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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七夕贺】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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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天津1楼2012-08-23 08:53回复

    【原创·七夕贺】天长地久
    可乐尼洛×拉尔米尔奇
    *短篇,略长[13000+]。
    *风格如旧。矫情加重。请叫我‘憎恶自己矫情得要死’星人。
    *结局淡化处理,不悲不喜向。
    *拉尔病重设定【勿打
    *三俗剧情有。或崩坏。【请谨慎食用】
    *不喜望先行。
    *谢谢观赏。
    


    IP属地:天津2楼2012-08-23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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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她被身体的疼痛惊醒。挣扎着坐起身打开灯,看见时针正指在两点的位置。
      药就放在床头柜上。她勉强拿两粒含了,用昨晚剩的小半杯水送下去。
      冷汗还在汩汩不断地渗出来。支着身子的手臂一泄力,她重重摔回枕上,脑袋『嗡』地狠疼两下,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她咬牙忍耐着。她不是娇弱的人,是疼痛小看了她。
      被痛意侵蚀得半昏半醒间她下意识地侧过脸,想去看摆在床头柜上的相框。灯光在四周都黑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逆向照进她眼底,瞬间开始了暂时性的失明。
      这样的症状在最近半个月里正逐渐缩小着发作的间隔。此时身体已经痛到完全动不了。她也不紧张,只见怪不怪地闭上眼睛平复着呼吸,企图恢复力量撑到疼痛结束,却意外地迅速沉入了黑暗之中。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完全是黑的,四周一片寂静。她心里惊了一下想要坐起来,被一只手稳稳按住。
      「是我。」里包恩的声音。
      「这是医院。今天早上巴吉尔见你没有去办公室,电话也没有人接,这才发现出了事。」
      「你的情况不能再拖了,」他开门见山,「休息吧。门外顾问有我和家光,你的那部分工作我会让巴吉尔先打理着。」
      「不必,并没有那么夸张,」她抬手摸到眼睛上的纱布,「还有这纱布是怎么回事?」
      「别再逞强了。你那么培养巴吉尔不就是防着有这么一天么,」仍然是一语道破毫不客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要是还想留着命等那家伙回来的话就乖乖配合治疗。巴吉尔那小子,培养了他这么久也该顶些用处了。」
      「……至于你眼睛上的纱布,在短期之内怕是拆不下来了。医生说这是必要的措施,也是你拖延治疗的代价。」
      「放心,你还没到瞎了的地步,不过要再这么继续恶化下去,那一天也不会太远了。」
      ——明显的『你要那么想失明我就成全你』的语气。
      「总之你安心养病,我会尽快让那家伙回来。」
      「不用了。我再不济,也没那么快就死,多谢你的关心,」她语气淡淡地驳回去,「再说让里包恩大人为我破那么大的例,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不过,能让一直以彭格列利益为先的里包恩说出这种破例的话来,恐怕自己的情况真的不是太好吧。
      她了然于心。听见他带门离去的声音,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眼睛明明还能用却不让看东西,实在是让人百事不顺。她觉得身上已经有点发酸,想必是睡的时间不短。挣扎着想坐起来偏又触了疼。不长不短的几分钟捱过去,额头已经有了薄汗。她慢慢抬手抹了,有些懊恼地抓抓被子,最终决定老实躺着。
      失明这种事,她也不是没有预料。毕竟仔细想来,带着诅咒那会儿什么突发情况没有过。再说干黑手党这行的还用得着用‘心理准备’说事儿?有点伤病就大呼小叫的,也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可就在刚才,她从沉睡中醒了,发现眼前漆黑一片的时候,心里狠狠的那一下惊动,她也知道并不是错觉。
      「拉尔小姐,每隔一小时我会过来巡视一次。如果在这之间你有什么需要,请按床头的电铃。」女护士声音甜美,想必年纪不大。细心地帮她把床头摇起一点,被子盖到胸口的位置,倒了温水放在床头柜上。
      「有劳了。」她听着那声音,最终点了点头。眼前是无尽的黑,像是无论视线多远都被残酷地遮挡回来。她心里没有着落,像是漂浮在空气里,手指静静地缠紧了被单。
      「哪里,请好好休息。」
      她听到护士打开门将要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一下……抱歉,现在是什么时间?」
      「嗯,8月19号,下午3点20分。」
      ——时间真快。那人已经走了二十多天了呢。
      「谢谢,请吧。」
      


