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说呢，离许作为楼主，对看文的各位是比较有印象的，可以说是每一位都记得。所以如果哪位常来的弟弟妹妹有阵子没来了，离许也会注意到。当然一般情况下离许是不会主动询问的，因为毕竟弟弟妹妹们在现实生活中很忙碌也是正常的，学业和工作重要，各位都要好好加油。^_^离许想说的是，如果哪位弟弟妹妹是因为情绪不好或遇到什么烦心事的话，可以在这个文楼里诉诉苦，离许欢迎。上网是一个娱乐放松的过程，看文愉快是很重要的，在看文之外或者对文章有什么批评意见的，也都可以提出来，不要憋在心里。简单来说离许的文楼比较自由，希望各位不要拘束。觉得离许哪里写得不好，或者有什么助于剧情发展的想法，又或者是与文章无关的话，都可以大胆说出来，离许不会介意。
最后，祝各位都开开心心，一切顺利。
再次谢谢各位（不论冒出来的还是潜水党）的支持。

Chapter 21

张起灵看着面色不善的黑瞎子，大抵也猜到了这家伙心里的不甘。但敏锐如黑瞎子，反应极快地接收到张起灵淡淡的目光，迅速扬起无所谓的笑容，耸了耸肩。

其实张起灵很想腹诽一句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演技派。

正当些许尴尬氛围在二人之间蔓延时，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高喊声。

“队医！队医！快过来，找到阿K了！”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黑瞎子和张起灵没有走得很近，只是站在围绕着阿K的那群人的外围，维持着能看到阿K的距离。

果然还是没有另外三个人的消息。

黑瞎子鬼使神差扭头望向张起灵似乎想表达什么，却撞上张起灵好整以暇注视着他的目光，顿时微窘，干咳了几声别开眼，原先想说的一些话也给忘得差不多。

果然是个混账啊张大爷。

在这当会儿阿宁已经从阿K的话中得出另外三人已经进了魔鬼城的结论，于是决定马上进魔鬼城搜索。黑瞎子笑意慵懒，嘴角扬起甚是迷人的弧度。

正合爷的意啊。

魔鬼城里有没有魔鬼呢，他真想见识一下。


不过最后的决定却是扎西带着阿宁和队医以及吴邪一同进去，黑瞎子漫不经心扫视了身后状态不一的队员们一眼，或恐惧或疲惫或厌烦的复杂情绪如看不见的瘟疫般在尚未从沙暴中缓过神的队伍中蔓延。扬了扬嘴角，黑瞎子不动声色地勾起冷峻的笑容。

也罢。他和张爷确实必须留下镇场。

张起灵双手插在兜里帽衫的帽子也没过头顶，整个人藏在深色死寂般的帽衫下看不出具体表情，但黑瞎子还是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周身传递出的隐隐烦躁不安。黑瞎子不用费力都能猜出是因为自身的记忆失落问题加上对吴邪要去魔鬼城的些许担忧，但是却丝毫没有同情之色，反倒笑得有些淘气的幸灾乐祸。

哑巴张啊，果然还是被岁月消磨了土夫子身上最该有的狠绝和野性啊。

吴家小三爷那孩子，虽然三爷不断提醒他们要多关照，但是以黑瞎子的眼光来看，那孩子绝对不像想象中的那般脆弱无用。

他亦可以主动出击从阿宁那里争取到一同来塔木托的机会，也能够不惧这位哑巴张爷而执着探寻问题，性格宽厚温和极易与队员们打成一片，真正遇到危险时又具备很不错的求生能力，况且还颇有气节——

如果以土夫子的眼光去评判，吴家小三爷自然是弱了些；但是如果以平常人的眼光去看待，吴邪其实是个聪明而勇敢的青年。

但不是说吴家小三爷就有能力和这恶劣的戈壁沙漠环境相抗衡，可是黑瞎子总隐隐觉得，这种智慧和善良勇敢让吴邪散发出一种正面的积极气场，这是他们这些天天搅死人睡眠又心狠手辣见钱眼开的土夫子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就像曾经师父说的，也许苍天未必就更眷顾善良的人，但是在千钧一发危及生命的情况下，善良的人终比坏事做尽的人更多一份坦然和清明。


