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笑意:“还是说……你愿意代替他继续帮我?”
淡淡的影子摇晃了一下,凉介勉强抬起头,分不清是因为迷漫的风沙还是什么原因,只觉得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世界。
“那么你可以松手了。”渡边一脸得逞的笑容,扬起下巴看着面前无助的小人儿,“我们需要详细谈谈,下面你配合一下。”
正面而来的强大力量猛地推在了肩膀上,原本就已渐渐失去力气的身体便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地。脊背和后脑磕到坚硬的地面,颠倒混乱的视野中只有刺目的天光。
耳边隐约传来渡边一面奔跑一面故作焦急的喊声:“老师,老师!山田君忽然身体不舒服,我送他去医务室。”
片刻之后,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从地上扯了起来,用看似温柔实则粗暴的动作半扶半抱地向前引去。
呐,裕翔。
此刻我只是卑微地期望着你恰好被风沙迷了眼睛,这样,就看不到我狼狈的样子了。
上课时间的男生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凉介被渡边丢到墙上。
身体猛地触到冰冷的墙壁似乎瞬间清醒了些,然而没等站稳却又忍不住地要往下沉。
渡边看见凉介摇摇欲坠的样子微微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扯住凉介的衣领,硬是把他提了起来按在墙上,看清对方惨白一片的脸,不由皱了皱眉头:“不会吧?不过是配合我演戏摔了一下就真不行了?莫非真的要去医务室聊?”
不行,真的去医务室的话裕翔也许会找到他们……凉介拼命晃了晃头,想从一片混沌的意识中摆脱出来,然而胸口被渡边的手死死地抵在墙上,窒息的感觉让他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你放、放……”支离破碎的话语勉强地从褪去了血色的唇瓣间挤了出来。
渡边松开手,凉介的身体立刻顺着墙壁向下滑去,坐到地上虚弱地喘着气。
渡边不耐烦地蹲下身,伸手粗暴地拍了拍凉介冰凉的脸颊:“你头脑还清醒吗?好不容易请假出来的,你可别真晕过去了!”
凉介苍白的唇角却忽然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低哑地声音中还夹带着不均匀的喘息:“这么怕我死?呵,看来这次真的是狗急跳墙了。”
“啪”的一记耳光打得凉介瞬间趴在了地上,耳边嗡嗡的听不清渡边在骂些什么,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却是那么清晰。没关系,忍耐这种程度的拳打脚踢对自己来说真不算什么难事,痛觉反而让昏暗中的意识清醒了起来。
被激怒的渡边控制不住地对倒在墙角的人不停施暴,直到理智终于渐渐回归大脑,才喘着粗气住了手。
看着眼前慢慢扶着墙壁站起来的人,渡边有略微的惊讶,刚刚被突如其来的怒火冲昏头脑的自己下手很重,之前就已经那么虚弱的人在挨了自己这样一顿打之后居然还能站起来。“你小子很能忍啊。”渡边禁不住说。
凉介没有做声,大眼睛冷冷地盯住渡边站直了身体,抬腕轻描淡写地抹掉嘴角的血痕。
“决赛的命题是‘莲’,三天之内把成品交给我。”渡边直入主题,那双清澈的眼睛盯得自己微微地心慌,只想着立刻解决问题走人。然而凉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我有说过我要做吗?想拿名次,自己去画!”不高昂却掷地有声的话语狠狠地敲在了渡边的痛处。
“没错!我就是想拿名次怎么了?我画不出来也想拿名次怎么了?你一个抄袭家的孽种也有资格教训我?!”渡边再次暴怒起来,猛地伸手推了过去,却被对方“啪”地一下挡开了。
“要我代笔,想都不要想。”骄傲地扬起头,明亮的眼眸中写满了鄙夷。
渡边的眼神忽地动摇了,深深的恐惧感升起在心头。他印象中的凉介静静的冷冷的,像一个雪娃娃一样纯净而柔弱,不会反抗也不会为自己争辩一句,尽管每次被自己命令的时候眼神中也会燃起小簇的火焰,但最终还是默默地承受着欺凌。
那个才华高到令人嫉恨的天人,本该目空一切傲视群雄的天才,只因为自己无意中撞见了他残破不堪的秘密,便乖顺地成为了他渡边佑太的阶下囚,从此只能默默忍耐自己因为嫉妒而故意加之的罪名,在自己散布的谣言面前缄默不语,被自己策动的众人排挤,甚至放下画家最尊贵的骄傲屈辱地替自己执笔,成为了自己的耀眼荣誉背后那无人知晓的影子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