      IP属地:天津3楼2012-08-23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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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药膏敷在眼睛上冰冰凉凉,用纱布蒙着透不进一点光线。让她弄不清到底是纱布太厚还是眼睛已经失去了对光线的感知能力。
        她并不诧异,住在医院里兀自笃定,好像是下定决心要好好休息一下。眼睛看不见也好,自觉身体恢复状况不乐观也好,她都一如往常,少言寡语地呆在病房里。医生护士来检查时偶尔请他们帮忙打开窗子,微风夹带着花草清香和鸟叫虫鸣漫进来,她的气色也蓦然显得稍稍好一些。
        没有了文件、会议和电话的轮番轰炸,日子比之前安静了太多。她每天只是躺在那里,在医生护士的监督下吃药换药打点滴,像是在任人摆弄一样。自从她住了院,女孩子们每天都会来陪她,其他人也是断断续续地来,有时她见得烦了,就请医生护士帮忙挡一挡,或者索性装睡糊弄过去。反正眼睛蒙着,不开口没人看得出她是睡是醒。
        大多数时间还是听那些女孩子们说话。左右她病着,即使不发一言也不会被责怪。她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凑趣儿,但是说着说着总会突然间沉默下来,像是音乐播放到高潮时被按下了静音键,又像是完好的磁带被抹去几秒。很快地她们恢复了谈笑,仿佛刚才的沉默只是她的错觉。
        果然连表达悲伤都那么直接啊,想到这里她微笑一下。很多时候都能听见她们语调里的颤音。有时她也想要告诉她们不必过来得那么勤,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情况并不好,这么天天见着也不知道她们会在背后赔上多少眼泪。可她也不愿违拗她们的心意,话到唇边总是说不出来。再者也怕她们多心,以后相见就更加尴尬。
        其实她实在讨厌被同情。但是面对女孩子们的意绵情切,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浑浑噩噩不知又过了多少天。此时女孩子们刚刚离开,护士还没有过来。她坐在床上觉得仅仅是伸出手去都只感到无尽的空茫。她在心里嘲笑一下自己的胆怯,动作笨拙地下到地面。
        稳住自己站好,手指慢慢地擦过床沿以确定最基本的行进方向。一寸一寸向前挪动着,觉得即使眼睛看不见,撞倒东西也足够狼狈了。其实她始终认为目前这么个样子本来就是狼狈的,只是她心里还有坚持,不能够随意放弃掉。
        估计她住的是一间足够大的病房,否则不会怎么向前也够不到墙壁。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着急,正要继续前行的时候,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以为是护士,被撞见自己这么个傻到可以的样子(虽然她自己看不见不过可以保证形象绝对不会太好)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那人却已经走到面前。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还不容她反应,一双手臂就已经扶住了她。
        「……可乐尼洛。」她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嗯。我回来了。」
        她被揽进他的怀抱。她愣住几秒,反应过来之后也就坦然地任他抱着,沉默一下抬起手拍拍他的背,说了句『没事』。
        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在这种两两相对的时刻里,她突然有些悲伤。
        ——其实我并没有想到,自己竟会用这种样子迎接你。
        她原本以为他对于她和里包恩的隐瞒会生气会责怪,然而他却表现得异常平静。眼睛被蒙住了,她的听觉的确是比之前灵敏了那么一点点。却发觉他呼吸平稳,不像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半劝半强迫着她回床上躺着,坐在床沿理一理她的头发,帮她拉上了被子。
        就在她被他扶着往床边走去时,发现自己站立的位置离床边其实只有几步的距离,轻而易举就能到达。可是刚刚她却小心翼翼地折腾了十来分钟还不止。心里有些嘲讽,更多的是绵绵不断的悲凉。
        ——这哪是自己应该有的样子呢。
        ——没有你,我又能走多远呢。
        「今天几号?」她安安分分躺下来,突然想起问一句。
        视力的缺失几乎剥夺了她对时间的感知,只能凭他人的告知确定白天或是黑夜。很多时候她昏昏沉沉的一觉醒来,都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反应出自己身在何方。
        「8月23号,」她听见他笑了,「第二十七天啊喂~」
        


        IP属地:天津4楼2012-08-23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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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个任务都能去一个月,你果然还弱得很呢。」她语气微冷着表示不屑。
          「是是是~~」他好脾气地应下。
          大多数情况下他总是半不服气半埋怨地驳回去,不过倒是也有退让的时候。每每他退让,总让她感觉像是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一点反作用力都没有,实在拾不起什么兴致再说下去。
          此时此刻她非常想听他说话。说什么都好,即使只带些没有实义的口头禅也好。但是他却破天荒地非常老实,她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跟他说。她很想摘掉眼睛上的纱布好好看看他,可是最终他扶她躺下,熟悉的气息那么近地萦绕在身边,让她一时间恍了神。
          他坐在床边看她。即使覆着眼睛的纱布几乎盖住了她半张脸,苍白的面色也是显而易见。下巴就算不用手去比也能看出又尖了不少。身形虽然藏在病号服里看不太出来,可只要看看这大两圈的衣服就足够想象她已经消瘦成了什么样儿。
          ——他才走了几天,怎么她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他原本顺利完成了任务兴高采烈地回来见她,到了总部却被告知人已经进了医院。里包恩扔给他一句『具体情况自己去问医生』,他也就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等到几乎是用闯的进了病房,看见她站在房间中央,眼睛缠着纱布,正在向墙的方向缓慢移动,手臂摆在半空试探着。他想到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想到她曾经的神采和现在的憔悴,看着她安静又倔强不依靠任何人地适应着看不见的情况,想必已经接受了现实。但无论她是顺顺当当地接受了还是强压着自己平静下来,他都觉得心中抽痛,一个箭步过去扶住她。
          在触及她手臂的一刹那她脱口叫出他的名字,没有任何的犹疑。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一瞬间悲从中来,不由自主地将她揽进怀中。
          「……你怎么了?」他突然之间的沉默让看不见的她有些不安。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只平和一下心绪装作不经意地问出来。
          「没事。」他回答得利索,不像有所隐瞒。
          「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喂~」他停顿一下,手指点点她的眉心,纱布实在比她的皮肤粗糙太多,「我的任务结束了,接下来的治疗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你好好听话,照着医生的话去做就行了。」
          他轻轻勾住她的手指,让她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嗯。」
          她实在也没什么精力再多问,疲劳和困意已经席卷上来。
          ——你知道吗,你回来了,我就安心了。
          「因为暂时感受不到光线,所以……如果我睡得太久,你记得叫醒我。」
          身体的疼痛越发分明起来,她心中明镜一般。思绪昏沉之间,不放心似的嘱咐他一句。
          「好。」他握紧她的手,让她安心。
          


