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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男盗女娼》作者:fake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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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周日,我终于有机会煲汤给邻居们喝。那天电视上正播出我唱歌的片断。 我唱了一首李香兰。 张续听得变色,将汤几乎洒了出来。我不动声色,稳稳端住水晶把手给她添汤,心中却终于有胜利感觉。从前种种,唯有唱歌曲目这一项,是我在影响她,而非她控制我。 张榕就镇定地夸奖我的汤。“鲜美极了,连猫也会爱喝。” “哪里哪里,是买的鱼新鲜……为何要去设想猫的感受?” 张续抬眉毛,轻轻插话,“别理他,他满脑子都是猫,猫,猫。” “爱猫的人,一定善良可亲。” “善良可亲是他的皮……谁看得透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看见张榕无奈地笑。我细细想一想,没错,其实我并不了解这个人,在他乐天个性,活泼言语,平常态度,健康外表之深处,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的注意力一直只放在张续身上,而张榕就像是一件故事发展时候的道具。 我看见他不变笑容中上翘的唇线,忽然起了愧疚之意。 “那你们现在有没有养猫呢?我好像没看到。” “有只老猫,上个月安乐死了,抱来的时候已经二十来岁,也差不多了。”答我的是张续。“对了,还有只半黑半白的奇怪猫,有时候会突然出现,有时候又会消失掉。” 啊…… 是它? 是它吗?
我走到阳台上,看见角落里那个猫窝还在,里面还有着稀疏的毛,两种颜色。黑,和白。 “‘公公’死后,就很少有猫住在这里。‘子子’不喜欢在这里过夜。”张榕走过来跟我讲。 是它。我以为它早已经死去。 我有点悲伤地看着猫窝。为了掩饰脸上情绪,我背对着张榕蹲下来,用指甲无意识地轻轻戳猫窝的顶棚。 “以前有个朋友也喜欢做这个动作。”张榕的声音隔了一分钟传来。 我僵滞住。 “你身上有很熟悉的气息。”张榕压低声音,声音游过来,而他的压力逼过来。他没有动,影子罩住我。 人生在世,有很多东西,很多习惯,是一辈子难以更改的。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个人,很像你熟悉却失去的另一个人,那么不要放弃。 我很勉强地扭头笑。“给我说说你们两个的故事吧。为什么会在一起呢?” 我只能够用将军的方式来解困。伤人八分,害己一寸。 “好啊。你想听的话。”张榕舒展开来笑。 我每次看到他这样笑,都深恨,为何我其实不爱男人。为何我在爱了某个男人之后,仍然是,不爱男人。
“我跟续认识一年多了。我们对彼此犯过罪,还一起犯过罪。所以,我们很难再分开了。你明白吗?那种手牵手犯罪的感觉。不管你从前是乖孩子也好,坏孩子也罢,当一起从超市里偷了一块巧克力再逃出八条街道的时候,就很难再分开了。”他说话如圣贤。 “续一直在犯罪,有一天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是因为他邪恶。我告诉他,他并不邪恶,只是一直在追求犯罪的感觉而已。也许我是提醒他这一点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所以他选择我。我有时候阻止他犯罪,有时候又陪他犯罪,我调整他的频率,使他更稳定。” “是……么。”我喃喃答。 我明白张榕在说什么。 张续为了征服而征服。这是一种病。张榕在给张续治病。
而我,只会利用他的病,达到自己的梦想。 我最最自私了。张榕最最伟大。 我忍不住扑上去膜拜他,吻了他的额头。然后屋子里面含笑看着的张续,开了一瓶啤酒。白色泡沫涌出来,好似避孕摩丝一样滑润。 啪的一声,如一个惊梦。易拉罐的小舌头带着醉意,抛物线入了垃圾箱底。 我不知道他在意,还是不在意。张榕的肩膀宽,胸膛厚。我不知道为何女人都喜欢这样的男人。他们可以包裹起你所有的疼痛吗?我靠在那里,却觉得浑身都是靶心,血随时抽空而去。 心脏有些绞。
“要不,我先回去了。” “反正都参加了同一个比赛,不如改日一起练歌。” “我还不一定能进决赛呢。” “不要紧,如果你进不去,我邀请你做我的决赛嘉宾。我们对唱。” “呵呵,如果一起进入也可以对唱啊。唱什么?相思风雨中,还是片片枫叶情?” 张榕忽然打岔。“何不唱真心英雄这类?” 我们齐齐回他白眼。“不会。” 怎么会。只有直男的哥们之间,兄弟之间,才会点那种歌曲唱。我与张续,自然自愿,自觉自慰,无论如何,都是暧昧。
“干脆不要回去了。”张续诡妙地提议。“睡在我们这里。床很大。”
“难道三个人搞3P啊?”我大笑。
“有何不可?”张榕假装色色地看着我。而张续显然觉得有趣,眯眼陷入沉思。
我忽然很期待。



IP属地:甘肃57楼2012-08-26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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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啦,别吓唬人家小察。”他终于挥挥手,呵斥了张榕的方案。“小察,我们开玩笑的,别在意。”
    当婊子当得最好是他,立牌坊立得最好也是他。张续是天才。
    我拍马追。“怎么会。不过说起来,我也和两位一样,是弯的。”我在场面上撂下话来。
    张续自然心中有数,阴郁而又胶着地瞪了我一眼。
    而张榕只是哦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跟他们相处,的确轻松。不回顾也不展望自己人生的人群,出卖的人**换的人群,为人提供服务的人群。
    这群人没有自己。若“自己”是灵魂,则这些人无灵魂。若“自己”是金钱,则这些人要好过平民均数。若“自己”是性经验,则这些人灵魂膨胀,修行可达苍天。
    千人抽,万人插。无论是卖艺,还是卖身,总之声色犬马,我们是霓虹的点缀,随时用来祭灯,却又不能不存在。我们是离灯火最近处最黑的阴影。不能涂抹。
    我们,都是。
    小时候家里人曾经给我算命,算命先生瞎着眼睛——有人说,算命的妄擅天机,必遭天谴,所以很多失去视力;但是后来我长大以后认识了些做这行的人,才知道根本就应该倒过来,是很多瞎子无奈只得去从事算命这一职业而已。
    言归正传,当时那个瞎子穿着很吓唬人的长衫,对着我摇头叹息。急得我家人多给了好些钱,先生才坐下来,肯对我的命运说三道四。
    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大致是水漾桃花,害人害己之类。水是漂泊,桃花是色情,都准了。至于害人害己,我坚决不承认。我从来都心地良善。
    如果今日的事情不发生,我大概仍然这样以为。
    但是现在,张续躺在了医院里,生死未卜。二十四小时之前,我们还一同在一间梳妆室里面穿衣说话。张续一身黑,上面有钻石亮闪闪,一直耀到他的耳坠。我穿一身有皮草点缀的白,像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公司出人意料地想出了华丽的点子:决赛实时进行二十四个小时,一天一夜。每一小时换个主题,淘汰一名选手。场外得票最低的,和评委选出最差的两人里面走一个。支撑到最后的人形容惨悴,却能得到冠军。
    我们两个唱了十来个小时,间中广告时候看见秋陵搓着手进来,“这下发啦。”
    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电视直播诞生了。报纸,媒体,堵塞在这场赛事中。我们的投票数量在三个小时之内超越上一届的最高记录,然后向一个不可控制的高度攀升。
    好累,我们却都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主持人不停喝健康药水,我冲过去也抢了半瓶入口。
    第十八小时的比赛正值夜色初临,我体力不继,唱嘶了声——之前飙了两首女声,假音唱到喉咙口发痛。然后就很认命,也很庆幸可以休息地,被选出来准备淘汰。
    这一轮,投票最低的是张续。
    他太糜费,支持他的多为精英、怨妇,不如前面几个青春偶像有大把小孩子力撑。
    于是我们两个站在一起。
    我的白色衣裳已经换到第四个造型,皮草一缕一缕散下来,显得空空荡荡。而他耳垂上的钻石消失,戴上了半指的黑色皮质手套。
    我们两个站在一起。
    像拜天地一样,朝着下面鞠躬。
    然后,现场的单数位观众站起来。
    第一个小时,由三个观众投票决定两人生死;第二个小时是五个,第三个小时是七个。
    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我头晕耳鸣,腿脚酸软。
    笑得像个假人。
    他们投票。
    张续。
    察言。
    察言。
    张续。
    张续赢了!主持人举起他的右手,如拳击裁判一样。这个时候,场内的某片地方,忽然爆发出一阵喊声——“黑手!”
