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
雪女抬起头。
“她不能留下。”
“……我知道了。”雪女低声应了一句，起身离席，径自离去。
“吱，吱”“喳喳喳”
两只翠色的鸟儿在枝头欢鸣着，，面对着这样一幅盎然景象，雪女的脸上却并无一丝笑意。
“公主……是兰兮让你为难了。”不知何时兰兮已来到了窗边，小心地站在一旁，手指不安的绞着衣带，满脸自责不已。
摇摇头，雪女温柔的看向兰兮，目光尽是疼爱和怜惜，她捧起兰兮的双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无言。
“小雪，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端木蓉匆匆而来。
“兰兮，先呆在我的房间里，你身体还弱，不要四处走动。”雪女又看了兰兮一眼，松开手随端木蓉一同离去。
“……”兰兮眼里充溢着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
“月儿昨晚遇袭了，幸亏天明和少羽经过，阻止了那个黑衣人带走月儿。”端木蓉一改平日的冷静，担忧和沉重的黑雾笼罩了她的心头。
“……月儿现在怎么样？”雪女心中一痛，她万万没有想到竟会牵扯到乖巧伶俐的月儿。
“所幸没有伤及要害，正在休息，天明和少羽陪着她。”端木蓉的目光愈加凝重，“小雪，我觉得……”
“蓉姐姐，我明白，是我太任性了。”雪女打断端木蓉的话，“我现在就去找兰兮。”说完雪女匆忙离去。
高渐离朝端木蓉点点头，跟着雪女离开了房间。
在房门前停了又停，雪女终于一把推开房门。
“公主！你回来啦！”兰兮惊喜地转过身。

“兰兮，告诉我，你昨晚在，哪，里？”一字一顿，雪女定定地看着那双眼睛，往日的温柔荡然无存。
“昨晚？我身体不舒服，一直都在房间啊。”兰兮不明所以地看着雪女，大眼睛里满是无辜，“公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尽管只有一瞬，雪女还是看到了兰兮眼里的挣扎。
“你不是兰兮。”雪女闭上眼，痛楚顺着手心深入骨髓，“兰兮，是不会骗我的。”
“公主，我没有骗你啊。”兰兮惊讶莫名，甚至不顾伤痛跌跌撞撞扑过来，伸手想拉住雪女。
一只大手把雪女拉至自己身后。
是高渐离。
“月黑风冷，索命无形，千变莫名，墨玉麒麟。”
“不愧是高渐离。”脸上的惊慌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饶有趣味的冷冷的笑意。兰兮，不，应说是麟儿，不慌不忙地在一旁坐下。
“是白凤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对不对！？”雪女挣开高渐离的手，冲上去紧紧地握住麟儿的肩膀，“兰兮，兰兮到底在哪里？你们对她做什么了？”
眼前女子眼中的绝望时那么深重，那浓浓的忧伤让看惯了生离死别的麟儿都为之震撼，一时竟没有推开她，“不是白凤的主意，与他无关。至于兰兮，她很好。”
神情微微放松，雪女松开手，侧身看向高渐离。
“你们守在这里。”高渐离和雪女走出房间，两名墨家弟子站到门前，按下一个机关，暗锁将房门紧紧锁住，窗上的铁栏也已启动。
看着小臂粗的铁条，麟儿不在意地笑笑。
你们困住了我，可是，你们又能否抵挡得住接下来的攻击呢？
真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既然兰兮是假，那么那两位被救活的兄弟应该也是卫庄的手下。”盗跖摸着下巴，“难怪他们能从苍狼王的钢爪下逃生。”
“抱歉，是我的错。”雪女愧疚地低下头。
“当务之急是加强机关城的防护，想办法找出另外两个人。”高渐离沉声说道，“黑麒麟被发现，他们必会有行动。”

第十九章
远远眺望着山头的云雾，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栏杆，眉眼间尽是淡淡的担忧。
潜进来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带走月儿？若不是想带走月儿，他们袭击月儿又有什么目的？他们接下来又会做什么？那个秘密，又有多少个人知道？
