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得意忘形，”米诺斯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然，“这种人才不是每天都会碰到的。”他望向店门，发现阿鲁贝利希已经送走客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向洗手间方向走了过去。他注意到由两个‘少爷’在作陪的斯多站了起来，也向洗手间方向过去了。“我很期待看到他正式接待客人时的业绩。”
米诺斯望向拉达曼迪斯，发现后者也在望着斯多的方向：“竞争压力很大的话，适当放松一下可能会比较好，拉达。”
斯多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那一边，拉达曼迪斯收回目光：“需要的话，我会去别家店的。”
米诺斯笑笑：“你坚持不光顾‘夜’的生意，我也无所谓。”
“收入应该从外人身上赚过来。”拉达曼迪斯道。
米诺斯不置可否地笑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拉达曼迪斯：“这样的话，你也许可以试试这个人，如果你相信我的专业直觉的话。”
接过名片，拉达曼迪斯看了一眼那张小纸片上的字，扬起了眉毛：“斯多？”
“我并没有说这个人是斯多。”米诺斯道，“我从别人那里得到了他的名片，他是半年多前开始在这行出现的，对客人他自称米沙路先生。”
拉达曼迪斯又看了眼手中，在灯光下泛着柔和光芒的萤白色名片上只印着两行字。第一行是‘米沙路先生’，第二行字是一个电话号码。
“米沙路这个姓并不常见。”艾亚哥斯也好奇起来。
“据说他长得非常像斯多。”米诺斯道。
“像？”拉达曼迪斯问。
“给我名片的人说，说他像斯多是歪曲真相的说法，因为他不但外貌和斯多如双生子一般，而且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举手投足间的动作，都简直可以以假乱真。”米诺斯道，“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不是斯多本人的话。”
“以斯多的家世，他会这样出卖自己？”拉达曼迪斯脸上的表情显示他不相信这个故事。“他并不一定是觉得在出卖自己。”米诺斯道，“有些人见客人不是全为了钱。”

躬下身，双手掬起一捧凉水到脸上，阿鲁贝利希才觉得热乎乎的脸降了一点温度。刚才送走的客人一直不停地劝他喝酒，幸好他的酒量不错。他把手撑在洗手台上，如果真的醉了，这家店里可不会有人伸手帮他。他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来望着镜子，这一看，却愕然从镜中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阿鲁贝利希一惊之下，却没有回头，因为第一，如果在这个时候回头，对方指不定会在他回头的瞬间袭击他，看着镜子的话也许对躲避袭击还有点优势，不过他没有回头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第二点-----对方不能算陌生人，他认识他。
通过镜子，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凝视着彼此。然后，那个人先微笑了。
“果然是你。”
阿鲁贝利希没有笑，只是转过了身。
对方没有介意他的沉默：“刚才一坐下我就看到你了，不过不敢确定是你。”
阿鲁贝利希道：“你来很久了？”
“不算久，一个多小时而已。”对方道。
阿鲁贝利希微微点了点头。
“你来这儿才几天吧？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见到你。”
“一个星期前开始的。”阿鲁贝利希回答，扯下一块纸巾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水迹，走过对方的身边，“借过一下。”
“等一下。”对方拉住他的手，“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该有一年多了，刚说了几句就走，有点不够意思吧。”

斯多瞥了眼名片上阿鲁贝利希的休假时间，只有礼拜一晚上休息，于是似乎有点暗示似地说：“新人都是只有一天可以休息的，等有了固定的大客户，你就会比较有自由。”
“哦。”阿鲁贝利希应了一声。
斯多笑了笑拍拍阿鲁贝利希的肩膀：“那么晚安，下次见。”
“好的。”阿鲁贝利希道。
待阿鲁贝利希出了洗手间，来到前台的时候，被米诺斯叫住。
“今天晚上你的业绩也很不错。”米诺斯闲闲地道。
阿鲁贝利希微一欠身。
“就新人来说不错。”米诺斯话锋一转。
阿鲁贝利希抬起眼睛来，谨慎地看着他。
“对于新人来说，发展客人的名单固然是很重要的，但是……”米诺斯注视着阿鲁贝利希，“当碰到可能成为大客户的客人时，最好不要让他们走掉。有的时候，一个大客户比100个小客户的名单都管用。”
“……我明白。”阿鲁贝利希道。
米诺斯又注视了他一会儿，才道：“很好……一个叫斯多的客人刚才预约了你下个星期二的时间，那天你不必接待其他的客人，早一点来店里准备一下。”
第三回完

