!"我转身离去,脑中尽是烟头明灭的火光和那白头海雕的眼神。
锐利,狠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