忽觉心中涌起一阵烦躁，雪女转身想去找端木蓉。
转身的刹那，窗外突然杀气骤泻，雪女身形敏捷，下意识地一侧身，利刃划破蓝紫色的绸裙，顺着衣袖，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娇艳淋漓的伤口。
“……杨若蓝，你终是按捺不住了。”虽是陌生的容颜，但那双充满恨意的双眸以及熟悉的双匕，让雪女一眼就认了出来。
“哼，上次有白凤救你，这一次，我看你怎么逃！”杨若蓝立在窗边，居高而下，目光凌冽中是透着阵阵杀气，微风翻腾着她长长的发带，似她此时翻腾着恨意的内心。她嘴角勾起冷冷一笑，双匕如闪电般紧接袭来。
十几个回合下来，雪女微微喘息，气息有点不稳。虽然杨若蓝招招攻击她的要害，却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反倒更像是想牵制住她。
盯住那双被嫉妒和仇恨遮蔽了的眼睛，雪女略有不解。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是最想杀掉我么？
可为什么动作却只是处处压制？
为什么会……？
雪女心中骤然一惊。
难道是……
机关城中还有其他人！
那么他们现在如何？！
不再顾虑，雪女断然出手，白练翻飞，霎时朝杨若蓝袭来，后者未料到一直处于下风的雪女会突然出手，一时恍惚，等反应过来，白练已击落双匕，紧紧缠住她的手。
“麟儿和赤炼已经动手了，你现在赶过去也是来不及了。”面对突转的局面，杨若蓝却并未惊慌，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仍挂在她的嘴角。
已经动手了？！
雪女眉头一紧，目光直直的投向门外，果然看不见任何弟子，甚至连巡逻的弟子也不见一人！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山间的薄雾在悠悠的飘荡，本该美好的景致，却因这死寂的空旷而令人不寒而栗。
不由得一阵眩晕，觉察出事态的紧急，雪女便无暇纠结。她覆手拂过杨若蓝的各个穴位，后者顿时全身僵硬。
“两个时辰**位会自动解开。”雪女却不再理会她，转身匆忙离开。
行至未远，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身后的薄雾。
夹杂着恨意与不甘，杨若蓝咬牙切齿道：“白凤是属于我的！”
“……”雪女脚步一滞，没有答语，很快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哐”铁条应声而断，无力的伏在地上，几缕昏暗的光线洒上了那斑驳的铁锈。
“赤炼。”觉察到了来者，麟儿坐起身，语气却是不惊不喜，甚至也失去的平日的冷淡。
“卫庄大人已经带着秦兵进来了。”恢复了原本面目的赤炼若有所指，“麟儿，你应该休息够了吧。”
“……嗯，我知道了。”看着铜镜中不属于自己的容貌，麟儿忽生不舍。
也许，她眷恋的是，那同样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看着走廊上横七竖八倒卧着的墨家弟子，雪女极力压抑自己方能不失声痛哭。
空中弥漫不散的血腥味提醒着她，这里不久前曾有过一场恶战。
而这一切，或多或少，是由于她的任性。
闭眼，转过身，入目的是熟悉的蓝发，白色的衣衫不染半点尘埃。
他正背身站在对面栏杆上，惬意的抱着臂，似乎在远眺着山间的云雾，风将他肩头的羽毛拂起，那么灵动而轻柔，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怕是没人会相信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吧？
“雪儿，你不可以过去。”并未转身，甚至未动一下，一句话轻轻丢了过来。
沉默不语，白练霎时而出，直袭白凤要害，白凤凌空而起，闪身躲过这白练。
见这一击落空，雪女并未喘息便又是一击，但白凤一踮脚，又轻松的躲过了。
白凤的轻功，雪女自是清楚不过。想要击中他，更是难上加难，三番五次的鲁莽攻击只会浪费时间，使更多的弟子陷入危险之中。冷静下来整顿思绪，雪女决定引开白凤突击过去。