          IP属地:天津5楼2012-08-23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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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然而仅仅过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医生来替她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得很厉害。
            战争年代的旧伤和和平年代的积劳,再加上她一半血统的体质。这病因说起来实在简单得很。
            「病情已经加重了不少……来势又凶,还请可乐尼洛先生做好思想准备。」主治医生谨慎地斟酌了词句,低声说出实情。
            他心里千头万绪,胸口沉闷着无处排遣,只挥手让他们出去。
            医生们开会商议下一步的治疗办法。鉴于她病情复杂严重,又是难得一见的高等级,顶着首领和门外顾问的负责人下的死命令,一旦有个好歹谁也担待不起,就尽快上报情况请来了泽田纲吉和里包恩。看架势俨然是已经是要下病危通知的样子,也吓坏了来探望的女孩子们。他却依然淡定自若地守在她旁边,看见一群女孩子泪眼汪汪地站在病房门口,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儿甚是可怜,就打个手势示意她们进来。
            「可乐君……」
            病房窗户照医生的嘱咐开了小半扇。有微风吹进来,一下下鼓动着窗帘。屋子里忽明忽暗。艳阳高照,实在是美好的天气。他想到这里却莫名觉得烦躁,抬手狠挠了两下金毛,想借疼痛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法路歌扑棱棱地落在窗外的树枝上,静静地看住她的病房。
            「你们也要坚强一些才对啊喂~」他看一眼病床上的人,氧气罩压在脸颊上有条苍白的痕,检测仪在屏幕上滴滴答答地划出不规则的折线。他想到纱布下面那双漂亮的酒红色眼睛,心下也是酸楚不已,「拉尔肯定也不愿意见到你们这样。」
            「她会没事的,我保证~」他笑起来,让她们安心,「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她性子有多要强,还一直以军人出身为荣。要是没有死在战争里却被疾病打倒的话,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想她一定知道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会很痛苦。
            ——对他,她一向心软得很。绝不会忍心。他是这样相信的。
            『……如果我睡得太久,你记得叫醒我。』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昨晚睡前她说过的话。
            ——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情况不好,又怕说出来让他担心,才用这样一句话来提醒他?
            他突然有些心慌,掌心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他俯下身攥紧她的手,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
            「拉尔,醒一醒,」他言语温柔,「天亮了。」
            「拉尔。」
            「拉尔。」
            「如果你醒了就回答我,拉尔。」
            「……嗯。」
            不知叫了她多少遍之后,他听见了她模糊的应声,轻不可闻。
            「刚才医生说你情况很不好,吓死我了啊喂~」他平定一下心情,摆出一如往常的语气,可欣喜之余却有泪意不可遏止地涌上来。
            「……抱歉。」她气息微弱,咬字很轻,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好像是在借此表示安慰。
            「嗯~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他喉咙发紧,努力遏制自己不哽咽。吻一吻她已被冷汗濡湿的额发,「睡吧,过一会儿我会再叫醒你一次的。」
            「……好。」
            他看着她再度昏睡过去,听到病房外有说话声。出门看见了泽田纲吉和里包恩,外带另一大票人。
            「可乐尼洛!」泽田正犹疑着要不要进去,见他出来,急急地跑过来,「拉尔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刚才他叫醒她又能代表什么呢,她并没有脱离危险。他心里安定不下,只礼节性地粗粗环视一下赶来的人们,「麻烦你们特意跑来一趟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青年急急地打断他,语气里已经有了轻微的怒气,冷声向着身边的医生,「不要以为叫了我和里包恩过来就可以推卸责任。治好拉尔既然是死命令,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们有现在这会儿推脱的时间,倒不如好好研究下治疗办法。把职责履行好,才证明你们还是有用的。」
            眼见一向温润的泽田纲吉动了真气,语气虽然如常却字字句句不让人安生,一时间无人敢回话。医生们忙不迭地退下了,整个走廊鸦雀无声。
            「你也少说两句,」里包恩重重拍向他肩膀,「病人需要安静,而从刚才开始就只听见你在这里哇哩哇啦。」
            「你还来说我?!你看看他们玩忽职守的样子!不干事只想着推卸责任,要是拉尔有个万一,他们就一个别想跑掉!」他边压着气边压着音量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有些话即使是气话也不能随便乱说,不安地收收心沉声道歉,「……抱歉可乐尼洛,我不是故意要……要这样说的。」
            「没关系。」即使在这样的时候,他仍旧是好脾气,摆摆手示意青年不必多心。
            「可是,可是拉尔她,怎么会突然之间就病成这个样子了?」青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来,「……前两天住院的时候,不是…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么?」
            泽田纲吉一时间只觉得无力。受伤什么的实在是常事,自己也见得多了。但是在和平时期拉尔突然间病得这么重,大家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真的是很打击人的事。
            「况且可乐尼洛又是刚刚回来……」
            「……你跟我过来一下。」他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泽田纲吉的问题,一边沉默的里包恩就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走到身边低声地叫住他,自顾自地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他简单向来了的人们表达了谢意,请他们暂且回去,承诺有什么情况会及时通知。
            「你得明白,这一个月她情况越来越差,死命撑住就是为了等着你。现在你回来了也见着了……她病重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医院走廊的转角处阳光很是充足,里包恩倚着墙壁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语气淡淡地开了口,「……你仔细想想,好好认清这一点吧。」
            里包恩说话的过程中他只一直看着窗外,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
            「你还有什么别的话要说么?」空气静默了几分钟。他像是突然回神意识到他说完了,才转过头来看他。
            「没了。」
            「那我回病房去了。离开这么久,我不放心她。」
            他也不客套,转身离开。
            


