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高声线，配合上披散的长发和裙子，以及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个男扮女装的军官。那些工人非常乐意和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同桌，虽然对于亚瑟的存在有点不满。他们一反之前对穿着制服的T2012拒之千里的态度，非常殷勤的邀请王耀享用他们点的东西。当然，那个家伙对自己的伪装乐在其中，顺理成章的接受了工人们的好意。
“说起来，好像有政府的官员被派来这里了呢，没关系吗？”王耀很自然的加入话题，亚瑟不由的背脊一冷。
“没关系，那家伙没那么容易被逮到。上次不也派来了那个什么部队来的？结果还不是灰溜溜的滚回A区了。”
“可是这次闹得挺大的，政府也不会放着不管吧。”
一个工人沉下脸色：“大不了和他们拼命，怕什么，我们有人数优势。”
“可是我们没有武器。”
“没关系，我们有那个家伙……我们有天使之琴，一定没问题的。”
一个喝醉酒的工人搂住王耀的肩膀：“放心吧小姑娘，就算战火烧起来，我们也一定会保护你们的。不会再让你们……”话音未落，便趴在桌上打起鼾来。其他几个工人立刻炸开锅一般笑了起来。
“小伙子你会喝酒吗？”一个人把注意力转向闷头吃东西的亚瑟身上，酒瓶随着递了过了。亚瑟连连摇头：“不……我……”他向王耀投去求助的眼神，却被不由分说的倒满酒在喝水的杯子里。
“喝吧，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客气。”
亚瑟骑虎难下，只好勉强着自己把那杯酒喝了下去。顿时喉咙里火辣辣的烧了起来。那些工人哄笑着还要给他倒酒，王耀这才拦住了：“别这样，他可不能喝。”
连这也被他看出来了？亚瑟从未在外面表露过自己的酒量，但是他确实喝不了多少。再喝下去，就无法执行任务了。
“那可不行，男子汉哪能不会喝酒。”
“别欺负他啦我来喝吧。”王耀笑着把递给亚瑟的酒接了过去，工人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掌声。不一会儿，就被灌了好几杯，掌声连绵不断，店主也参与其中凑起热闹。几个工人把政府大骂一通，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天使之琴”的事情，才酒足饭饱的离去。
亚瑟走出店外，仍感觉头昏脑胀。那杯酒之后他几乎没有听清王耀和他们谈了些什么，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手软得连餐具也拿不好。他曾有过一次喝醉的经验，听说在学生宿舍里大闹了一场。然而睡醒之后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还好吧？”王耀有些后悔没有阻止亚瑟喝那杯酒，他没有想到他的酒量这么差：“酒桌上可是最容易套情报的，你这个样子根本不适合参与收集情报的工作嘛。”
“烦……烦死了，天生就不能喝……有什么办法。”亚瑟碧绿色的眼睛下晕开两团红晕，忽然意识到他是在和王耀说话，两颊也开始泛红起来。不过王耀丝毫没有介意，他拿出一管药剂，打开盖子给过去：“喏，解酒药，喝了这个会好一点。咱们还在执行任务，你这样可不行。”
谁叫你刚才不帮我。亚瑟嘀咕道，接过药瓶喝下去，头晕的感觉立刻有所好转了。
“看来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天使之琴首领的名字，而且那家伙总是遮住脸才肯现身，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样貌。我总觉得，亚瑟你打伤的那个人搞不好就是那条大鱼。”
回想起上午短兵相接的样子，那个人的确戴着面具遮住脸，而且有独来独往的胆量，倒像是引起这场骚动的人。


“这一点我赞成帕特。”艾斯兰小心的给莱维斯消毒：“现在我们骑虎难下。”
莱维斯垂下眼，低声道：“可是，约翰并不是你们杀的呀。”
“是我杀的，最后一枪是我给他的，不然他也不会死。”玩腻了拐杖，帕特里克试着就这么空手走路，疼痛立刻让他咧了咧嘴。
“你也是因为他太痛苦看不下去了才开枪的不是吗。”话还没说几句，莱维斯的眼中已经噙上了泪水。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因为疼痛。帕特里克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卷发：“好啦，别想这么多。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对他就没有杀意呢？既然有些事情不能好好的对政府说明，就让我们用武力让他们明白吧。”
这倒不是谎话，应该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憎恶着那个从B区派来管理工厂的官员。虽然他的职务只是管理工厂，但是因为庞大的关系背景，实质上已经成为了整个Z区的管理员。可惜他不是什么好人，这里的居民没有少吃过他的苦头。他的秘书莱维斯虽然将这些事情偷偷向上面汇报，报告书交上去之后却被人拦截杳无音讯，自己反而遭到了约翰的威胁。殴打约翰并不是天使之琴的主意，而是一个唯一的女儿被约翰侵犯导致自杀的工人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误。而其他吃过苦头的工人就好像烟头落入了火齤药罐一般愤怒被点着了，他们将约翰拖到工厂前的空地上痛殴了一顿，闻讯赶来的居民往他身上投掷一切可能伤害人的重物。他们踩他，往他身上吐口水。几乎所有Z区的人都动了手，尽情的发泄了愤怒。天使之琴闻讯赶到的时候，那可恶又可怜的家伙只剩下一口气了，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帕特里克这才给他补上了一枪，结束了他卑鄙无耻的一生。不过这场发泄也为Z区的人带来了麻烦，就算没有办法制裁所有的人，政府也会处理掉带头闹事的那个工人。他们跟天使之琴一商量，决定把这件事情闹大。而一直以这里的居民的保护着身份存在的天使之琴也决定为那可怜的工人背黑锅。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莱维斯还在掉眼泪，事实上他的脑袋还算聪明，学习也用功。可就是因为这胆小的个性，才被从进入A区的名单上刷了下来。
“总之，先谈判。虽然我不认为把约翰的恶性告诉政府的机器们会对我们的处境有什么改善。实在不行，就战斗到底。”帕特里克轻描淡写，莱维斯轻轻的点了点头。
天快黑了，王耀和其他人交换过一次情报，大致了解了“天使之琴”相当于这里当地的维和部队。因为政府对Z区的治理有所松懈，烧杀抢掠还是会在这里发生，因此当地人自发的组成了一支武装部队来维持这里的和平。这听起来有些像T2012，不过他们是不合法的而已。这里的人对这个组织似乎都很有好感，完全不像是任务书里说的那样穷凶恶极的恐怖分子。不过不管怎么打探，都无法得知这个组织的所在地。而深入的询问下去会暴露他们的身份，所以也只好点到为止。
“找个地方住下来吧，看样子咱们只能等那些什么天使的找上门来了。”亚瑟没想到和人斗比和怪物斗难多了，要找出组织的领袖比想象的困难多了。
“我同意，不过刚才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见类似旅店的地方呢。这种地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吧。”
“要回车上过夜，或者去露营吗？”
“不用。”王耀笑笑：“这里也有不少废弃的空屋子，找一间凑合一晚上就行了。”
看样子王耀对于在这些地区的生存方式还真是驾轻就熟，这个地区房屋建筑的确很多，人口虽然也不少，却没有那么密集。所以沿街乞讨的流浪汉也能找到容身之所。一些屋子一看建筑风格就知道是末日刚刚结束时建成的，还保留着亚瑟在书本中看到的照片的模样。甚至有的地方成为了无人区，房屋成群却没有半个人居住。
“这里就很适合我们，相比起人群密集的地方安全许多。”