第四回 姓米沙路的男人
初夏的早上，五点半天已经亮了，海边有着咸味的空气也闻起来让人精神十足。拉达曼迪斯刚刚结束晨跑，沿着沙滩上那条专给脚踏车和行人铺的小路往自己的公寓走去。当公寓楼远远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他的助理巴连达因的号码：“什么事？”
“院长，”巴连达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我刚到医院，桌子上又收到了一位医生的辞呈。”与仍旧喜欢手下称他大哥和老大的艾亚哥斯不同，拉达曼迪斯自身份从黑帮老大转变为医院院长之后，就让他所有的手下都称呼他院长。在他的概念里，既然已经‘洗白’，至少表面上已经洗白，就不如做的更彻底一些。
拉达曼迪斯的浓眉皱了一下：“哪个医生？”
“波内达医生。”巴连达因道。
波内达医生是希望医院骨科的一号人物。
拉达曼迪斯道，“他去的也是米沙路医院么？”
“是的。”给了肯定回复后半晌，没有听到回音，巴连达因道：“院长……”
“我知道了。”拉达曼迪斯冷静地回答，“在我上班前通知所有的医生、护士长和大护士8点钟在A楼的会议室开会。”
“是。”

挂上电话，拉达曼迪斯眉宇间的阴霾却没有散去。前几位被挖走的医生离开的时候，‘冥界’都调查过，米沙路医院给的年薪和福利的确比‘希望’要好一些，但是却并没有好到让这些在‘希望’做了好几年的医生舍弃熟悉环境的地步。如今，又一位医生要走人，拉达曼迪斯不得不仔细想一想，究竟是米沙路医院的什么吸引了他们。
把手机放进口袋的时候，他的手指触到了一张纸片，他把它拿了出来，发现这是昨天晚上米诺斯给他的那张‘米沙路先生’的名片，也许是他把手机从送干洗的西裤里掏出来的时候恰巧夹在了手机盖上，从而跟着手机跑到了他的运动裤里。
拉达曼迪斯的目光在这张名片上停留了一阵，然后重新打开手机。电话响了两声之后，他才想起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做夜间行业的人是不合适的，因为他们此刻可能刚刚睡着，有人接听的可能性很小。正打算挂断，电话却通了。
“喂？”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拉达曼迪斯一愣，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被吵醒的人那种没睡醒的声音：“……你好，我找米沙路先生。”
“我就是，你是哪一位？”
“我的名字叫拉达曼迪斯。”拉达曼迪斯道，“你的时间……我想预约一下你的时间。”
“请稍等。”手机内传来一些轻微的纸页沙沙声，想必是对方在查自己的日程安排，“这周的话，我礼拜六是空闲的，这对你来说是个合适的时间么？”
米沙路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礼貌但是却没有很多在做这一行的人有的那种讨好的口气，这点让拉达曼迪斯对他有了一点点好感，虽然他清楚，这种态度可能是刻意为之的，因为在米诺斯的‘夜’只有头牌们才深谙此道-----越是态度自然让人舒服的‘少爷’，客人们越愿意在他们身上花大价钱。
“礼拜六很好，可以早一点到么？”拉达曼迪斯问。
“什么时间？”米沙路问。
“6点钟怎么样？”拉达曼迪斯道，‘夜’是8点钟才会开店的。