所以啊，张爷您在担心什么呢——

黑瞎子不动声色将手机重新放进黑色夹克的内侧口袋，整个动作流畅谨慎而严密，只有张起灵淡淡一瞥注意到了。黑瞎子不以为意，笑着对张起灵做了个“三爷”的口型。

其实完全没必要，且不说张起灵猜得到自己在给谁发短信，就算猜不到，黑瞎子也没有和他报备的必要。

但是就是那当会儿玩心大起，像幼时远远躲在角落看别的小朋友玩游戏，因为听不清小朋友说什么而自己一个人默默根据他们的口型猜测他们说的话一样，眼下的黑瞎子一时兴起又玩起了童年那个孤独一人却也乐此不疲的游戏，只是这次一厢情愿地将生命长度跨他的几倍并且毫无幽默感的张起灵当成了假想玩伴。

就是纯粹好玩而已。

那般的孤独寂寞，那段也许不愿回首的岁月，那不知道何为童年的童年——

却见张起灵对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了。

黑瞎子在那一刻，感到心里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急速破裂，哗啦啦，碎散一地。

像是溺水缺氧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突然又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一瞬间，肺部充盈的恍如新生的清新气息。

这一次，情不自禁迈开步子走向张起灵。后者就那样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安静地注视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眸光平和清明。

他们之间随着黑瞎子迈开脚步的靠近，开始逐渐缩短距离。

七步。南哑北瞎，那日你我初见。

六步。尘封的疗养院，你我目光交叠。


五步。温暖的藏式帐篷，你坐在我身边。

四步。戈壁沙漠月色皎洁，你我共同赏夜。

三步。深蓝墨黑模糊了界限，你的低叹温柔缱绻。

两步。茫茫沙暴昏暗无边，我的手按压在你的肩气息纠缠。

一步。你的眸光始终清明，如看不见的丝线悄然绕成一个圈将我困在里面——

消弭最后一步的距离，黑瞎子缓缓上前的步履缝合了二人之间的所有缝隙，左手环过张起灵的右肩，贴紧的左边胸膛传递出入电流般的奇妙感觉，牵动了共同的心跳。

扑通。

扑通。

黑瞎子扬起笑意的嘴角擦过张起灵清俊的侧脸，最终停在他的耳边。

你的眸光始终清明如看不见的丝线悄然绕成一个圈将我困在里面——

“谢谢。”

谢你愿以如此的淡漠清明，包容我的一切。

我未必能给你最好的答案，但是我愿意倾尽全力说一声谢谢。

——张起灵，谢谢。

（待续）
下一更是后天哟。^_^

@月儿儿笑
^_^亲注意看哦。第1章，瓶子初见黑爷，就觉得黑爷和自己似乎是一类人，“站在这个肮脏世界的中心其实又像置身事外没有入世般飘渺疏离”——但是，只是似乎。第1章，就为黑爷到底是入世还是出世埋下了伏笔，从瓶子视角来看，并不确定。
第3章，瓶子的视角，似在有意无意提醒黑爷——“你根本就没有入世只在一旁笑看世态炎凉，又何必装作在世俗染缸摸爬滚打的沧桑模样”。 到这里为止，还是瓶子视角，认为黑爷没有入世，是出世的。
第14章，依然是瓶子视角，“黑瞎子可以讨厌他可以避开他可以挑衅他，但却惟独无法否定他这个人，也无法否定他们是同类人的事实”。 其实这里是个伏笔，这种看法，是瓶子一厢情愿得出的结论。瓶子是出世的，所以他认为黑爷和他一样，这印证了第3章至今瓶子对黑爷的定位。
第16章，其实离许也埋下了伏笔，瓶子望着黑爷远去的背影想了很多，“他早已站在世俗之外与世界隔了一层清明的玻璃，远远站着，不会试图再走近，更不必提打破”。 但是这里离许只写了瓶子，没提到黑爷也没入世。而且细看会发现，瓶子恰恰是因为黑爷那句“重口味”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世俗——这个时候，其实黑爷的背后，就是世俗。
第19章真正是解惑的一章，黑爷隐晦告诉瓶子，他们都是刀头舐血过日子的人，不配得到爱和未来，这时瓶子才惊觉——“黑瞎子要靠世俗混饭吃，要靠世俗生活下去；之前认为黑瞎子没有真正融入世俗的判断，放到现在来看，果然还是偏颇了些；黑瞎子确实不想融入世俗染缸摸爬滚打，但是却无奈地一脚陷在里面苦苦挣扎。他的身体入世，心却向往出世。”
“那个夜晚他对黑瞎子逐渐靠近心生冒犯，自以为了解了这个男人的思想。如今看来，当初想当然认为黑瞎子无法否认他们是同类人的事实——其实不过是张起灵自己一厢情愿的看法。 ”