钻进低矮的泥瓦房，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亚瑟直打喷嚏。他揉揉鼻子，环视了屋内一圈，里面连简单的家具都没有：“还不如露营呢。”
“政府派来军队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要是在外面露营，被发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毕竟，天使之琴是相当于这里人的精神领袖般的存在，这些人是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王耀伸了伸懒腰，打开每间房间的门依次查看，然后如获至宝般发现了一张铺满灰尘有些陈旧的床。
“来把这间房间打扫一下吧，也许我们还得住上几天。”
王耀心情很好，开始摆弄随身带着的仪器。亚瑟无奈的叹了口气，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抹布擦干净四处的灰尘。有意思的是这里虽然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外面的水井却没有干涸。而厨房里还剩下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连木柴都有。
“这还真是原始的生活方式呢。”


大概是开始产生疼痛反应，艾斯兰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眼泪开始控制不住的从他的眼眶掉落下来，最后妥协的开口：“解毒剂在我的领结里。”
诺威捡起刚才扯下来的领带，仔细翻看，里面果然缝着什么东西。他取出来，是一枚药片：“怎么用？”
“溶……溶在水里注射就可以了。”呼吸困难的艾斯兰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感觉有人把他抱在怀里，手腕被人翻起，一阵尖锐的疼痛之后，身体渐渐舒服了一些，原本脱离大脑的意识也回来了。他挣扎着站起来：“放开我。”
“并没有人抓着你不是吗？”诺威耸耸肩：“不过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间屋子。毕竟，只有你们有人质不公平对吧。”
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家伙。艾斯兰咬了咬下唇，他在和那个金色短发的青年搏斗的时候身体压到了报警按钮，这样一来帕特里克他们应该能及时逃走。原本以为他可以用毒药来要挟政府派来的部队，没想到反而让自己吃了苦头。帕特里克早说过让他不要乱来，自己应该乖乖听他的话。把解毒药给了同伴之后，这个戴着十字发夹的人就靠着大门坐了下来，把唯一的出口堵住了。自己手上的镣铐还没解开，刚刚从中毒中恢复过来，身体也使不上力气。艾斯兰心中焦急，却不知到该怎么办才好。除了那把淬毒的手术刀，他便没有其他可以防身的武器。他不习惯摆弄枪支，枪法也有够烂的。若要说格斗，在整个Z区虽然少人有是他的对手，但这次对方是军队，相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三脚猫功夫。
戴着发夹的人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是个好机会，他离开门边了。艾斯兰心中一阵欢欣鼓舞，但又立刻发觉自己的双腿还因为刚才的事情发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出他想逃跑的意图，自顾自的解下水壶递了过来：“要喝点水吗？你脸色很难看。”
“谁要你的东西。”艾斯兰抬起戴着镣铐的手将水壶打落在地，里面的水立刻在地板上蔓延开来。他有种孩子气的报复快感，再抬头时却见对方被如此挑衅仍然是一脸面无表情：“不喝就算了，待会儿口渴了不要找我。”
这家伙的态度真让人不爽，从刚才自己对那个金发下毒开始，他就没有表露出一点愤怒的神色。镇定的太过头了。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
“我叫诺威。”
“……”
“在我的队友出来之前我们俩都得呆在这里，你要是一句话也不说，不会觉得闷吗？”
“……”
“要吃曲奇吗？”
“艾斯兰。”
“嗯？”
“都说了我的名字是艾斯兰，啰啰嗦嗦烦死了。谁要吃曲奇啊，我还是小孩子吗？”艾斯兰赌气般在地板上坐下。这家伙在搞什么，这反应也太过异常了吧。
“我猜你十五岁。”诺威饶有兴味的托着下巴看着他的俘虏。
“十六岁。”
“啊，那也差不多。”
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牵着鼻子走了，艾斯兰愤愤的转过头去。不自觉的就被这家伙带着聊起天来，他们明明是敌人好吗。
“这么小，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关你什么事。”艾斯兰对上对方的视线，忽然觉得被那双眼睛盯着有点怪怪的。那语气，分明是在同情自己吧。
地下室中，亚瑟没想到这下面完全是一片黑暗。他几乎要看不到王耀的身影，直到对方打开电筒，他才看清这里的布局。然而看清之后，他吃了一惊——说这里是迷宫也不为过。这里就好像无数根交错的管道被埋在了地下一般，到处都是通往其他地方的出口。而这间屋子的正下方摆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有有温度的咖啡。
“基尔，是我，你听得到吗？下面没问题，你带人下来。敌人？似乎逃了。”王耀对着耳麦说完，上面的地板就松动起来。几个人依次跳下来，基尔伯特抱怨了一句什么，就看见王耀忽然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里还有人。”
探测器上显示着人类的体温，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躲在不远处的通道里。
帕特里克掀开木门，用力一撑便钻出了地下室，后面的人也一个一个跟着他钻了出来。清点了一下人数，他皱起眉头：“托里斯呢？”
“啊，他啊。”最后一个钻出来的少年懒洋洋的开口：“说是不放心艾斯兰又折回去了。”
帕特里克一巴掌拍在菲利克斯的脑袋上：“你就这么放他回去了？也不给我说一声？”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帕特里克蹙起眉头。他还带着伤，虽然行动是没问题，但剧烈运动伤口会不会裂开就不知道了。原本打算利用莱维斯来要挟敌人，结果自己的藏身地点先被找到了。要不是艾斯兰，现在他们一定已经陷入了压倒性不利的混战。他咬了咬牙：“算了，你们先去和其他人汇合，我会去找那个笨蛋。”
艾斯兰被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压根儿没想到自己的藏身地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但是政府的军队不会伤害那么一个孩子，他们忍痛丢下艾斯兰撤退准备再想对策——再不济就用莱维斯和他们交换人质。结果托里斯那个爱操心的家伙坏了大事，要是他也被抓住，天使之琴一下子就会处于劣势了。
帕特里克扣紧外套的扣子，这件衣服里有扰乱探测器的物质，之前也拜它所赐自己得以悄悄靠近敌人。菲利克斯诶了一声：“你要去找他吗？我和你一起去？”


是在工厂办公室里听过的那个声音，果然这个人就是被自己打伤的那一个。没关系，他看不见，也瞄不准。亚瑟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停止喘息，然后隐匿起声息，在黑暗中捕捉着对方的声音。他往前走了几步，然而对方没有开枪，看来他并没有亚瑟这么好的听力。啊，是这里了。他把枪指向坐在他脚下的人，那个人也反应迅速的用枪口对准了他。两个人都明白彼此的处境，对方发出一阵笑声：“不错嘛，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恐怖分子。”亚瑟冷冷道。他的右手不能使用，疼痛不断的蔓延开来。对面这家伙下手不是一般的狠，不能对他放松警惕。事实上亚瑟非常想用手电照照这个恐怖分子的脸——连档案里都没有拍到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还是很感兴趣的。可惜现在只剩下一只手。
