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愿是废墟，在峻峭的悬崖上。
他想起自己对罗宾发过的那些脾气，那些大吼大叫说罗宾根本不在乎他，说他让他多么难过。他想起罗宾当时的一言不发，沉默着让他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他身上。他记得自己当时有多难过，却没注意当时罗宾当时有多难过。没注意他的眼睛是不是红红的，没注意他是不是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偷偷掉眼泪。
他想起那次手术后自己那些无端的猜测，那些自怜自艾，那些觉得罗宾没有以前那么喜欢自己了，甚至觉得罗宾一直都不是那么喜欢自己。他伤心，他生气，他试着用冷漠来对抗罗宾的“冷漠”，他试着有意表现出“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你”。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他想起那半个月里，他没有再啰啰嗦嗦的在上班时间找罗宾，也没有再每天晚上都等着罗宾回来再睡，没有再那么主动的计划约会。好像那次手术切除的不是阑尾而是他心上罗宾所在的那一块。
他想让罗宾知道他也不是非他不可，他也不是那么在乎他。可这不管用，他根本没办法伪装。他就是那么在乎他，他就是非他不可。罗宾是他心上最大的那一块，切掉了，他的心就整个没了。
他让步了，只坚持了半个月，一切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罗宾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当时觉得----无论是他假装对他不理不睬的那半个月，还是他放弃假装时。罗宾的世界一切如常，像是只是塞斯克自己在跟自己打架。罗宾对他的痛苦，他的挣扎毫无察觉，一无所知。
他想起他下定决心就算很难过，就算只是一厢情愿死缠烂打也要跟一起过下去的那天，他一直在客厅等到罗宾下晚班。罗宾看到他在等他时停在门口，惊讶，欣喜，恐慌。他不会看错，当他走过去拥抱并亲吻罗宾时，罗宾眼里的如释重负，甚至受宠若惊。这个当时让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甚至有点得意的画面，现在却让他眼泪流不停。
罗宾并不像他一直以为的那样毫不在意、冷淡迟钝。他不止感受到了塞斯克这半个月里对他的冷漠，他也在害怕塞斯克真的不在乎他，会离开他。他努力保持着如常的生活，努力假装没有看到塞斯克的冷淡，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变得那么胆怯。
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看到这些！
在医院偷偷擦眼泪的罗宾，在他睡着时亲吻他的罗宾，因为他的拥吻而觉得受宠若惊的罗宾…他没法再想下去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更努力更在意、那个受伤害的一方，其实或许并不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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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还没完，周末出门了才回，纠结的挤出这段。大家久等了！谢谢各位！
注：这一章的题目来自裴多菲的诗《我愿是激流》，全诗如下。


我愿意是激流
裴多菲
我愿意是激流
　　是山里的小河
　　在崎岖的路上
　　在岩石上经过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条小鱼
在我的浪花中
　　快乐地游来游去
　　我愿意是荒林
　　在河流的两岸
　　面对一阵阵狂风
　　我勇敢地作战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只小鸟
　　在我的稠密的树枝间作窠鸣叫
　　我愿意是废墟
　　在峻峭的山崖上
　　这静默的毁灭
　　并不使我懊丧
　　只要我的爱人
　　是青青的长春藤
　　沿着我荒凉的额头
　　亲密地攀援而上
　　我愿意是草屋
　　在深深的山谷底
　　草屋的顶上
　　饱受着风雨的打击
　　只要我的爱人
　　是可爱的火焰
　　在我的炉子里
　　愉快地缓缓闪现
　　我愿意是云朵
　　是灰色的破旗
　　在广漠的空中
　　懒懒地飘来荡去
　　只要我的爱人
　　是珊瑚似的夕阳
　　傍着我苍白的脸
　　显出鲜艳的辉煌