“可以。”米沙路说，“能问一下你是从哪里得到我的信息的么？”
“‘夜’的老板给了我你的名片。”拉达曼迪斯回答，然后直接了当地问道，“你的报酬怎么算？”
米沙路说了一个数字，那是他每小时的薪酬。
拉达曼迪斯的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虽然他不是付不起，但是这个价钱的确很高，而米沙路在说这个数字的时候，口气平静的很。
“现金么？”拉达曼迪斯道。
“米诺斯先生的朋友，私人支票也可以。”米沙路说。“这只电话是你的联络电话吗？”
“是我的手机。”拉达曼迪斯道，看来他很相信米诺斯介绍给他的客人。
“我稍后会把地址短信给你的手机。”米沙路道，“那么，到时候见。”
“好的，再见。”拉达曼迪斯挂断了电话。很快地，手机上便传来了一条短信。他打开短信，发现那个地址竟然就在自己家的附近。
这个米沙路先生已经这么受欢迎了么？自己家附近这块海边的地段可是价格不菲，即使是租房子也寸土寸金。拉达曼迪斯记得米诺斯告诉他，米沙路先生在这一行出现才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想到这里，他有少许的遗憾，自己以前没有与斯多交谈过，因此适才在电话中也无法听出这个米沙路先生的声音是否和斯多真的很相像。不过，这个清晨的短短对话让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连想到今天就要与医院的主力医护人员开的那个严肃的会议时，也没有觉得不快。
拉达曼迪斯深呼吸了一下，一向冷酷而少有波澜的内心对这个周末的到来竟开始有了一丝期待。
第四回待续

周六傍晚。
拉达曼迪斯打量着面前的这栋两层公寓。说是两层，其实上面的那层面积看起来比楼下要小一半，像是一个阁楼。浅灰色的瓦，雪白的墙壁，小小的前院种着一些花草，楼下的落地窗连着一个阳台，阳台上有一个桌子和两把藤椅，院外的公共小区草坪上绿草如茵，这是一栋这个城市海边典型的公寓房。公寓就在海的对面，隔着沙滩，位置相当地好。
推开公寓小院门口的那扇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矮门，拉达曼迪斯走进了院子，按了一下门铃。大约过了十几秒，门就被打开了。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拉达曼迪斯还是惊讶了。开门的人哪里是像斯多，这个人简直就是斯多本人，如果他没有听说过那些传闻的话。
“你好，拉达曼迪斯。”开门的年轻人态度温和，有着和斯多一模一样的一双迷人的褐色眼睛， “进来吧。”
年轻人侧过身让开门口，于是拉达曼迪斯便先行走了进去。刚进客厅，就嗅到了一阵食物的香气。
“怎么称呼你？”拉达曼迪斯想了下，还是问道，他注意到对方没有像在电话里那样称呼他‘先生’。
“叫我米沙路就可以了。”年轻人回答，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希望你还没吃过晚饭。”
“没有。”拉达曼迪斯道，他本来是以为他们会在附近的饭店吃饭，然后晚些时候再回到米沙路的公寓来。
“晚饭还有10分钟左右就好，要不要先喝点什么？”
还有10分钟好？难道他叫的不是外卖？拉达曼迪斯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没有问，只是点了点头。米沙路打开酒柜，开了一瓶红酒。
小客厅里摆设低调却舒适，家具看起来很有质感，茶几是稳固结实的木茶几，沙发是浅褐色的布沙发。
当烤好的小牛肉与配菜和面包一起被端到餐桌上来的时候，刚好是10分钟，拉达曼迪斯心里对米沙路的好感又比前几天通电话时多了一些，他欣赏守时和说话算话的人，尽管认识他的人都认为这样的他过于严肃和认真。
这顿晚餐令他很满意，米沙路的厨艺之好超过了他的期待。