    张续的黑手套奕奕生辉。
    我输给了张续。我笑得舒心。
    然而,还是那群人,还是那群大学生们,他们集体愤怒了。他们认为这不公平,我唱得比张续更好。
    的确,我也这样想。
    然后比赛全部结束以后,张续走出演播厅,因为疲惫而有点恍惚的时候,一个花了三百块钱投票给我的歌迷,朝他扔了一个玻璃瓶子。
    


    IP属地:甘肃58楼2012-08-26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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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子砸在他的头上,血立即流下来,而锐利的碎片,扎进他的眼眶。
      他踉踉跄跄,捂着流血的眼睛,姿态很酷。周围如玻璃片一样喧哗,然后镜头抖动,关掉。
      这个时候,我已经回到家,对着电视,倦极睡去。
      去年的比赛出了一件丑闻。今年的比赛则成为社会版新闻。
      亚军张续,被第四名察言的拥趸,刺伤。
      什么?为何知道那是我的歌迷?——她穿着件T恤,上面画着我的头像,写着我的比赛号码。我第二次大红大紫,这次和张续一起。
      在张续被送医的时候,我正在做梦。
      梦里我掏出自己的肺,煮了一锅汤送给张续喝。张续用筷子点了点滚汤里上下翻涌的肺块,对我微笑。下一刹那,梦境忽然转到了那个小时候帮我算命的瞎子身上。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终于想起来。那个瞎子,后来侵犯了我。
      他把我父母支出去,摘下墨镜,抱着我,亲我小小的**。然后在我父母回来之前,又重新戴上墨镜,正襟危坐。
      我惊醒过来,听到张榕的敲门。
      他一脸惶恐,问我要怎样办。我花了二十分钟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打电话给秋陵。
      他警告我,千万,千万,呆在自己家中,哪里也不要去。尤其,不要出现在医院。挂掉电话,我镇静地又拨了一个电话。
      “订一部车,五分钟后可以吗?”
      我花了五分钟时间,洗了个头发,套上手边抓到的灰毛衣和牛仔裤。
      张榕在浴室外面,看着我。
      “你真的要去?”他问。
      我无暇顾我是否在他面前赤身**。冷水叫我筋肉痉挛。
      我胃部突然不适,很想很想吐。头也像炸裂开了似地痛。但是这些感觉,离开我,很遥远,很遥远。遥远到可以忽略不计。
      “真的要去吗,ANA?”他很轻声地问我。
      我从阳台看到车已经到了,停在楼下,急忙抓起钱包和电话想下楼去。
      在门口,我生生停顿下步子。
      扭头,转身。
      空气一刹那像铁板一样刀枪不入。
      我试了第三次,才有能力开口。“你……你叫我什么?”
      张续在医院里。
      眼睛保不住,玻璃片入脑,性命也很难说。
      这个城市在沸锅里。
      一个瓶子,一个玻璃瓶子而已。多少人被砸破了头,也没有如此。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对张续?我的张续。
      天。
      我在车里。
      张榕在我旁边,抓着我的手。我无力抗拒,却好冷好冷。
      “ANA……”他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叫我,亲吻我的头发,我那留长了些许,垂到了耳下的短发。
      我的脖子凉到没有温度。
      暗无天日。
      司机一面开,城市一面开始下雨。
      街上有人在逃来逃去。雨水侵略皮肤,造成肉眼不可见的伤痕。百多年后,必定致命。
      我湿淋淋地站在医院的大门口。
      刹那间,十来台照相机发现了我,雨天里地球上某个点忽然雪亮。一闪一闪的灯照得我不能睁开眼睛。
      我花了多少时间还是徒劳。我永远无法摆脱从前那个生活的模式。无论是爱,还是被包围。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我爱断心伤。
      张榕抱着我往里面艰难地冲。
      得到消息赶来的张续的歌迷开始对我扔东西。
      **如幽灵一样冒出来,在我四周。乱了,一切都那么乱。我听不见颜色,也看不到声音。世界如一座墓地。我只想要向着张续的方向接近。
      我看到秋陵把烟头按灭在墙上。
      我看到医师仇视地看着我和我身边的喧哗。
      我看到记者眼里刻薄的光芒。
      我看到歌迷们在旁边互相扭打。
      多么黑暗的天色。多么疯狂的我们。
      “张续……”我们终于靠岸。张续在玻璃房子里,脸上缠着纱布,静静地安睡。
      我哭了起来。
      张榕拼命拼命地抱住我,不让我从他手臂上滑落下去。
      然后,我晕了过去,失去了一切知觉。
      这次的昏迷是一片黑暗。苍黑的黑暗。彻底的黑暗。
      我意识慢慢回来,发现自己在黑暗当中沉睡。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但是黑暗中我的确“知道”了我自己,却无能为力“把握”我自己,或是“控制”我自己。
      


      IP属地:甘肃59楼2012-08-26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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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安静地在那里,感受着漫天满地的黑暗。
        黑暗的纹理,黑暗的肌体,黑暗的形状,黑暗的速度。
        黑暗似乎慢慢地移动着。
        黑暗下面似乎透出来一些东西。
        我很远很慢地接近。
        竟然看到我自己。
        光着身子,撅着屁股,一身粉红色,看上去好似才十四五岁的样子。
        然后另外一个躯体是张续,我的张续。
        她头发好长,打着卷卷,脸孔似芭比娃娃,胸大腰细,却长了一根**,正在我身体里进出。
        她的胸贴着我的背,我的胸摇摇晃晃,像两个小水袋,挂在前面。
        然后我的腿间也有一根**,小小的,没有勃起,皱皱的,却一看就知道是天然生成,上面有长长的包皮。
        两个少女,或者两个少男,在我的黑暗世界里面**。这是透过来的一点点光,似乎并不存在,又好像脑中的臆想,实际上并不存在。
        真实存在的好像只有黑暗。大片大片的,微微移动的,压着我使我盲,使我瞎,使我寸步难行的,黑暗。
        忽然一觉醒来,张续在旁边睡着,我推醒她叫她一起去街头工作。日子一天一天过下去,我们一天一天变老,姿色肮脏,然后在五十岁的时候因为静脉曲张而痛不欲生。
        黑沉沉的日常。
        只有这暗云才是真。只有这黑天才是真。
        淡淡,碎碎,年年,岁岁。
        玉貌成灰,绮年如盖。星空在我们触摸不到的郊野移动变化,我们的命是不是在一出生之时就由它们决定?
        那次接一个算命先生叫的外卖,跟他聊天,也算是颇为愉快。
        他跟我讲他的维生之道,好像走钢丝,日日察言观色,用一些最简单的原理,加上自己的敏锐判断赚钱,市口不错。
        我叫他帮我算。
        他说,你童年少年之时,必然颇为不幸,或是遇见重大变故。
        我说准,为什么?
        要么童年不幸,要么少年家变,否则如何会出来做鸡?他笑说。
        好吧,往下算。
        他说,你没有男朋友。
        我又说准。
        他大笑,妓女么,十有八九没有男朋友。就算有长期伴侣,也不会称呼为“男朋友”。
        好好好,我赌气,你算个真的准的出来,我不收你钱。
        他正色,真的?
        真的。
        好吧,你是同性恋。
        我惊地一跳。
        为何为何?
        你的眉目隐隐有锐煞之气。
        什么叫锐煞之气?
