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天马将披在雨宫太阳身上的那件雷门中学的制服外套又往上拉了一点。
侧头，看见他靠在自己肩上安静的睡着。
现在应该是…凌晨一点。地铁里几乎没有人，载着一车灯光在黑暗中疾驶。
叹了口气，然后拍拍自己的脸颊，睁开眼睛，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再困也不能睡…自己擅自把太阳带出来，就一定要负起责任才行。
包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看，啊，剑城发来的短信。
「听说今天你没回家，出什么事了吗？」
慢慢打出几个字，犹豫一下，又删掉。重复几次之后，最终还是没回信。垂下握着手机的手，稍稍无力地往椅背上一靠。
果然还是…有点困了呢。
而当他再次将视线移至那个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时，对上了那双正望着他的蓝色眼眸。
“哎？太阳你已经醒了啊？”些许惊讶的语气。
“嗯，”太阳坐起身，“一想起就会兴奋地睡不着呢…”垂下眼，嘲笑自己这样孩子气的行为。
天马忽然有些伤感，对于太阳的幸运和不幸感到伤感。
那就好像是…上帝关上了太阳生命中的一扇窗，而那扇窗外却是最耀眼的风景。
“太阳……”不自觉地喃喃，又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慌忙捂住嘴。
“怎么了么天马？”太阳凑近望天马，偏头的动作和表情很搭。
“不…没什么。”尴尬地笑着挠头，然后被广播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月岛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
从地铁上下来一直到出地铁站，都是天马跟在太阳身后跑的。
“太阳…等我一下啊，别跑那么快！”
他跑上楼梯，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然后抬头，看见太阳的背影，伫立在出口处。
背景是都市迷离的灯光和那被夜晚的灯光映得紫红的浩瀚星空。
风撩起太阳的衣摆，衣服的宽大衬出了他的清瘦，他慢慢回头与天马对视，然后咧嘴一笑。
天马忽然有些心慌，好像太阳随时夜晚这黑色的风一同消失一般。
…不要……
他微微张口，却发不出声，说不出，也听不见了。
当太阳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天马才从朦胧的幻觉中恍然回神。
“怎么发呆那么久啊天马？困了？”
苍蓝色的眼与天马四目相对。
天马摇摇头，接着笑出声，拉起太阳的手往前走去。“快走吧，离晴海埠头公园那边的海滩还有几公里呢。”
“哎…？”有些泄气的声音，“我还以为一下车就会到，没想到还有那么远啊……”
天马笑得无奈，“一般是没有地铁可以只接到海滩的吧。”
“怎么这样，这个距离我走不过去的啊……”
“没关系，太阳走不动了的话，我背你。”天马看向太阳的眼神很认真。
“哎？”太阳微愣，接着笑了起来，“应该说，真不愧是天马，呢……”
然后当太阳走不动的时候，天马就真的背起他前进。
太阳安静地趴在天马背上。
天马的背很舒服，而且令人安心，微微透过衣服传来的温度，在这样的夜晚很暖和。
似乎是很久以后，在天马以为太阳已经睡着的时候，太阳的声音忽然响起，“呐…天马…不累么？”
“完全不觉得累啊，”他稍稍回过头去看太阳，“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太阳好轻的，所以不累。”
而且，如果是你的话，不管多远的距离，我都会背着你走过去。
这句话天马没说出来，他只是用微笑回应太阳疑惑的表情。
太阳把头埋在天马的颈窝处，好像垂眼思考着什么，只是在他抬头，正准备开口时，听见了天马兴奋的声音。
他说：“看啊，太阳！是海!”