又是夜晚，又是一条巷子。塞斯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扶着墙，稳住自己的身体。休息时间不够加上大哭了一场，短时间内再一次回到“过去”让他有点吃不消。但他恨不得一刻不停，马上找回罗宾就好。他只想躺在罗宾身边，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会更成熟，更懂事，更好的对罗宾，特别特别好。
这条巷子有点熟悉，塞斯克猜想自己以前可能来过这个地方。他沿着墙壁一直走到巷口，巷子外的这条路上停了不少车，但这附近却很安静，没有酒吧也没有什么灯火通明的场所。不像是会有很多人开车聚集而来的地方。
但塞斯克看到一辆车非常眼熟。他凑近，不只是眼熟，这是罗宾的车。
罗宾在这附近。但是会在哪里呢？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说明不是医院出急救。他趴在车窗玻璃上往里看，如果有人路过一定会以为他是想偷东西。
车里与他知道的没有什么不同，前面放着一叠CD，都是他喜欢的歌，罗宾对音乐没有什么偏好，甚至没什么概念。抱枕坐垫也都是他选的。两个前座中间还放着他的香草冰淇淋，盒子里所剩不多的凝脂都化了。
他经常在车里吃冰淇淋，因为在车里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的嘛。他看着他的冰淇淋盒子，看来“自己”也和罗宾一起来这个地方了。而且把没吃完的冰淇淋落在了车里。罗宾发现后一定会说他，他回想罗宾因为他吃冰淇淋的事而说他的情形，太多了！
正想着，一辆车停在了路对面。新停车过来的人正在打电话“……菜还不错吧？”
是托马斯的声音！
塞斯克转过身，果然是托马斯。手里提着他的吉他盒，手机夹在耳朵旁。他也看到了塞斯克，嘴巴滑稽的张成O形，吉他也戏剧性的从手里掉下去，在地上“砰”的一声响，在安静的路上显得声音格外大。
塞斯克赶紧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托马斯的手机里传来连塞斯克都能听见的声音“托马斯？”他才回过神来，捡起吉他对着电话回答“没事，我吉他没拿稳，马上就到了，一会儿见。”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塞斯克，挂掉电话。说话都结结巴巴不利索“你怎么…什么情况…”
是罗宾的同事聚会！像脑袋里突然亮了一盏灯，他知道这是哪天了！塞斯克没有再理会呆若木鸡的托马斯，往那次聚会地点跑。任凭托马斯在他身后喊“塞斯克！你是谁！”
其实他平时不怎么能记得路，特别是跟罗宾在一起的时候。罗宾往哪里走，他就跟着走，不会错的。但现在，这个他只来过一次的地方没有让他失望，他没走错路。
他看到了罗宾，和“他自己”。就像他记得的，两人手牵着在屋外的小路上散步。路旁有不少树，在一条路灯坏了大半的路上隐藏自己并不是一件难事。
塞斯克跟在他们后面，从一棵树干后移到另一颗树后。他依旧只能看到罗宾的背影，还有他自己，还有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他们在一起，肩并肩，手牵手。罗宾温柔的看着“他”，“那个”塞斯克是那么幸福。他却只能躲在树后，在阴影里希望罗宾能转过头来，他不想每次都只看到他的背影。他想念他的眉毛、眼睛，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抿着的嘴唇。
在小路的尽头，他们缓缓地接吻，头靠在一起。塞斯克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美好得像宇宙起源，或者深蓝色闪闪发亮如缎子般的星云。他知道站在那边，站在罗宾身边，正握着罗宾的手和罗宾亲吻的那个人就是这种感觉。
“幸运的混蛋！”他心里想。
他咬着牙，眼睛发烫。没有办法不去嫉妒那个站在罗宾身边的人。
“别傻了，那个就是你自己。”他开导自己。但是没有办法，他就是，他嫉妒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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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完。我又前后呼应了，真是得瑟。。。作孽啊我。。