        我眼睛椭圆,颧骨有点高。眉毛长年修整,也不知道原初是什么样子。
        什么是锐煞之气呢。
        算命先生说,就好像,男人若是爱同性,则眉目间,会有润圆之气。
        现在我是男人,我还是同性恋,我的锐煞之气,难道变做了润圆之气吗?……那时候我曾经对着镜子笑着想。
        那些骗人的命运。
        都是骗人的命运!
        黑沉沉的那些,是不是命运呢?我想。每一天,每一天地过去,无论做什么,怎么过,最后都过去,都压迫了未曾来的那些期许。
        我恨自己。
        是的。不用眼,不用口,不用耳。彻底的黑暗里,我恨着自己。
        然后拼命划,想从自己对自己的恨意中,游出来,活下去。
        不要讨厌我。我已经这么讨厌我自己了。
        也不要爱我。爱会让我更讨厌我自己。
        宇宙尽头的黑尘飘过来,埋葬了这个躯体。区区的挣扎,徒劳,可笑。什么也留不下来,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以为我耽搁了很久。
        睁开眼睛才知道,我只晕厥了几分钟而已。外面仍是密密麻麻的记者和歌迷。我坐在一张检查床上,医生正用手电照我的瞳孔。
        我被那光刺激得掩面,转头。
        眼神转过去的一刹那,我看见了玻璃房子里面的张续,醒了过来。他的双眼被纱布包起,但他却能够看见我一般,微微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好看如兰花的枝叶,芬芳向我袭来。不知道为何,我一下子哭了起来。
        那数分钟的黑暗,他必定,也在其中。
        那十来岁相互缠绵的少女,是我,也是她。
        窗外警车呼啸。
        半个小时以后,华氏公司终于找到关系出动了大批警力,驱散了闲杂人群,还医院一个清静的本来面目。
        “好危险。”秋陵从我身旁走过,笑眯眯的。“叫你不要来,你还来。不怕被他们给撕碎了?”
        我很勉强地笑笑。
        旁边有个人在说,“还是男生受欢迎啊,去年最红不过一个申雅纳,今年这续言双星真是彤彤亮哇!”
        秋陵板起脸。“什么续言双星啊,要是张续瞎了怎么办啊……”
        然后他们走掉了,去看张续。
        我也跳下床,想去,结果一阵头昏。
        “别动。”张榕从背后按住我。“医生说你疲劳过度。”
        我指尖一抖,缩回去,抬眼看着他。
        “别这样看我……你想吃了我?”他开怀地笑着。


        IP属地:甘肃60楼2012-08-26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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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不去看张续?”我问。
          “三个月前,有个女孩子迷恋张续,张续同她上床,然后玩了一把消失。”
          “怎么样?”
          “那女孩割脉死了。才十六岁。张续要还这笔债。”
          “你说什么?”
          “有欠,有还。张续瞎定了。他过火了。十六岁,天不会容他。”
          “好吧。那么我呢?我二十六岁,天就可以看我从楼上跳下去,不惩罚谁,也不补偿谁么?”
          “ANA,这不一样。你无怨。”
          我无怨气冲天。
          那我的爱意沸反,如何计算?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是申雅纳。”我凉而无力。
          “我前生欠了你些东西,原本想来还,却遇见了他。”张榕转身,掩藏他的表情在阴影里。“我不知道,也许我的修行会毁于一旦……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爱他……就好像我也不能理解我自己为什么爱那个烂人一样。”
          我哈哈笑了一声。
          “他人品真的很差劲,莫名其妙,既无智慧,又自私嚣张……他似乎以为全世界都是他的征服目标。”
          “至少,他已经征服了你。”
          “他甚至打我。”
          我笑着点头。对,张续生气的时候会打人。
          “他好几次偷偷想把我的猫从阳台上扔下去。”
          也对。张续讨厌猫。
          “其实那只半黑半白的猫是我师傅,是只千年的猫妖。”
          我想了一下,点头表示明白。
          “总之就是一团糟……ANA,”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我的人品也很差劲。我希望他死掉。这样我就能摆脱。”
          “我也是。”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我也希望他死掉,这样我也就能摆脱。”
          “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死。他只是瞎了。瞎了。”张榕望向张续的方向。那个玻璃房子里躺在白床单上眼睛蒙着纱布的人。我只能够看见他下巴的线条,微微向上翘起的,漂亮的下巴。
          张续,张续。
          两个小时以后,我离开了医院。
          四天之后,我开始到秋陵的公司上班,再次走一遍所谓偶像之路。争议变成我的优渥,话题爆炸时代我是劣质偶像,却引得少女们疯狂尖叫。
          张续还在医院里,等待接受下一次手术。
          我成为了明星。张续则悲惨孤寂。
          录新歌的前一天夜晚,我去医院探视他。张榕正陪着他,看见我来了,低头附在张续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张续的唇角微微翘起。他朝我伸出手,嗓音变得更为低哑暗沉。
          “小察,别有什么压力,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优雅的身姿,我迷恋地看着他直直挺坐的腰肢。
          然后我示意张榕出去。已经很晚,张续现在转入的病房在走廊尽头,没有人气,也没有人管。
          张榕皱眉。
          我坚持,打手势。
          “我下去看看,还能买到些什么水果饮料的,招待察言。”张榕只好轻轻这样说。
          夜色沉沉。
          我和张续两个人,独占了这一刻的空间。张续没有说话,意态从容美丽。
          我走过去,把唇贴上他的唇。直接地,贸然地,香艳甜蜜地。
          张续没有惊讶,也没有拒绝。他脸上的纱布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也令他学会柔弱和服从。我将他向后压,向后压。他顺从地倒在床上,肩膀敲着床头铁栏,痛得皱了皱眉。
          雌伏的张续。我的张续。
          我用力按他,压在他身上,手疯狂地伸进他的病号服里面。宽松的衣服令我出入自如,我大力捏,搓,揉他的胸前,他开始挣扎。
          我用手肘顶住他。他喘不过气来。
          另一只手粗暴地扯下他的裤子。漂亮的腿露了出来。张续的,大腿,女人时候短裙下面最最耀眼的,腿,接近于神秘和性感的……
          我一拳打在他的**上。
          他惨呼了半声,被我禁止。“不许叫!”
          然后我脱了鞋,整个身体的重量爬了上床,死死压住他。他越挣扎,腿就越分开。我将他的左腿举起来,一直举过头,用他自己的裤子缠一缠绑在了那铁栏上面。这个姿势对肢体柔软程度要求实在太高,他有些真痛了,一抽一抽地向后缩,却促不及防地撞到了自己的头。
          “别闹了……别闹。”我温柔地和他接吻,就如之前的无数个念头一样。
          忽然他整个人僵直。
          “怎么了,我的宝贝。”
          “你……你不是察言。”他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是谁有什么关系呢。我无论是谁,都,爱你。张续,我爱你。不要拒绝我。让我爱你。”
          他的右腿平放,左腿高举过头,我再把一个枕头塞入他的腰下,他的**就显露了出来。我俯首下去舔舐。
          然后将我勃起的人造**,插了进去。
          我不知道张续还疼不疼,难受不难受。也许是因为头顶一直被铁栏挤压,他眼睛的纱布里渗出血丝来。像红红的泪。
          我用力插,再用力抽。再用力插。再用力抽。
          张续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我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干着我的爱,我的爱人。力气用尽之时,我在他体**精。
          “张续,不要不开心。没有别的男人,像以前一样征服你,把你踩在脚下。张续,我爱你,我就算操你的时候,也是你永远的奴隶。”我抽出**,将剩余的一点液体抖落在他的脸上。“张续,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医院。
          大约五个星期以后,我的助理黄小姐对我说,当初刺伤张续那个女孩子宣判了,判了五年,不算轻也不算重。那女孩运气欠佳,事情发生的那天刚好十八岁零三个月,否则的话量刑会轻很多。黄小姐说,公司认为此事最好是不作回应较佳,要我近日小心低调。她言语间吞吞吐吐,我有点疑惑,直到后来我看到一张报纸。
          报纸上面,张续穿着厚厚的完外套,戴着黑边帽子,帽下斜斜戴了一枚海盗似的眼罩,面无表情地坐在法院的旁听席上。
          我可以想象到当时的盛况。
          张续不是我。他被秋陵那间破烂公司放弃之后,立即转投华氏的死对头辉煌唱片公司,拿出一副无所谓残缺的姿态,潇洒惊动无数媒体。照片上他身旁簇拥着化妆师与助理,派头翩翩,浊世英雄少年的调子初露端倪。
          而我呢,就是那个伤害英雄的无耻间接凶徒。
          我忽然在想,要是当初,我那张街女照片曝光之后,我也学张续般坚强百折不挠,也去走话题女王路线,继续我的银色路线,今日会如何?