太阳抬起头，向远处望去。
墨蓝深远的天幕上四散着稀疏的星辰，莫名地使人感到敬畏，那就像是一张网，无限伸展，包裹了大地，而在它之下低吼的，是黑色的海水。
亲吻过海面的风都夹杂了咸涩的气味。
来不及任何思考，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
太阳从天马的背上跳下来，向海滩跑去。
“啊…太阳！又跑那么快！？”天马无奈地跟过去，却又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一抹耀眼的色彩。
月亮从云后显露出来，将光芒柔和地映照在海面上，隐隐反着浅淡的色泽的海水，流动着，向岸边涌着，轻轻拍打着金色的沙滩。


现在是初春，海水还是很冷，不过太阳没有对温度有那样强烈的感觉，他不觉得很冷。
他已经站在了海边，已经站在了浅浅的海水里。
然后，他就地躺下，放平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放下一切一样，任由海浪在他身边翻卷，浸湿他的衣服，从他的头发中穿过。
他真的不觉得冷，尽管指尖已没有任何温度，但，那都不重要了。
耳边是海水漫上沙滩的声响，持续不断的，他又听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
“起来吧，这样会生病的。”
睁眼，天马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
当自己的手背天马握住，感受到传来的温度时，太阳一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觉得这样的天马对自己来说太过耀眼。
对于没有未来的，这样的自己。
这令他不由得失神地眯起眼。
……
天马在握住太阳的手时有些发愣，因为他恍然以为这是死人的手，没有任何温度。
他偏头，正想问太阳为什么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就看见太阳轻轻地笑了下，叹起一般说“刚才跑过来用尽全力，已经没办法动了…”
天马忍不住笑了出来，索性就在太阳旁边坐下，拉他坐起来，然后脱下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在太阳身上。
四周可以说是万籁俱寂，只有浪花不断拍打海岸的声音，起伏有率。
“呐，天马。”
太阳望着海天相连的地方，那距离，又好像是近在咫尺的虚空。
“怎么了？”天马转头。
他只能看见太阳的侧面，虽然太阳的侧面也很好看，却看不出表情。
太阳停顿了好久没说话，就在天马情不自禁地伸手，将要触碰到那抹极鲜艳的色彩时，太阳清爽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来。
“天马…我们是恋人吧?”
天马揉了揉太阳的头发，“肯定的啊。”
“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天马会怎么办？”太阳低下头，长长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哎？怎么突然这么问？”天马垂下手，没有找到合适的话来回答。
浪花挟着白色的细碎泡沫，在他们身边翻卷。
接下来是长久长久的尴尬与沉默。
黑色的水汹涌想和白色蕾丝样的花边，海鸥的鸣叫从辽远的天空中传来。
然后，就像是等待了无数个世纪的重生一般，第一缕金色的阳光从微微泛白的空中穿透下来，亘古不变的色彩始泄于海天相连的地方，接着便无法抑制地在这个天空延伸。
云一层层地被映得溢彩流光，天幕的色彩被渐渐淡化，明朗起来，由蓝到紫划开不明的界限。
缓慢地，缓慢地，终于，太阳从天际升起。
顿时天空遍染了新生的粉红，在耀眼的金色光芒的边缘。
是未经调和的颜色随时要滴下来似的。
“是日出啊，太阳！”天马站起身，睁大眼望着近乎灼伤眼的景象。
“啊……”太阳也站起来。
风在天地间猎猎地响，传送着海水的味道，海面反着粼粼的光，一圈圈向四周扩散。
冰冷的海水扑打着太阳的裤脚，转个圈又向海里退去。
太阳拉紧披在身上的雷门中制服外套，衣摆肆意地随风扬起，连同稍长的头发。
他慢慢向前走去，海水将他越没越深。
“……太阳？”天马略微不解地看着太阳的背影。
他看见他停下脚步，看见他回头，看见他在一片逆光中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说出的话却破散在风中。
“天马……我们分手吧……
紫蓝色的暮霭，黑色的海水，暗白色的浪花……
翻飞的衣摆，凌乱的头发，精致的侧脸……
看见了他的眼睛，却没能抓住他。
“……分手吧……”
“天马!”