9．通天塔
塞斯克一直是个要求不多的人。小时候就不吵不闹好养活，给几粒糖和一本走迷宫的书就可以安安静静一上午坐着不动，直到屁屁被尿布捂出痱子。5岁生日，他得到了一架遥控飞机，然后花了半天时间拆下了飞机里的无线电。10岁生日，他知道了铀反应堆如果出现在他家花园是不合法的，所以他也就不强求了。
他今年25岁。这25年里他一直在争取的东西也就只有各种“三高”食品。塞斯克没什么远大志向，读完中学读大学，然后到伦敦，在同一所学校一直待到现在。明明可以申请其他赫赫有名的几所大学，他却情愿窝在北伦敦这个工人聚集的地方。瞧着就没多大出息。
如果你问他，他会说因为北伦敦大学学术氛围自由，如果所谓自由就是指可以在工作时间跑去一个大老远的餐厅，那确实是挺自由。
“抱歉，迟到了。”塞斯克刚坐下，服务员就赶紧拿了菜单过来。
还没到午餐时间，餐厅的人并不多。餐桌上铺着与店里装修相对应的红白色格子桌布，怀旧风格。
“并没有。事实上现在吃午饭还有点早。”托马斯点了鱼和一份恶心的奶油蘑菇浓汤“可惜我不能喝酒，下午还有手术主刀。”
塞斯克点头表示听到了。他记得这里的小牛肉不错，罗宾以前说过。这家餐厅靠近圣布里奇医院，罗宾和他的同事们有时会来这里吃饭。塞斯克有点嫉妒罗宾的同事，比如眼前这位。
“为什么非要约在中午呢，晚上出去喝酒不是更好吗？”托马斯问。
“我晚上有事。”
“最近在忙些什么？”托马斯微笑对他说，眼睛却盯着他。好像在说如果你撒谎我马上就可以识破。
“一些有的没的。”塞斯克撇撇嘴“你呢？”
“还不就是那些，开一堆止痛片，做手术，再开一堆止痛片。”他敲了敲餐桌，像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哦！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你们学校的女生。十分火辣！”
“拜托先弄清她成年了没有。”


他全都知道了！塞斯克站起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塞斯克！”托马斯把钱放在餐桌上，跟上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你可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关你事。”
“听我说。”托马斯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你是个天才，我知道，任何事，我相信你都可以做到。可是你想过这么做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塞斯克把头扭到一边。
“你知道蝴蝶效应。过去任何一个细节的改变都会对未来造成巨大的影响，甚至改变历史。我在警局有一个朋友，他破例让我看了罗宾出事那天的监控视频。我想画面上那个人并不是‘当时’的你，因为那个女生说你当时在上课。”
“……”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事，你不用担心。我也能理解你想救罗宾的心情。但是你想过有多少人会因为你的这个举动而受伤害吗？可能千千万万的人都会因此死去，你改变的不仅仅是你和罗宾的时间，你改变的是整个宇宙的时间。”
塞斯克无力的蹲下去，头埋在膝盖上，声音闷闷的，嘴里重复说“可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托马斯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劝动他了。他也蹲下来，拍着塞斯克的肩膀“他是你的。时间带不走他，任何东西都带不走他。”

塞斯克从小要求就不多，也没什么人生追求。什么事不好做，偏偏要搞物理研究。没想过要拿诺贝尔也没想过要登上《时代》的封面。只是喜欢那些转来转去绕圈圈的粒子，喜欢那些“看不见但不代表不存在”的东西。
对人也如此。从小，大人觉得他早熟，孩子们不喜欢他这个书呆子，爸爸妈妈更喜欢卡洛塔。他也想过是不是自己不正常，但慢慢地，也就算了。懒得再去想。懒得再去要求别人也稍微看看他。
从某种程度上讲，塞斯克跳出了“痛苦或无聊”的欲望钟摆（注），如果真的有人可以跳出的话。

他同托马斯道别，没有再去学校，而是径直回家。他边走边想象罗宾为他挑选戒指的样子。
如果他要救回罗宾真的会毁了这个世界，他想，那就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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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叔本华的钟摆理论，人生存在痛苦与无聊的钟摆上，欲望得不到满足就痛苦，得到满足就无聊。叔本华这个人真是神神经经的。我在这里只是想说，塞斯克也不可能像他从小以来的一样毫无欲望，什么都可以不要。）
（再注：本章的题目通天塔取自旧约，比喻人的狂妄，试图挑战神的权威。这里指塞斯克一个人对抗这个世界。罗宾再不活过来，塞斯克就要扭曲了。）