          事实证明,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性格决定一切,我懦弱,而张续强悍。
          他强悍到用一只眼睛,迷倒了世间众生。
          从此他墨镜或者眼罩不离面孔,从此他冉冉上升,名成利就。
          而我心里面只有那次我绑着他与他**时候,他蒙眼的纱布里渗出的红红血丝,反复浸淫在我心中,扩散成熔岩,烧沸不休。


          IP属地:甘肃61楼2012-08-26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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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呢?”黄小姐俯下头来。“是不是对签售会成绩不满意?” 我摇摇头。 工作就是工作,签字或者拍照,**或者**,没什么乐趣,也没什么抱怨。“我只是在想明天那个晚会。” “不过是一个晚会而已。” “听说也邀请了张续,是不是?”我迷茫地抬起头。 黄小姐愣了愣。“小察……”她忽然伸手捧起我的脸。“小察,别用这种杀人的眼神看我。” “杀人?”我涩涩一笑。 她忽然抱紧我的头。“小察,报纸上说你和张续一早就认识。我入行十年,从来不在不该多嘴的时候多嘴,可是……可是我还是想问,你,你和张续,是不是曾经在一起?你们是不是一对?” 她很激动,她的胸脯贴着我的脖子,一起一伏。 “黄姐。”我没有答,直接把她的头拉下来。 我的唇片贴上她的唇。
            她胸脯的柔软感觉,令我回忆起我初初失去**那阵子的恍惚不适。 **…… 她往后退,我抱紧她不让她走,然后翻开她的毛衣。 像小时候吃奶一样,我下意识地捧起她的**,吮吸。她的身体一下子变软,闭上了眼睛。 我终于学会了像男人一样思考了么?我记得从前那些男人趴在我身上,一只手搓揉我的左边**,嘴则凑在右边**上孜孜不倦的情形。 安宁祥适的感觉让我很舒服,很留恋。我不想离开这片白花花的肉之海洋。 “小察……小察……”黄姐声声唤我的名字。“不要……不要被人看到……” “这么晚,办公室里不会有人。”我抬头,很无辜地看她一眼。 她呻吟一声。“小察,你知道吗,你最让人受不了就是这种眼神了……哦……” 她反而主动地勾紧了我的脖子,坐在我的身上。 我摸了她一会。 她的手引导着我向下移动。 我摸到了她的下体。肥厚的大**,皱着的小**,勃起的**。再向下一点点就是女人大洞口,我摸到了湿漉漉的芳草之地。 她已经张开,已经准备迎接我。 我将手抽了出来,却迟疑着没有行动。她闭紧眼睛,面颊绯红,伸手入我的裤。 然后我们两个闪电般分开。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满脸歉意地看着她。 我的裤裆部分平平如也,里面那条玩意如软倒的爬虫。 “你……”黄姐声音颤抖。 “我有ED。”我垂下眼眸。 她轻轻打了我一巴掌。


            IP属地:甘肃62楼2012-08-26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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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难受。雨露把花浇开,却不给她成长的养料,任凭她立即枯萎,却又久久散不去。 我却习惯这种感觉,这是我的习惯素养。 除了自己之外,绝不信别人能给自己高潮——也许,除了张续。 我记得我在张续身体里勃起,**。
              “小察。”黄姐缓过来,整理好衣服。“你那么年轻,是心理性的吧?”她温言细语。“去医院看过没有?……你知道,这种病不是没办法医的。以前,秋主任就得过,现在好了……”她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不对,赶快打住。 我笑一笑。 她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工作繁忙,圈子颓废,成为老板的床伴就跟和我调情一样正常。 有一份正当职业又如何?出入高级写字楼又如何? 这世界上,不明码标价的鸡鸭,还少吗。
              第二天,我借口伤风,推辞了那场晚会。 报纸上一定会大肆指责,我知道。 那又怎么样呢? 晚上我被秋陵安排去陪市长的客人吃饭。 整个城市最有权力的人,还是要拜托我去收服他的客人。那位外商笑容可掬,看起来十分亲切,花白的胡子让人想要揪上一揪。饭后的床上运动间隙,我真的揪了几下,白胡子爷爷笑着拍了拍我饱满的屁股。 无论做男,还是做女。无论在社会底层,还是社会顶层。我都从来不能自主,也从来不把这种境况当作悲惨。我只是认定了自己的下贱,把道德感撕裂,成为枷号前世之我的刑具,却让今生的我对它嗤之以鼻。 张续呢? 他兜兜转转,就是要摆脱吗?他愚昧,而多此一举吗? 我心底认为是的。心底的心底,则有一线呼声——也许他是对的呢? 洗手间放着晚报。 我进去冲洗后事的时候,随手翻开娱乐版,看见了张续的大幅照片。他站在舞台上,落寞的气质向四面散射,宽檐的帽子在他贵族一样的脸上投下半边阴影。我看了好几分钟,才舍得放下来。 “Look at this!”我灵光一闪,不怀好意地把报纸拿出去给白胡子看,然后告诉他,照片上的男人,才是这个城市里最值得追逐的人。 “Is he more pretty than you?” “Exactly.”