信助叫出自己名字时才猛地回过神。
抬头，看见传来的球飞向自己，却是已经无发做出任何反应。
球却落在脚边。
低下头，自责地咬咬牙，然后回头，望向滚远的球……
被队长踩住。
“怎么了天马？你最近不在状态啊。”
“哎？…我……”
因为太阳……
是啊，不可能说出这句话的。
“天马，你下场。”圆堂从椅子上站起来。
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圆堂继续说“现在的你，不能全心地投入足球。”


天马想否认，却又无言以对。
他走出校门，火红的天边悬了一轮欲颓的夕阳。
他张口，念出“太阳……”这个名字，忍不住地就又要掉下眼泪来。
回到家，没有与佐助打招呼，径直回到房间，倒在床上。
睁眼，似乎还可以看见太阳温暖的笑容，还可以记起自己没次去医院他蹭过来的样子。
闭眼，似乎还可以感受到太阳靠在自己肩头入睡的温度……
为什么…忘不掉呢？
他觉得脸上凉凉的，用衣袖一抹，啊…眼泪呢，衣服都被浸湿了，可泪水还是不断流下，再抹，再流，再抹，再流，反反复复，双袖都变得斑驳。
他不记得那天他和太阳是怎么回来的了，他不记得他是否在海边躺了很久，甚至不记得他是否把太阳送回了医院，再次有记忆的时候，他正独自待在房间。
在这一个人的角落里，泪流满面……
「这个房间是一个人的角落。」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终于能露出悲伤的表情。」
这是，太阳说过的话。
当时自己还什么也不懂，听不懂太阳说话的语气。
现在体会过了才明白，太阳一直以来深藏在那苍蓝眼眸中，像潭水那样死寂浓稠的悲伤。
明明已经忘记了细枝末节，但是他还记得太阳，记得他的一颦一笑，记得他每次回头，记得和他在医院度过的每个傍晚。
忘不了……怎么可能忘得了？
“是啊，因为，我喜欢太阳啊……”
“最喜欢太阳了！”
天马忽然觉得不安。
他觉得心里忽然空了一块，但是又无法明确是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要见到太阳，现在，立刻，马上。
脑海中一直是太阳苍白地笑着的强烈影像，就像随时会消失……
冲出家门，不假思索地跑向医院。
……太阳…等我……一定要……
他想要立即见到他，半点速度也不愿慢下来，撞到了很多人，也差点被车撞。
将司机的咒骂声甩在身后不去理会，哪怕是一秒钟，也想早一点到太阳身边。
他不知道为什么太阳要说出那样的话，原因之类的根本不明白，分手也是没有同意的，怎么能这样就……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医院，太阳的病房，推开门的瞬间，他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噎在喉咙里，出不了声。
风撞开窗，掀起白色的窗帘，屋子上下全白，唯有窗前的地面上，洒下了金色的阳光。
啊
嘞？
这是个，只有天马一人的房间。
愣了很久没反应过来。
向后退一步，抬头看看房间号，没错啊，而且现在自己是能闭着眼睛找到太阳的房间的。
“天马？是来看太阳的么？”
回头，紫发的护士站在他身后。
“唉?……嗯……”低下头，轻声回答。
“太阳的话，昨天出院了。”
“出院了？是……病治好了的意思么？”
“……不。”冬花的声音轻得像空中纷扬落下的初雪，“是已经治不好，才出院的。”
如落雪样轻柔的声音，却狠狠敲打着天马的耳膜。
像一滴微乎其微的水，落在一片汪洋里，但是引起了海啸一样的汹涌浪潮，只是一瞬，一切又重归平静。
“……太阳的病……已经治不好了……”细碎地独自喃喃，天马垂着头，刘海遮住了表情。
冬花看见，天马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瞳孔猛烈的收缩。
她抿了抿嘴，“……太阳在离开之前，总是自言自语地说想见见天马呢。”
“冬花桑……谎言之类的…在说吧？”天马握紧双拳，又轻笑着松开，“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
冬花没有立即回答，她慢慢走近房间，走到窗边。
“太阳说，他什么都给不了你。”在风往房间里送进樱花花瓣时，冬花才开口，“幸福也好，肆无忌惮的足球也好……”
“他就像随时会碎掉的玻璃制品，若是待在天马身边的话，天马将无法飞得更高……”
天马觉得喉咙被噎得生疼，像什么东西卡在胸中，要大吼一声才会感到轻松。
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他默默地体会着，胸口源源不断传来的迟缓而沉重的钝痛感。
眼前水汽弥漫……