“好吧，小子，我让步。你可以叫我帕特。”对方依然轻笑着，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正受到威胁似的。不，也许正是明白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军队不敢随便杀人，而他是恐怖分子，不受这条戒律的控制。
“亚瑟。”亚瑟感觉胳膊有些酸痛，左手不是他的惯用手，这样长时间的端着枪还真是要命。不知道这样僵持下去要到什么时候。不过眼前这个家伙大概也逃不了了，一个伤了手一个伤了腿，比较起来还是自己更有利：“我们要继续浪费时间吗？”
“那就比比谁的枪更快吧。”
话音未落，亚瑟听见一声枪响。疲倦立刻席卷了他的身体——该死的，对方装备的麻醉弹。
帕特里克打开手电筒，然后把伏倒在地上的青年抱起来。他看见一张自己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脸，那脸上还带着一丝不甘心的表情：“你长得真像妈妈呢，亚瑟。”
他叹了口气，把刚才被自己弄断的弟弟的手腕重新接了回去。脱臼脱得很干净，因此一下子就接好了。对于接骨引起的疼痛对方没有一点反应，看样子麻齤醉药的效果非常好。他还想再看一会儿他的脸——这张与他分别了十七年的脸。不过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没办法顾忌托里斯的安危了，只能尽快和同伴汇合。他取出艾斯兰给他的针剂，撩起裤腿在靠近弹伤的血管里扎了进去。疼痛很快缓解了，他站起来，忽然，一把枪抵住了他的脑袋。
“准备逃吗？”用枪指着他的人看来从刚才起就悄悄的潜伏了过来，他在心里自认倒霉，要是丢下着粗眉小子不管溜走就好，不过这他做不到。一束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光线的刺痛让他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等眼睛睁开时，却看见了对方惊愕的表情。
“柯克兰……叔叔？”王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了，但是这张脸，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还没有老到可以让你叫叔叔的年纪，小耀。”帕特里克自嘲般笑了笑，今天还真是故人重逢的好日子。
“帕特？是你？你不是被……”
“并没有。”帕特里克冷冷的勾起唇角：“我还没有死。”


Chapter 10
“难怪档案里没有你的资料，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登记过嘛。”王耀放下枪：“你变了好多。”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帕特里克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松弛了下来，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被压扁的烟盒，从里面取出最后一根烟，点燃它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口。
“你是为了那个银发小鬼才折回来的吧？之前的你，我想象不出来会做这种事情呢。”王耀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剂正准备用它把亚瑟弄醒，他想了想，又将它放了回去。此时他又太多想问帕特里克的问题，多到不知道先从哪一个问起。这个男人俨然已经不是他记忆力那个少年了——总是面无表情的，用冷淡的眼光打量着任何一个人，而那眼神中，又带着让人心寒的敌意：“你和叔叔，还真是像得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亲自参加了老柯克兰的葬礼，以及眼前这个人的年龄明显不符，王耀几乎就要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大部分人都是赞成这句话的。但是帕特里克和老柯克兰不仅仅是相似，他们的外貌可以说完全一样。若不是双胞胎，能相似到这种程度，用毛骨悚然这个词来形容完全不为过。
“那当然，毕竟我继承了他全部的基因。”帕特里克抬眼看了看王耀：“你好像摆出了一副要与我叙旧的架势，这个时间地点，不合适吧？何况，我们还是敌人。”
“我可没有放松懈怠，只是有点问题想问你。”
“说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麻醉弹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帕特里克悠悠的吐着烟圈，他大概能猜到对方想问些什么。任谁都会以为他早就在十七年前死去了，毕竟“那件事”是整个A区高层有目共睹的。王耀虽然年幼，但因为父母的关系，多少也牵扯其中。
“你身体怎么样？没有出现异状吧？”
帕特里克被烟呛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一开口问的就是这个。啊啊，这家伙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总是担心着别人。
“暂时没什么问题，我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人类了。”
“你本来就是个普通人！”王耀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脸上带着少许的愤怒。帕特里克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谢谢，也只有你这么觉得。说起来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你愿意告诉我？”
“这也没什么。你还记得我和亚瑟的父母……啊，就算到了现在也觉得这么称呼他们很别扭，我又不是他们的孩子……好啦你别这么严肃，你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王耀摇摇头。那时候他也只有十岁，太多的事情还来不及搞清楚。而到现在，记忆也变得暧昧起来。
“被送入销毁室的并不是我，而是他们从育儿机构偷来的孩子。把我送到这里返回A区之后，他们夫妻因为内心的愧疚而自杀了。”帕特里克将烟头熄灭在地上：“那时候，流传着因为我被杀，他们陷入抑郁而自杀的传言吧，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抱歉……我完全不记得了。”王耀的情绪变得沉重起来。那时作为孩子的他不过也只是个旁观的局外人。他在A区长大，因为父母的职位，所以常常出入自由。就是那个时候他认识了柯克兰家的两兄弟。作为哥哥的帕特里克年纪虽小，却冰冷得让人害怕。他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被研究室的人监视着和其他跟他一样的孩子一起长大。从婴儿时期开始，就没有人好好的，温柔的抱过他。他们从给婴儿喂食的机器那里汲取所需的营养，整日服用各种药物进行各种检查。最糟糕的是，并没有人将他们当做人类看待。而他第一次看见亚瑟，有人告诉他这是你弟弟时，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露出了笑容，并且主动抓住了尚且是婴儿的亚瑟的手。老柯克兰不忍心让这个孩子继续这样下去，动用自己的权力将他接回家，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抚养。但不久之后，政府下达了一条秘令，杀死了所有和他一样的孩子——所有的克隆人类。