白练又一次飞出，却是从侧击，她本想在白凤躲避时从另一侧过去，但他没想到白凤在躲避的同时，始终观察着她的动向，不给她任何过去的机会。
几番下来，白凤只守不攻，始终拦住雪女的去路。
“你到底要干什么！”雪女停下，怒目而视。
“你，不能过去。”重新落在栏杆上，白凤仍抱手而立，一脸平静。
“……”仿佛想到了什么，雪女猛地跃上栏杆冲向悬崖。
“雪儿！”白凤脸色骤变，纵身去拉雪女的手。
手掌瞬间运气，袭上白凤胸前，不留情面，出手稳狠，与此同时，白练卷住长廊上的柱子，雪女身姿敏捷，借力跃回长廊之中。
捂着胸口，白凤踉跄后退了几步，当他稳住身形时，雪女已不见踪影。
她终是对自己动手了。
苦笑，白凤朝雪女消失的方向赶去。
何谓切骨之痛，他终于明白。
感觉到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兰兮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刀。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
“哐当”明晃晃的大刀掉落地上，低下头，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兰兮不自然地扯着衣角。
“看来白凤没有留住她呢。”瞥见紧随而来的白色身影，赤炼若有所思。
“雪儿！”白凤伸手去拉雪女，却被狠狠地甩开。
白练缠上了兰兮的脖子。
“唔”难受的皱眉，兰兮却没有挣扎，只是咬着唇。
只要用力一拉，眼前女子便会没了气息。
而白练的另一端，那只纤细的手却在轻轻颤抖。
眼前的女子，可是在冰冷的皇宫中陪伴着自己度过无数个日月的兰兮，这，叫她如何下手。
兰兮，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会站着和我对立的立场呢？
不想看到着即将发生的场景，缓缓合上，雪女痛苦的侧过来，纤指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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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馨雅最近有点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更......我会尽量，请体谅

第二十章
白光乍现，兰兮喘息着捂着脖子，由于惯性踉跄了几步。
感到手中一松，雪女讶异地睁开双眼，心里却也是一松。
看来，她还是无法狠心伤害她。苦涩的痛楚撕扯着内心。
“交出墨核密室、”卫庄沉声说道，打破了此刻凝重的气氛。
“啧啧，卫庄，你带来的秦兵都被我们收拾了，你的手里现在不过是剩下‘流沙’和‘逆流沙’，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一贯轻快地语调，话声刚落，盗跖就出现在端木蓉身旁。
“是吗？可是，雪女妹妹似乎对我们心软了呢？”赤炼挑开脸上的碎发，妩媚一笑。
“你说——是谁的胜算更大一些呢？”
“兰兮。”雪女忽而开口。
“我在。”
“从此时此刻开始，我，只是雪女。”终须有一个决断。既然无法伤害，那么，就斩断吧。让从前的自己，永远的，留在那段记忆里。
“嗯，我懂。”兰溪点点头，已是泪眼朦胧，却依旧笑着。她是雪女，是墨家的首领，再也不是自己的公主殿下了。她和她，终是成为了敌人。
从今往后，她只是兰兮，‘逆流沙’冷血无情的杀手。那段回忆，将永远埋在心底。
捡起地上的刀，兰兮朝雪女深鞠一躬，走到赤炼身后，隐于黑暗。
“赤炼，我可以亲手斩断羁绊，你呢？”平静无波的眼中看不出半点情绪，雪女径自走到高渐离身旁，即使与白凤擦肩而过，亦面不改色。
“……这点，我还真是自愧不如了呢。”赤炼大大方方地承认，却抑不住丝丝苦涩漫上心头，倘若她能做到，此时此刻她又怎会立于此处？
“嘻嘻……”攀在檐上的隐蝠贪婪地舔着嘴角，“你们怎么那么多废话。让我吸干他们的血，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忽觉周围温度下降，隐蝠打了个寒战，对上白凤的冷眸，顿时噤声。
