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三阙
一.鲨齿剑
深夜,大概是深夜。
如果是白天,应该更喧闹才对。
这是荆轲在这个地窖里住的不知第几个黑夜了。自从几日前他被秦府高手逼退后掉落此处,便再也没见过天日,……和天月。
唉,可惜啊可惜,算算差不多应该是中秋了,却连圆月也欣赏不得。
事实上,他不仅赏不到又白又圆的满月,连一个又白又圆的淡馒头都吃不到。他好几天没吃上东西,甚至落到了个十分悲惨的地步——只能舔石壁上渗出的水渍。
荆轲摸了摸扁下去的肚皮,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仰躺在地上。他看了看不远处坐倒墙角的几具枯骨,难道自己风流一世,最终竟会和他们一个下场?
说出去太让人笑话!
不过,荆轲是一个很乐观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总能面不改色,继续高歌纵酒。正是凭着这种精神,他虽然遇到过许多挫折,竟全须全尾地好好活到了现在。
而老天爷,大概也觉得世上这样的人太少了,尽管荆轲老是惹出各种麻烦,老天却总舍不得他死。
这不,荆轲正在一片漆黑里,臆想着城南丽姬素手烹调的松子桂鱼和蓟北小高精心珍藏的三十年太白佳酿,突然,头顶上四五丈处原本紧闭着的石盖被打开了!
荆轲一咕噜爬起来,一个活生生的人竟从上面直直坠了下来!
与此同时,只听“砰”的一声,那石盖又一次被无情地合上。
奇怪的是,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却没发出“砰”的声响,而是在危急关头使了个千斤坠,十分轻巧地卸去力道,稳稳站在了地上。
荆轲虽无夜视的能力,功夫练到一定程度,也能在黑暗中分辨外物轮廓,这人身材挺拔,似是个男子。他挠挠头发,对着那人站立的方向道:“这位兄弟好身手啊!”
然而话音刚落,故意与他作对似的,那人竟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荆轲忙跨上前要扶他,手指堪堪触到衣袖,只见那人突然使出分花拂柳的掌法,荆轲一个眼花,竟被他紧紧锁住了咽喉!
荆轲从喉咙里发出呜咽之声,双手看似毫无章法地乱打乱捶,却凑巧似的,点上对方肘后曲池穴。
那人方才拼着最后的力气制住荆轲,此时却像被抽走浑身筋力一般,垂下胳膊,以手撑地,剧烈喘息起来。
“你这人太不识好歹!我好心……”荆轲摸了摸脖子,本要斥责一番,见他似乎伤得厉害,又与自己一同被困地窖,起了恻隐之心,再一次探过身去。
这一次,那人已是有心无力,就连荆轲把住他手腕,也无力挣脱了。
荆轲一皱眉头:“你这是走火入魔之状,幸亏遇上了我,待我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他运气抵上那人弓起的后背,绵密内力缓缓导入,好像拉架一般,扯开那人体内两股冲撞不休的力量。
过了半晌,那人渐渐直起腰来,气息也变得平稳顺畅。他情况刚有好转,就用内力震开了荆轲。
荆轲向后一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恩将仇报的家伙。他不由近距离仔细打量那人,可惜他戴着风帽披着大氅,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除了未出嫁的处女,荆轲还没见过哪个大男人会有这副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