            IP属地:天津6楼2012-08-23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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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危险期持续了将近一周。他只叫醒她那一次,之后就再没回应。
              他不想有人来打扰,早早地告知了前台的护士,请她们挡住一切来探病的人。
              他坐在她床前,思绪游离。
              如果这真的是他和她的结局,那么他也无话可说。他们在一起甚至不如分开的时间长。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太多,遥遥相隔的日子也太多。他们故作成熟地各自强迫自己去习惯,原本是想要更好地在一起,不去彼此束缚。
              ……然而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他甚至不清楚该作何感想。
              他想着如果他能早回来一点,她的情况会不会不至于恶化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心中焦躁,虽然清楚她一直隐瞒的理由,但还是不由自主想要责怪。
              在一瞬间他心中骤然清明,仿佛体会到她曾经的愤慨。
              ——那种『你给的并不是我想要』的愤慨。
              那么,相比和他在一起,她更想要离开么。
              他不由得这样想。
              他几乎没有拂逆过她的意思。他总能在她各种傲娇各种别扭各种厌恶各种冷淡的表现里看出她最真实的想法,然后默默地顺随。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成全。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在分开的那些年里,在得知我死讯的那些年里,你是怎么过来。如果留下的是我,如果离开的是你,我会当做你只是去执行一次任务,但是任务太难了你被拖住了,很快就能顺利解决然后回到我身边。
              ——即使这任务太长,我无法再等到那一天。
              ——你会感觉到痛苦吗?现在最痛苦的人应该是我吧。
              ——就如同我离开的那些年里,最痛苦的人是你。
              他从来没有如此贴切地去体会她的感受。很多东西她习惯性地深埋在心里不让他知道。就好像在这样的时刻,他才了解她实在比他坚强太多。
              坚强到曾经那些无休止的等待,她也能坚持着等来了尽头。
              他下意识地握紧她冰冷的手。心中惨痛,眼里却没有眼泪可以流下来。
              他想起那句『情到深处人孤独』,他已经忘记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句话。只是在这样的时刻里,他突然切身体会到痛到极致眼泪也会干涸,或许和这句话是一样的道理吧。
              他从没见过她流泪的样子,他原本以为那也是她坚强的表现之一。可是现在想来,或许是她经历过太多极致的痛苦,眼泪习惯了流在心里。
              ——你知道么,我有多么想跟你说句对不起。
              手中细微的动静倏忽间惊动了他。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手指慢慢蜷起,努力去回握住他的手。
              心里的悲伤比回忆时更加猛烈地袭来。他说不出话,连她的名字都被卡在了喉咙里,只再加紧了手里的力道,空出另一只手啪地拍上了床头的电铃。
              ——我要如何表达我的感激,我心中的痛苦你能体会。
              ——谢谢你的舍不得。谢谢你的不忍心。
              