盗跖附耳在班大师耳边说了什么，班大师紧皱的眉头松懈下来。
“传闻妃雪阁的雪姬姑娘冷漠无情，老夫今天总算开了眼界。”摇着机关扇，公输仇缓缓走进。
“公输家族的霸道机关术与墨家的非攻机关术相比，究竟哪一个更胜一筹呢？真是有趣。”捂嘴轻笑，赤炼眼中的苦涩早已消散。
妃雪阁。
听到这三个字，雪女的心倏地一痛。
一旁的高渐离无声地握住她的手。
抬头，对上双眸中的疼惜，雪女一怔，继而浅笑。
“那，雪女就多谢公输先生的赞赏了。”
不卑不昂。
高渐离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飞雪玉花台上傲然而来的翩影。
“公输仇这个老头，还真是阴魂不散。”班大师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
盗跖不解地看向的班大师。
“在你来到之前，一名墨家弟子来报，天明，少羽，还有——月儿，操纵白虎与公输仇的机关蛇对峙，双双坠崖。”端木蓉低声说道，侧过头悄悄拭去点点泪光。
“……”雪女心里一沉。
“多谢诸位的来访。”洪亮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畔。
众人心中一震，目光皆聚集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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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下周月考......TT最近各种忙碌各种懈怠，怎么办......

第二十一章
一身黑衣，遮住了面容，却掩不住天生的王者之气，不怒而威。
墨家巨子缓缓步入大厅，而身后的那个男子也随着他走进来，乃是儒家的三当家，张良，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是误入红尘的仙人，温文尔雅。
卫庄的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杀意，却又掩去。
在墨家巨子踏入机关城的那一刻，他们就已失去了胜算。
不发一语，卫庄慢慢走出大厅，在与墨家巨子擦身而过的瞬间，他顿了顿，随后径自走出大厅。身后跟着白凤和赤炼。
留恋地看了雪女一眼，兰兮也追了上去。
“真可惜！”贪婪地舔舔嘴角，隐蝠张开黑色的羽翼，半顷不见踪影。
而公输仇，早已不知去向。
墨家众人皆屈身行礼，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此时端木蓉忽觉背后一凉，却已来不及躲开，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入盖聂的腰间，衣衫瞬间被黑色的血液浸湿。
盖聂无力地倒下，双眼紧闭，双手却还下意识地抱住端木蓉。
得手的刹那，麟儿冷笑一声，消失在黑暗中。
“盖聂！”焦急地大喊，端木蓉却无法止住盖聂下滑的身躯。
高渐离无声地扶住盖聂，把他放在地上。
端木蓉取出银针，扎在盖聂身上，企图阻止毒的蔓延。
抬起盖聂的手，端木蓉的脸色变得凝重，盖聂的脉象虚弱却平。她纵有“医仙”之称，也从未遇到这种症状。

这世上，原来真的有她救不了的人。可是，为什么这个人是他呢？
垂着眼睑，端木蓉缓缓起身，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巨子，我把这两个小子带回来了。”盗跖背着天明兴冲冲地走进来，在看到躺在地上的盖聂后一怔。身后的少羽亦是一脸惊讶。
“大叔！”天明跌跌撞撞地冲到盖聂身边。
“发生什么事情了？”盗跖看向众人凝重的神色。
“蓉姑娘遇袭，盖先生以身相护，不幸中毒。”班大师不忍地扭过脸。
“怪女人，你一定有办法救大叔的对不对？对不对？”天明抓住端木蓉的手，一脸的期盼。
“天明，我……”咬着唇，端木蓉闭上眼，心中，慢慢被悲戚填满。
一直沉默的张良走上前，“子房不识医术，但这种毒既然难以辨认，足见其稀有之处。”