到了这里，关于黑爷是入世还是出世的问题，才得到真正的纠正。可能因为中间间隔比较多章，这条线又不是那么明显，所以亲们看着比较费解。。。但黑爷真心是逃不开世俗的，所谓出世，不过是心里一种极力的挣扎和努力罢了，世俗岂是想逃离就能逃离的，不是每个人都像张起灵那样有足够漫长的岁月作为资本。
至于这章，离许不觉得突然呢。。。黑爷根本没有正视瓶子对他的感情或者说根本没去想，只是感谢瓶子以自己的方式包容了他的小孩心性。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人陪黑爷这么玩，他没有玩伴，故而这份孩子心性也没有人见证没有人包容呵护过——但是瓶子没有无视，而是轻轻点头，以属于自己的温柔方式，呵护了黑爷这种孩子心性，实际上也是理解了黑爷骨子里的那份癫狂率性。这才是黑爷心中那份童年的孤独被打破后，情不自禁走向瓶子的原因。无关爱情，而是感谢。
感谢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懂他。

所以，这才是离许到目前为止，只敢借瓶子视角说黑爷是入世，而不是出世的原因。黑爷若要出世，还缺点保障和条件，和张爷一对比，就很明显。

我非常认同月儿的最后一段话，对于张爷的解读，月儿你已经解读得很到位。准确来说张爷未必向往这个繁华世界，但他一定希望繁华世界里有个人，能真正站在他身边，陪他走过这段漫长的旅程。

那个人一定只能是黑爷，没有别人。

月儿的问题很有代表性，黑爷自己对自己的定位又是什么？^_^黑爷的自我定位，也是入世。是因为认识到自己眼下这状况根本无法真正出世，所以接受目前还处在入世状态下的现实。某种程度上，只要不涉及感情，黑爷都很清醒。一旦涉及感情，黑爷就犯傻就逃避，因为不敢，因为觉得没资格，觉得苍天不会眷顾他这样讨人嫌孤身一人的土夫子。

但是黑爷的入世又很微妙，是很接近出世的那种状况（所以当初张爷判断错误）。黑爷已经具备了癫狂超越常人的思想层面，现在就差一道强力的精神支撑。

那个支撑就是张爷。是张爷和黑爷的感情。

所以只能慢慢发展下去，看黑爷最终被张爷所融化，真正一起走出世俗，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最后，离许想说，张爷和黑爷，不好单纯说他们是同类，还是相反的一类，但是可以做个比喻。就好比黑爷在商场内，张爷在商场外，两人之间隔了一扇透明的橱窗，如果背对着彼此，终会渐行渐远；但如果正面相对一步步走近，他们终会从镜中看到对方，也看到自己。

最后，再次谢谢各位对这篇文的支持以及这么多中肯的评论和建议，离许真心感谢。

Chapter 22

张起灵注视着黑瞎子远去的背影，轻轻眨了眨眼睛。

如他所料，黑瞎子说完谢谢以后迅速放开他仿佛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留，挥挥手转身就走，再次将挺拔孤寂的背影留给了他。