为了解决人口不足的问题，克隆这个禁忌的话题曾重新被人提起。当时的A区研究所在无人反对的情况下，使用了不少科学家以及T2012成员的细胞进行克隆。如果由两性结合，孩子遗传到优秀基因的概率会下降。而克隆，也许可以将优秀的人类完全复制也说不定。抱着这样的想法进行了尝试，并且制造出了一批与他们的“母体”完全一致的婴儿。不过大批数量的胚胎并没有同等多的人类女性可以提供子宫进行孕育，他们便试着用仪器和人造羊水进行培育，并获得了成功——是的，那是所有人都以为成功了。这些孩子顺利发育成了婴儿，脱离了人造羊水，呼吸了这世界上的第一口新鲜空气，哇哇大哭起来。


王耀有点担心，他的视线忍不住往俘虏的房间撇去。他正想跟过去看看，却被瓦修拉住探讨下一步策略。亚瑟看出了他的忧心忡忡，他站起身向那个房间走去。娜塔莎正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勺子装满了食物，就放在俘虏唇前。她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气氛说不出的怪异，过了一会儿，那个倔强的俘虏大概是不忍心让这么一个姑娘一直举着勺子，竟然妥协的张嘴吃了一口。亚瑟放下心来，果然比起男人，女孩子的温柔乡更容易让人屈服。那个娜塔莎也出乎意料的没有那么可怕了。看见他出来，王耀的视线迫不及待的向他询问里面的情况，亚瑟笑了笑表示没有大碍，对方也跟着松了口气。
夜色渐浓，所有人都睡下来。亚瑟负责守夜，不过他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关于那个“哥哥”的事情。虽然他意外的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但却没什么实感。对于夺走他父母的高层的确抱有一定的恨意，但却不足以浓烈到左右他的情感。而事实上，这的确也是非常久远的过去了。眼下唯一真实的，就是那位活着的至亲。不过讽刺的是，这可不是什么感动的再会。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并没有幼时的记忆，因此对于必须对自己唯一的亲人兵刃相向并没有太大的心理障碍。就算与其他的孩子再不同，他也是被育儿机构教育出来的，不会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像是基尔伯特那样对于可能是自己弟弟的路德维希如此执着，在育儿机构可以称之为罕见。
月亮爬上墙头，王耀披着毯子从屋子里钻出来：“换班吧亚瑟，你去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我不困。倒是你，昨晚也没有好好的睡吧？”亚瑟倒了一杯速溶咖啡递给对方，然后两人在屋前坐下。这里和上一次他们出任务的“禁止区域”有些相似，空气质量浑浊，虽然能看见依稀的残月，却看不见半颗星辰。这里的人应该大多患有肺部和呼吸道的疾病，一开始亚瑟也因为吸入受到污染的空气而喉咙发痒，不过现在已经适应了。
“我有预感，今晚他们不会让我们好好睡觉。”
“为什么？”
“他们的目的使用莱维斯和我们谈判对吧？可是现在我们手头也有了他们的人质，我们就站在了一条平衡线上。彼此都无法要挟对方。要打破这个僵局，占据优势，就只能把我们的人质给抢回去。”
“嗯……说的也是。”
人与人之间的斗争真是复杂又无聊。自从工作之后，亚瑟对于这个世界抱有的美好幻想一天天被洗净。有时候他总是消极的觉得怎么样都好，顺其自然让人类也灭绝了也无所谓。当然这只是一瞬的想法，人总有那么一点阴暗面。不过在看到王耀的时候，这种黑暗就会被冲散了。他好像没有什么烦恼似乎，总是对人报以笑容。而工作也总是自信满满全力以赴，身上没有一点这种环境下人类常有的颓废气息。
“嗯？怎么了吗？”王耀从咖啡里抬起头来，他似乎不太习惯喝这种苦涩的饮料。
“其实加点糖和牛奶也许会好喝点，不过这里没有那些东西。”
“我也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喝牛奶的。”最终放弃般的把咖啡放下，王耀还真是喜好分明的人。
“那是为什么？以为喝牛奶真的可以长高？”
“才不是！只是为了补钙预防老年骨质疏松！”披在王耀身上的毯子被它的主人扔在了哈哈笑着的亚瑟头上，被戳到痛处的领队开始发小孩子脾气。亚瑟习以为常，连连道歉几声对方才拿着他的毯子坐了回去。
“你不冷吗？”王耀揉揉鼻尖，把毯子分了一些盖在亚瑟身上，两人因此不得不靠近了一些。对王耀来说这只是他习惯性的照顾人的行为，亚瑟对于他并不是特别的这一点也有了自知之明，所以坦然的和对方使用一块毯子。他们断断续续聊了一会儿天，王耀终于撑不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关系好得让俺羡慕啊。”安东尼奥打开门从里面钻了出来：“都进去休息吧，轮到俺守夜了。”


眨眼之间菲利克斯已经到达了人质的身边，迅速用刀划开了托里斯身上的绳索。子弹不断在他们身后飞过，两个人奔跑着投入黑暗的掩护。原本打算用托里斯做诱饵，狙击所有向他靠近的人的策略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反而让人质逃跑了。亚瑟摸着自己开始淌血的脸颊一阵挫败，他想起刚才托里斯的眼神，恍然大悟——是那个家伙把自己所在的位置传达给了对方，这两人的默契度简直惊人。不过就算如此，同样埋伏在四周的狙击手并不止他一个，只是他太过心急草率开枪错过了狙击的最佳时机。
“对不起，我……”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追！”
很快两队人马就陷入了混战之中。天使之琴在人数上占有优势，不过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很容易对付。枪声响彻这块禁止区域，血腥味立刻混杂进酸臭的空气中。亚瑟在追逐着逃跑的托里斯，眼前的景象如同色彩浓烈的油画在他的视网膜上炸开。到处都是火光和爆炸，不断有人倒下。王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不过现在不是找他的时候，他必须紧跟着往“禁止区域”深处逃去的那两个人。
托里斯有些腿软，他被绑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受伤，奔跑了这么长的距离已经拼尽全力。菲利克斯感觉拉着他跑越来越吃力，于是索性停下来：“就追过来了一个的说，我们在这里迎击吧。”
帕特里克在离王耀不远的地方，他此时独自一人，这是和他谈判的好机会。而对方也察觉到了他的靠近：“怎么，有话说？”
“杀死约翰和唆使工人罢齤工的并不是你们吧？”
帕特里克一愣，笑道：“是我杀的他。”
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甩了过来，王耀接住，那是一枚子弹。
“和在他心脏里找到的一样，对吧？”
“你想替人顶罪？”
帕特里克沉默半响：“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敏感得让人害怕。”
“让莱维斯说出真相，这件事可以更和平的解决。你也不愿意他们跟着一起送死吧？”王耀望向后方，天使之琴正处于劣势。
“他尝试过向上面递交报告，但没有回音。你觉得我会相信A区高层吗？”帕特里克冷笑，他举枪：“毫无防备的靠过来是你的错。”
子弹呼啸而出，而被瞄准的人也并不是真的毫无防备，他躲过这一枪，以矮墙作为掩护继续和对方交涉：“连我你也不相信吗？”
“抱歉，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不过就算是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让我把莱维斯带回去，将真相告诉所有人。我会向上面请求不要处罚工人，就算你不相信我，你总该相信你弟弟吧？”
帕特里克迟疑了一下，他放下枪：“他都知道了？你告诉他的？”