“太阳的话，我是了解的，那个孩子一直很自责，他说，他总是给别人添麻烦，父母，老师，亦或队友……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经常问我，他是为什么来到这世上的……”冬花顿了顿，转身看向天马，“天马的话会怎么回答呢？”
天马茫然地抬起头，随即又移开视线，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
“所以，他才会对天马说出那样的话……”冬花眯眼笑起来，回头迎上夕阳的余晖。
“……这就是雨宫太阳……竭尽全力的温柔……”


雨宫太阳醒来，睁眼。
……已经是……早上了啊……
感到寒意的他全身不可抑制地发抖。
嘛……所谓露宿就是真么回事，只是比谁在床上冷一些。
他坐起身。
现在，他独自一人坐在足球场上。
没错是足球场上，一整夜没回家，也没有去医院。他不认为父母会来找他。
昨天是他自己说，还有想要做的事，然后离开的。
慢慢记起了昨天傍晚，和一群小孩在这里踢球的回忆。
那时候明明感受地那么清楚的，可现在……为什么模糊了呢？
印象中只有大片大片的红色…对，那是夕阳的光辉吧?包含生命的血液，浓得好像要滴下来，对于自己来说，真是有够刺眼……
还有……孩子们的笑声……
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倒下的，再次醒来，才发现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人。
……天马……
胸口蔓延开的钝痛让他忍不住大大地喘了几口气，清晨温度较低的空寂充盈在肺里，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真是……感觉要死了一样……
太阳抬起头，阳光相当明媚，穿透薄薄的晨雾，洒在他身上。
他忽然想起，天马带他去看日出的那一天，他们傍晚日落时从医院逃离，到海边天空已经变得如同一片撒满钻石的深潭，暗中闪着繁密的星光。
他想起那片海域的海水，即使是初春也那么温暖，但和天马比起来的话……
和天马比起来……又冷得刺骨……
接着记起的是，日出那宏伟光辉的情景，仅仅是看见就似乎能感受到生命的力量，像那颗恒星一样闪耀，那样灼眼。
对啊……日出，想再看一次……
如果是一个人也能到达的地方的话……
真的好想再看一次……
天马颓然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移开视线，一群孩子在追逐球。
“那么太阳现在在哪里呢？”
昨天傍晚，他最后对冬花的发问。
“我不知道。”冬花的语气很认真，“不，应该是没人知道。”
天马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
……太阳独自一人，去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么……
天马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然后不自觉地笑起来，站起身，向地铁站跑去……
……这次，一定要抓住你……
太阳因为地铁的轻轻摇晃而醒过来、
打哈欠，揉眼……啊拉，刚好到月岛。
急忙下了地铁，看看地铁站里的电子时钟，然后向海边走去。
上一次，几乎一半的路程都是天马背着他走过去的，自己真的能到吗？
就算是个未知数也想要试试，最差的结果也不就是倒在路上等着救护车把自己送回医院么？
他走得很慢，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不得不经常停下来休息。
他穿过公园，最后站在了海边……
什么呀……自己真是老了，连最基本的时间计算都不会……现在过来的话，看见的只是夕阳啊……
撇撇嘴，他像上次一样在海边坐下，坐在同一片海域的水里。
“知道吗？天马……”
“……嗯？”
“当我们看见日出时，太阳却还没升起来……可是我们看见日落是，太阳却早就落下去了……”
“……”
我们看见的一切终究是幻像……
夕阳，呵……真是再适合不过的送行……
他出神地望着那巨大的光辉，血红遍布广袤的天幕，橙黄勾勒出夕阳的身形，耀眼的金色光辉在中心缓慢持续地散发出来……像冬天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一样温暖……
啊……在那阳光的中心，却是出来阳光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太阳此刻觉得，那里又好像什么都有，有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微笑，有失落哭泣的表情……真的是……什么都有……
在那像是幻像的最终尽头的地方……