啧，他早已习惯这家伙这样的风格。

某种程度上来说，黑瞎子确实像个孩子。

所以他明白那一声谢谢，是黑瞎子对他愿意包容那份孩子心性的最深感谢。

想到这里，张起灵的心微微揪紧。

这种微妙的感觉，和看到吴邪胖子遇见危险时的紧张感不同。那种细微的又传递着淡淡疼痛的触感一点点在胸腔蔓延，竟也令人压抑得难以呼吸。似乎就有一种冲动，想就此追上前去，与那个孤寂的男人并肩。

彼时的张起灵还不知道，这种奇妙的感觉，叫心疼。

但他逐渐明晰的是，他们两人，并不像黑瞎子单方面认定的那般，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一路走来举目四顾一片苍茫，站在时间的洪荒外看所有记忆和同伴被咆哮着卷去最终只剩他一人，被残酷岁月刻刀磨去太多无谓的坚持和毅力，唯有寻求记忆的信念傲然矗立。

而黑瞎子一路躲避浮躁空虚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扬起嘴角以无懈可击的笑容一个人迎向强力复杂的肮脏世俗，所有棱角都被世俗人际打磨得了无痕迹却惟独那颗心通透犀利。

他们都看得清。

都在一片肃穆的苍凉中，坚守着自己最终的那份底线和清明。


但却也都付出了寂寥孤独的代价，一路坎坷一路行走，只有自己的步步脚印。

诚然吴邪和王胖子之于张起灵，可以算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但是兄弟，不等同于知己。吴邪的单纯干净，王胖子的入世安逸，都像一条分明的界限，隔开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古井无波的黑眸泛起一片涟漪，张起灵轻轻拧眉，似是下定决心。

如果好不容易才寻到能够真正站在身旁的人，那么又有什么理由轻易放弃。

——只希望在茫茫岁月里，能够彼此陪伴而已。





晚饭时候可以看出多数队员已经从那场可怕的沙暴中走了出来，捧着肉罐头煮出的食物就着香味吃得欢，袅袅升起的热气映衬着暖色的火堆更显热闹人气，乍一看谁能想到他们曾经遇到过那般恐怖的劫难。黑瞎子笑着倚在不远处的岩体上，夕阳将修长的身形勾勒出淡淡的朦胧感。他就这么倚着岩体注视着远方，嘴角的笑意延伸了淡淡的温柔。

他喜欢沙漠，如此苍凉高广。

也只有在这样眺望的时刻，才会感到心是自由的。

默默赏了一会景致后琢磨着也差不多是时候吃饭了，从容地转身走向火堆，果不其然多数队员已经吃过饭休息去了，火堆旁只剩几个人咽下碗中的最后一口食物。黑瞎子笑着撬开肉罐头倒进锅里，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的张起灵缓缓走来，于是顺手又撬开两罐倒了进去，假装没看见方才张起灵与定主卓玛的儿媳妇擦肩而过时瞬间的眼神交流。

啧，那女人要真是哑巴张的姘头那才好玩儿呐。



越想越好玩，黑瞎子索性笑出了声，结果第一个尾音还没落下就感觉身旁实实在在多了个人。

“咳咳，张爷。”

黑瞎子敛了笑轻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将视线移向面前的大锅。篝火烧得比较旺，食物已经慢慢热腾起来飘散出好闻的香味儿甚至有咕嘟咕嘟冒泡的趋势。随手递给张起灵一个碗，向冒着热气的锅抬了抬下巴。

“张爷，吃饭咯。”

张起灵瞥了黑瞎子一眼，委实不懂这家伙刚才笑得那么开心是怎么回事。而黑瞎子压根儿没打算和他多解释什么，率先舀起食物这就吃上了。他吃得并不多，也不快，慢慢咀嚼着似在品味什么，却又给人心不在焉的游移感。张起灵微不可察地摇摇头，他有时很佩服黑瞎子，很多事儿都能三心二意地去做而且还能完美兼顾，而他却只能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情，心无旁骛。