稀有？！端木蓉眼前一亮，“我曾经听师父说过，历代各国皇室都有秘制的奇毒，而制毒解毒的药方皆珍藏于皇宫之中。”
“……”看了张良一眼，雪女在盖聂身旁蹲下，翻看他的手腕，五颗腥红的小点跃入眼帘
“这种毒出自于赵国皇室，中毒者会即刻陷入昏迷，生命逐渐流失，三日后死亡。解药是——皇室之人的血液配以天山雪莲，连服三日。一旦中断，整个疗程要重新开始。”迎上众人疑惑的目光，雪女顿了顿，“抱歉，一直瞒着大家。”
对上张良含笑的目光，雪女似有着万般的无奈，“我是赵国的公主，封号雪姬。”
“……”端木蓉握着雪女的手，“小雪，谢谢你。”
轻轻一划，血液顺着手臂流入碗中，待满了一碗后，一旁的高渐离立即拉过雪女的手帮她止血。
扶起盖聂，端木蓉把碗中的药慢慢喂入他口中。

“大叔！”简单地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天明坐在床边，一脸紧张。
“天明，他会没事的。”雪女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天明的头、
天明低下头，有些黯然，“可是月儿已经被人带走了，大叔现在也受伤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慢慢地离开我？”
“小子，还有大哥在呢。”用力揉乱天明的头发，少羽故作轻松地笑着，眼里却是难以压抑的悲伤与自责。若是他再强一点，那么他就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
无法阻止高月的离去，这，会成为他们一生的痛吧。
雪女看了一眼盗跖，此时他倚墙而立，一脸肃穆。
墨家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以后的路，该如何前行？
雪女不安地把头靠在高渐离肩上。
红木制成的房门被推开。
“巨子。”众人连忙行礼。
挥挥手，巨子看向班大师，“机关城已不可久待。启动青龙。”
“是、”班大师随即离开房间。
“我们要去哪里？”雪女眼中满是茫然。
“小圣贤庄。”张良的脸上依旧是那抹温柔的笑容。

抱歉，馨雅和心心都在备考，所以更文暂停，请谅解

第十九章 修改：第三行“那个秘密，又有多少个人知道？”删去

中考貌似是6月底吧……忘记了，我是高二生……

第二十四章
“雪儿。”瞥了一眼来人，雪儿微微笑了一下，其实在这个宫里也只有他会这样称呼，“你今天不是和皇兄约好到湖心亭读书吗？”
“怎么，厌烦我了？”白凤不在意地笑笑，在雪女对面坐下，顺手拿过她面前的丝绢，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亭亭玉立，“真美，送给谁的？”
“我画来解闷的。”
“恩。”白凤把画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也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那一刻他竟有点如释重负。
自那一次偶遇，白凤就成了雪韵宫的常客，甚至就连兰兮也习惯了他的存在，在他不在时还会念叨两句。
而从兰兮口中，雪女也知道了白凤更多的事情。他不仅是众位皇子的好友，更是许多世家千金的意中人，就连她的亲生姐姐，宫里最受宠爱的昭华公主也倾心于他。
在众人口中，他谈吐翩然，待人接物谦恭有礼，是一代青年才俊，不知为何却刻意保持着与各方的关系，给人一种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疏离之感。
雪女不觉恍惚起来。
面前这个善解人意的男子，真的是兰兮口中待人有礼却疏离的白公子吗？
这真的不是一个幻影么？
想到这里，雪女看向白凤，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依旧平静得如梳妆台上的铜镜，她几乎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但是却没有铜镜的冰寒，只是让人心安和舒适的平静，那么令人贪恋和沉醉。
太监尖细的声音刺破耳膜，“淑妃娘娘驾到——”
雪女霎时回过神来。
“参见母后。”
“参见淑妃娘娘。”