10. 嫁给我
“罗宾中枪了，马上去圣布里奇医院。”
塞斯克睁开眼，眼前仍是鲜红一片，手上身上却是干干净净，一点血迹也没有。手机屏幕仍是亮的，已拨号码里最近的一通记录赫然显示着他自己的手机号码。

他刚站稳就知道自己终于弄对了机器到达的时间地点，邦德街，天色将要暗下，恐慌的人群。他逆着人潮向混乱中心走。
下班的时间，平时就热闹非凡的这条商业街更是人山人海，不远处的一声爆炸巨响使人群更加恐慌混乱。
“罗宾！罗宾！”塞斯克也更加着急，往爆炸发生的区域走。
随着人群密度不断减少，塞斯克闻到浓烈刺鼻的焦油味。一堆什么东西在地上燃烧，冒出阵阵浓烟和一股烧焦的气味。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可以看到大小不一的尸块，黑红的烂肉翻开，让人恶心。塞斯克没有理会这些血迹斑斑，他踩在血滩上，脚下打滑。他从躺倒在地上的人或者尸体上跨过去，也不理会孩子的哭声。
在哪儿？他在哪儿？
救护车已经到了，医护人员从车上下来。是罗宾的同事们。塞斯克有一瞬间想，他会不会看到罗宾也一同从救护车上下来。
不。他看到他了。侧躺在邦德街著名的蒂凡尼店的门口，背对着他。
“罗宾!”他冲过去。
罗宾的胸口全是血。还有鲜红色不断从伤口涌出“我的天…”
“塞斯克？”他的手上也全是血，本是压在自己伤口上的，现在无力的垂在身前。
塞斯克跪在地上伸手用力按在血涌出来的地方，大声呼喊救护人员。鲜红的血液毫不留情的迅速浸透了他的手，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
罗宾没有再出声，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他的脸色变得灰白，像要褪成透明，然后消失不见。他静静的看着塞斯克，听力也随着大量失血而丧失。他只能看到塞斯克在哭，却听不到他的哭声，只能看到塞斯克的嘴巴一张一合在对他说什么，却听不到。是幻觉吗？他觉得塞斯克瘦了好多，眼睛都陷进去了。
他多想一直这么看着他，一直陪着他，陪着他过一辈子。可惜不能够了。都怪自己，以前浪费了太多时间。


如果他死了，塞斯克会多难过啊。他真舍不得让他这么难过。
罗宾费力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放在塞斯克手上。他没有力气再把盒子打开，亲手给塞斯克戴上。
他也再说不出我爱你，嫁给我。

“我让你们单独待一会儿。”萨莉出去时轻轻带上病房的门。
在车上时，罗宾就已经被宣布死亡。
“很好看。”他打开黑色的丝绒盒子，把戒指套在左手中指上“我很喜欢。”
“我爱你。”他俯下身吻罗宾苍白的唇，眼泪滴在罗宾闭着的眼睛旁，流下“等着我。”
他咬紧牙，狠狠转过身跑出房间。还有很多枪击中受伤的人在抢救中，医院一片混乱。他拿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忙音响了很久。他跑到住院楼外的花园里，已经气喘吁吁。拿下手上的戒指，在地上抠出一个小坑。他把戒指放进去，重新填上土，拍实。
“喂？”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声音。
“罗宾中枪了，马上去圣布里奇医院。”
……
地上只剩一个丝绒盒子。

塞斯克边开车边流泪。
这是罗宾上班最常走的一条路，红灯最少，车流量最少，可以最快时间从家里到医院。这样就可以晚点起床。
“可以多陪我睡会儿。”塞斯克帮他“设计”这条路线时是这么想的。
他在手背上擦了擦眼泪。
他想起罗宾满身是血躺在他怀里看着他时的眼睛，不舍，罗宾舍不得他。眼睛里只是不舍，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他停下车，跑到医院住院楼外的花园。是这里。地上已经重新长出了草，与不到一个小时前他的记忆形成巨大落差。
那个丝绒盒子仍静静的躺在草丛里，沾满了污泥，甚至起了青藓。好像时间开了个玩笑，一下子过去了许多年一般。
他徒手挖开那一块土层，却没有找到戒指。
明明就是这里啊。
往更深的地方挖，泥土挤进指甲里，疼痛无比。还是没有，他着急起来，扯开旁边的草，一寸一寸翻开那一片地方，细细的摸索。
找到了！他掏出那只满是泥污的指环，揩去周围的泥土，戴在同样脏兮兮的手上。
罗宾，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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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完。刚发的格式很奇怪。