……是……天马的脸……
太阳觉得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无法抑制的。
他直直地望着那金色的光辉，受惑一样慢慢向那边走去……
那边……有人在对他微笑，在温柔地叫他的名字……
有人回头时，风中扬起了棕色的发丝……
“……天马……”
向越来越深的海水中走去，意识仿佛从身体中抽离出去，胸口的压强都完全感觉不到，仅是这样，向前走着。
视线不知不觉间开始模糊，是因为眼泪么？
还是说……
太阳觉得思维停止了，什么也无法思考，也不想思考。
所有……所有模糊的东西中，只有那巨大光辉里天马的笑脸。
他向他伸出手……
……天马……
视线中忽然被蓝色全数侵占，感觉不到重力……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唉……？
我……
死了么？
“呐，太阳~听说人死的时候，所有经历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放过~”
“哦……？真的吗？那我死的时候，眼前一定全是你。”
太阳不觉得很悲伤，和他以前幻想过很多次死亡时的感受不同。
恍恍惚惚中，有什么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太……阳……”
“太阳！”
啊……是天马……啊……
勾起嘴角。
果然，你在那里……
感觉被从蓝色的世界里拽回，眼前再次一片血红……
但是，不再看见巨大的光辉了。
呐……好累啊，一个人走到这里，让我先睡吧……？
最后看见的是……天马那哭着看着我的脸……
……呐……你为什么在哭呢……？
END

番外NO.1
天马因为强烈阳光的骤现而猛然惊醒。
但是他并没有睁开眼。
他耳边是流畅的，海水扑打海岸的声响。
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躺在沙滩上，松软的沙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发烫，海水从身边流过，却是冰凉得刺骨。
“知道么天马？”
他听见了这句话，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太阳？
他急忙睁眼，但又因为阳光而微微眯起。
视线中有美丽的，名为海鸥的鸟禽飞过。
天空碧蓝而澄清，柔絮样的云自傲地浮在九万尺高空。
“我们看见日出的时候，太阳还没升起来，我们看见日落时，太阳却早就落下去了。”
天马移过视线，看见旁边的太阳。
太阳依旧穿着宽大的白色衬衫，整个人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苍白得几乎透明。
然后，他转过头来对天马微笑。
却是纯色的薄瓷般，好像随时会破碎开来。
“醒来？”很高兴地凑到天马面前。
“嗯……话说，这是……海边？”天马摇摇晃晃地坐起身。
太阳轻轻笑出了声，“你在说什么啊天马？昨天我们不是一起在海边睡着了吗？”
……我们在海边睡着了……
……在……海边……
……恍若隔世般的记忆瞬间回流，像是浓重的色彩大片大片地渲染在纯白的纸张上。
他想起了所有东西，想起了他和太阳连夜的逃亡，想起的了海边的日出想起的在医院的那个黄昏……以及…………
他忽然不敢直视太阳的眼睛。
“怎么了天马？”看见眼前的人忽然沉默，太阳有些不解。
“……没什么。”天马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
那样的悲伤无力……
“总觉得…天马不像天马呢……”太阳手指轻点着面前的沙滩，“不过，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一直在一起……
太阳顺势倒在沙滩上，伸手抓住了天马的手，“想要和天马一直在一起……”
虚幻的声音，天马一度以为是幻觉。
“因为……我喜欢天马啊，真的好喜欢……”
太阳微微眯起的眼中似乎流转着璀璨的星光。
他把天马也拉倒，轻笑了几声，最后的话是，“呐……天马也一起睡吧，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天马轰然落泪。
眼前的一切变得刺眼，像幻觉……然后，重重地跌进黑暗。
再次睁眼的瞬间，嗅到了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
“对不起啊太阳……果然我还是要醒过来呢……”
让您久等了。
眼前的是，已经死去的少年。
FIN

好吧我才发现我没了格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