              


              IP属地:甘肃63楼2012-08-26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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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续,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第二天录歌的时候,我总是唱错词。有一句“旧日风花雪月”,我唱了三遍都是“旧日烟花雪月”。很年轻的时候接过一个教授客人,他曾经在我的口红盒子背面写下两句半通不通的诗,不知道为何我一直记到如今。“烟花女子别样红,多少风情在其中。”我记得当时我问,“烟花女子是不是就是古时候的小姐啊?就是我对不对?” 他摸着我的头发,说,烟花美丽而短暂,不可常留。 后来隐约记得此人患了睾丸癌,同夫人离婚之后,郁郁度日。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不可常留。 监制在我第四遍又唱错的时候终于发火了。“算了算了,下一次要是再这样你就继续唱下去,就当是改歌词了。” “可是下哪有‘烟花雪月’这种讲法啊?”词作者刚好在场,轻声抱怨。 “今天开始有,不行吗?都给我快点,今天再录不完这首,这个月就铁定出不了EP,拿什么去跟别人竞争?” 别人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张续订在和我同期出碟。 冤家路窄。我很想念他。
                结果当天还是没录完。 只是下午的时候,监制接了一个电话以后忽然不再催命,甚至有点喜上眉梢的意思。“辉煌那边这个月出不了了。消防局刚刚检查出来他们的主录音室有火灾隐患,责令立刻停用整改。” “啊……消防局?”我隐约猜到这和市长那位贵客不无关系。“那他们不能换录音室么?” “国内最好的两个录音室就是辉煌那个,还有我们这个。他们要想保证质量,要么出国录,要么来问我们借。” 我们自然不会借。 张续再红,不过是新人一位,估计也无人会砸钱供他去国外录音。 “要么就降低质量,用小录音室。不过以张续的嗓音条件,那样死得更惨。” 张续声音没我好听,我得意微笑。 我几乎可以勾勒出整个故事:白胡子看上张续,向市长要人。市长联络张续,张续很拽地拒绝。然后市长随便一个手腕,就让辉煌公司吃了大亏。现今估计他们公司高层正关起门来给张续施加压力中…… 张续,你终究也会低头的,我知道。 就好像你如此骄傲,却终究做了那么久的妓女。张续,凡俗的人,才能平安长久。你为何不安分留在有我的世界里?不要飞,不要飞走,我不能没有你。我已经用了所有的力气来追随你。
                再两天后,张榕忽然出现在我公司楼下找我。 “好久不见。”他打招呼,有点尴尬。 我也尴尬。“也没有太久。” “现在那么忙,想来没有时间煲汤?” “想要喝汤,我们可以去‘鸡煲宴’,那家不错。” “你现在也不住那间房子,什么时候退租?” “谁说我不住……我有空就回去。” “……ANA,你想要怎样呢?” “我不懂。” “张续去陪了查尔斯洛伦佐。他说,是你向他介绍了张续这个人的存在。” “……当时,我只是赞美说张续是这个城市最美丽的人。” “ANA,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许我什么也不能做,但是我始终欠你很多很多,前世,今生。我希望你能好。” “好是怎样?” “看透感情……放下感情。我原来的目标,是带领你进入修真的门槛,也算是一种报恩。” “‘修真’是种不能有感情的行为,你是这个意思吧?”我听得雾水朦胧。“结果你自己也不能够做到。” “我跌下来,总希望有人能升上去。” “我太笨了,我做不到,也听不懂。” “张续不爱你。” 我胸口如有大石,退了两步。“你说什么?” “他爱的是我。因为我能明白他,你不能。” “我怎么不能?”我下意识地反驳。“我很明白,一分一毫都明白。” “可是你却不认同。比如,你想要天长地久,但是,张续不是会跟谁一生一世的人,任何人也一样。但是你还是想要天长地久。” “既然他不会跟任何人一生一世,你又怎么知道,他……他爱你?” “因为我和他,我们是平等的关系。ANA,尝试着去看重你自己,不要把任何人放在你的头顶上,甚至,这个社会,这个文化。” “你来就是想要说这个吗?”我忽然觉得很疲倦。 张榕不会懂……就像我到现在也不懂他的什么修真大道。 他不会懂我的爱情。 我爱张续,我只为他勃起,只为他**。 在别人面前,我是个阳痿。只有在他面前,我可以是彻底的女人,或者彻底的男人。 “你不要任何事情都考虑你自己,你的牺牲,你的感受,你的需要。想一想张续,好不好?” “你知道我心里在想的事情?”我骇然抿紧嘴唇。 “ANA……收心吧。放下这个,就这一个,我就可以带你去见我的老师,引导你入我的师门……” 我摇头,转身,逃回我能理解的那个世界。
                


                IP属地:甘肃64楼2012-08-26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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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榕在我身后苦笑。 我撒娇似地要求保安主任去赶走这个男人。保安主任捏了捏我的屁股,听话地走了出去。 隔着旋转玻璃门,我看见张榕跟保安主任说了几句话,然后忽然消失。 彻底地,平空地,消失。 连烟尘也没有留下一丝。保安主任环顾四周,神色僵硬。 我歇斯底里地笑出来。这个荒谬的世界。这个不可以常理揣度的世界。究竟还有多少个立体位面,是我从不知道的领域? 只要这个世界,有张续,那么,其他东西,我管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什么修真,什么断绝感情。 除了死,又怎能回头。怎能放下。怎么可能?爱了仿佛一生一世了,不爱,用什么来支撑我自己的直立? 爱是我剩下的,唯一的尊严。
                  一个小姑娘回头看我。“你是察言吧?” 我以为她是歌迷。“怎么混进来后台的?”我善意地朝她眨眨眼睛。 难得心情这么好。
                  昨天在报纸上,张续接受采访时候被问到了对我的感觉。如此一个敏感的话题,本来应该由经纪人挡驾。可是张续抢过来说了一句。 “我喜欢他。”
                  我还以为他会恨我,如果只是知道我是我。 或者,他会厌弃我,如果还知道我以前不是我。 真真假假,可能只是张榕一个人给我的幻觉。我还在这个正常而繁华,堕落却温暖的城市里爬行,光鲜美貌。 他喜欢我。我乐得快要飞起。
                  “我不是歌迷啊。你不记得啦,我叫YOYO,是去年比赛的第六名,上次秋陵哥介绍过我给你认识的。” 小姑娘甜美地眨眨眼睛。 “啊,原来是师姐,失敬失敬。”我开玩笑地抱拳。 然后开始想起来这个笑得如卡通人的小女孩。 去年我参赛的时候其实就认识她。后来她们第六名,第四名还有第十名一起,组了一个叫“YES”的美少女歌唱组合,可惜一直星图黯淡。 “哪有啊,我还不到十七岁哩。”小女孩瞳仁又黑又大,显然是戴了黑色隐形眼镜,我盯着看了十几秒,放弃了也去弄一个的想法。 哎……十七岁?那去年的时候不是还不满十六岁? 这么小就要出来讨生活。可怜。 “你真的不记得我啦?”小姑娘嘟起嘴。“等下我们三个会给你伴唱哦。” “怎么会,我记得你唱过一首鲁冰花,对不对?” “是啊是啊!”小姑娘眼睛发亮,“去年的事情了,你也记得啊。” “去年我有看电视啊。” “呵呵,那时候唱破了一个音啊……所以只得了第六名。”小姑娘表情丰富,马上耷拉下脸来,像只憨厚可爱的小狗狗。 “我觉得你唱得其实比前面几个好,也比她们可爱。”我随口说,不知道算恭维还是安慰。 “真的啊?你也觉得?其实我妈妈也说我长得唱得都比ELAIN强,可是没办法啊,她是第四名,我是第六名,所以一直是她主唱。” “哦……” “还有SHERRY啊,她本来主要是负责跳舞的,但是最近秋陵哥居然也让她唱几句歌了。哎呀,我真是烦死了。” 我也被她烦得有点头大,伸头张望我的化妆师在何方。 “你找阿PAUL哥啊?”小姑娘笑嘻嘻地,“我妈妈把他拉去说话了,为了让我跟你有点独处的时间啊。” “啊?” “察言,”小姑娘忽然蹲下来,摇着我的腿,“那首男女对唱的新歌,你跟秋陵哥说一下,让我跟你唱吧!” “嗯……嗯?” “让我唱吧……”她撒娇地看着我。“然后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现在的小女孩,应该说她们太聪明还是太傻? 连个遮掩都不用了,直接用这么无辜这么爱娇的口气来谈交易,我还是第一次见。看来我已经落后于时代。 “你很想红啊?”我也直接点跟她讲话。 “当然啊,像你一样就好了,妈妈说如果我做你的女朋友,我马上就能上娱乐版头条,然后公司就会策划我单飞,给我出专辑,拍电视剧,我就不用跟ELAIN SHERRY她们一起到处赶场子唱歌跳舞了,还会有好多日本韩国的名牌衣服赞助我,免费给我穿。”女孩子的眼睛亮地像星星。 我忽然有点被打动。 无忌的青春。 “你要是真的想的话……”我慢慢转主意。“也不是不可以。” “啊,察言哥哥,你答应了啊?” “你要是真的想和我有绯闻,那就过来,坐在我身上。” 她竟然真的乖乖坐了上来,搂住我的脖子。“然后呢?” 我点了点她挂在脖子上的新款超薄玫瑰红色手机。 “打电话给你妈妈,请她叫记者进来拍照。”
                  我恶作剧了一下。
                  


                  IP属地:甘肃65楼2012-08-26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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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OYO在第二天的报道上,被说得很不堪。公司丢车保帅,立即暗示媒体是她没轻没重喜欢坐在别人的大腿上面玩的开放女子,而我跟她绝对是一清二白。
                    也许张续的辉煌公司会接受偶像的女朋友这种新玩法,但是死守老一套的华氏是永远也不会安排我出现“恋情”的。
                    自然,新歌的女主角更轮不到YOYO,而是她讨厌的那位ELAIN小姐名正言顺地担正。其实我真的觉得YOYO比较可爱漂亮,,但是公司喜欢叫人心肝发腻的长发淑女型的美人,我也没办法。此外我还发现,YES当中除了YOYO以外的ELAINE和SHERRY,其实都有陪公司的高层吃饭唱歌跳舞应酬,估计接着也上床。她们比YOYO大少许,十九二十的年纪已经足够出来做,出来卖,我当年出道做鸡,不过也是这个年纪而已。
                    YOYO很开心,很感激我的样子。
                    她几乎是在我助理横眉怒目重重包围之下英勇突破般地争取到了两三句话的交谈时间。
                    “察言哥,谢谢你啊,上次绯闻出来以后,就有杂志邀请我拍照哩。”
                    “拍封面啊?”