乌老四走过来时张起灵恰巧刚吃完放下碗而黑瞎子还在边吃边思索着什么，碗里的食物早就没了热气。这次队伍里绝大多数都是裘德考手下的人，也有几个招募来的土夫子，相对而言那些个土夫子对黑瞎子和张起灵会更亲近尊敬些，而裘德考手下的人总觉得这两个顾问不好交流颇有忌惮。所以乌老四轻轻咳了一声提醒篝火旁的那二人顺便也缓解自己心里的紧张感，见张起灵和黑瞎子几乎同时转过来动作颇为默契一致时好不容易壮起的胆又蔫了下去。

“……黑爷，张爷。”轻轻开口，乌老四突然觉得说话真TMD的艰难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宁那边传来消息，找到老高他们三个了，但是除了老高，其他人都没活过来。”

张起灵淡淡看了乌老四一眼，扭头又转回去继续对着篝火发呆，这般不礼貌的行为让裘德考手下训练有素的乌老四顿时有些尴尬，倒是黑瞎子笑着点点头表示会意，轻轻摆手让他不要在意张起灵的反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乌老四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位爷脾气好些，还未觉得舒缓些又被接下来要说的话带动了隐隐紧张感。

“宁说……让我们明天清早进魔鬼城。但是……宁说要留下两个人看车。”

乌老四那犹豫不决的样儿传递出另一层意思，黑瞎子当即就咧开嘴笑了，伸出右手先指了指身旁的张起灵随后又指向自己，食指弯曲与大拇指贴合，做了个“OK”的手势。

乌老四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向黑瞎子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刚转身心下就犯嘀咕，留守营地看车这么无聊的事情大家都不愿意去，也就这两位爷如此无所谓。回想刚才对着二人说话时的感受，乌老四当下还有些后怕。

那两位爷，不论是冷冷淡淡的张爷还是看似好说话的黑爷，实际上从头到尾都传递出一种难以撼动的可怕压迫感，令人不自觉就想逃离。

真是……奇人呐。

（待续）


Chapter 23

似乎自从那次搜寻救人的事情过后这张爷就固定和自己同一帐篷了。黑瞎子躺在睡袋上双手枕在脑后，墨镜下的双眸微微眯起，好不惬意。张起灵坐在另一个睡袋上，手握一支普通的黑色水笔，埋头写着什么。

——难道是回忆录？

这么想着黑瞎子又被自己逗乐了，咯咯笑起来。张起灵对他不时的抽风早就习惯，淡淡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写自己的东西，不再理会他。

宁和安静的氛围下，黑瞎子就这么恍恍惚惚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是大亮，没听见营地外忙碌吵嚷的声音，想必那些人已经迁进魔鬼城去了。张起灵早就不在帐篷里，黑瞎子坐起来，没过肩头的睡袋就这么垂落了下来。

黑瞎子当下微微一怔。

他记得他昨晚睡着之前，睡袋只没过腰间。

黑瞎子惊怔的不止是张起灵悄然为他盖上被子的事实，还有自己对张起灵的靠近时那般毫无觉察的不设防。

记得他们初次同一帐篷时，他的警觉感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




其实营地只剩他们二人反而更自在。



黑瞎子走出帐篷看见张起灵在煮早饭时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伴随清晨夹杂寒意的风和暖意盎然的阳光而露出自在悠闲的笑容。见黑瞎子走来张起灵平淡依然，眼角瞥了瞥身侧示意。黑瞎子笑嘻嘻地端起张起灵身侧放着的热气腾腾的碗，食物的香味诱得人心情大好。心下一动，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身旁专注吃饭的张起灵。

“张爷，你有师父不？”

张起灵顿了顿，咽下口中的食物，扭过头来看他，目光微微疑惑。黑瞎子不理他的疑惑，自顾自开口猜测，“我猜你没有师从谁，那种感觉，倒像倒斗世家出来的。”

张起灵眸光一凛，托着碗的右手随身体一同僵住久久凝滞，任碗中蒸腾的热气在戈壁的冷风下迅速飘散流失，脸色逐渐苍白，素来无波的黑眸闪烁着犹疑复杂的光。

“张爷？”