“是他自己听到的。”王耀从墙后走出来：“叫他们停战吧，我会帮你的。”


Chapter 14
从刚才到现在，他离开了也不过二十几分钟，之前也交代过他们不要到处走动。就算帕特里克不会听他的话，至少亚瑟不会随便做出出格的举动。更何况那个胆小的莱维斯……他刚想转身离开，就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卫站在不远处。
亚瑟躲在墙后，不远处几个警卫正在搜寻。帕特里克举起枪：“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亚瑟还未卸下装备，热感探测器意外的发现有很多人在向他们靠近。这个时间训练室不会有人，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妙，于是立刻带着帕特里克和莱维斯逃了出去。
“王耀早料到了事情会变成这样。”亚瑟皱了皱眉。他不知道现在正在搜捕他们的是上面的人还是“那个人”派来的人。如果是前者，只要王耀出面说明就可以了。但如果是后者，他们的目的是不会让莱维斯顺利进入中央厅的。不过以王耀的身份他们还不敢乱来，这个节骨眼上那家伙却不在，亚瑟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他取出一张A区的身齤份证明卡，递给帕特里克：“他们的目的是莱维斯，你拿着这个带他先走，我先帮你们拖延时间。”说着他正准备向搜索的队员迎上去，忽然被帕特里克抓住了手：“跟我来。”
帕特里克带着他走向安全通道，走楼梯到达负一楼，然后找到一个房间躲了进去。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让亚瑟有些吃惊，但回想起来，帕特里克是在这里出生并长大的，这也不足为奇了。
“这是什么地方。”确定没有人发现他们，亚瑟才接着手机的光打量四周。这里像是一间实验室，中央修建着一个巨大的水槽。水槽中残留着许多污垢，上面还铺着厚厚的灰尘。这里的灯坏了，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就是当年处理那些克隆儿童的地方。”帕特里克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我还以为这里会被修建成别的地方，没想到竟然原封不动的保留下来了。大概就算这里翻修过，也没有人愿意使用这样的房间吧。”
“你知道的真清楚。”亚瑟低着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当然，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被换出来的。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代替我去死了。”帕特里克深吸了一口比Z区更浑浊的空气：“若是人死后真的有灵魂，他肯定恨死我了。”
莱维斯听得毛骨悚然：“别……别说了。”
“可惜，我是唯物主义者。他死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自然也不会恨谁。”亚瑟往门边靠了靠，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忽然他的无线电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随即听到了王耀的声音，他立刻问：“你在哪里？”
“先听我说。现在你能听我说话，就代表你们还安全对吧？‘那个人’果然有所行动了，不过似乎T2012里面并没有人向上面汇报，所以上面还不知道我们回来了。但是他的眼线似乎看到了我们，正在以搜捕小偷的名义搜捕莱维斯。”
“小偷，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打算背着其余四位领导者私自处刑莱维斯，当然他不能把这件事大张旗鼓的暴露出来。一旦让其他人知道莱维斯回来了，他们必然会将莱维斯保护起来，这样一来就失去了消灭罪证的机会。他装作重要文件被盗的样子，要求搜查。那些警卫人员里面一定安插着他的人，而他大概也下达了找到莱维斯立刻抹杀的命令。”
亚瑟沉默了一会儿，把王耀的话转达给了黑暗中的另外两人。
“现在怎么办？”


Chapter 15
完成任务，亚瑟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漂亮姑娘。除去上一次去Z区不算，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个叫做娜塔莎的姑娘合作。这次任务原本只派出一个小组，但奇怪的是几个组都有人请假，只好把两个组合并起来。这一次是1组和8组一起行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毕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王耀了。不过过来的只有诺威和那个冰山美人娜塔莎，王耀也在请假人的范围之内。整个队的人好像都有点害怕这个姑娘，不过她的行事作风的确让人胆寒。在攻击敌人的时候她不懂得避开队友，亚瑟好几次差点被误伤。而车队一回到A区，她就立刻被两一辆车接走了，连报告也不参与。虽然她是这支队伍的队员，可是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今天一大早，还没接到任务丁马克就被人叫走了，亚瑟猜想王耀请假的原因也不外乎于此。不过来传唤他们的人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情，这大大的引起了他的好奇心。难道是秘密执行任务？这不太可能，向来他们都是全组一起行动的。他问过提诺，不过后者表示不太清楚。至于贝瓦，既然本组的情报员都不知道，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而那个叫做诺威的，或者娜塔莎，都不属于亚瑟愿意去搭话的类型。
“想知道的话，问问他们不就行了么。”提诺这么随便一说，倒是提醒了亚瑟。他又不是没有王耀的电话，既然工作中没有时间接触，休息时联系他总可以吧。他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一边把短信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王耀回复了，他们在体检。
体检？亚瑟仔细想想，工作之后只有过一次体检，不过那是全员参与的。像这种从每个队里抽走几个人的体检还是第一次听说。问及原因，王耀也说不太清楚，今天早上也是突然被人叫走的。
[听说抽血后还要观察一星期，一星期都不能工作。（╯‘□′）╯（┴—┴]
[有这么严重？你生病了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有空吗，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好啊！呃……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 ° △ °|||)这个吗？是颜文字，跟我妹妹学的，我还以为年轻人都喜欢这么玩……]
[三o三这样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到训练室，亚瑟心情愉悦的去换便服。刚穿好衣服，紧急铃声就响了起来。他仔细听随着铃声之后的广播，任务安排并没有叫到他所在的小组。这段时间好像到处都在出事，而之前的异变人类事件并没有随之消停下来。那些大怪物时不时的会出现在“安全区域”内，抢夺食物或者袭击人类。不过上面也并没有如弗朗西斯所说下达肃清令，毕竟当时这件事情还在“讨论”之中，看来是有人投了反对票。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亚瑟可以肯定不是一个月前被流放到X区劳改所的那一位。让他颇为吃惊的是，他的上司，总指挥伊万竟然参加了总统竞选。这一次他的竞争对手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的科学家，他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当选了。新指挥还未任命下来，不过亚瑟听说过之前有人提名王耀，上面好像也有这个意思，不过他拒绝了。而他同组的精英成员瓦修是除他之外的最佳人选，大概不久之后任命书就会下来了吧。