                    “嗯,封面加内页,很漂亮的,我**在一个牛奶池子里游泳哎,梦幻死了。”
                    “啊?”
                    “对了,有空你给我打电话,我陪你玩啊。”她偷亲我一下。“我还没陪别人玩过呢。妈妈说我迟早要跟别人玩的,我觉得还不如先跟你玩呢!”
                    这是个什么时代?
                    我在做些什么事情?
                    “好,好,玩,玩……”我几乎成了个结巴。
                    “察言,你在这儿干什么?明天就签售了,还不练字!”秋陵凶巴巴地出现,把YOYO叱喝走。
                    YOYO也不在意,临走还朝我抛个媚眼。
                    秋陵气急败坏。“现在这帮小姑娘,越来越难管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察言,你少跟她接触,她妈打你主意很久了。”
                    我苦笑地指着自己鼻尖。“打我主意?”
                    “自然是打借你东风,送她女儿上青云的主意了。”
                    “对了,张续的碟怎样了?什么时候出?”
                    “妈的,别提了,他们辉煌舍得下血本,去香港租了录音室,顺道在香港做了一通宣传。现在倒好,人家走港台路线去了,下个月一号在香港首发EP,在香港签售。”
                    “那不是跟我们没关系了?”
                    “当然有关系。你们两个都在娱乐圈一天,就有人会把你们两个拉出来比较。你得卯足了劲啊!”
                    “我没劲。”我笑笑。
                    怎能让他明白,我只是这通繁华中的过客,而非长期租户?
                    “不如我们也去香港吧。”我忽然冒出来提议,“跟他争一争。”
                    “疯子。”秋陵拂袖而去。
                    “又怎么了,不是叫我卯足了劲么?”
                    我果然已经卯足劲儿了。只想在她的世界里存活,被她关注。
                    虽然我还是不敢面对她,看着她说话,或者同她墨镜后半明半暗的眼眸相对凝望。
                    我的勇气在那次性爱中已经完全消耗完毕。我本性懦弱,山海难移。
                    第二天是签售会。我茫然地看着舞动的人蛇,茫然地签字,累得几乎灵魂出窍。最后结束的钟点到了。还有数十名排队未排到的女生和一百多个被挤在外围的女生死死呐喊,涕泪横流。于是主办方叫我站起来唱首歌答谢她们,然后准时结束签字,弃她们于不顾。助理对我说,没有关系,她们下次一定会来的。
                    我微笑着摘掉有颜色的眼镜。少女们一阵尖叫。我想了想,放弃那些拙劣的新歌,唱我曾经打动这个城市的哀怨曲。
                    ——我唱得不够动人你别皱眉,我愿意和你约定至死。
                    香港,陈奕迅的K歌之王。
                    奇怪曲折的旋律。那是我在那次24小时比赛当中唱过的一首歌,我听见女孩子们轻轻地和。唱完一段,她们不满意地喊,“春光乍泄!旧欢如梦!……”
                    那是另外两首我唱过的歌。
                    我正笑眯眯地准备满足她们,忽然我的眼睛停顿了下来。
                    签售会的场地是一家主题书店。薄薄的玻璃和转门外面,我看到雨丝正倾泻如注。
                    我站在高台上,外面的雨与我平齐。
                    而比我低的地方,有一把伞。大大的伞。透明的伞翼。黑色的伞骨如钢如铁,刺入我的心。
                    因为我见到伞下面的两个身影。
                    高一点的那个男人撑着伞,矮一点的那个戴着深色的墨镜。
                    他们似乎隔阻了整个红尘的漫涌。我一下子头痛如撕裂。
                    张榕和张续。他们站在雨里,撑着伞,安静地看我,我像个小丑一样唱歌。为什么总是我不能溶入?这个世界的背景在何处?天空的尽头在何处?我听到的是安静的嘲讽,如此无情而冰冷的笑声。
                    只是静默的出现,就能令我至死。我要如何与你抗衡?张续……


                    IP属地:甘肃66楼2012-08-26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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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首歌和下一首歌之前,我因为这偶尔的一眼而怔神许久,然后,忽然胸中凝塞,禁不住弯下腰,咳嗽。
                      女孩子们惊骇,随后愤怒看我身边工作人员,大喊“让他休息”……扰人的声浪。不是,不是他们逼迫我折磨我,是我自己。
                      我感到如此禁窒,难以呼吸,不小心咳出一口痰在地上。正难堪时候,看见地上的原来是血迹。
                      再勉力抬头,雨里只有茫茫天地,哪里还有那刺人伤人的伞骨?
                      我头昏眼黑,终于跪倒在地,膝盖蹭在那小口血迹上面,白色的裤子染得脏红。
                      无数保安冲上来,抬我手脚。我意识仍在,浑浑噩噩,只觉得力气流逝。
                      小姑娘们哭爹喊娘,我远离她们多情视线,被搬上白色的救护车。
                      车也在无休无止地叫。我捂住耳朵,眼里痴迷层叠,都是那双人影和那杆伞。
                      我被送到医院,所有人都以为我昏迷失去知觉,其实我一直清醒,只是意志沉迷。
                      我听见有人对医生说话,然后更多人忽然把我身边所有熟人赶走。
                      我被送上另一辆车,又离开医院。
                      然后我认出了眼前的研究人员,忽然一个激灵,变得无比清醒。
                      “……是你们。”环球生科所。
                      “不要动。你的身体产生了一点变化。我们会好好研究,保护你,同时搞清楚你能够勃起和**的原理。”
                      车上晃晃荡荡,一针镇静剂从手臂蔓延到全身,我被迫睡去。
                      睡眠中我第二次遇见了那团曾经救起坠楼女子的尘雾。
                      这次我隐约看见了它的躯体形状……是那只半黑半白的猫,妩媚盘坐在一团花簇上,眉目似人一般。
                      猫开口问我话。“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要了那个愿望,不后悔吧?”
                      “不后悔。”我释然而笑。
                      “你离开你要接近的,越来越远。”
                      “我终将和他共享剩下来的一切,天长地久。”
                      “你痴心妄想。”
                      “我一定可以做到。”
                      “申雅纳,你想不想看看未来?”一团水晶球一样的虚无飘向我的面前。
                      “不!——”我尖叫起来,伸手捂住眼睛。“你那么有空,为什么不去管管张榕?我早已经跌下去,早已经跌死了,你不要再管我!”
                      “你不看也可以,我讲给你听。张续会企图杀你,张榕因为阻止他而被误杀,尔后张续会在监狱服刑,受尽凌辱以后自杀。”
                      我愣住了,放开遮眼的手。“那么,……我呢?”