黑瞎子当即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中了什么，眼下张起灵的状态令他有些不安。看来道上说哑巴张曾经失忆什么都不记得而被当作捕尸诱饵后来被陈皮阿四收为伙计的那些事，并不是添油加醋的谣传。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可真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摇摇头，黑瞎子笑得自嘲。揭人伤疤是他最看不起的一种小人行径，没想到自己也无意间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

不过再想想，自己也很无辜，谁知道一说一个准偏巧猜着了——

黑瞎子笑出声来，倒是打断了张起灵纠结迷茫的状态。后者的目光重新冷却下来，淡淡注视着他，似乎传递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咳张爷，对不住，瞎子我不是有意的。”

黑瞎子边笑边摇头表示歉意，但含着笑意又痞子般的语气怎么听都听不出愧疚之意，换作一般人早就怒火中烧一拳过去了，可惜眼前的张起灵也不是凡胎，所以也只是继续注视着黑瞎子，目光淡漠平静。


黑瞎子笑容满面地迎上张起灵的目光，不知死活地继续开口。

“张爷，借个肩膀？”




“瞎子我啊，从小没父没母，流浪街头哟。”

戈壁的阳光洒在身上将身体晒得微烫，黑瞎子却背靠着张起灵坐着，眯了眼闲聊，懒懒散散。张起灵不语，沉默着任黑瞎子背靠背倚在自己身上，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隐匿在背阳的阴影之下。

“七岁遇到了师父，从此就跟着师父学倒斗。”黑瞎子低笑一声，“师父很严，很少对我笑，所以那时我就想，以后我要是也收了徒弟，一定要天天对他笑，笑一笑十年少嘛。”

“不过呀，到现在也没人愿意做瞎子我的徒弟，哈哈哈哈。”

黑瞎子笑了几声以示自嘲，张起灵却轻轻摇头。什么没人愿意，只怕是自己无心——这么想着，头部微微后仰，后脑磕到黑瞎子的后脑，引起黑瞎子故作疼痛的“哎哟”一声。

“哎哟痛啊张爷，您怎么磕我呐，嗯？”

黑瞎子低沉的声线故作委屈，迎向阳光的脸却是满满当当的笑意，“不过张爷，说实在的，按身高外形条件来说，咱们俩啊，都不是倒斗的先天好料。”

张起灵默然。黑瞎子说的没错，像他们这般的身高，放在斗里即使不束手束脚，也得多一份谨慎小心，否则他也不会专程去学缩骨。

“当年我实在太瘦小了，像瘦猴儿一样脏兮兮惹人嫌，所以师父估计着我这把身子骨最多也就长到一米七多点。”黑瞎子再度笑出声，非常玩味又似回忆着什么，声线低低地摇曳延伸向远方，让张起灵想到寺庙的钟声悠长，“可是哪想啊……”


余音就这样渐渐低落了下去，没有声息。张起灵感受着背上传递过来的热度，那是黑瞎子的体温。他的呼吸平缓微有跌宕起伏，想必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去。张起灵垂下眼睑，内心接上了黑瞎子未完的话外音。

哪想啊——

哪想什么呢。不论身高体型多么不合适，终究却还是阴错阳差走上了这条路，迎向了不可抗拒的命运。只是，黑瞎子是阴错阳差，而他却未必。倒斗世家，那四个字从黑瞎子口中说出来时，脑中一闪而过的隐隐熟悉感令他眉心疼痛。

黑瞎子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走上倒斗这条路，走进那个庞大周密又恐怖的计划，就是早已注定的事情，连阴错阳差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阴错阳差也好，生来注定也罢，他们终是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还得到了南哑北瞎的称号，代表了道上的最高身价和强力保命符。

感慨也好木然也罢，这就是他们的现在，也许还将继续延伸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瞎子。”

淡淡的称呼就这么脱口而出，似乎没经过大脑思考。感觉到背靠自己的男人动了动，嗓音温和而疑惑地应了一声：“嗯？”

张起灵却陷入犹疑的沉默，终是没有将那句话问出口。

——瞎子，我们算不算殊途同归。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