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宝柱(下)
爷回来的时候面色如常,我低着头迎上去,却闻到一股子血腥味,不禁吃了一惊,狠狠咬住舌头,将满心的疑问咽了下去。
一个多时辰前,她来过一次。那是她入宫四年以来我第二次见她,第一次,是先前给她送药膏。
李福公公匆匆就要伺候爷换药,我正准备搭把手,爷吩咐道:“去外面守着。”面色平静,倒看不出多大痛苦,“点上檀香去味。”我不敢多说什么,手脚利索地点完了香,便在帐子外守着。
伺候这位爷四年多了,我却依然猜度不透爷的心思,不过恩威并施的手段见得多了,心中倒慢慢生出一种安静来,仿佛跟着他便是安定的。
正在神游,忽然看到她的身影,步子还稳,面色却有些苍白,我心中忐忑,忙说道:“爷正在洗漱,不方便见客。”她面色一僵,正要说什么,李福公公已经挑起帘子出来了:“若曦姑娘请进。”我一言不语地行了个礼,李福公公赞许地看了我一眼,也跟着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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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你也真是的,怎么那么不小心,烫了贝勒爷呢······”方合一边絮絮地说,一边给我上着药,“得亏爷心疼你,加上沾了二小姐的光,送来这些药,月底也能走动了。”我心中苦笑,以方合的机敏怎会猜不到烫伤的缘由?分明是想坐实了这名头,也是警告我不要宣扬出真相。
那天贝勒爷命我用滚烫的茶水烫伤他。她望着我,面色中露出和四年前一样的不忍来,却没有四年前的犹豫。等闲变却故人心么?或是说,在她心中,贝勒爷······很重要,重要到那样善良的她对我被责打不发一言。
“公公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我装作不解的样子,方合笑骂道:“小崽子,告诉你也无妨,咱们快有新主子伺候了。”“是她······若曦姑娘么?”我慢慢地问。方合笑着应了:“按说也是一桩好姻缘,贝勒爷很是喜欢若曦姑娘,这几天可很是开怀,连带着我们这些个下人也舒心不少。”
她······要嫁给贝勒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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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元年 二月初
自从五十四年出了那件全府震惊的大事后,一直颇为得宠的曦福晋,在府中似乎消失了,至少,我从未听见贝勒爷要往那里去。
我还记得那一天,曦福晋进了书房,不久之后,听见了争执声,不断提到雍亲王,之后,听见了摔倒的声音,贝勒爷慌张地抱着她去找太医。
那天下了雪,她的血染红了那一年洁白无瑕的雪地。
听到那个消息,贝勒爷喝醉了,彻夜守在曦福晋床前,却在第二天清晨离去,我见到爷时,他面上全无血色,唇边有一丝虚无的笑容,像极了良妃娘娘病去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曦福晋在梦中说了什么话,让本来对她心怀愧疚的贝勒爷,整整七年不愿见她。
今日巧慧姑娘过来传话,说是兰福晋不行了,爷愣了愣,这些年来第一次淡淡问了声曦福晋可在兰福晋身边陪着,巧慧姑娘说了是,爷默默了许久,终究决定去见兰福晋一面。
兰福晋······那是个很美的女人,美到一切与她无关的傲然清冷。
兰福晋请贝勒爷,好好照顾曦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