              IP属地:天津7楼2012-08-23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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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危险期之后的恢复实在谈不上顺利,缓慢得很又虚虚实实地折腾,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风气清凉的上午。手里的随身听缓缓转着,耳机里的声音大小刚刚好。考虑到她的情况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院,纱布一时半会也取不下来,京子小春怕她会无聊,带了几袋子有声读物的磁带来给她听。
                「那个……你来看看这磁带上写的是什么。」她关上随身听,摸索着抽出磁带,招呼某个大喊着『啊啊病房太单调了拉尔不如我们来养几盆花』最终落个每天除了伺候她还要伺候花的下场的人过来看。
                「啊,好,」手里的东西被轻轻接过,「嗯,《小王子》……睡前版。呃。」
                「……这就对了,我说怎么越听越困。」她兀自淡定地卷起耳机。
                「不听了吗?」
                「再听就真睡着了。况且总戴着耳机对耳朵也不好,别视力还没好听力也不行了。」
                「……拉尔别在那里乌鸦嘴啊喂!~」
                「说起来……这么多人来来去去怎么不见巴吉尔那家伙,亏了我培养他那么久,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啊哈,啊哈哈~」某人哂笑着,「肯定是太忙了啊喂~门外顾问那么多事,况且里包恩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刚刚接手肯定要适应一段时间啦,拉尔你不要介意啊喂~」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们不让他来,怕我会问他工作上的事呢。」
                她对自己的判断实在是信心满满,只是不愿计较太多。语气淡然散漫,话音落了,病房里也突然静默了下来。
                她感觉某人的气息靠近,接着他的手覆上她的发顶。
                「拉尔你病着,」他声音沉着温和,听不出太明显的情绪,手在她发顶慢慢摩挲,「好好休息,不要再碰工作上的事了。」
                ——她十分肯定,他生气了。
                其实这只是她的直觉。他向来是一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样子,她从没见过他有哪怕是一点不开心的神情,连浅浅皱下眉都没有过。或气急败坏或窘迫不已吼得面红耳赤的人永远是她。
                即使是当初他要替她接受诅咒的时候也没有收起笑容,那时他眼睛定定地看向她,唇角的弧度减一些,可看上去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无赖样儿。所以她也不知道他现在这样的语气究竟有何种含义在其中。因为未知,所以不安。如果是吼一吼还好说,因为能吼出来的气愤并不算真的气愤,这点她深有体会。但是他现在的这种反应,她跟自己确认是第一次见的同时,心口也不由自主地缩紧了。
                「抱歉。」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思来想去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以彭格列利益为先,是否合乎感情向来不在考虑的范围里。而他在意的偏巧是这一部分,那么自己就是怎么说都不占理了。
                ——换位思考一下,她也能够理解。毕竟自己也是那样过来。
                「……没事,」他轻笑一下,在耳边激起小小的波纹,「累了吗?躺一会儿吧。」
                「如果……」
                ——即使我不能感同身受,也明白你心中悲凉。
                「嗯?」他扶她的动作停顿一下,发了一个不解的音节,等着她的下文。
                「……没什么。」
                她心里千回百折,然而还是低下头支撑床铺,慢慢挪动自己的位置准备躺下。
                「……如果你生气了,就说出来。」
                她感觉到他已经放平了枕头。话在唇边停住,有种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的感觉梗在心里。最终她坐在那里没有动,话也就那样脱口而出。
                说出去的话像是一颗石头投入湖水一样,在空气里沉了底,他停了动作,却破天荒地没有回答。四周静默了,她也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因为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过。
                她是不介意跟他道歉的,只是她隐约明白他并不稀罕听她说什么对不起。否则他不会像刚才那样只应一句『没事』就转开话题。
                她心中的不安一点一点扩大。这时身边的床铺突然小小地陷下一些,搭在一起的双手被牵过一只去。
                他仍是不说话。加上她的不善言辞,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法路歌从窗外飞过,荡起扑啦啦的声音。
                「你和里包恩会瞒我,我一点都不奇怪。」
                他牵着她的手静默了很长时间。最终像是思考成熟了,慢慢地开了口。
                「我并没有在生你的气。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总是别别扭扭的。」
                「我也知道自己不对劲……所以,如果让你感到不安了,我道歉。」
                「不是这样的……」她急急地打断他。
                「是么…」她听见他微笑了,「如果不是那样,那就太好了。」
                「……我没事的。」
                其实她清楚不过他是在担心自己,心知前段时间的那次病危的确够打击他了。想出言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纠纠结结了半天,只说了轻飘飘的四个字,连自己都觉得厌烦不已。
                「拉尔。」他叫住她,「如果只是这四个字,那我宁愿你什么都不要说。」
                「你对我说什么样的谎都没有关系。只有这句,不行。」
                ——你说的谎我都会相信,所以只有这句,不行。
                「你放心,」她听到他的话,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不会死的。」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他的语气骤然冷下来,她却不再忐忑。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她安静地握紧他的手,语气还是清清淡淡,却意外地带了点自信的味道,「我可是比曾经莫名其妙丢了性命的某人善良得多。」
                ——我可是很善良的。所以不会像你曾经丢下我那样丢下你。
                「喂,你傻掉啦?~」很久都没再听见他说话,她猜都不用猜地肯定他一定是在看着自己出神。空着的那只手恶作剧一样,啪地打了一个响指。
                「嗯……一半一半~」他回过神来轻笑着,牵着她的手顺势带入怀中,「那么,这位善良的小姐,能不能请你奉送个拥抱慰劳一下这些天为你提心吊胆的我啊喂~」
                「……啰嗦。」你在问我吗?明明已经在抱了吧!
                她枕在他肩膀,被纱布蒙住的眼睛突然温热起来。
                ——你这副无赖的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呢。
                「那个什么‘个人英雄主义’……我会丢掉的,」他在她耳边语气沉沉,「所以,拜托你也丢掉吧。」
                ——为什么我们总要打着为对方考虑的旗号做一些他并不愿意看到的事呢。
                ——原本只是想要在一起而已啊。
                「嗯。」
                她应得轻巧,将千言万语留在心中。
                