雪女和白凤同时起身行礼，一众宫女也连忙屈身。
淑妃打量了一下白凤，眼中闪过一丝让人不解其意的光泽，却很快恢复高贵的姿态，不动声色地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和公主说些话。”
众人行了礼后纷纷离开，最后只留了纱帐后的母女二人，气氛却十分诡异。
淑妃看了雪女一眼，她还拘谨的在一旁，不曾抬起头来。
是啊，这么多年，她与自己已经越发疏远了，疏远的就像高高在上的君主与低矮的草民。
“……”看着这个并不亲近的女儿，淑妃暗自叹了口气，换了一个平日少有的语气，轻声道：“你也坐下吧。”说着便在白凤刚才的位置坐下。
雪女怔了怔，迟疑地看了淑妃一眼，待其坐稳，才小心地坐在一旁。
“你知道昭华喜欢白凤吧？”淑妃也不绕弯，直直看向雪女。
“……知道”原来是为昭华而来。雪女释然的同时，埋在袖中的纤指倏地收紧，是啊，自始至终，在母妃的心里，何曾有过她的位置。
“你也已经举行了及笄礼。我为你择好了夫婿，虽现在身份平平，委屈了你，可是也是一个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男子，若是天意垂怜，日后定会出人头地。”淑妃刚刚说完，雪女就不可置信地站起来，“母妃——”
“就这样定了，改日我让兰兮将婚服珠簪为你送来。”淑妃起身，看着仍然无法接受的雪女一眼，心里一痛，但还是走了出去。
后宫深似海，多少是是非非，不是感情就能够左右的。
当年为了摆脱不详预言的牵连，她抛弃了雪女，仅仅看了一眼，就狠下心来将幼小的生命丢给了奶娘，赐到偏远的雪韵宫。
而如今，为了巩固自己在宫里的地位，她能选择的只有昭华了，而谁，都不能威胁到昭华的前途！更何况是那已被舍弃的棋子。
对不起，要怪，就怪这动荡的时代和这嗜血的深宫吧。
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晶莹却令人心碎，就像多年前，那个她抛弃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夜晚……
守在门口的兰兮看着离去的淑妃，这个多年疏远公主，却在今日匆匆而来的人，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了她。她走进宫殿，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雪女呆一边，紧紧攥着纱帐的一角，泪水不住地滴落，是从未有过的伤心欲绝。
“公主，你别吓兰兮啊！”兰兮顿时慌了，冲过去握着雪女的手，不知所措。雪女却缓缓抹去眼泪，微微一笑，眼里的哀伤令人心痛，“兰兮，你知道么……我要嫁人了。”
“嫁人？”兰兮一时竟不能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重复着雪女的话。

第二十六章
“秦国决定出兵攻打韩国，我要随爹回去了。保家卫国，这是男子不可推卸的责任。”白凤看向雪女，他何尝不想带她同去？只是这一路危险重重，战场上刀枪无眼，他又怎能让她陷入危险之境?“雪儿,你愿意等我吗？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回来娶你！”声音平静如初，雪女没有看到的是，那垂在身侧的大手正在微微发颤。
沉默片刻，雪女拉过白凤的手，语气坚定：“白凤，我只给你半年。”
“好！半年后，我一定回来娶你！”白凤紧紧抱住雪女，仿佛要把她揉进怀里。
雪女闭上双眸，紧紧抓住白凤的衣衫，她多么怕失去这环绕着她的温暖。
她多么怕再也触不到眼前人。
白凤，莫要负我！
启程的那日，万里晴空。可是他的脸上却无半分暖意，更甚于平日的冷漠，对陪同赵王前来送行的昭阳视若无睹。
一切只因她没有出现。
在母亲的催促下，白凤转回头，又望了一眼这生活了数年的地方，可心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并没有出现。
她果然是不肯来么？
其实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但他还是有些失落，却仍然压制下感情，跟随车队走出城门。