饭后，当两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喝着米沙路煮的香浓的咖啡时，拉达曼迪斯望着他在夕阳的淡淡光辉下挺直的鼻梁和英俊的侧脸，有一种想随便和他聊点什么的冲动。他知道米沙路是个以出卖身体来换取金钱的牛郎，虽然他可能不受雇于任何一家夜店，但是他和米诺斯店里的那些‘少爷’们没有任何本质区别。‘夜’的客人们争先恐后地夜夜光顾着冥界的生意，大把地花着不知道是否是从干净的途径得来的金钱，购买着那些年轻人的时间，而那些‘夜’的雇员也或心甘情愿，或违心地戴着心甘情愿的面具，满足着客人身心的需要。不管‘少爷’们表现地多么关心和真诚，这一切都是金钱买来的交易，因此拉达曼迪斯从不轻易在‘夜’或其他同性质的店里逗留太久，当真的有什么需要的话，通常也是由米诺斯推荐一个不在‘夜’做的，刚入行不久的身上还没有太多‘职场’气息的新人。即使这样，他也没在身边留下同一个人两次，更不用说对着他们倾诉什么。
然而，米沙路身上有种特别的东西……
米沙路在这时微微侧过头来，两人的目光相遇：“你好像有话要说？”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一丝笑意，但是拉达曼迪斯不确定那是否是因为夕阳的光映照在他暖色调的褐色眼睛里产生的一种错觉，因为米沙路脸上其他的部位并没有在微笑。
“啊……”拉达曼迪斯应了一声道，“我经营一家医院，叫‘希望’，最近出了点状况，我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花时间去注意它。”
米沙路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眼睛注视着拉达曼迪斯的眼睛，等他自己说下去。
“……一家别的医院，先后挖走了我们好几个医生。我已经知道那家医院开出的条件并不比我们好，所以不确定这是否是恶意挖角还是行业间正常的人事变动。”拉达曼迪斯道，说到这里，他深深地望着米沙路，“那家医院很巧地和你的姓一样，也叫‘米沙路’。”
米沙路听了没有像拉达曼迪斯期待的那样出现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说：“是么，真的很巧。”
拉达曼迪斯凝视了他一会儿：“我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所以我就直接问了……你和米沙路医院没有什么关系么？”
米沙路笑了起来，笑声清亮，在笑声结束的时候有一个特别的尾音：“你认为……如果我和米沙路医院的继承人有什么关系的话，我还会在这一行么？”
拉达曼迪斯的眼睛紧盯着他：“你好像走题了。我问的是你和米沙路医院的关系，而你说的却是和米沙路医院的继承人的关系。”
米沙路脸上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笑容好似微微僵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地展现了一个新的微笑，盖住了原先的不自然：“我不是律师，斟酌词句不是我的特长。”
“你是斯多么？”拉达曼迪斯追问。
米沙路道：“我去添杯咖啡，你呢？”说着竟站起身来，径自走进了房内。

拉达曼迪斯从来没有被任何人这样晾在当场，确切地说，这样自顾自不理会他的人以前也出现过两个，但是他们都已经永远不会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了。
当拉达曼迪斯的手拦在米沙路面前时，他停了下来：“你也再来一杯吗？”仍旧是一副平淡的口气，似乎并没有看到拉达曼迪斯眼中的那丝怒意。
“你是斯多么？”拉达曼迪斯重复了一遍。
两人对峙般注视了对方数秒，米沙路开口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斯多。”
“那么，告诉我你的名字。”拉达曼迪斯毫不退让地道。
米沙路又笑了：“我即使告诉你一个名字，你又能怎么样确定它是真名呢？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米沙路笑声里那个独特的尾音又出现了，如一只蝎子的尾钩轻轻地勾了一下拉达曼迪斯耳中最敏感的地方。
“那边是你的卧室么？”拉达曼迪斯突然问道，抬起手来指了指与客厅相连的那个房间，房间的门关着。
米沙路一怔，还未来得及回答，拉达曼迪斯已经推开了那扇门。房间很宽敞，却只有一张床和两个床头柜这几样家具。床头柜上各有着一盏灯，光线都是暗暗的。墙上挂着两副抽象画，一向自诩没有艺术细胞的拉达曼迪斯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东西。那张床倒是很大，让人看了就知道很舒服就想要躺在上面。
拉达曼迪斯在床上坐了下来，冲跟了进来的米沙路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你是不是误会了？”米沙路恢复了平淡的表情，“米诺斯先生没有说过我不提供这种服务吗？”
第四回完