对不起大家...我实在太懒了...天气一冷就不想动脑子...这个周末一定更！保证！

塞斯克一无所知。他没入过伍，也没有过什么军事方面的学习，他甚至从没去过向公众开放的靶场，连这方面的网络游戏都没玩过。他也不是电影里的英雄人物。
似乎回到那个时候“实地考察”会更好。塞斯克校准了到达的时间，往前移了两分钟。计算好了到达的地点，不会像上次距离那么远。现在他对于使用这个机器已经几乎得心应手了，心里却没有一丝得意或高兴。
坐在让人腰椎不舒服的位置上，他转了转左手上的戒指。如果这是一只魔戒就好了。他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事实上塞斯克没有看过托尔金的那些书，也没看过这系列电影。他只是依稀听到一起上课的同学讨论过，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现在却突然想起。
还有很多事，他都没放在心上过的、理应早忘了的事。现在坐在这里，却突然想起。都是一些鸡毛蒜皮、他以前都没怎么注意过的事。
卡洛塔出生的时候，身上皱皱的，眼睛也睁不开，大家却都说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爸爸妈妈也显然更喜欢这个新宝宝。
离开家去马德里参加夏令营的时候，他不喜欢那些得勋章的活动，因为他一个也不会。
安检之后一个人坐在候机室等到伦敦的航班的时候。
很多这种时候，在三五秒内涌进他的脑袋，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一呼一吸都变得特别清晰，变得很不自然。心跳像在耳边。
恐惧。
这种感觉是恐惧。过去所有这些令他害怕过的时刻全部重叠在一起，心脏和耳旁的血管好像在以不同的频率跳动。他不敢伸手去按那个启动机器的按钮。
他怕那些奔散的人群，怕刺鼻的硝烟味，怕地上滑溜溜的血，怕看到罗宾倒在地上，怕罗宾身上怎么也止不住流血的伤口。
他不敢再回到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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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end。真的快结束了，真的！

因为是他们的订婚戒指。
“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呢？”
“因为…”因为这是罗宾死的时候给我的。他急忙喝了一口杯里的水。呼吸短促，好像吸进去的氧气供应不了体内细胞的需要似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还好吗？”等他定下神来，卡洛塔正焦急地看着他。
“没事。”塞斯克勉强笑了笑。
“你早应该来找我的。”卡洛塔握着他的手。手心除了一层汗却冰凉没有温度，皮肤粗糙，每个手指上几乎都有深深浅浅的伤口。是制作那台机器时弄伤的“这些伤痕哪里来的？”
她用力拽起塞斯克的袖口，查看他的手腕。
“拜托。我没想过自杀啦。”塞斯克无奈地大声辩解“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松开他的手，严肃地说：“我说真的。怎么样才是正确去面对一件事，你要搞清楚。”
“我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去面对，怎样才是面对？
“有事一定要来找我。我是个心理医生，也是你妹妹。”

怎样才是正确地面对？
他知道卡洛塔可以通过使用那些种类繁多的疗法让他不难过，让他振奋精神，甚至可以按她希望的，让他放下罗宾，甚至忘记罗宾。
但这是正确的面对方法吗？
说到底，心理学只是一门伪科学而已，就像他很多年前就认为的那样。弗洛伊德是个巫师，竟然没有人想过要烧死他。

他打开卧室的门，真正的科学和真正正确的面对方法在静静的，冷冰冰的闪着“能量充足“的小灯。
不害怕并不是勇敢，勇敢也不是面对某件事的动因。手上的戒指才是，那个送你戒指的人才是。
（注：马普尔小姐，阿加莎的一个女侦探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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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这么励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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