                      “你每射出一次你本不具有的**,你就离开死亡近了一分。张续入狱之前,你与他最后一次**,精尽,然后回家,洗澡,静静躺在床上,闭目,死亡。”
                      “……我与他**……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他终于知道了你是申雅纳。他深感困扰,他不喜欢有人爱他如此疯狂,他讨厌你,想要彻底摆脱。”
                      “笑话。”我冷哼,“张续怎么会讨厌我呢?真愚蠢,怎么可能呢?张续讨厌我?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续怎么可能讨厌我呢?他有什么理由讨厌我?他竟然会讨厌我?他怎么可以讨厌我……”
                      我的语气从尖利讥诮逐渐到哀怨嚎啕。
                      最后哭了出来。“……我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让他不讨厌我而已。为什么,他竟然还是讨厌我……怎么……可以……”
                      “他讨厌像藤一样不能自主的生物。你知道的,对不对?你要求变性,积极窜红,假装残暴,都是掩盖你不能自主的事实,都是表演给张续看,让他不至于讨厌你的手段,难道你自己心里一点也不清楚吗?”
                      “是!”我朝着猫妖大吼。“我知道,我明白,我清楚!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永远也不能和这个世界作对……张续是错的,人本来就不能够自主啊!哪里会有那么多,那么久的力量来支持他对抗一切呢……除了爱彼此,除了在同样卑微的生物之间找一点依靠,我们还能做什么,还能怎么做!”
                      “他就算是错的,也希望有人能陪他一起错。申雅纳,你究竟爱张续什么呢?”
                      “我爱他。”
                      “你只是爱着你对他的爱。申雅纳,你为何要变性成为男人?”
                      “因为我要追随张续的脚步。我要令他爱我。”
                      “那么,张续为何要变性成为男人呢?”
                      “因为他不甘心永远做那个被欺压被征服的性别……他要高高在上。”
                      “你追随了他的脚步,你追随了他的心吗?”
                      “……不要这样问我。不要逼我做我做不到的事。求你,不要。”我跪倒在地,眼泪如洪峰过境。
                      张续讨厌我哭。
                      对了,张续讨厌我哭。
                      讨厌我求饶。
                      讨厌我顺从。
                      讨厌我不阴不阳,消极暧昧。
                      可是人难道可以割除自己的泪腺么?
                      张续讨厌我那么多,那么久。也许他从金碧辉煌陡然消失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真相。而之后的一切,统统都是幻梦而已……从失忆到变性到歌唱,一切只是为了掩盖我的被讨厌而编造出来的荒唐故事……张续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他在他想象的舞台上歌唱,万人瞩目;他在他的自由空间里变成男人,征服一个又一个洞,自己百折不摧……
                      猫妖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要哭了。”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轻柔,似乎抚摩着我的肩膀。身下的压力改变,我被烘托起来,似乎靠上了一张沙发床,而抽噎神奇地停止。
                      “愿意听我说一说你前世和张榕的故事么?”猫妖直立起来,终于化身成为模糊的人类造型,立在我的前面。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于是猫妖开始叙述。


                      IP属地:甘肃67楼2012-08-26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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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榕从前是一棵大榕树,而你则是常常在树下玩耍的孩童。你七岁的那一年,张榕已经修炼满千年之数,却遇上了天劫。天雷将榕树劈倒烧焦,眼看就要神识湮灭。你懵懵懂懂忽然走到附近,使得天雷忌惮,不再劈下,张榕得以喘息。当夜,榕树托梦与你,第二天,你跟随梦中所说,将已无生机的榕树枝条剪下,扦插到了你家后院。榕树前世已死,今生重修,终于在三百年后,再得人形,变做哇哇啼哭的婴儿出现在树下,被机缘注定的修真世家拣到,收为义子,直至如今。”
                        “啊?”我张着嘴巴,闭不拢。“……他……不是人,是棵树?”
                        “他是棵树,却是再也回不去的树。今世的天劫不是雷,而是爱。他已经不能再回修真界了。他会死在人间。”
                        “……不回修真界,他也许也觉得很开心。那便不回去吧。”
                        “你前世救了他一次,你今生可以再救他一次。”
                        “救他?”
                        “你放下对张续的执爱,我便可以传授你养精补脑的秘诀。你从此拜在我门下修炼,不再踏足尘世,如此,张续便不会来杀你,张榕也不会为了阻止他而被误杀。你们三个都不会死,张榕伴过张续一世之后,自然能够忏悔潜修,重履天道。如此一来,一切都会改变,你们三个都不会死。申雅纳,未来如何,取决于你的决定。而张续和张榕的命运,都只握在你的手里。”
                        “我的手里?”
                        “你从没试过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何不试一次呢?”
                        我沉默了一会,忽然大笑出来。“我如果可以尝试一次,去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么我选择和张续在一起天长地久,地久天长。”
                        “不可能!”猫妖形体中带有怒气。
                        “既然不可能,我又如何能够掌握我自己的命运?”我悲哀地问。“我求,我求不得。我本来就掌握不了命运。人本来就抗衡不过命运。张续错了,我是对的。我们本来就不能自主,无论在哪里,和谁,做什么,总有比我们强大的力量在操控一切,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做!被你操控和被命运操控有什么区别?”我越说越激动。“如果,张榕的命运是报答我,然后修真,那么他已经突破了命运。如果,张榕的命运就是沉沦在爱里,那么,他就是顺从了命运。然而,究竟什么才是命?发生了的那条路,还是没发生的那条路?——总之,不是心中想走的路。谁都想长命百岁花开富贵。可是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千三百年,还不是一样要结束。结束之前,我所能做的,只有去爱,只有去爱我爱的人啊!”
                        “爱是这一切悲剧的根源。”
                        “没有了爱,连悲剧也没有了,舞台上空空如也,不是更凄凉?”
                        “很好,你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记住,还有一个月,我说的未来就会发生。你好好考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一念放下,众人超升。你苦苦执着,则共陷永劫。”
                        猫妖闪了一下,倏忽消失在虚空里面。
                        “ANA,ANA?”面熟的研究人员叫我名字。
                        我头痛欲裂地醒来。
                        “你的肺炎已经没有大问题,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们用了很多种办法,始终还是不能让你**。然而我们的情报显示,你的确曾经拥有勃起**的记录。也许,你应该和我们谈一谈,奇迹出现的具体背景和细节?”
                        他递给我一杯水。
                        我一面喝,一面微笑出来。“没有什么奇迹……是人。只要人对,我就能做到。”
                        “你指的是**的伴侣吗?”
                        “张,续。”我吐出这个名字。
                        实验者讶然。“张续?”
                        “没有错。就是你们的上一个客人张续。如果你们请他来,我可以表演给你们看,我是如何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勃起,**。”
                        我知道他们一定做得到。他们一定会替我把张续带来。我自己不敢去做,可是我敢借用比我强大的力量。我趋利避害。
                        在他们安排的桑拿浴室里舒服地泡澡,我懒洋洋地接到秋陵的电话。秋陵说,市长已经特别交待下来,暂时停止我的一切活动三天,让我可以全心全意地接待国外来的“贵宾”。“小察啊,你就专心接待吧,公司这里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他笑声桀桀。
                        大理石雕刻的龙嘴里流下来带着硫磺味道的温泉水。我浑身被水蒸气包裹,那片不自然的胸膛,以及胸膛下面连着我心底血肉的阳器,都显得如幻似梦。
                        把张续送来这里吧。
                        梦中别人对我说了什么?
                        多多**,就会精尽人亡?——多么美好。
                        多么像我预设中最最好的一种下场。
                        割脉的痛,跳楼的惊悚,我都已经尝试过。现在我只想纵欲,纵爱。


                        IP属地:甘肃68楼2012-08-26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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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的电话又响了。
                          我接起来。这里的电话都被监控,闲杂人等,根本不会拨得通我的号码。这次又是谁?
                          “喂?”
                          “ANA,是我。”
                          “张榕?”
                          “别说话,听我说。不要跟张续**,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能够勃起**。他们会杀了你,然后解剖研究。不要,雅纳。”
                          “不会的。”我咯咯笑。“你的老师告诉我,我们的未来将是张续持刀杀我不成,反而误杀了你。我和他**,然后精尽人亡。”
                          “已经改变了。雅纳,老师为了保护我,不惜欺骗天,更改天意。”
                          “什么?”
                          “只有两种办法可以改变这个结局,要么你能够放下,要么,你死。”
                          “我死了,一切就不会再演进下去?”