等等，这么一来，1组不就有空缺了吗？
亚瑟精神一震，关于这件事情他仍未死心。不得不说除了憧憬王耀，也有很大一部分自己组员的原因。首先，组长几乎就是个笨蛋，所有事宜都由贝瓦尔德来决定。而这个代替组长的决策者在性格上有某些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唯一好相处的就是提诺，可惜那小子性格太弱，亚瑟总觉得合不来。
既然他盯上了这个空缺，那么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肯定不少。更何况王耀好像在整个队里面人气挺高的，这一次的提名听说还是联齤名上书的结果。而且以他的能力看来，要进1组似乎有点勉强。不过比起刚开始的时候，亚瑟觉得自己已经变得可靠多了。至少他呆在8组这种跻身前十的组里也觉得心安理得。他和王耀关系特殊——至少是前师徒关系嘛，而且两个人一直也走得挺近的。如果厚着脸皮拜托一下——不行，这有损他的自尊心。更何况，在清楚的了解了每组人的实力之后，他更觉得走关系进1组是一种下作的行为。


“说起来，下齤一任指挥官应该是瓦修没错吧？”亚瑟忍不住将话题扯回了目前他最关心的事情上面。啊啊，要是王耀能够主动提出让他进入1组该多好——不，不可能，别做梦了。以丁马克的成绩来看进1组比较现实，毕竟各个组之间的综合成绩直接决定了组员的工资待遇，谁都希望有优秀的人加入自己的组吧？
“是吗？我不是很清楚。他和诺威的综合考评分数相差不多，其他组也有不少合适的人选。”
“我还以为已经内定了。”亚瑟稍微放下心来。要是上位的是诺威那就太好了，至少自己少了组长这个竞争对手。不过要是是别组的人，1组也就不需要人来填补空缺了。比起这个，亚瑟希望自己至少能调换到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组，虽然贝瓦尔德人很好没错，不过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太久也总觉得有些压抑。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贝瓦尔德和丁马克的实力，这也是为什么8组之前仅仅三人成绩也总是排前。
“好啦工作之余就不要聊工作的话题了。”王耀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亚瑟这才注意到他胳膊上抽血后留下来的细小针眼。
“说起来，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找你们去体检？前阵子不是才集体体检过吗？”
“不知道。”王耀若有所思：“不过我发现，今天参加体检的全都是参与过那个怪物相关任务的人。”
“但是我也……”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并不是所有人都参加了。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在任务中受过伤的人才会特别检察一下，但路德上次伤得那么重，却没有让他体检。”
一说到“怪物”，亚瑟就心情沉重。王耀应该还不知道弗朗西斯的调查结果——这些怪物事实上都是异变了的人类。虽然还不知道异变的原因，但是想也能想得到，一定和末日有关系。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的先祖那样幸运的幸存了下来，不少人虽然末日之时存活了，但末日之后的污染、饥饿和自相残杀也杀死了一部分人类。
“其实那些怪物……”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件事告诉王耀的好。一来有个人好商量他心中的负担也会减轻很多，二来，他很想知道王耀的想法——他是否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他刚一开口，王耀的手机就好巧不巧的响了起来，生生的打断了他的话。他看见王耀接起电话，立刻变了脸色。他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声我立刻就来，然后就起身穿上外套。
“怎么了，紧急任务吗？”
“不是，基尔的组里有人死了。”
“死了？任务失败吗？”
“不是，是平白无故的暴毙了。我们快去看看。”
亚瑟第一次来到停尸房，弗朗西斯所在的研究所上面就是A区的医院。停尸房里很冷，基尔伯特的情绪有些激动，好像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当亚瑟看见躺在那里的同僚的遗体时也觉得难以相信。T2012的成员身体素质一向是良好的，也有定期体检，连生病都没有听说，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安东尼奥在停尸房外面安慰基尔伯特，不少人接到通知都来了。事情就发生在亚瑟刚刚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当时没有执行任务的4组正在训练室里准备下班，死者突然一阵痉挛。路德维希最先发现，立刻将他送到医院。抢救了一个小时，最后宣布无效死亡。
“死因是什么？”王耀从停尸房退出来，问路德维希。后者脸色很难看：“医生说是心肌梗塞，虽然我不这么觉得。”
“我也不觉得。”王耀皱眉：“今天体检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注射了一种针剂。”
“什么？”亚瑟一惊，当然吃惊的不只是他。参加体检的人数不多，那几个人都表示认同王耀的话般点点头。
“和平时的体检不一样，吾辈还觉得奇怪。”瓦修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注射的针孔：“虽然也不能就这么认定他是因为那个药而死的。”
“也许是药物过敏，其他人不是没事吗？”虽然这么说，王耀还是觉得全身不舒服。突然被叫去抽了血不说，还注射了奇怪的东西。难怪会要求他们一星期不能工作，原来是这么危险的药物。


“不知道，副所长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所长呢？”
“所长听说因病一直在疗养，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你真的不要紧吗？”
亚瑟摇摇头：“我明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谢谢你来告诉我。”
“既然这样，哥哥我也困了，就先回宿舍了。”弗朗西斯道过别就离开了。还有一会儿天亮，亚瑟忐忑不安。他和王耀在几小时之前才道过晚安，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出事吧？这个时候他应该独自在家……就算死了也没有人知道。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拿起手机飞快的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喂？”王耀大概才从睡梦中醒来，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确认对方还活着，亚瑟感觉心里轻松了些。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扰人清梦，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亚瑟你怎么了？有事吗？”