第五回 最完美的客人
米沙路的话让拉达曼迪斯不怒反笑：“你做牛郎，居然说你不提供这一行最基本的服务？”
拉达曼迪斯话中的轻视没有让米沙路脸上平静的表情起任何波澜：“没有人规定过这行最基本的服务是什么。”
“那你究竟都提供些什么服务？”拉达曼迪斯道，“不会就是陪人吃顿饭喝杯咖啡聊聊天吧？”
“就是这样。”米沙路淡淡地道，“很多客人去夜店并非只为了解决生理需要，他们更需要有人倾诉。能够和他们上床的人很多，但能让他们内心安宁下来的却凤毛麟角。”
“我明白了，你在做心理医生，米沙路先生。”拉达曼迪斯道，“那么你应该开个诊所，而不是入牛郎这行。”
“在诊所里，心理医生和病人之间总是隔着诊治者和被医治者之间的距离，而我和我的客人之间并不存在这种隔阂。”米沙路道，“他们在这里可以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我可以扮演一个好情人的角色，只是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而已。”
“就这样你的客人们就满意了么？”拉达曼迪斯讽刺道。
“这你需要问他们了。”米沙路不卑不亢地说。
“看你的‘诊金’数目，我可以想象你以前的客人都相当满意。”拉达曼迪斯道，“既然如此，你可以说算是这行里的翘楚了？”
米沙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如果客人不满意的话，你怎么办？”拉达曼迪斯问。
“我也可以适当地改进我的服务。”米沙路道。

“我也是客人。”拉达曼迪斯道。“我对于只是吃饭说话这样的‘约会’不满意，我想要‘正常’的服务，你打算怎么改进？”
“我只会在现有的服务中适当改进，不增加服务项目。”米沙路道。
“如果我一定要你增加呢？”拉达曼迪斯慢慢地说。
米沙路的目光冷淡了下来：“我没有听从过任何人的命令。”
“那就让我来做第一个命令你的人好了。”拉达曼迪斯的声音变得冷酷，最后一个字音还未落，他已经伸出右手抓向米沙路的肩膀。他对自己攻击的速度很自信，因此也没有介意在刚才的对话里给了对方警惕起来的时间，他自信这一抓就算是艾亚哥斯想要避过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但是，事情的发展完全和他预料的不一样。米沙路没有躲避他的一抓，反而突然一拳正面攻击了过来。若是他不收回自己这一抓的攻击，米沙路的拳就要打在他的下颔，虽然他不清楚米沙路的拳头究竟有多少力度，但是也不愿意贸然用颔骨来做试验。于是，拉达曼迪斯一侧头避开了米沙路的拳，自己的手与此同时仍旧抓住了他的肩膀。在抓住米沙路肩膀的那一刻，拉达曼迪斯便用了狠力，试想米沙路一定会在疼痛之下身体歪向一边，而这就会给自己机会甩手把他扔到床上去。
米沙路的眉头陡然皱了起来，想必是感觉到了肩头的痛楚，然而他却在身子不由自主歪向一边的时候，打空的右拳忽然变拳为爪，也一把抓住了拉达曼迪斯的肩膀。
拉达曼迪斯只觉得肩头一痛，心里微微一惊。米沙路不禁承受住了自己的这一抓，而且还反过来攻击了自己，在这种情形下，他很快地改变了策略，一边加大了抓住对方肩膀的手的力道，一边闪电般抬起腿。左肩突然加剧的疼痛让米沙路也猛然左手出拳狠狠打向拉达曼迪斯的头部。
在米沙路的拳击中拉达曼迪斯的脸的时候，拉达曼迪斯的膝盖也重重地撞在了米沙路的小腹上。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痛呼，拉达曼迪斯斜着冲出了几步才稳住身子，脸颊火烧火燎地痛。而米沙路则倒退着后背撞上了墙壁，一手扶墙，忍痛吸着气绷紧了全身盯着拉达曼迪斯。
拉达曼迪斯注视了一会儿米沙路，后者如一头如临大敌浑身的毛都竖起来的豹子，忽然伸手探入了口袋。
米沙路也迅速地把手伸向后腰，从被T恤衫盖住的腰带上拔出了一把匕首。当他亮出匕首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拉达曼迪斯从口袋里掏出的不是什么凶器，而是一本支票。在他发愣的一刻，拉达曼迪斯已经在支票上签完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它递了过来。