                IP属地:天津8楼2012-08-23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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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他送走来为她做例行检查的医生,回屋就看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指尖安静地绕住海蓝色的发梢,更衬得手指纤细苍白。
                  「拉尔你的头发长长了好多啊喂~」他坐上床边,仔细地看着她。
                  「……嗯。」她轻轻愣了一下,没在神游中回神似的点头赞同。手指松开发尾,下意识地抬手去顺发丝,却在耳边撞上他的手。她听出他的轻笑声,手有些尴尬地放下,被他接在另一只手里挽住。
                  「我来~」他呼吸里都带着笑意。她被他笑得发窘,也看不见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个(落魄)样儿,索性由着他去。
                  他的手一起一落,从发际到发中轻轻顺下来。经过颊边和肩头,漫过细小的暖意。他似乎颇有耐心又兴致盎然地做着这些,她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一时间静默下来。
                  「要不要梳一梳呢?我记得昨天京子和小春来时带了把梳子过来啊喂~」锁骨处突然有细微的触感,但也只是一小下,是他粘下了掉在那里的一根发丝。
                  「……她们带那种东西来做什么。」这也太细心了点,她哪里用得着那种东西。
                  「因为拉尔是长头发吧~京子还跟我说你的头发要好好打理啊喂~」他的手顺着她肩头扫一下,将她的长发全部拨散到身后去。
                  「很麻烦,出院后就剪掉算了。」
                  「诶诶?!」他像是惊了一下,「明明很好看!为什么要剪掉啊喂!」
                  「都说了很麻烦……」她也不知道是到底是她的语言能力有问题还是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刚才明明都说过了怎么还跟没听见一样。
                  「拉尔不能这么任性~」他突然起身,一边打断她的话,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出了梳子坐到她的身后去,「我来帮你梳好了~」
                  因为她眼睛的绷带缠在脑后一半,他并没有从发根开始梳起。只顺着绷带的位置靠下,慢慢梳到发梢。她的头发向来比较服帖,因一开始只过肩也不是很长,就很少用梳子。即使用了也是简简单单两下,她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所以像现在这样,耐心地让梳子缓缓通过头发,实在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胸口的位置。深沉的海蓝色,总衬得她酒红眼瞳分外明亮。他想到这里,继而想到她的病情。病房里安静着,他心里沉闷但还是继续开口说话,不想让她重新沉寂下去。
                  「诶对了~拉尔你知道吗,上次我的任务结束后,在回程的飞机上坐在两个学美术的学生前面。听到些很有趣的言论啊喂~」长时间躺在床上压着,散在背后的发梢有些已经纠缠在了一起,他细心地梳着,梳子被卡住了就轻轻通一通,注意不弄痛她。
                  「嗯。」她应一声表示在听。
                  「我记得当时他们是在探讨波提切利的那幅《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幅画上的丘比特是蒙着眼睛的?」有些头发从中间断了,随着他梳下去的动作飘落在地上。
                  奇怪的问题一下子问蒙了她。不过她记得在那幅画上,丘比特的确是蒙着眼睛飞在上空,手里的弓上搭着一支金箭。
                  她向后微微侧过脸去,不干扰他的动作,等着答案。
                  「因为啊~~」他肯定是意识到了她的好奇,欠打地拉长了语调,「因为爱情是盲目的~」
                  的确是个好答案呢。她想。
                  ——不过从某人那里说出来,真是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什么嘛拉尔~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他语气带着夸张的失望。
                  她这次坐的时间有点久,脊背已经累了,重心开始不稳。她不甚在意,手放下来支在床铺撑住自己,刚想嘲笑他句什么,就感觉他将梳好的头发重新搭在她背后,梳子轻轻地放上床头柜,接着自己就落进他温暖的怀抱中。
                  「拉尔你真是不解风情,难得我诗意一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满是坚定和柔情,「我是说,你就是我的爱情啊喂~」
                  「……你这话如果是安慰,实在不怎么高明。」
                  如果她真看不见了,他这么直白地说她『盲目』到底是安慰还是刺激。
                  「如果不是安慰,又实在是肉麻兮兮。」
                  ——总之,糟透了。
                  「是是是~嘛,虽然特别了点但还是不够特别,」他笑着收紧怀抱,枕在她肩窝里好笑地看着她脸颊笼上一层淡淡的红,「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啊啦~拉尔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发烧了啊喂~?」
                  他轻轻地吻在她额角试探温度。
                  「……还是说,在想下次呢?~」
                  