他握着手机，不知该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抱歉，不小心压到手机，它自己拨通了。”
他撒了一个谎，对方将信将疑的回了一句是吗，他忙自顾自的在这边点头：“嗯，对不起，你好好休息吧。”
“你也快睡吧，晚安。”
那边先挂了电话，亚瑟听着嘟嘟的忙音，又呆了良久才按掉挂机键。
亚瑟没能再次睡着，当闹钟响起时，他才发现自己发呆到了天亮。镜子里那张脸的确如同弗朗西斯所说脸色很不好，苍白的像纸一样。而双眼下面的黑眼圈也一天比一天严重。的确，自从工作之后他很少能好好休息。不是在外面过夜就是半夜突袭一般的紧急任务，以他的资历还不能得到多少休假的时间。不过更大程度的原因不是身体上的疲惫——短短几个月，他就经历了太多事情。把异变人类的推测说给王耀听了之后感觉像是放下了一个包袱，舒服多了。但寄生虫的事情接踵而至，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很庆幸自己还有可以述说的人，想起来之前在育儿机构里，连一个听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就算孩子们之间过度亲密是被禁止的，他也并没有谈得上亲密的朋友。事实上大部分人都和他一样，人与人之间感情淡薄也不是最近的事了。
穿好制服，亚瑟睡意绵绵的去集齤合，看见站在队伍前方的瓦修，他精神一震。看来新的指挥官是瓦修毋庸置疑了，这么说，1组也因为他的升值而空出了一个位置。原本还在休假的丁马克不知怎么的也出现了……啊，他一定是来交申请书的。自己还糊里糊涂的不晓得在做什么……不过说真的，就算写了也是白写吧，不管怎么看他和丁马克的成绩相差太远了，而新的裁决者是一向严肃认真的瓦修。伊万之前是有让王耀带他的意思，要是他还在任，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可惜……亚瑟不禁沮丧起来。
亚瑟往1组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竟然只站着诺威一个人。其他两人因为还在药物观察期暂时休假就算了，连那个娜塔莎也没有出现。
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集体晨练结束，回到训练室。不过丁马克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问及原因，提诺忍住笑说道，刚解散那会儿丁马克兴高采烈的拿着申请书去给诺威看，谁知对方面无表情的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份调组申请书，说道：“你交我也交。”


王耀若有所思：“我觉得行得通诶。”
原本就没有扎营的打算，因此所有人身上都只带着水壶。一番猜拳之后，亚瑟踩着梯子从最近的下水道出口爬出去，买锅买菜。尽管摘掉了防毒面具，不过特质的防护衣还是让他看起来分外惹人注目。幸好自助超市里面人不多，不过凡是看见他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围观了一会儿。亚瑟硬着头皮钻回下水道，把厨具和菜交给那帮始作俑者。
“哦哦，有番茄，俺来露一手。”
“本大爷来煮个土豆，正好肚子饿了。”
“给怪物当诱饵的东西，你们参和啥。”
“也许怪物怕有毒不敢过来呢，看俺们吃得倍儿香就不怕了。”
“我看是你想吃吧……”
“就这么一个锅，一个一个的做是不是太浪费时间？”
“也是，那就俺来番茄炒蛋吧。”
“还是本大爷来炖土豆好了。”
亚瑟蹲在一边，不打算参与这场厨艺竞争。事实上他唯一会做的食物是小甜饼，不过这里没有烤箱，英雄无用武之地。他的厨艺还没有给任何人品尝过，自己也说不上好坏。但对此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吃起来味道和加工好的真空小甜饼味道蛮相似。但要说非得选一个人来掌勺，他内心更倾向选择他们的领队王耀同志。但王耀看起来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正席地而坐掀开防毒面具拿起一只生番茄啃了起来。而基尔伯特和安东尼奥以及被他们拖过来的路德维希就围着这口锅转悠起来。火生起来了，不一会儿食物的香味随着加热飘散了出来。下水道里的老鼠纷纷被吸引，却又不敢靠近。黑暗中无数闪着幽光的小眼睛偷窥着一帮围着锅子的人类，这景象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说真的，我觉得这个点子有点蠢。”亚瑟看着一群人争先恐后的用勺子尝刚刚煮好的什锦大杂烩，忍不住说道。折腾了一早上，怪物的影子也没见到，大家肚子都饿了。与其说他们是来出任务，还不如说是来野餐的，除了地点奇怪了点。
“我觉得还不错。最近大家对任务有点抵触情绪，适当的放松一下也好。而且，这个点子不是不可行，总好过我们漫无目的的找一整天。”王耀说完吃了一口大杂烩，抱怨有点淡，基尔伯特立刻兴致勃勃的往锅里倒盐。
“太多了基尔，这下子咸得没法吃了。”
“吃得倍儿香”这一提议倒是被大家很好的实行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预期的怪物在暗处垂涎欲滴。吃饱喝足，不执行任务是不行了。好歹特殊部队不能砸了自家招牌。亚瑟站起来，忽然发现刚才聚集在附近的老鼠都消失不见了。这种小动物的感觉通常比人类敏感得多，这说明它们预见了危险的发生。难不成食物来诱惑真的奏效了？
“听，脚步声。”王耀说着戴起防毒面具，所有人立刻戒备起来。
烧菜的火还没熄灭，火光将前面转角处的一个影子拉得老长。的确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了——那是个活物，而且个头不小。
王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安静的靠在墙壁上。所有人都跟着他将自己的身形隐匿进黑暗之中。“怪物”从转角处出现了，它并非独身一人，身后还跟着一只身形明显小了许多的怪物。一大一小宛如一对母子，缓慢的走在水道边缘的地面上。它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散发着香味的锅，大的那一只弯下腰，用手抓起并品尝了一口锅里的食物，对小的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小的那一只便上前，学着“母亲”的样子吃了起来。
亚瑟有一瞬间的心软，这时候的怪物和他在禁止区域看到的一样，温情得让人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完全没有攻击人类时的残暴。他还深深的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就听见一声巨响，大怪物的脑袋便像高出落地的西瓜般炸开了。小的那一只惊叫了一声，但立刻也被击中。亚瑟没想到这一次结束的这么快，他甚至来不及回过神来。
“新装备还不错，正适合对付这种家伙。”
“还好没人受伤，真是皆大欢喜。”
“安东的好点子，这些蠢货果然上钩了。”
整个下水道里一片嘈杂，所有人都在庆祝任务顺利完成。亚瑟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怪物的尸体，胃里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强烈的翻腾了起来。仿佛他们杀死的不是怪物，而是两只无辜的羔羊。但是这种情绪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告诉自己这么做是绝对正确的。否则还会有不计其数的人类为此丧命。是的，这就是现在的人类的正确思考模式。只要对人类有益，就要不惜一切去完成。没有人会为此内疚，就算是杀死和人类相似的生命。
亚瑟站在一群冷漠的人类之中，他也是其中的一员。他没有笑着庆祝敌人的死亡，只是冷冷的看了那遗骸一眼。