                          “你的行为,其实是在主宰你命运的星辰影响之下。老师布下瞒天过海的阵法,将天空布局更改,强自违背星辰轨道,令你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和死于命,有什么区别么?”
                          “雅纳,不要死。”
                          “迟早的事。”
                          “不要和张续**。不要放弃。也不要放下。ANA,坚持下去,就和张续一直坚持抵抗一切、征服一切一样,不要放弃。”
                          “张榕……”
                          电话线忽然爆裂。
                          屏幕无端端出现一道长长裂痕。我只听到一片咝咝声响,再也不能和外界通话。
                          我隐约觉得,命运正在向我走来。不要和张续**么?我管什么死亡与否……张榕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生存下去的本能远远不如毁灭自己的本能来的强烈。他们不配幸福,无法看透,永难超脱。
                          我不再有自杀寻死的勇气。但是我隐约知道,死亡曾是我唯一的自由。现今的我,连死亡的权力,也只剩下了听从和等待。
                          但是死,也夺不去我心中的爱。
                          哪怕这爱是欲,是执念,还是爱本身。爱本身是什么,谁又能看得清楚呢。
                          我从浴池中站起来。
                          对面的铜镜上薄雾凝结起来,又很快散去。我看见了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漂亮而英俊的脸,没有生气。单薄僵硬的身材,被一身的水珠修饰得梦幻完美。
                          头发留长了,超过了耳朵。我侧了侧头,眼睛转回去,看自己侧面的线条。那个过去的女子的侧影,一点一点在记忆里回来。我伸手捏住自己鼻尖,然后仰头,想象长发飘拂的感觉。往事一幕一幕冲击在我的眼眶底部。我难以抗拒地看到我的一生。平凡,卑微,怨殆。父母离开我何其之早,我何其渴望着人世间的光明和温暖。但是我除了自己的身体一无所有。我被英文老师罚站在走廊上,那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人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一辈子都没可能说出一句完整像样的英文。然后我的后母虐待我,踢打我的下身,三指宽的皮带抽得我遍体鳞伤。偶尔我居住在姑母家中,看着姑夫严厉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行事。我从小就没有自己,我跟什么人说话,就有什么人的口气腔调,努力使得他们愉悦,至于自己的欢乐与否,我从来不曾放肆。一直忍,一直悄悄地变坏。我的处女身子交给了班上一个可爱的男生,但是没有流血。我忍着疼痛让他进入,他一点也不怜惜,凶猛**。我必须忍耐下去,直到解脱。然后,当那种近似爱的东西走来,我悄悄耳语,告诉他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他愕然而笑,叫我不要骗人,白费心机。我无话可说,咬着自己的嘴唇。然后我同高年级的学长出去开房。我脱掉衣服忽然开始害怕,我想走回头路,我说不。但是他给了我一个耳光,他说婊子,怎么可以这个时候喊停。然后他挺进了我,再然后他给了我一瓶名牌香水。我终于知道,性爱可以令我得到些什么。于是我勾引了很多男人,老的,少的,爱我的,也许爱我的,终于,变成一个明码标价的妓女。终于的终于,在我第一次面对人生想要放弃的时候,当我面对我的第一个虐恋客人,我实在忍受不下去,却不知道除了忍受以外我还能做什么的时候,我看见了张续。她替我挡下这个客人,然后在客人最趾高气昂的时候,冷冷说,***的有什么可得意的?老娘是个同性恋,老娘永远也不会在男人身上获得高潮。
                          然后我抱着她,她抱着我,我们接吻。
                          我们满身伤痕,互相抚慰,然后一道离开这家夜总会,去街上做了一对自由的同性恋妓女。
                          有些时候是出卖,有些时候是交付。
                          给出去的,怎么能够收回。


                          IP属地:甘肃69楼2012-08-26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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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甘肃70楼2012-08-26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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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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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那里。 我忽然觉得我所坐的沙发像一个活物一样,在同我疯狂地争夺这个房间里的氧气。 我怎么就喘不过气来呢? 空气,在哪里?
                              我木然站起来,带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打开门。 门外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带我离开。 我茫茫然然地,就站在了烈日当空的大街上。路上没有行人,一个也没有。路上没有风,一丝也没有。路上没有生气,一点也没有。 我像是站在一个死了的地球上。 张榕,杀了张续。 张榕,杀了张续。 张续死了。 张续死了。
                              张续死了。 张榕杀了他。 死了。 被杀了。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秋陵的车子停在我旁边。“他们通知我来接你。你怎么了,小察?” “张续是不是死了?”我开口,问。唇瓣上的皮裂开来,我用手去撕,发现都是血迹。 “你知道了啊?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据说是他的同居男朋友杀了他,只刺了一刀,一刀就刺破了心脏。我说小察啊,你千万不要走他们的路啊,同性恋都很可怕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听不太到他在说什么。 车子向前开。景物在倒退。 景物在倒退,车子向前开。 我发现自己的思维迟钝。 景物飞快地倒退,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呢?我要去做什么呢? “小察?你怎么了?……你喜欢那个张续?……人都死了,你也别想了。不过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许去医院或者火葬场之类的地方知道吧?这事已经轰动全城了,你不要又搅进去。” 窗外似乎有鸟叫的声音。我看出去,树都郁郁葱葱的,鸟和花也很美丽。这个城市的郊县原来如此动人,如此天然适意。我傻傻地笑了。 一切都解脱了。 我爱的张续死了。 不爱我的张续死了。 讨厌我的张续死了。 和我竞争的张续死了。 想要征服男人的张续死了。 曾是女人的张续死了。 一个叫张续的人死了。 他死了。 她死了。 死了。 有什么不好吗?
                              那个坐在镜子前面绞掉沾着**头发的张续,死了。那个大笑着拍下我撅屁股接客照片的张续,死了。那个拿皮带打我,不许我不戴套同客人做的张续,死了。那个拖我去医院,在我缝针时候紧紧抱着我的张续,死了。那个在夏天买貂,酷爱野生动物制品的张续,死了。那个嚣张跋扈,只许她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她的张续,死了。那个和我一起去买迷你裙腿比我长出一截还笑我身材差的张续,死了。那个忽然离开我,又忽然回来的张续,死了。那个短短头发站在舞台下面看我唱歌一闪而没的张续,死了。那个当着我的面和别人搂抱亲吻的张续,死了。那个插入我的张续,死了。那个被我插入的张续,死了。那个瞎了一只眼睛还无比从容冷静地张续,死了。 我记得和他一起唱的歌。不配相拥。爱到分离仍是爱。 乐句混乱地夹杂在我脑海里。 我轻轻哼唱。 秋陵回过头来赞。“小察,你唱歌越来越有味道了。”
                              人在,结束的一刻最清醒。
                              到底哭声笑声,本来都是一瞬间。你若停在我的路,你会否仍然是你。
                              看清爱和恨有命。
                              张榕,你说的命运,来了。
                              它如何更改,我都认得它。
                              它如何更改,它都是命,都是我躲不开,得不到,避不了,也过不去的。
                              人不可以和天斗。
                              张续是人,有生,就有死。他现在不死,也终有一天会死。
                              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是一个没有张续的世界。就好像张续出现以前。
                              我是对的,张续,你知道吗,我是对的。
                              人要顺从天。
                              女人要顺从男人。
                              弱者要顺从强者。
                              卖的要顺从买的。
                              我是对的。
                              你错了。
                              张续,张续!
                              “停车。”我说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秋陵的额头上有汗流下来。他很害怕地看着我。
                              我的样子很可怕么?
                              我走下车,抬起头,看天。
                              “张——续——”我在闹市区向着天空喊。无数人停下来。无数人看我,认出我,指指点点。
                              我的尾音拖得很长很长,就好像在喊一个离我很远很远的人。
                              我直视着烈焰一样的阳光,眼前发黑,五色缭绕。
                              


                              IP属地:甘肃71楼2012-08-26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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