                  IP属地:天津9楼2012-08-23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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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她的病情总有反复,从夏末缠绵病到了深秋。
                    当巴勒莫的冬天来临的时候,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那段日子天气像是约好了一样,总是冷雨绵绵。虽然他说过很多次安心养病不要心急不要太辛苦,她仍旧是强迫着自己每天有一半时间醒着。但也是整天整天的安静,坐在那里听已经听过很多遍的磁带,或者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听他描述外面的天气,描述窗台上长势喜人的小植物和花园里开开败败的花草。
                    医生每天都会来帮她做检查且随叫随到,对她身体的情况问得详尽,她也一五一十地答。眼睛上的药一天两次地换,她乖乖听话任人摆弄,格外的好脾气。
                    所有的人似乎都默契地绝口不提她的病情,她倒也不问,兀自笃定。偶尔扶着他的手到花园里走一圈,闻一闻清新的空气里花朵的香味,手指触摸着柔软的花瓣,兴致好了还会让他教她怎么凭借气味和手感来叫出花的名字。
                    又是两日昏睡过去,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在她醒来的时候天气也难得的晴了。他感觉着外面的湿气已经在太阳下散尽,就先放法路歌在外面飞一圈回来,见它十分精神的样子,就帮她套了件厚衣服带她去花园里坐着。
                    太阳暖洋洋地洒下来,她默默地被他安置在花园椅上。一只手挽过身旁一丛细长的枝条轻轻摩挲,坐在那里不说话。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确定枝条上没有刺,才在她身边坐下。
                    「拉尔,春天快要到了啊喂~」他看看湛蓝的天光,笑着知会身边的人。
                    「嗯。」她绕着花枝的手指停顿一下。
                    「以后应该不会再那么冷了啊喂~」
                    「嗯。」
                    「拉尔,我们走吧。」
                    「……嗯。」
                    她没什么惊讶的反应。他的重音放在『走』字上,她不会听不出来。然而她只是嗯一声点个头,就好像他的意思只是回病房去一样。
                    她不问原因,不问去向。或许是因为她早就了解。
                    他心里突然间觉得非常感动。
                    ——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与自己如此心意相通的人,实在是太好了。
                    「你没什么想问吗?」
                    「……你有瞒我什么吗?」
                    你也实在太聪明了点。他腹诽一句。
                    他最终多问的那句话,其实连自己都觉得罗嗦。可是见她那么利落地答应了他也实在有点发虚。可是话一来一去他发现她在生病的这几个月虽然一天比一天话少,然而毒舌的水平可是一点没降低,仍然能够一句话噎到他无语。
                    「那么,你就安心养着。等你再好一点了,我们就走。」
                    最终他没再多言,只靠近她,将眉心抵在她的额角,皮肤相触时交换了淡淡温暖。
                    「嗯。」她应一句,放开了花枝,轻轻挽住他的手。
                    


                    IP属地:天津10楼2012-08-23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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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说要带她走的第二天,她半命令式的请医生拆下了眼睛上的纱布。他想要阻拦,却被一句『再不拆下来就算不失明也要被纱布蒙得视力退化了』给砸回去。看着纱布一圈圈地褪掉,他莫名觉得紧张,连呼吸都短浅起来。只能佯装镇静地过去拉上了一半的窗帘,不让强光照进屋子。
                      再回过头去的时候,纱布已经完全拆下来。
                      ——啧啧啧,都瘦脱形儿了啊喂。
                      「……拉尔,你能看到吗?」他在她面前坐下,看见她不太舒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呃……虽然不是很清楚,大概是蒙得太久,适应一下就没事了。」她揉揉左边的太阳穴,左眼也下意识眯起来,剩着一只眼睛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居然多了一点俏皮的味道。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有那样多的侧面。
                      安静的。严苛的。柔和的。俏皮的。恶趣味的。一丝不苟的。每一个都是她。
                      ——都是那个让他愿意将全部目光集注的她。
                      「……干吗那样看我。」她其实也在看他,但是目光汇集时,她硬是被他瞧得讪讪。
                      「因为你也在看着我啊~」他玩笑一句,抬手揉上她的发顶。
                      熟悉的感觉重新回来。
                      晚上十点钟,他照常催她睡下。
                      她顺着他帮她盖被子的手自己再拉上一点的时候还额外看了一眼他。
                      「怎么了?」他有些奇怪。
                      「……没事。」
                      ——好容易恢复视力,多看你两眼你哪那么多问题!
                      她顺了顺头发躺下,看一眼窗前的折叠床。
                      「那,你也早睡吧。」咕哝一句。
                      她能说出这么一句已经是难死了,尤其是这么个不算太严肃不算太正经的时刻里。他好笑地想真是受宠若惊,想借题发挥逗逗她,却想起还有事没做,也就点了头说句好,跟她道了晚安。
                      自从生病以来她倒是很容易入睡。他拉上窗帘挡住月光和路灯光,重新坐回床边看她。她这一病几个月,这已经成了他每天的功课。就算她坚持醒着,两人也多是静默,很多时候他看着她看出神,也不会惹来斥责,而他却格外怀念那偷看她都能被发现的曾经。
                      现在纱布已经取下来了,他觉得眼前的她又重新完整起来。眼里流露出的情绪都自心底而生,他已不记得他为她这双眼睛悲伤过几回。
                      他探出手去想拨一拨她的额发,却在半空停了手。纱布拆下来了,一切要重新去适应,今天她或许也不会睡得太安稳。他不想吵到她。
                      他放下手,继续细细地看着她。她的睡相很好。无论是平躺还是侧身,睡在那里都显得恬静而美好。
                      他看一眼时间,恋恋地起身,带上门出去。
                      「这么晚还叫你们过来,实在是抱歉啊喂~」
                      他闲闲地坐到那两人对面。
                      「果然又恢复到原先那么个欠打的状态了啊,」手里的咖啡杯还在袅袅地冒着香气,帽檐压得不能再低,「看样子,拉尔好些了?」
                      「嗯,」他也不想再扯些有的没的,索性直奔主题,「今天来见你们就是想说,我要带走她。」
                      「诶诶?!为什么?」橙发青年诧异地睁大眼睛。
                      「也没有为什么,」他笑笑,「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了。所以我也要一起走。」
                      「她为彭格列工作了这么多年,这么贸然地带她走实在是抱歉。」
                      「不过,我也并没有在和你们商量。只是来知会一声而已。」
                      「我要带走她。她也同意了。就这么简单。」
                      「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语气里的玩味颇为浓重。
                      「那么就多谢你为我省些口舌啊喂~」
                      临别在即,他也不想再跟他争什么。
                      「……那么,可乐尼洛,已经没有让你们回心转意的余地了吗?」泽田纲吉犹豫了一下,虽然已经能够猜到他的回答,还是像要证实猜测似的问出口。
                      「是。」
                      他笑得夜风般清朗,就此站起身来。
                      