我是正确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怎么了？不舒服吗？”王耀的眼睛透过护目镜注视着亚瑟，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亚瑟在防毒面具里挤出一个笑容，忽然想起对方是看不见的：“没有，你的错觉。”


王耀的神情显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如果你对任何事情抱有疑问，都可以跟我商量。”
“都说我没事，你的错觉！”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王耀发脾气——自己的坏脾气上来了，就好像偷东西的小孩被发现，却固执的否认自己的行为。是的，王耀的判断无比的准确。他再次质疑他们是否一定要杀死这种怪物，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我不希望你带着情绪工作。”王耀表情平静的说道。
“我没有。”亚瑟转过身，加入到收拾残局的同伴中去。他为自己幼稚的冲动感到羞愧，这一点正是他和王耀最大的区别。他总是把情绪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明明是因为自己内心的动摇被看破，为了掩盖却迁怒他人。他还不够成熟，离他对自己的希望差得太远。这一天明明是圆满且迅速的完成了任务，他却觉得身心疲惫。
回到A区，亚瑟换下衣服，今天他们这几组提前完成任务提前放工。下午还要在他们的秘密研究室和弗朗西斯与王湾碰头。他有点不想面对王耀，对方一定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吧？这次他确实失礼得让他觉得有失颜面，他痛恨自己的坏脾气。一想到王耀那双异常冷静的眼睛，他就觉得自己像是个赤身裸齤体的小孩由内到外都被看光了。王耀的询问原本处于好心，却碰了个钉子。虽然以他的个性不会介意，但是亚瑟自己心里却觉得堵得慌。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亚瑟洗了个澡，呆在宿舍无所事事。他想舒舒服服睡个久违的午觉，却因为浮躁而久久无法入眠。在禁止区域时看见的怪物流泪的眼睛，今天王耀平静的眼睛，和西瓜一样炸开的两颗头。这些画面交织着在他脑子里浮现。他感觉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感情会左右人类的思维，使人类变得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你们不需要对任何事情产生感情。你们只需要明白你们必须做的事情是什么，以及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它。这是我们每一个从灾难中生存下来的人类的义务。你的人生并不只是你自己的，而是人类的。你只是沧海一粟，为了这个种族的存在而存在。
亚瑟闭上眼睛，回想课本上的内容。这是他的第一课，也是所有人类的第一课。我们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存在的，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渺小的情感而毁灭全人类。他深吸一口气，默背着熟悉的课文。感情是毒瘤，应该从人类的文明中剜除。亲情、爱情、友情、同情、憧憬、向往、憎恨、怀疑，这些东西，统统都是不必要的。
亚瑟明白，他在同情作为他敌人的怪物。那一瞬间，他的心背叛了整个人类。
“我真不是个好学生，课文倒背如流，可是却不能按照它严格约束自己。”

亚瑟一边背着课文一边冥想，情绪总算稳定下来，却不知不觉睡着了。迟到一向有违他绅士的美学，不过这段时间他已经连续迟到两次了，不知王耀会作何感想。他匆匆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便穿上外套往他们的研究室赶。打开门，绕过那个大水槽，亚瑟看见作为他们秘密基地的那个小房间反锁着。他敲了敲门：“开门，是我。”
“先对暗号。”王耀的声音。
暗号？什么玩意儿。之前并没有谁说过这样的事情啊？
“我不知道暗号……”
“答对了！”
上了岁数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王耀拿着一个饭盒出现在他面前，他叉起一块里面的食物问道：“吃不吃炸饺子？”
王耀已经换好常服，神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亚瑟的担心在一瞬间化解了，他低头咬掉叉子上的饺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饿了。
“哥哥我还没吃饱。”弗朗西斯凑过来抢饭盒，却被王耀灵活的躲开了：“你已经吃了很多了，油炸食品可是很容易发胖的。”
几个人显然已经混熟，外人看来只是几个人之间愉快的聚会。不过他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吃王耀的饺子，吃饱喝足是时候进入正题了。王湾打开手提包，将一张复印纸递给亚瑟：“他们已经看过了，你也看看吧。”
亚瑟接过来，那是一份研究报告。
“这种报告通常一式两份，一份交上去，一份研究室自己保留。我只找到一份，说明费里西安诺已经将研究结果汇报给了本田菊，而本田菊却没有采取行动。”
“果然问题还是在他身上吗？”
“可是咱们总不能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吧？”
王湾的眼睛里闪着光：“这个主意不错。”
“然后咱们四个都被发配到Z区去组装水管吗？”亚瑟吐槽：“法治社会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怎么，你不敢？”王湾挑眉：“害怕处分？那倒也是，你一个新人，没背景又没一官半职，打了研究所副所长，挨处分是肯定的。”
这丫头嘴巴坏不是一天两天了，亚瑟想顶回去，不过作为一个绅士，不好为难淑女。这话题也是他提起来的，他只好自认倒霉，换个话题：“硬的不可取，不然咱们先来软的？”
“怎么做？”
“正面向研究所提出要求，申请调配对抗病毒的试剂。”
“这招不算软，不过可以考虑。”
以T2012的名义向研究所申请药物援助，就算本田菊不愿意，也无法拒绝。何况他也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再死人下去，就会惊动上面的五位了。就算王耀他们不行动，作为总指挥的瓦修也该有所打算了。
“因为怪物体内含有未知毒素导致人员伤亡严重而向研究所提出请求援助，合情合理，就算他再不愿意，也不能不买T2012的账。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做吧”王耀点点头，随即转向弗朗西斯：“你们的疫苗怎么样了？”
“已经做好了，不过还没有在人身上试验过，不知道会不会过敏。”
“那正好，这里不是有四个人吗。有没有谁是过敏体质？”
本田菊坐在办公室里，虽然吹着空调，心里却一阵烦躁。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却被调到U区的医院，和这里的医生一同会诊一个罕见的病例。这种事情通常随便派遣一名研究人员就可以解决了，上面却指定让他去执行。上次因为“药物过敏”事件死亡的一个特殊部队队员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最近听说死人的数目还在增加。研究所必须对此负责，但是他现在不在所里，无法掌控局面。他是很想尽快回去，但手头这个病例更加棘手。因为是传染病，如果不想到对策，让这种罕见的疾病扩散了出去，对于人类来说危害巨大。他想给费里西安诺打个电话，但是这里的信号差得出奇，根本没办法打通。他在办公室里徘徊了一会儿，决定去外面找个公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