米沙路一开始没有去接支票，不过他没有让拉达曼迪斯等很久，便伸出左手很快地接过了支票，右手自始至终紧紧地握着匕首。
“下周五晚上你有客人么？”拉达曼迪斯问道。
“……”米沙路警惕却有些疑惑地看着拉达曼迪斯，“……我需要看过我的日程安排才能确定。”
“查过之后和我联络。”拉达曼迪斯把支票本和笔放回口袋，“如果你的日程空着，我会再过来。”
目送着拉达曼迪斯走出了自己的公寓，米沙路才放松下来。他出道半年多，不是没有过客人想要强行迫他就范，然而都被他轻易地就制服了，那几个在他这里吃过苦头的客人也没有再来滋事过，毕竟能付得起他的价钱的人在本地也都是些有点名气的人，谁也不愿意为了一次没占上的便宜把事情闹大。他这里不行，这个城市有的是夜店。久而久之，他的名声在这个圈子里也传开了，近三个月来他再没有碰到过一个想越雷池的客人，直到今晚。
肩膀和腹部还在隐隐作痛，米沙路想起刚才的事情，心情仍不能完全放松下来。拉达曼迪斯的身手很是了得，如果不是刚才他没有继续打下去，自己也无法确定是否能够像制服以前那些客人那样制服他。这样的身手，他说他是在经营医院？
过了一会儿，米沙路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捏着拉达曼迪斯开出的支票，他看了眼上面的数字。
拉达曼迪斯给了他两倍的酬金。
米沙路再次皱起了眉，眼中的困扰更甚。他想了想，找到自己的日程本，翻到下周五那一页。那天晚上，他没有安排。
第五回待续

星期二晚上7点钟的时候，当暑气刚刚开始散开，晚风里有了点凉意的时候，阿鲁贝利希从‘夜’的后门进了店。8点钟开店，而斯多的预约是从8点5分开始，没有定下结束的时间，仿佛是故意要占下他整个晚上。
刚推开和另一个同事合用的休息室的门，就发现那个已经在‘夜’工作了两年的同事和另一个店里的前辈正在说话，一见到他进来，两人立刻停下了交谈。
气氛有些奇怪，不过阿鲁贝利希装作没有感觉到，在打过招呼后便走到自己的那一边，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桔子汽水，坐进沙发里拧开瓶盖。
一直看着他的同事甲开口了，口气有点阴阳怪气：“唉，阿鲁贝利希，还没开店就喝酒精饮料不太好，今晚你不是有大客户要伺候么？”
阿鲁贝利希看了他一眼，把手中汽水瓶有标签的那面转向他：“只是汽水而已。”
“哦。”同事甲接着道，“我们只是关心你，怕你整晚陪客人喝太多，身体吃不消。”
明明刚才只有甲一个人在开口，他却自称‘我们关心你’，显然刚才他们两个在休息室就是在背后谈论阿鲁贝利希接到了斯多整晚的预约。阿鲁贝利希不动声色地回答：“谢谢前辈。”
另一个同事乙说：“你还没到合法年龄吧？所以别太卖力了，很多客人见过大世面，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阿鲁贝利希闻言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汽水，这反而让说话的乙觉得下不了台。
“喂，你现在究竟几岁？”乙看起来不满阿鲁贝利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