                      IP属地:天津11楼2012-08-23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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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呐……要去哪里呢?」
                        彭格列总部附近的道路宽阔且很少行人,她拖着旅行箱站定,抬头看看巴勒莫早春灿烂的天色,将泛凉的指尖插进口袋里。
                        她的视线重新看向他时,他就在距她两步路的斜前方,微笑地看着她略微有些迷茫的动作。
                        「还在磨蹭什么啊喂~快点跟上~」
                        他轻声催促,还颇有些得意的神色。那样子分明是在说——
                        原来你也有今天啊喂~!
                        她确信她理解得没错,所以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只觉得牙根痒痒。
                        但是转念细细想来——以后的路让他带领,大概也没什么不好吧。
                        她这么想着,却不想那么快就承认,装作颇不服气地斜一眼他。然而还最终还是听话地重新握住行李箱的拉杆,向前一步,将另一只手放在他伸出的手心。
                        寒冬过去,春天回来。
                        ——Fin——
                        


                        IP属地:天津12楼2012-08-23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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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能看到这里的孩纸们,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感激和敬意orz
                          在絮絮叨叨加反复重读修改无数次之后,《天长地久》顺利地飚上了一万三。每当我看着我那些动辄三千字以上多数飙破表的文我都会想——老子的论文什么时候也能轻轻松松这么多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死也瞑目了啊!
                          书归正传。
                          本文用了常见的病重梗。之前也断断续续的提过,我一直觉得拉尔那种受一半诅咒的体质真是危危险险,又不像那几位死了能复活那么简单,所以就拿来做做文章。[吐舌][被打]
                          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一直觉得爱可拉的孩纸们似乎大部分都是向着可乐多一点?觉得他为爱牺牲非常感人。而我却在这样的剧情之中,看到拉尔作为一个要强至极的女孩子面对心爱的人为她牺牲时的愤慨。就是文中提到的那种‘你给的并不是我想要’的愤慨。我考虑了很久,才把这种感情用文字来言表。
                          从一开始就真的很为拉尔君抱不平。既然爱情是平等的,凭什么他能自作主张地为她牺牲而她却无能为力呢。他拿走选择的权利,让她承受无法选择的结果,是不是有点太过残酷。——被留下的才是最痛苦的。那么凭什么你可以去逞一逞个人英雄主义而把一个痛苦的结果留给我?
                          他不想看她痛苦,所以他把痛苦留给她。这似乎……怎么也说不通吧。那么这算什么平等呢,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她却那样坚强地支撑下来,绝不哭哭啼啼肝肠寸断。留在世间,延续着或许是他最愿意看到的她的未来。
                          我想拉尔对自己的坚强一定非常骄傲,我都可以想象着她说‘我可比某人善良得多’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一脸不可一世的神情。如果那时眼睛没有被纱布蒙住,他一定可以看见她眼中满溢的神采。
                          或许她宁可被留下的人是自己。因为那种感觉太痛苦,所以她不忍心由他来尝。
                          这就是她独特的温柔方式吧=w=
                          可是不知道这种不温不火半死不活(…)的文风还有那纠纠结结矫情不已(…)的剧情看久了是不是就腻了= =+
                          文中提到的《春》,系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画家波提切利所作。画上的丘比特蒙着眼睛什么的确有其事,有兴趣的孩纸可以查来看看。
                          还有就是……哟哟哟哟可乐君你啥时变得那么会说话儿了~[奸笑]
                          八月末了,秋天已经来临。新学期伊始,请继续加油!
                          各位七夕快乐。
                          燕画
                          2012-8-23
                          


                          IP属地:天津13楼2012-08-23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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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文很好,抱住蹭蹭~~


                            IP属地:北京14楼2012-08-23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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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lz的文文好温暖~(这是夏天啊喂!)写得好细致啊


                              15楼2012-08-23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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