微风徐徐，吹起伊人的面纱。雪女与张良默默地站在城墙上，目送车队离开。
“小雪，你为什么不去送行呢？”张良忍不住问道。她眼里的不舍是那么明显，可是，她却只是站在这个他看不到的地方。
“我怕。”
“…怕？”
雪女却不再回答，转身走下城楼，“我们该回宫了。”
她怕，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自己，陷他于两难的境地。
她不愿让他为难，所以宁愿等他。
轻薄的衣衫禁不住寒风的冷冽，在风中无力的摇曳。
悠长而令人沉醉的箫声，为这个寒冬更添几分冷寂。
那是传世名曲，《白雪》，美妙如始。
可是一旁的张良却实在看不下去了，接过兰兮手中的披风走近雪女，“小雪，改日再吹箫吧。外面寒凉，进屋来吧。”
“子房，谢谢你。”雪女放下玉箫，任由张良为她系上披风。
看到公主又在吹奏着玉箫，兰兮退在一旁暗自叹息。
三年了。自白凤离开的那一日起，雪女便是这副模样，平静淡然，每日的练舞、吹箫不曾间断，仿佛白凤只是一个平凡的过客。可是，她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
她已经记不起雪女笑的模样了，也许有一天， 她连自己的笑容也会忘却。夜深时雪女坐在栏杆上摩挲着那枚玉佩与从不离身的玉箫的一幕，常常刺痛她的眼。
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小雪……”张良欲言又止。聪睿如他，又怎会看不出她的掩饰？白凤离开赵国已经三年了，他和她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始终无法走近她的心。
在她的心里，早有一道屏障，它无形无影，但他能真实地感受到屏障的存在。
一晃神，雪女已走进屋里。
“兰兮，我和子房准备好将你送出宫了。”
刹那间，兰兮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脸色苍白，泪水夺眶而出：“公主，你……你不要兰兮了吗？”她已不记得陪伴了公主多少个日日夜夜，但在她心中，公主就是她的朋友，她的亲人，她的一切！
“傻瓜。”雪女无奈摇头，抬手拭去兰兮的泪水，“秦国连连战胜，正在迫近邯郸，这个皇宫是越来越危险了。你离开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的赵国，已是奄奄一息。
“那公主你呢？”兰兮担忧地问着雪女。
“我？”雪女似有几分讶然。张良接过话，“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早在雪女请求他安排兰兮出宫时，他就开始着手准备。只是——
“小雪，随我离开吧。”张良说出了萦绕心头多时的话。他知道雪女自始至终没有想过离开，可是，
他无法舍下她，正如当初白凤不忍带她上战场。
只要有一丝生的希望，白凤拼了性命都会为你取得。
我，亦然。
“我……”雪女看了看张良，又看向兰兮，看着他们眼中隐含的一丝丝担忧，她点了点头。
次日夜晚，两辆不起眼的马车通过守卫的检查，分别从皇宫的北门、南门离开。
卸去掩饰，雪女回头看向高高的宫墙。
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此时竟是如此的陌生。
“兰兮会被送到韩国的一个村庄，我有朋友在那里，他会尽力照顾兰兮。小雪，抱歉，我只能带你一个人回去。”
雪女摇摇头，反而柔和地微笑起来：“这样也好，兰兮可以拥有新的生活。”
“小雪，”张良的话淡然却有一种泰山般稳重的感觉，“别为以后担心，我会保护你。”
雪女却低下头，没有回应。

第二十七章
子房:
勿寻，望珍重。
雪女
手心紧握，沁出的汗水润湿了布条。
张良和车夫在马车一侧席地而卧。
雪女轻轻走近，把湿润的布条放在张良身旁，用石子压住。
自白凤离开后，她一直放任自己沉溺在思念的痛苦中，却忽略了身边的人。直到张良提出带她出宫，她才恍然惊觉，张良对她，早就远远超过了朋友之情。
想起来，自己每次吹箫时，他目光流露出的深沉，却总是被自己视为同情，其实那是无尽的痛惜吧，那么关切，而自己却不曾注意。
他的体贴关心，又岂是一般朋友之谊可以解释的呢？
在她为白凤伤心的时候，他的心，也在痛吧？而任性的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雪女苦笑，看了一眼那熟悉的脸庞，转身离去。
如果可以，不要再见面了。
那样，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吧。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暗，她却没有回头，愈行愈远。
雪女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张良睁开了眼。
身侧的手攥住了那湿润的布条，紧握成拳……
“当——”浑厚的钟声从远处传来，雪女如梦初醒。惊觉双颊的濡湿，雪女不由得心里一揪。
原来，过去了那么久，她依然会痛。那道伤口，自始至终都没有痊愈。
只是被她下意识地埋藏于心里最深的那个角落，不让他人看到。
相爱太易，而相守，
太难。
正想抬手抹去眼泪，一双手已为她完成了这个动作，一条薄衾随之覆上。
“夜凉。”
简短的两个字，却让雪女的眼泪差点再次溢出：“渐离……”
拢紧薄衾，雪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再次开口，“渐离，你也睡不着吗？”
意在掩饰，可那声音里微微的沙哑，怎能逃过高渐离的耳朵？
但高渐离没有说破，只是顺应着点点头，没有告诉雪女此刻心里隐隐的不安，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雪女咬咬唇，起身走进房间，关上门。
倚着门的身体无力滑落，雪女抱着双膝，埋首哭泣。
不想再压抑了，就放纵这么一次吧。
明天，她还是雪女，那个众人眼中冷静果断的雪女。
皎洁的月光倾泄在院子里。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盗跖打了个哈欠，走进大厅，却在瞬间清醒过来，全身僵硬，在看到张良之后才放松下来，“喂！张良，你来这儿也不说一声！？差点被你吓死！”盗跖不满地抱怨着。
张良却没有回应，平素温和的脸上，此刻却捕捉不到一丝笑意：“请你把所有人召集到高首领的房间，我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们。”
发觉张良的严肃，盗跖也不再嘻笑，“我现在就去。”
等所有人都到齐，打发走其他弟子，张良轻轻掩住门。
解下系在腰侧的剑，放在桌面，拔出，一股宏大的力量扑面而来，气息却是格外熟悉。大家这才注意到这并不是张良的佩剑凌虚，而且墨眉，象征着墨家巨子的那把剑。
“子房，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一向脸带笑意的张良竟是一脸凝重，雪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巨子……他……
“蒙恬留下少数兵力驻守将军府制造假象，他自己带着黄金火骑兵和卫庄、流沙、逆流沙追踪巨子下落。机关城一役后，巨子受了重伤，一直留在镜湖医庄修身养息。不料蒙恬带兵围困，为了不连累诸位墨家弟子，他……诸位墨家弟子被蒙恬带到桑海关押。今天我才得到这个消息。”
“砰！”大铁锤一掌拍在桌上，众人皆是心里一沉。
“消息属实吗？”高渐离看着张良，语气也失了平日的冷淡。
后者沉重地点点头。
“又是卫庄这个混蛋！”天明一脸愤慨。
端木蓉极力止住要淌下的泪水，站起身来，“我回医庄看看。”
盖聂拉住她的手：“蒙恬作战多年，经验丰富。他必然会派兵留守。医庄不能再回。”
端木蓉愣了愣，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悲戚，站在窗边任凭泪水滑落。
纵然再坚强，她依旧只是一个女子。
雪女也默默地抹去颊边的眼泪。
“这几天大家平复一下心情，”纵使心中再悲痛，高渐离仍然谨记职责，他沉下心来，划破了这一片压抑，“我会想办法进入将军府，核对……这个消息。”
“我去吧。”
“阿雪？”
“现在墨家以你为首，如果……再失去你，我们……又该怎么办呢？”雪女吐出一口气，“我去，是再适合不过了。”